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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末,连续阴雨。
夜幕降,。星月惨淡,层云翻滚,毫无春日清明之气。
天色不好,宛玉王城却显得越发明亮奢华。满宫都飘满挂着玉带的宫灯,所有的树上都绑了玉锦。
来来往往姿态翩然的宫女,行色匆匆低眉顺眼的太监。亮如白昼的宫道上,每隔几步便是一盆娇娇欲滴的宛玉国花春玉兰,上悬一盏碧绿额灯盏,淡淡的光芒照得花儿更加娇艳春色更加盎然。
宛玉王宫的断玉大殿,皆是用各色美玉装潢的华丽大殿,满殿悬着琉璃盏,盏里燃着玉明烛。旁出美丽的乐师以优美的姿态敲打着编钟,各处宫墙上皆都悬一色碧玉的玉宫盏,晕红的光芒照得整个王宫碧色幽然,沉在夜色之中不似人间宫阙。
断玉殿前玉水亭上,玉带浮桥,碧波生漪,满池里飘着碧玉青莲,偶尔有无人乘坐只作为装饰的玉舟飘过,殿上悬满翡翠夜明珠,案几上干鲜果品水陆珍馐多已齐备,只等酉时客人到齐便可开席。
来自各国的奇人名士王公贵族和宛玉众臣此时都已到了断玉殿,彼此之间谈笑风生,和乐融融,一派往笑鸿儒的敦睦景象。
作于首席之上的贺兰春端坐在席位之上,正在微微对着旁侧的贺兰夏歪着脑袋端庄而恬静的微笑,将王室公主端庄的气度和养在深宫女子的不知红尘的纯真扮演的恰到好处,引得各国王宫贵族的年轻男子忍不住频频侧目,无人注意她一边微笑,一边斜眼看看对面席座之上依旧空空如也的坐席。
此时,申时方过。
离断玉殿有段距离的女王寝殿万晁宫,相比正殿显得冷清许多,黑沉沉的不起灯火,虽然也应景的做了些许装饰,总透着几分衰败凄冷,风将檐下挂着的玉带吹得飘忽,那点碧色光晕浸润在暗夜里,看起来幽冷渗人。
却有一对黑影,匆匆往万晁宫的方向前行,看服饰是一对太监宫女。
那两人行色匆匆,面色微沉,常常在侍卫队伍过来盘查时,爬在侍卫长耳边神秘的嘀咕几句,便被侍卫先是一惊之后随即就放了行。
行到万晁宫前时,两人停住了脚步。
万晁宫外的宫墙前,兵戈如林,玉甲散着寒光,一队队侍卫如黑蛇般盘踞在窄巷之间,川流不息的来回巡视,看守得密不透风,连只蚊子都飞不过去。
两人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见忧虑之色。
万晁宫就在前方,短短数十米距离,如同天堑,连飞渡都不可能。
那太监服饰的人有些担忧的抬起头,望了望层云密布的天色,南方春日雨水甚多,风雨欲来的时辰,连清爽温热的春风都刮得低沉压抑,那样潮湿的风打在脸上,似乎抓上一把便能抓满水来。
他低头看身侧的宫女,低声道,“别担心…若成,我们一同退隐,再也不分开。若败,我们…共赴黄泉。”
身侧的女子轻抬下颌有些感触的抬头,手指悄悄握了握那人掌心,想了许久,轻叹道,“就送到这罢…你等我消息…”
还有三刻钟,便是王室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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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二刻。
玉色飘然的断玉殿内。
贺兰春正与身侧的‘贺兰夏’言笑晏晏,对着台上的花旦俏生轻声指点,俩姐妹间看起来虽是客套居多,却也是和睦有礼。
一个宫女悄无声息的站在‘贺兰夏’身侧,做了一个手势,又悄无声息的退去。
‘贺兰夏’微笑着对贺兰春底下头去,贺兰春很配合的微侧脑袋,‘贺兰夏’低低道,“秋儿昨夜感了风寒…今日不能来了…”
贺兰春“哦”了一声,也轻声随意道,“既然如此,也该让曹国公进来探望一番…差不多,便让他们准备准备吧…”
“还有,这边事一成,告诉胡非将军…不从者…以谋反罪…灭门….”
姐妹俩对望一眼,俱都目光闪动,微微一笑,‘贺兰夏’轻轻一礼,恭敬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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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二刻,断玉殿值戍房。
玉霖军林副统领配好盔甲刀剑,目光中闪烁着兴奋,雀跃和对成就大业之后的期待,带着亲卫,正准备出门。
门帘一掀,他的顶头上司,玉霖军大统领方天启进了门,林副统领神色一慌,急忙一礼。
方天启虚虚一扶,笑问,“林副统领要去哪里?”
面上笑着,虚扶的手上却突然多了一把剑,剑光一闪,便要插入林副统领统领心脏。
林统领下意识想反击,他身边站着的亲卫怪异的一笑,突然伸臂,衣袖干净利落的一卷已将林统领歪斜的头颅夹在腋下,林统领在他腋下不甘挣扎,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平日里最器重的心腹,不明白他为何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在背后捅他一刀。
方天启微笑如故,微笑着,手中的刀彻底插进了林统领的心窝。
利器入肉的声音发出渗人的响声,最终僵硬了身体,绝了最后一口气息,鲜血和呻,吟,被森冷的夜色掩盖。
那亲卫将尸首往地上一扔,对着方天启恭敬跪下,方天启淡淡望着尸首一声冷哼,“缥缈国师曾经预言,所有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妄图染指王位者,皆受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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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三刻,城郊天喆军大营。
天喆军大将军尉迟敬召集诸将,宣读长公主手令,称邵阳公主贺兰夏谋逆,天喆军速速进宫护驾勤王,他麾下将领十人,有七人立即轰然听令开拔军队,三人提出了异议。
尉迟敬高座于大帐之内,平静的倾听了对方关于天喆军无圣旨不可妄动的意见,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
数千支利箭刷的飞进主帐之内,瞬间将那三员将领设成鲜血淋漓的刺猬,鲜血标射,一道道射上帐篷,交错飞舞,尉迟敬背后宛玉舆图染上一片绽开的鲜红,那位置,恰恰正在王城。
几名训练有素的亲兵迅速走进主账之内,快速的拖出尸体,片刻间便处理的连鲜血都不曾剩下。
尉迟敬立于万军之前,大手一挥,满腔凌云壮志,一声痛快的长笑,
“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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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正。
尉迟敬的大军,起伏在京郊之外,面向王城的方向,安静而整肃的走出大营。
宛玉宫内,玉霖军以布防妥当,纵然只是三万兵力,对上尉迟敬的十万大军似乎毫无胜算,而方天启在马上冷笑回身,注视着身后宫城,仍然露出一抹充满自信的微笑。
断玉大殿,庆玉女王由宫人搀扶,隔着纱帐驾到,满殿人起身行礼,女王挥手回礼,宴席正开,满殿玉光璀璨,倒映满堂华贵,来宾们轮番敬酒,推杯换盏。
庆玉女王身体欠安,简单出了场,便留下来客们自己玩乐。
此时,除了贺兰春对面的席位上空着一桌座椅,早已经座无虚席。
贺兰春此时面色有些不耐,手指敲着玉杯微皱着眉头,抬眼望了一眼树梢之上高挂的圆月,又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今夜宛玉齐聚来自各国的能人或是王公贵族,皆是为了一睹琉璃玉,她将目光一一扫过来自各国身份高贵的来使,金朝王储金珑王宗政修,泰尚掌管十万兵权的涠洲王仲孙谦,苍宇丰王即墨峥嵘倒是因事耽误,却也由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五国公认的第一美人,即墨研和代为出席。这些人,都是她俩月之前,便精挑细选一一发出请柬特地邀来的实权人物。
坐在空席之次的宗政修衣穿金色大袍,华美的金冠衬微黄的脸,越发显得神色骄傲,夺人眼目。
他起身,手持镶金玉杯,对着贺兰春遥遥敬去,“本王初到贵宝地,许是不太明晓贵国习俗,想问上一句,贵国宫宴的首席皆是不许别国来使入座,而是要空着的?”
宴中忽的一静,皆被宗政修这带有质问和讽刺的话惊的一怔。
贺兰春听罢微笑起身,深紫的长袍被俩名低眉顺眼的宫婢轻轻拉衬着,容貌并非绝色,却妆容精致,又自小被挑做未来女王被教养,气质自生高贵。
她拿起玉杯回敬,气场看似身形娇小气质却丝毫不输宗政修,微笑回道,“金珑王哪里的话,我宛玉迎各国来使,又岂有如此小气之礼?”
“哦?”宗政修微抬下颌,目光淡淡掠向空着的首席,“那这又是何意。”
贺兰春黛眉轻皱,看向那空席的目光也有几分难言的情绪。一时辰之前她还派特地问过,说定会前来赴宴,而如今时间已过,可却仍不见其人影。
偏偏这位心高气傲的宗政殿下对这些小事看重的很,怕是来人坐在他上方他都会出言比较一番,何况,这还是一个空坐席…
可若是让他这么坐了那人的位置,万一那人要是中途来了,终究是有些不妥,若是别人她必然不会理会。可毕竟这人身份特殊,且不说身份比今日所来之人都要尊贵,就是他本身的实力她也从来不曾小看。
就算外界传闻将他说的如此不堪,但于多年之前亲眼见过那人的她,却从来没有这样认为,想起七年前那次邂逅,贺兰春目光有些波动,看起来一直端庄又不染世俗的脸上,浮上一抹红晕,微笑向宗政修致歉,
“此事是宛玉的疏忽了,只是未至之人身份尊贵,邵华,不敢轻易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