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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做梦吗?
这些花,不是《花海经》说记载的血花吗?
情血花,雌雄同株,噬血而生,依情而长,配以至阴之物,可引渡天劫,遂有违天道自然,是谓天地禁花,不容半株苟存。
当初她抱着《花海经》入梦,却被一道惊雷吓得惊醒,梦中,像极了此时此刻这般景象,四周荒野无人,就连最疼自己的美人师叔也留给她一个消瘦背影,远远跑开了不见了。
“美人师叔,我是怎么了?”她喃喃问出口,脑海中只记得姚应华要带她走,她却突然头痛欲裂起来,只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自己的使唤,以至于体内爆发而出的力量,像是蚀骨的利剑,滑过骨血,穿透皮肉,带着满眼刺目的猩红,倾泻而出。
紧接着,她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此刻,恢复意识,血,夕阳余晖一般的色彩震得她眼瞳生疼,满目都是血腥的世界。
血腥,血腥。
这种迷乱的腥味让她感到快要窒息,这种场面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不愿想起,却如梦魇般纠缠不休。
其实刚才发生的事很简单,她的意识挣扎在走还是留的极度矛盾与冲突当中,这种极度,强烈到她几乎冲破体内的封印,造成部分神魔之气泄露出来,引来霸道的天雷劫降临。
天空雷声滚滚,记忆如同一把利剑猛烈地出鞘,撕裂,从尘封的深处,一路翻腾身体的每一处,喷薄而发。
“啊——疼,疼……”她抱着头,疼的不停地撞击着荒地。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回来的路上,重拾记忆,会这么痛,九儿,我带你离开。”一双温暖的手,抚着她的秀发。
“糖糖?”她赤红着双眼,空洞地望着面前的悦千冢,多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兔子。
其实悦千冢早已苏醒,就在姚应华靠近凉九欢问出“卸,我不杀他,您跟我回苍华莲境,好吗”之时,他便已醒来。
不知是因为环抱住自己之人温暖身躯,还是在怀念曾经的种种,或者是他也在等待她,逼她做出最后的抉择,总之他将她放任在了一种孤立无援的绝境。
“我带你离开。”
千年前,他们初见是这句话,此时也唯有这句话。
一双如墨之眼,缓缓变红,万丈血芒从中冷酷地迸射而出,一股残忍的杀戮的气息霎时间布满了整个天地。
一滴血泪滴落,然后一条汪洋火海,带着炽热与疯狂,带着阵阵鬼哭神嚎,如血色雷霆,轰然炸开,淹没了千里赤地。
“不要!”清丽的声音,从凉九欢张大的口之中发出,响彻整个九霄,只可惜终是慢了那一步……
她面前的糖糖,魔发染霜,阴狠而魔艳的面容上,一双冰冷的血眼,含着万骨凋枯的魔瞳,汇纳了悦千冢毕生所有的修为与功力,照得满目妖森,宛如一个无底的修罗深渊,只要他再有一个覆眸动作,那血眼之力便会倾注到他手中所握得天绝刀上,斩断一切恩怨情仇。
这恩怨是上古仇怨,这情仇是万古冤仇!这里面承载何止是悦千冢自己的仇恨?
那仿佛更是整个上古巫族被灭族的所有仇恨!
这不是为求生机,而是毁灭!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称霸天下,而是毁灭。”
当众人意识到他的企图时,已经为时已晚,只听一声魔呵,焚神山被斩得满地龟裂,遍地无生。
紧接着大地撕裂成两半,双眼爆红的悦千冢紧紧抱住她。
“糖糖,你的眼睛在流血……”凉九欢早已忘了哭泣,她甚至都不敢去碰触他的眼睛。
“没关系,相比失去你,失去一双眼睛又何妨?”他的眼睛在渗血,却在朝她缓缓微笑,“上天入地,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话语落地,他们掉入了裂地深渊,在众人眼中,一片铺天盖地而来的赤潮红雾,彻底淹没了他们。
“不!”八岁的稚童女声朝他们坠落的方向,嘶吼而来,跌跌撞撞就要飞过去救他们。
可是那赤潮红雾的速度太快了,所有人都没有赶上,包括已经呆掉的姚应华。
“月月,你冷静一下,他们暂时无事,只是被赤潮红雾带走了!”惊骇之间,艳无疏顾不得其他,只得先连忙死命拦住冲动的皎月。
可是她赤红着一双星眸,对他又打又踢,只想拜托他的阻拦,他实在无法,只得一掌将其打晕。
抱住幼小的身躯,望着悦千冢和凉九欢被淹没的方向,艳无疏眼神明灭之间,转向远处始终静默在那里不言不语,无动无终的姚应华,忽然大笑不止:“哈哈哈,华圣人,你们仙界不是最讲什么因果循环吗?你造的孽,终是又回来找你了。哈哈哈……”
那一日的焚神山,久久都在回荡着这声张狂、噬骨、解恨的大笑声。
再看不久前的花事谷,敖听心意识到天地变色的源头在浣音崖之时,已经晚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丢下手中的花花草草,跌跌撞撞地奔向浣音崖的。
她只知道,当她赶到时,一切都晚了。
那种感觉仿佛他们东海之水枯了,石烂了,天崩地裂了。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停地撞击在烟雨葬花阵的阻拦下。
“师父!师父!你在做什么?大师伯他们千里传音让我命令你停止弹琴!”她看到那道天青身影根本不为自己的呼喊所动!
她要强行闯阵!可是她对自己闯阵的信心并不大,实在是师父的阵法太玄奥了!你越是强行闯阵,越是被困在阵中!
当她筋疲力竭之时,只得哭喊道:“师父!师父!我求求你师父你打开结界吧!师父!师父,徒儿求求你了!师父!师父!”
她也看到千里之外的雷声愈加响,师父的琴声也愈加震动,突然师父的身影往前一轻,那是吐血的动作!
“师父!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师父!徒儿求求你,你停下来,大师伯他们会立刻联手帮助欢欢引渡天劫,让你立即停止抚琴!”
此时除了大声哭诉,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啊!眼看千里之外的焚神山上,惊雷汇聚的愈来愈多,花事了的琴声却一点未见停止!敖听心看到东海里的鱼都游了过来,天上的万鸟都飞来了,只是都停在十丈远的阵外!
这就是她当年求师父的浣音调吗?敖听心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毕生所愿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实现!
往日熟悉的温润琴声,今日却变成了索命的凄厉调,绝响而出,是怒问天意为何这般弄人,亦是自怨自己的无能为力!
弦却不能停,音亦不能断,系的是那人安危,念的那人的安危。一弦一悲凉,一声一哀诉,碎了一世相思,葬了一身想念。
终于远处的雷声以之势瞬间转移而来,那席卷着天威之火,包裹着天罚之怒,在敖听心的眼中,一道道,劈中了远处天青身影的头顶,贯穿了他的清瘦身躯。
“师父——”只可惜,这汇聚了全身力气的嘶吼之声,再也唤不回曾经轻安淡好的人。
烟雨葬花阵的威力,也在逐渐变弱,就像那天青身影的一丝丝微弱呼吸。
她敖听心是东海龙王三公主,是掌管风雨雷电的神仙啊,可是她却完全奈何不住那一道道划破整花事了三魂七魄的天雷!
“父皇!王兄王姐,你们快来助我!”
她用尽体内的龙啸召唤父皇,召集兄弟姐妹,一起护法试图阻止那天雷!即使拼上整个龙海东宫触犯天怒,遭受天之罚,她也要阻止那滚滚天雷!
东海之下,龙宫之内的龙太子和公主们急匆匆来到龙殿之上,一起坐地设法,呼应三妹的求救声音,不多时,便见整个龙宫都处在震动不安中。而龙王则设法不使这动荡殃及东海万物……看似平静的东海水面,其海底深处的龙宫内部实则已经动荡不安!
这天,此后在敖听心的记忆中,是一个用不可碰触的黄昏记忆。
雷声隆隆,吼声响彻云霄,电光闪闪,整个天空好像都着了火,寒冷彻骨的狂风卷起滚滚的灰尘,吹得竹林上所有的竹叶“唰啦啦”直响。
紧接着,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最后一声天雷之怒,响彻云霄,然后天忽然一下子黑了。
她的呼吸也在那一刻,停止了。
弦断,琴裂,那道烟雨天青身影,倒地。
倒在血染的东海河滨。
这一刻,天罚之雷,呜咽一声,终于滚滚而逝,只剩闷雷隆隆,良久,无力的眼神,绽出一抹笑容。
天空四野,不见雨落打脸,反见血花飞旋。
因化劫所承受的反噬天罚,源源不断吞噬自身的神力修为,瞬间失了数万年修为,和普通之人没有任何区别。
更何况是一个天生宿疾之人,如果他体内的五脏六腑能被看到,就会看到一个天青色的清俊皮囊之下,是被摧残破碎的森森白骨。
“下雪了呀……”花事了伸手接住一片红雪,“真美……”
天生宿疾绝症的他,远离尘世,独居花事谷,无欲无情,只求与琴为伴,静静走完随时会戛然而止的生命。
可是直到遇见他,他终于知道活着,是多么生动的一件事。
有时候,他会叹,自己与玉无瑕何其相同。
因为她都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永恒存在,他们却只是她世界中轻轻过客的存在。
同样,他又与窃喜,自己与玉无瑕到底有所不同。
至少在死的这一刻,全然不同。玉无瑕死的时候,她出现了,并带走了玉无瑕的残魂,而他要走的这一刻,却不见她来。
生气的分秒流失,面上逐渐沁出汗珠,嘴角缓缓溢满血珠,沉沉的喘息声,乱了往日轻描淡写的神色,他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酣畅快意。
平日只肯出现在琴声之中的人,此时却站在自己身边。
“你终于来了……”
望着那模糊的女人水影,他明明是欢喜无比的,却也有一刻,是那么的怔忪与迷惑。
此时,他等的究竟是谁?他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