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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扬,我会死去吗?”
“你不会,我不准你死。”
“要是万一黑白无常来抓我呢?”
“那我就找他们一个个单挑。”
“要是万一打不过他们呢?”
“没有万一,谁也不能带走你。”
“晟扬,有你真好,我舍不得离开你。”
“那就不要离开,永远留在我身边。”
座位轻轻一颤,林香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她仿佛做了一个漫长无边的梦,但不管怎么绞尽脑汁的回想,仍然只记得几句平淡无奇的对话。
从头到尾,他一直紧紧抱着她,那张英俊的脸时而模糊,时而清楚,笑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不笑的时候目光冷漠犀利,她的梦里只有他,聂晟扬。
飞机有些颠簸,头顶上方安全带的指示灯忽明忽灭,林香心跳微微紊乱,聂晟扬轻抚她的背部。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盯着舷窗外迅速移动的白色气流,心神恍惚,思绪仍旧停留在方才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即将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最后,她看到他精致的五官,听到他镇定的声音: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飞机上,周围的乘客有悠闲看报纸的,有低头坐在那打盹的,有和邻座热火朝天聊天的。空姐在机舱内走动,细心地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来到林香这一排时,不禁微微一愣,继而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脸色不太好,需要什么帮助吗?我们飞机上有专门的医生。”
聂晟扬冷淡开口,“我太太只是坐久了飞机,稍微有些不舒服罢了,她什么事情也没有,不需要专门的医生,谢谢关心。”
空姐有些疑惑,说着抱歉之类的话离开了。座位上的女孩小脸苍白,面无血色,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好似一阵风来就要将她吹倒一般。任何人见了林香,恐怕都会怀疑她已病入膏肓。
不久之后,飞机落在坚实的地面,聂先生终于带着聂太太回到了洛海。
八月中旬,散落于城市各个角落的桂花,正散发着醉人的芳香,甜甜的味道,沁人心脾。它们肆无忌惮的开放,热烈地开在洛海日渐冷淡的秋光里。一阵微风吹过,满城尽是桂花香。回国后的林香,连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
聂晟扬带林香回到临湖时,别墅内的陈设没有任何改变,客厅的展示柜里仍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水瓶,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茉莉味,身在其中,人的心情都会变得愉悦。他留下了之前的两名护工,定期安排医生过来检查。
别墅有两名保姆,都是从前照顾聂国华的,一个叫陈嫂,一个叫张嫂,两个人分工明确。林香在别墅住了几天,两名保姆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们看到病怏怏的林香,只觉得造物弄人,当年那么水灵的一个姑娘,如今却是这般光景。
这天上午,林香坐在临湖别墅的一处房间内,看着电脑上的一张张照片,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那是赵小薇在西藏旅游的照片,她或站、或蹲、或正襟危坐、或开怀大笑,她的酒窝似乎比以前更深了,脸上的皮肤则比以前黑了许多。
“在看什么呢?眼睛都快钻到电脑里面了。”聂晟扬在一旁看文件,腾出一只手来揉她的头发。
“赵小薇发给我的照片,她正在西藏旅行,布达拉宫真壮观。”林香盯着电脑,兴致勃勃地说道。
“聂太太想去吗?聂先生可以带你去。”
“不去了,还要吃药呢!而且,你还有工作。”
“可以带上护工专门煎药,工作的事情交给我的秘书。”
“还是算了,太麻烦了,以后有机会再去吧!”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室内有那么一瞬间的静谧,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个“以后”其实是遥遥无期。如今,两人恨不得把一个小时当成一天来过,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聂晟扬甚至把办公室搬回了家。
“我喂你喝药好吗?经常对着电脑,对你视力不好。”说完,一双温热的大手覆在林香的眼睛上,那双手上已沾染上淡淡的中药味。
林香想说,视力好不好,还有什么关系,但嘴上还是回答道:“也好,那就喝药吧!免得凉了又要热。”
聂晟扬端着碗在床边坐下,“来,先喝药,乖。”聂晟扬用勺子舀了一点,自己尝过感觉不烫,才喂到林香的唇边,期待地望着她。
林香张开嘴将黑如墨汁的药喝下,然后用手拿过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床头柜前刚好隔着一杯水,聂晟扬端给林香,“喝水压下苦味。”
林香温顺地接过水,一口饮尽,一滴不剩。
聂晟扬几乎每天24小时的守着林香,喂她吃饭,陪他下棋,给她读书,就连工作时也让她坐在身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秋风送爽的季节,别墅前的菊花开得正艳,聂晟扬抱着林香坐在摇椅上,陪她一起看《苏菲的世界》,林香特别爱这本书,睡觉还会把它放在枕头下。
不远处,陈嫂和张嫂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的眼圈都红了。
陈嫂抹着眼泪,“小聂先生真是可怜,从小到大性子寡淡,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娶了一个媳妇,结果偏偏还是个得了绝症的。”
张嫂接话道:“可不是嘛!我看少爷对这个聂太太很上心,简直是当女儿一样在宠,他们越是这样如胶似漆的,我这心里吧就越是难过,不敢想象聂太太走了之后,小聂先生会是怎样的难过。”
陈嫂说:“唉,聂先生走了,聂家二老也走了,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张嫂叹了一口气,转而神秘地问道:“小聂先生之前不是和一个叫球球的小姐交往密切吗?那位小姐眉眼长得和聂太太倒是有几分相似。”
陈嫂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位球球小姐只来过别墅一次,兴许只是普通朋友。咱们还是久本分,大户人家的事情扯不清。”
聂晟扬怕林香每天在别墅太闷,只要是晴天便开车带她去度假山庄。此时的林香已经日益虚弱,上一秒喝进去的中药下一秒就会吐出来,大把的止疼药塞到胃里,依然会疼得浑身打颤,冷汗直流。
林香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聂晟扬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把大部分工作交给秘书和助理处理,自己则托人到处打听,只要听说哪里有偏方,连夜开车也要带着林香过去看。
高勇俊打电话给他建议,“听说有癌症患者住到山里,住了几年然后痊愈的,你家附近不刚好有座山吗?每天带林香去山上坐坐,说不定会有所好转。”
于是,聂晟扬真的开车带林香来到山下,背着她沿着石阶一步步爬到山顶。黄莺在绿林间穿行,发出阵阵兴奋的啼叫声。山间小路旁,点缀着各种不知名的花,在洛海的八月,竞相开放。
不知道走了多少步,终于到达了山顶。聂晟扬先弯下腰,等林香站稳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块布,平整地铺在草坪上,抱起林香一同坐下。
“聂太太,来,喝牛奶。”
“聂先生,我,不想喝。”
“乖,牛奶有营养,喝了才能长胖。”
“那你也要喝,你现在都长瘦了,我怕你以后背不动我。”林香红着眼圈,抚上聂晟扬的脸,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聂晟扬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懒丫头,不想走路就直说,我们一起喝。”
林香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晟扬,别为我折腾了,能够陪在你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聂晟扬收起两人喝的牛奶瓶,拿出纸巾给林香擦了嘴角,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林香,我欠你一声对不起,以前,我不该因为我母亲的事迁怒于你,毕竟这些都是上一辈子的恩怨。这些年,你心里有怪过我吗?”
林香闭上眼睛摇摇头,“晟扬,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儿累了。”
从山上回去的当天傍晚,林香对聂晟扬说,“再过三天就是我的生日,其实妈妈去世后我很少过生日,因为大家都不记得,次数多了我也会忘记。”
聂晟扬想起他认识林香以来,确实没有听她提起过自己的生日,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拼命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想要开口却仿佛如鲠在喉。最难过的,莫过于当你遇上一个钟爱的人,却明白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或迟或早,你不得不放弃。以后怕是连给她过生日,都会成为一种奢侈。
一辈子那么长,一天没走到终点,他就一天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陪他走到最后的人。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人,以为就是她了,再后来,回头看时,发现她也不过是这一段路给了他想要的东西而已,比如说爱情。
如果他们都是孩子,就可以留在时光的原地,坐在一起一边听那些永不老去的故事一边慢慢皓首。那样,该有多好,他们便能轻易承诺出永远在一起。“如果”是世上最忧伤的名词,它一边给人期待,一边让人绝望,反复复,纠结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