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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南北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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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二十四年,大琼王朝遇到它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称劫。

南疆之地激战,数月不见转机。南疆外族摆明了要打持久战,然而兵贵神速,持久战对于大琼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大琼与北周在第六次谈判的时候终于彻底闹僵,琼宣帝一改之前温和态度,很快便失去了耐心,默许荆楚将士对北周发动进攻,而北周也再不退让,予以还击。大琼南北之战并起,遭受重创。

卞夏在这样的危难之际,终于伸出援手。卞夏的七皇子苏锦夜亲自昭告天下:北周蛮横,趁卞夏与大琼和亲之际,掳走大琼皇室养女,期间更是百般折磨,差点戕害致死。如今非但不愿归还,还要求以大琼国都作为交换,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数百年间,各国相安无事,如今却因北周一国,致使天下动乱,实乃千古之罪国,人人得而诛之!卞夏以大琼姻亲之国的名义愿第一个站出来,向南疆和荆楚各发兵十万以解大琼燃眉之急!

卞夏的这篇慷慨陈词,看上去大义凛然,似乎是要主持正义,然而字里行间透露着心机。苏锦夜怪会找人的弱点,他将北周置于道德的耻辱柱上,让天下之人共同声讨北周。其实这么一大段用人话翻译一下就是:你敢欺负我老丈人?我就是要打你!我不光要打你,我还要鼓动天下人都打你!

还别说,卞夏这边一发兵,还真有几个宵小之国想要巴结大琼和卞夏,纷纷起兵讨伐北周。虽然作用不大,但总归苏锦夜的话没掉在地上。

得卞夏襄助,南疆终于有所转机,四皇子李璟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欲以良计一举击溃南疆外族,让他们再不能翻身。李璟暄命左翼将军何西风诱敌至大琼的圈套之中,准备给他们致命一击。

那场战役,据后人描述,战火在南疆千里国界拉开,两军厮杀的惨烈程度大琼建国百年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硝烟四起,喊杀震天,血流成河。南疆上空的终年迷雾看起来隐隐透着红色,轻轻一嗅,全都是血腥的味道。将士的亡魂枯骨漫山遍野,别说安葬,那些骸骨都分不清到底是敌是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那段日子里,大琼军中能听到的最美妙也最哀伤的声音便是将士们为了鼓舞士气而唱的那首《秦风·无衣》。可是这原本振奋人心的歌声在此刻听来更像是为死去的将士也为即将死去的他们自己唱的镇魂曲。

王于兴师,受命于危。家国有难,死亦何惧?

最终,大琼在这场战争中险胜。南疆外族被打得节节败退,几乎全部阵亡。再说大琼这边,虽也损失惨重,却终于收复失地,并且开疆拓土,一举占领了周边小国。从此后,南疆外族之地终划归大琼,其后数年,此地再未有战争发生。

大琼如何收编南疆外族我们暂且不提,可是这场战争中有一件事却是不得不提的。因为这件事的发生,直接导致原本令人艳羡的一对夫妻形同陌路,相看两相厌。而这件事的主人公便是当日新婚不久就被派往南疆战场的左翼将军——何西风。

何西风自来南疆之后,就积极的投身战争之中。虽然他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战争,但常年练兵也算是积累了经验。他一面部署宣帝寻来的破巫蛊厌胜之人破除南疆外族的各种奇怪招数,一面将带来的援兵与四皇子李璟暄的汇合并重新整编。

四皇子李璟暄见他临危不乱,做事周全,心中便多了几分看重。两个人在战场上配合颇为默契,只是这南疆外族并不是那么容易击退的。虽然再不必担心他们对大琼使用蛊虫一类的东西,但他们的兵力却绝不能小觑。

这场战争,拖拖拉拉打了差不多两个月,卞夏终于出兵援助。既有援军到来,四皇子李璟暄打算速战速决,以声东击西之计谋,令何西风带领一队人马出击,假意大琼要与南疆外族拼死一战,实则诱敌深入,将敌兵主力引入包围圈中,一举歼灭。

这计谋是好,南疆外族也确然上了套,被大琼打得落花流水。然而何西风却在诱敌深入之时,被敌军所伤,不幸坠落山涧。

李璟暄得知此消息,迅速派人前去寻找。可是,南疆之地山高雾重,搜救行动实难进行,士兵们找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终于找到了已然重伤,昏迷不醒的何西风。之后又因南疆医术有限,李璟暄又不得不命人将其送回京都邺城,加以治疗。

这样一来,何西风的伤情就耽搁了些时日,待到他归京之后,皇家更是重金聘请天下名医前来诊治。然而这些大夫虽将伤势稳定住了,何西风却没有一丝醒转的迹象。名医们日夜钻研,呕心沥血,最终给出了个答案:可能是摔坏了脑子,所以醒的慢。

婉情公主那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本就因为孕期身体羸弱,又因何西风伤重,她终日衣不解带的侍疾床前,以泪洗面。如今听了这话,更是悲痛欲绝,整个人似乎被掏空一般,身体摇椅晃便摔倒在地。身边的丫头们上前去扶时,却被她身下腥红的鲜血刺痛了眼睛。婉情公主眼睁睁看着,心里彻底凉透了,咬着牙一抽就晕了过去。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宫里面传来噩耗。整日病痛缠身,神志不清的皇后林氏终于熬不住,眼见着就要咽下这最后一口气。婉情公主顾不得自己已然流产的身子,命人抬着她进了宫。

婉情公主坐在轿中,整个人都是发愣的,她连脑子都不想转一下。一转,那撕心裂肺的伤痛便会袭遍全身。夫君重伤不醒,腹中还没成型的孩子就那么没了,如今自己的母后又要撒手人寰。她这辈子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面对这么多突然而来的噩耗之时,那种悲痛之感要更更重,悲痛的她想要一头撞死。她宁愿替何西风去承受伤痛,宁愿替自己的孩儿承受死亡,宁愿替母后赴死,也不愿独自面对。这种亲人一个个消失在自己面前的滋味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终于到得中宫,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后,她一下子就哭出来。母后曾经是她最大的依赖,是她最暖的安慰。可是如今,她就要眼睁睁的送她走了。她多么不想这样,却又无能为力。生平头一次,她觉得即便是父皇贵为天子,即便是母后贵为国母,即便是自己贵为公主,面对死亡,权力通天的他们都毫无用处。

皇后仿佛是一直等待着她的到来,她遣散了屋内所有人,只留得婉情一人身旁伺候。

婉情公主行至床前,皇后挣扎着握住她的手,拼着最后一口气艰难的说:“婉情,母后将不久与世,临死之前......尚有一事要告知与你,但......但你要发誓......这件事你绝不能对任何人讲,尤其是你的父皇......”

婉情苍白着一张脸,哭得几乎上不来气,却还是用力的点着头。

“母后如今知悉阿音安好,便、便已无憾。只是有生之年......我不能、不能等待阿音归来。你一定、一定要告诉她......告诉她不要记恨你父皇。”皇后说着就开始翻白眼,手紧紧的握住婉情的双手,几次差点背过气去。“阿音她.....”皇后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婉情拉到近前,只差没坐起来:“阿音她,不是你父皇的孩子!她是......她是......”

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娘娘倒抽一口气,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婉情,却再没能说出这最后一句话。她的手骤然松开,滑落到床边。

“母后!”

婉情的哭喊声震彻整个中宫,宫门外守着的妃嫔、宫人听到这一声后皆以头抢地,恸哭不已。

大琼史册:宣帝之后林氏,毓质名门,得天所授,和睦宫闱,温恭柔嘉,淑慧贤良。上承帝宠,下得人心。天启二十四年正月薨,上悲痛,书千字悼文以为祭。

据闻,林氏封后多年,一直深受百姓爱戴,其贤德盛名更是为大琼历朝之首。她死后百日内,大琼全国上下的百姓人家皆自发的在门前掌白色灯笼,以此祭奠国母薨逝。

婉情公主作为皇后娘娘唯一嫡女,按大琼丧礼,她要守孝三个月才能归家。她心中又惦记着昏迷不醒的何西风,于是打发了自己最最信任的贴身宫女浅墨回去照顾。

在此期间,公主府中传来何西风醒转的消息,然而他身体依旧虚弱,不能前来陪伴公主左右。婉情觉得,醒了便是比什么都好,心心念念盼着回去见他这一面。

三月之期即到,婉情公主回府。马车行到公主府门前,她几乎是飞奔着跑去见何西风。这几个月,她承受了太多,经历了太多,此时此刻,她只想见到他,钻入他温暖的怀抱诉说她的辛酸与思念。

她激动的推开房门,何西风正靠坐在床上,见她进来,眼神中没有她想要见到的惊喜,也没有长日来的思念,有的只是无比的陌生,陌生得让婉情从心底里透着害怕。

何西风疑惑的看着她,客气的开口道:“姑娘是谁,因何这样冒失闯入别人房中?”

婉情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说我是谁?“姑娘?西风,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何西风的疑惑更重,他将目光投向端着托盘刚刚进门的浅墨身上,然而浅墨看到婉情时,手一抖,竟吓得将托盘摔在地上。浅墨恐惧的跪下来,泪眼朦胧的以头抢地。

“公主殿下,奴婢该死,没来得及去门口迎您,请公主饶了奴婢,不要打奴婢。”说着竟真的吓得哭出来,像是婉情真能吃人一般。

婉情更加疑惑,这丫头今日唱的是哪出,我几时打过你?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何西风却匆忙的下床,心疼的扶起浅墨。他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向婉情。

“原来你就是公主。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的浅墨!”

“你的浅墨?”婉情几乎是懵了,“谁是你的?你都是我的!”

浅墨再一次跪倒在地哭求道:“公主殿下,您为了拆散我们让将军去了战场,差点害他丢了性命,现在又失去了记忆。我求求您别再害他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替将军去死!”

“不必求她,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我们走!”何西风气愤的扶起浅墨,搂着她便出了门。

婉情看着那个曾经说爱她爱到痴迷的何西风此刻却搂着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上一刻还楚楚可怜,待回头看她时,眼中全是得意之色。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最信任的人摆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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