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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初云颦眉看着络绎进出的丫鬟仆从,每个人的怀中或是抱着一大摞古文典籍,或是携着些精巧的玩意儿,听传话的管事讲这些东西都是夜千洵特意命人寻来的,说是给她解闷儿用,轻初云暗自叹了口气,看着阵仗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这敏王府了。
说起来那日死里逃生她的确是心有余悸,不过见夜千洵这几日也没再有动静,担着的心也渐渐安了下来。
她随手拿过一本典籍,《黄帝内经》?巧了!只见她会心一笑,思绪悠悠。
记得临行前日莫流暄来藏书阁寻自己时慌乱中自己也是拿起了这本《黄帝内经》,想来自己定是与它缘分不浅,此次若能化险为夷定要向无忧好好讨教一番。说起来如果莫流暄真来了槿都,算日子也该到了吧!
屋外,夜千洵怔怔地看着轻初云,此时她眼中的温暖彷如阳光般融进了他的心里,连同屋内的景致也变得柔和了。
曾几何时母妃的眼中也总是这般的温暖,多少年……这般温暖的笑意自己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了……
轻初云身形一滞,夜千洵仰面轻阖上眼睑隐去了所有情绪,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是桃花开尽般的动人心魄,“本王命人送来的东西你可喜欢?”
妖孽!这双惹人的桃花眼不知勾了多少芳华女子的魂儿,轻初云心中暗恨,面上却是盈盈浅笑道:“看王爷这阵势是要将在下长留在王府了。”
夜千洵侧眸看她,“怎么?莫不是你还指望着能出去?”
轻初云转身将古籍放好,从容道:“凭在下一人之力自然不成,不过若是有人相助也未必不能。”
夜千洵故作若有所思状,“你倒是提醒了本王,莫流暄如今已经到了槿都,看来也是时候多派些人手盯住你了。”
听到莫流暄的名字轻初云的心突然收紧,她强作镇定道:“王爷认为相爷会为了区区在下涉险?”
夜千洵神色悠然的看着她,“本王不是认为莫流暄回来,而是确信他会来!”
看着他一脸笃定的样子轻初云眸光一沉,这些日子她对敏王府也算是摸了个大概,夜千洵乃是心思极深之人,且竟能对莫流暄的行踪了若指掌,若是冒然行事,只怕反会落入他的圈套,自己需得找机会通知莫流暄才行。
夜千洵似看穿了轻初云的心思,“怎么?在想着如何给莫流暄通风报信?”
轻初云嘴角轻扬,“相爷与王爷皆是当世少有之人,正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知这伤最后会落到何人身上?”
夜千洵眉头微蹙,“听你的口气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莫流暄会输?”
轻初云莞尔道:“在下始终相信邪不胜正!”
“你竟这么相信他!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
迎着轻初云探寻的目光,夜千洵认真道:“若是本王输给了莫流暄便以死谢罪,可若是本王赢了,本王要你永远留在本王身边效忠本王。”
“这……好!一言为定!”
“爽快!”夜千洵满意的点点头,转身道:“走吧,随本王出府转转。”
“出府?”
“怎么?”
“王爷就不怕在下借机通风报信?”
夜千洵闻言却是毫不在意道:“你若有这本事大可试试看。”说着便悠然的向外走去。
轻初云随着夜千洵上了马车,大街上往来人群虽多但马车却行得不慢,约么过了大半日马车缓缓停下。
“暮霭山?”轻初云不解的看向夜千洵。
夜千洵含笑道:“你不是一直对这山中的秘密很感兴趣吗?今日本王就带你亲眼去看看。”
轻初云抬头望去,心中隐隐腾起一股不安。
半山腰处,夜台的位置渐渐显露出来,周围松柏参天,涛声瑟瑟,*肃穆,华贵典雅。
轻初云紧随在夜千洵身后缓缓步入,龙首龟趺的神道碑岿然矗立在前方,其后是延绵数里的神道,神道两旁是一对擎天柱,柱身每面各雕二龙,后面是五孔石桥、四柱三门石牌坊……层层叠叠,总之一眼望不到尽头。
南朝亲贵对自己的陵寝的重视轻初云虽早有耳闻,可如今亲眼所见仍是震撼不已。
夜千洵领着轻初云继续向里走去,原本凉爽的空气渐渐变得有些闷热,穿过石牌坊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预想中的牌楼华表,而是一个巨大的冶炼场,生铁在锻造炉中被烧得通红,铁匠用力地捶打着刚案台上初具雏形的铁器,四周锻好的兵器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透着森冷的寒光。
轻初云震惊的看向夜千洵,夜千洵却是一脸平静,看不出神色,“私造兵器可是操家灭门的大罪,王爷此举是要造反吗?”轻初云凛然道。
“造反?”夜千洵侧眸看她,眼中竟有着些许嘲讽,“何为造反?自古成王败寇,当初他夜天麟何尝不是如此?历史从来都是由强者书写,只要你登上了那权利的至高点,世人哪会管你是怎么赢回来的!”
轻初云哑然,诚如夜千洵所言,升斗小民只管一日三餐得以温饱,有哪里有人会在乎这成王之路的哀鸿遍野,鲜血淋漓!自己不愿见别人再起征战,但这几年自己又何尝不是做着别人的刽子手?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虽一直觉得夜千洵阴沉不定,让人难以捉摸,却从未觉得他会是个执着权力之人,为什么……
见轻初云无言以对,夜千洵亦不再多言,又领着她上了二楼的石室,昏黄的烛光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来回的踱着步子,待走近些看清了那人轻初云一愣,严正清!他也在这里,虽然自己早已料定这官粮失窃暗乃是他与夜千洵联手所为,但个中缘由自己却还没有弄清,遂不觉身形紧绷,对他多了一丝防备。
严正清见轻初云亦是震惊不已,他看了看夜千洵目光又落到轻初云身上,“云公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倏见他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短剑已至轻初云咽喉处,轻初云反应不及,幸得夜千洵及时出手擒住了严正清的手腕方才躲过一劫。
“主子,您这是……”严正清疑惑的看向夜千洵。
“他是本王请回来的客人,不得无礼。”夜千洵睥睨着他冷冷道,与生俱来的迫人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严正清此刻却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道:“主子别忘了他可是莫流暄的人,而且他还是……”忽见夜千洵面色一沉,对上他森冷的目光,严正清骤然收声,背脊隐隐透出一股寒意。
夜千洵缓缓收回目光,“此事本王只有安排,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了。”
“是……”
忽然夜千洵话锋一转,“顾绍贤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这……”顾绍贤寻思了一会儿道:“莫流暄抵达槿都后顾绍贤便与他会了面,不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听官府说这两日便要将雷天虎等人无罪释放。”
“这时候将堰芎山贼匪无罪释放?”夜千洵狐疑的瞥了眼轻初云呢喃着,“这二人在耍什么花样?”
“属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属下已命他们严密监视几人的一举一动。”
“恩,很好!”夜千洵满意地点点头,沉声道:“你派去的人可有传来消息?”
严正清身形一顿,眉头紧蹙,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夜千洵目光淡淡扫过他,“怎么?失败了?”
闻言,严正清猛猛然屈膝跪地伏身请罪,“属下无能,派去刺杀莫流暄的人皆是有去无回,请主子责罚!”
夜千洵沉沉地叹了口气,“起来吧!”
严正清一脸惊奇的抬起头,“主子不责罚属下?”
夜千洵面色平静,若有所思的看着下方忙碌的工匠道:“莫流暄的武功深不可测,且手下能人众多,单是一个解无忧就让人棘手,何况萧彧也来了,这样的结果本就在本王的意料之中。”
“属下惭愧!不过请主子放心,此次派出去的全是死士,莫流暄在他们身上是得不到什么不利于我们的线索的。”
“糊涂!”夜千洵拂袖道:“你以为那些人都死了莫流暄就不会把刺杀的事算到我们头上?”
“这……”
“罢了,近日先停下所有行动,另外看好你的儿子,别让他出去惹事,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想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严正清亦是恨铁不成钢,“主子放心,属下定当对他严加管教。”
“去吧!”夜千洵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是!”严正清恭敬的退去,刚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主子,再过几日便是……”许是意识到轻初云的存在,又生生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只见夜千洵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有些疲惫的说道:“此事本王心中有数,不必你提醒!”
严正清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思量再三,终是朝夜千洵深深地揖了一礼,转身之际目光瞥向轻初云,眼中的杀气却让轻初云心中一颤,随即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外走去。
夜千洵一手拂上桌上的茶杯,眼中的星火不住的跳跃着,忽见他神色一凛,手中的茶杯碎成了几片,鲜血和着茶水从指缝间滚落下来在桌上绽开出朵朵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