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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刺耳的声音源头是阴冷着脸的鬼女桑,她步步带着杀气走到暖花的近前,暗沉的双眸像是锋利的刀剑射向暖花,暖花错开鬼女桑犀利的眼神,垂眸站着满脸恐慌。
“你好大的胆子,原以为你洞里是最听话的,没想到你娘亲刚死,你就迫不及待的要露出狐狸尾巴,看来这些年你也不是真心效忠于我,既然这样,魑魅给我打她一百鬼鞭,然后拖出鬼女洞,任她自……生……自……灭……”
鬼女桑素来心狠手辣,现下已然下了命令,魑魅只好安排下属在地牢行刑,这样的动作既是教训暖花,也是意味明显的杀鸡儆猴。
两个鬼女一人手里握着根手指粗的长鞭子,甩在地上响声震天,打在鬼女桑的身上,瞬间浮上的血迹猩红刺目,让人心生寒意。
“洞主,暖花的娘亲刚刚过世,她可能是伤心过度错了主意,念在她娘亲的份上,望洞主网开一面。”暖花的内线身份只有魑魅与鬼女桑知晓,魑魅对暖花的悲惨身世也是有几分同情的,与她相识多年,几乎很多事都经过魑魅的手,这样的情形魑魅自然会求情。
“师父,师父你放过暖花,她在将军府自然还有她的用处,她若是遍体鳞伤恐怕也就不能回将军府了,师父再想派人打入将军府的内部也就难了。”莫非殇知道无论她现下如何相求,鬼女桑都不可能让她离开,那就不如让暖花代替她守在虞尧的身边,眼睛是最不能骗人的,不管暖花做过些什么,莫非殇看得出暖花的眼睛里只有虞尧。
鬼女桑的神情一滞,她最痛恨的是虞夫人,夺了她的幸福,又害了她一生的女人如今还是完好无损的活着,暖花之所以会乱了分寸都是因为虞尧,现下虞尧已经快死了,暖花在将军府还有别的用处。
鬼女桑喝住了鞭打暖花的两名鬼女,寒若冰霜的阴凉语气道:“暖花,你不要觉得你娘亲不在了,就没有把柄在我手上了,你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我手上,你若敢背叛我,我杀你就像杀死一只蚂蚁。”
被打了十几鞭子,暖花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可每呼吸一下都会扯着全身各处隐隐的痛,她不能倒在鬼女洞,她要去见虞尧,去见那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尧哥哥。
暖花强忍着全身火辣辣的疼痛,咬着重音道:“属下不敢。”
莫非殇注视着鬼女桑与暖花离去的背影,闭上眼睛眼泪竟然汹涌的砸了下来,落在地上淹没在杂草之中。
她的泪腺似乎天生都不敏感,鬼女桑自小就对她进行魔鬼般的武功训练,无论多苦受多重的惩罚她都没有流过泪,她曾经都以为她是不会哭的。
现在终于明白皮肉之痛可以忍受,心若是痛了泪水就会毫不保留地涌出来。
夜深人静,虞尧的榻前众人退去,坚持要守在床边的是呆若木鸡的蓝馨,虞老夫人解她的心事,她已经守了虞尧两天两夜,连一刻钟她都不舍得眨眼,似乎真的是多看一天是一天,多瞅一眼是一眼。
暖花走进屋子的时候步调特别轻,她生怕惊了虞尧的美梦,直到暖花来到床榻边才被蓝馨发现,蓝馨木然地瞟了瞟她,冷冷淡淡的道:“素日里你不是最关心少将军,整天尧哥哥长尧哥哥短的,怎么少将军一出事,你就不见了踪影,躲到哪里逍遥去了?”
以暖花的性情,她是没有必要会解释的,但是为了不让将军府的人起疑心,她每次去鬼女洞都会说是去风月楼看看其他三个姐妹,听到蓝馨的质问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个答案。
虞尧像是呓语般吐出“莫非殇”的名字,而且是叫了两遍,蓝馨与暖花的脸色皆是一沉,守在身边的两个人却始终没有走进他的心里。
“既然你去了风月楼,想必也知道了救少将军的办法。”蓝馨自顾自的嘟囔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暖花对话。
暖花闻言心里狠狠一惊,她忍不住上前拽住蓝馨的肩膀,颤抖的声线追问道:“什么办法,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对于她这样的反应,蓝馨的眸子里闪过丝丝惊讶,不过她还是耐心解释道:“今日秦娘过来探望少将军,说是有办法能救少将军,就是要懂武功的女子为少将军换血,这懂武功的男子多如牛毛,女子是不多见的,还要以命换命事情就更加艰难了,你不是去了风月楼吗?秦娘没有告诉你吗?”
暖花的眼球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她使劲消化着这个消息,激动地眼眸里竟然挂着晶莹的泪水,转而又破涕为笑,能够救她的尧哥哥,真的有办法可以救他,只要他能够重新从病榻上站起来,只要他能够在余下的生命里福禄康全,赔上她的性命又何妨,娘亲已经离开了这个冰冷的尘世,除了虞尧她还有什么不能割舍的吗?
思及此,她竟然对着蓝馨行了大礼,抬眸看她的时候神情是说不出的哀婉,“蓝馨姐姐,妹妹之前不懂事,有什么得罪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见谅,尧哥哥以后还要蓝馨姐姐费心照顾。妹妹现下有个不情之请,蓝馨姐姐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想单独与尧哥哥呆一会,有几句话虽知尧哥哥未必能听得真切,却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与尧哥哥听。”
蓝馨恐怕是将军府里最明事理的丫鬟,她本来对暖花的嗲声嗲气没什么好感,不过现下她所说的话字字恳切,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娇气,蓝馨对着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暖花毫不费力地将陷入昏迷的虞尧扶起来坐稳,她双手动情地捧着他的脸颊,悲凉的语气道:“尧哥哥,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听你讲棋圣的故事,记得以前你每次来风月楼,我都会陪着你下棋,为了能和你较量,我苦练棋艺,你也曾夸过我只有我的棋艺与你匹敌。看着你下棋的时候一丝不苟的样子,我甚至嫉妒棋盘里的那些棋子。尧哥哥,暖花只希望你以后执起棋子,会想到有那么一个人曾像你迷恋棋艺那样迷恋着你……”
暖花收起了脸上潜藏的深情,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先是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又划破了虞尧的掌心,她用尽毕生的功力将真气与血液都运在掌上,她将自己的鲜血与虞尧的毒血交换,大约有两柱香的时间,暖花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身体里百日虫僵所带来的蚀骨的痛远比身上的鞭伤痛上百倍,千倍,万倍。
暖花强忍着所有的痛楚将虞尧缓缓放到在床榻上,轻轻吻上虞尧的额头,她炽热的嘴唇印在他冰凉的皮肤上,说不出的痛漫涌上来。
她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间,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虫鸣清脆,花草溢香,暖阳洒下缕缕温暖,普照在将军府的每个角落。
虞尧密集的睫毛微微颤抖,睁开俊美的双眸,连日来的痛与倦意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了力气,源源不断的活力涌在胸腔。虞老夫人、虞夫人、虞将军与一众丫鬟下人来到虞尧的房间时,他已经可以在地下自由走动,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虞老夫人连声要请巧夺天来诊脉,巧夺天诊脉的结果是百日虫僵已经离开虞尧的体内,看来是有懂武功会运功的女子与虞尧换血。
虞尧的脸色明显的一僵,虽然昨夜他在昏迷之中,但是仔细回想他反复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着些什么,那女子的声音甚是熟悉,那是……那是暖花的声音。
虞尧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掌,长长的鲜红的刀疤赫然醒目,他迫不及待的环顾着屋里的人,然后焦急万分的声调问道:“暖花呢?她去哪里了?”
见没人回话,蓝馨几步走到虞尧的跟前,眼神转了转若有所思得道:“少将军,昨夜我本来打算为你守夜,暖花姑娘来到你的房间说是有些花要与你说,我便离开了,她应该是昨夜最后见到你的人。”
蓝馨的眉头拧了又拧,她若有所悟地推断道:“难道暖花姑娘会武功,昨晚她将我支开是为了给少将军换血?”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空气都紧绷了起来,虞尧的脸上青白交替,他用拳头捶上子的自己的额头,片刻后终于想起了暖花说的那些话,她说最喜欢棋圣的故事,最喜欢与他下棋,没错那个为他换血的女子真的是暖花。
他立即吩咐下人在将军府找寻暖花,始终未见暖花的踪迹便去了风月楼,暖花依然没有在风月楼中,虞尧便亲自登门祈求秦娘与风月楼的姐妹找寻暖花,其实不用他的祈求秦娘也会去找暖花,只是暖花似乎就真的凭空消失了,任谁都没有她的消息,哪里都没有她的踪迹。
虞尧的心像是被扯了一下,有些痛堵在心口上,这么多年,暖花的美貌、才情、舞技样样出众,不知有多少人败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她始终不为所动,只是痴痴地等着,盼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百日虫僵寄生在她的体内,她应该会更加痛苦,虞尧刚刚经历了这种痛苦,他知道那有多么的难以忍受,他在书桌前来回踱步,手指正好触到桌子上的一本名为棋圣的书,他的脸上突然紧张起来,他应该知道暖花到底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