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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圣上颁下召令,册封丞相陆明卫之女为裕亲王妃。
初三,行迎亲之礼。
迎亲前几日,已有宫中尚仪局女官前来陆府,教授陆茵芳大婚礼数,任何细节都不得出半分差错。
裕亲王爷迎亲当日,京城中人头攗动,万人空巷,皇家大张旗鼓为坜熙娶妃,惊动甚大。
天未清明,王府、陆府外头已经聚集不少百姓,大家争相观看为百姓发声的大皇子坜熙。
陆茵芳的闺房里,许多女人进进出出,有人为她净面洗身,有人为她盘髻梳妆,王妃的礼服极重,上头是金丝绣成的四爪蟒纹,礼冠上有六颗硕大的东珠,两层纯金打造得极薄、极精致的金缕花,那手工看得人人叹服。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时空仿佛回到多年前。
那时她站在窗外,看着同样一群女人为即将出嫁的陆茵雅妆扮,也是这样的大红吉服,也是这般的礼冠,她们一边动手忙碌,嘴里没停过话,一人一句,满屋子吱吱喳喳、热闹不已。
「算命先生说咱们大小姐命格极为尊贵,今日果然应了言。」
「就算没有算命先生金口,咱们家大小姐打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了一世荣华富贵呢。」
「怎么说?」
「你们不晓得吗?夫人生大小姐那日,梨花开了满树,枝头不晓得打哪儿来的喜鹊,叫一整日呢。」
「我看呐,大皇子有咱们家小姐的福气相助,他日定然会当上皇帝。」
她们把陆茵雅给捧上了天。而她在窗外泪湿衣襟,她暗暗下决心,终有一日,她要嫁得比她更风光。
这天终于来了,可那些满嘴谄媚的人竟然不发一语,人人噤若寒蝉,好像今儿个办的不是喜事而是丧事。
陆茵芳抬眉,瞪了正在为她匀粉的妇人一眼,眼底的凌厉让妇人心底一慌,失手将粉盒给掉在地上。
她,正是那个说陆茵雅出生那天,梨花满树、喜鹊报喜的妇人。
安静的闺房被这个突兀声响一扰,所有人全转过头来,只见陆茵芳冷冽一笑,问:「怎地,我出生时,没有满树梨花和喜鹊,就合该任人这般轻贱?」
几句话堵得众人纷纷垂下眼睑,满府仆婢丫头谁不晓得这个二小姐是难相处的,遇上了,能躲则躲,不能躲就得谨慎,字字句句小心。
她扬起嘴角,得意说道:「真想不透呐,不都说姊姊命格尊贵吗?怎会英年早逝,连个送终的孩子都没留下?」
听见此言,满屋仆婢纷给转开眼。
二小姐嫉妒大小姐并非一天、两天的事,渊源已久,谁也说不清始末,但正式点燃二小姐对大小姐的痛恨,大约是自从那个自称能窥天命、知未来的算命先生预言过后。
相爷不知打哪儿请来了算命先生,本是要给家里看风水的,没想到一路上,碰巧遇见两个小姐,便顺口预言了她们的未来。
他说大小姐「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当偶万乘之君,为华夏兆民之母,此生必定母仪天下,是个命中注定的大贵人。」
却说二小姐「机关算尽太聪明,枉费意悬半世心,一场幽梦三更醒,昏惨惨似灯将尽,一扯喜空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此番预言之后,本就受宠的大小姐更是成了家中珍宝,而二小姐却变成相爷心底芒剌,两人的待遇自此天差地别难较远。
性格阴沉刁钻的二小姐虽聪明伶俐、貌比仙子,却从此再也没笑过,直到去年嫁入王府的大小姐死讯传来,二小姐才又重启笑意,见着人,便时不时拿那篇「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当偶万乘之君,为华夏兆民之母……」大作文章。
「二小姐……」
仆妇方出声,谁知竟换来她一个响亮巴掌,一时间,整个屋里人皆错愕不已。
今天,是大喜日子呐,二小姐她这样……
她怒目望向一干仆婢。
「你们难道不知道,皇家玉牒已记上陆茵芳三个字?自此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注定要与王爷同生死、共进退?什么二小姐?哪里来的二小姐?在这个屋子里面,只有裕亲王妃没有二小姐。」
那年匆匆一眼,她便爱上坜熙,听着皇帝的赐婚圣旨,她满腹不平、满心妒怨,那样英雄伟岸的人物,怎就与她陆茵芳无缘无分?
在陆茵雅的大喜日子,她在窗外,声声诅咒、句句毒怨,她甚至在神佛面前许下心愿,只要陆茵雅死,她愿意终年茹素、诵经万卷。
她的诚心感动天地,坜熙不待见陆茵雅的消息传来、陆茵雅成了妒妇的消息传来、坜熙迎涂诗诗为侧妃的消息传来……每个让陆茵雅难堪的讯息一传回陆府,她都高兴的祭天谢神。
然后,在她千盼万盼之下,陆茵雅终于死了。
然后:心心念念的赐婚圣旨又来到陆府,上天终于把机会交到她手中。
再然后,她一日盼过一日,等得心力交瘁,如今,她终于要成为龙坜熙的枕边人。
忍不住,她又想感激神佛、感激老天爷,感激自己终于得偿所愿,未来……她发誓,她将尽最大的力气,助坜熙成为太子,成为皇帝,陆茵雅无福消受的华夏兆民之母,就由她陆茵芳来承担!
伶俐乖觉的贴身婢女徐匆匆走来,低声道:「王妃,时辰到了。」
时辰终于到了吗?很好,走出这里,她将截然下同。
陆茵芳淡淡一笑,「母仪天下」四字印上脑海,仿佛间,她看见万民匍匐于脚边,她愉快地让徐为自己盖上红巾,任由一片铺天盖地的红,掩去她姣美容颜,掩去她眼中的野心勃勃。
拜别父母,陆茵芳让徐扶出大门,徐在耳畔轻声道:「王妃,该上喜轿了。」
红盖头下,她依稀可见轿子处处雕龙画凤,是从未见过的精美华丽,此等銮轿只有在纳太子妃时才有,寻常亲王本无先例,如今由皇上御赐一辆,足证皇帝对坜熙心意。
陆茵芳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日后王爷登基,她要享用的岂只是太子妃的銮轿而已。
迎亲队伍起程回府,陆明卫一路送到二门外。
从陆府至王府并不算远,却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那是因为除嫁妆之外,迎亲队伍当中还有三百名宫廷侍卫,前前后后簇拥着坜熙前行。
喜轿从中门入府,来到前院堂前,陆茵芳被搀着下轿,踩在红毡上一步步走进正堂,跨过火盆,她从盖头下往旁边看,隐约看见一双靴子,情不自禁地,她笑逐颜开,这一日,她等了多久呵。
在送嫁队伍进了门后,宫廷侍卫见任务完成,便由小队长向坜熙行礼致意,回转皇宫向皇上复命。
正厅大门嘎地关上,屋里突然出现一片与喜事不符的安静,陆茵芳隐约可听见王府总管在外头一一点收嫁妆的声音,而屋里,似乎除了几个下人和王爷之外,再没其他客人?
陆茵芳耐心等着行大礼,这几日,大婚礼数她演练过无数次,便是女官不在,她也暗自练习,她不容许自己出现一丝差错,只是……她等了又等,只等到窒人的静默。
「送陆姑娘回房。」坜熙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仆妇上前搀起她。
回房?可他们尚未行拜礼、尚未上告天地,怎地就要送她回房了?
陆茵芳的拳头紧了紧,想自行揭开头上的红帕子,问问清楚,他为什么喊她陆姑娘?她的名字不是早已入皇家玉牒,他这番做为是什么意思?
可最后,拳头松下,她终究是没这等勇气。这里,是王府、不是陆家……
喜房里,茵芳头上的大红飞凤盖头还没被揭开,眼前只有一小方红色的天地,她低着头,耐心等待,等待谁来对自己把情况说分明。
她脖子酸极了,委屈在心底缓缓凝聚,聚出一丝恨意。
陆姑娘?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想全盘否定她的存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断袖说法,她半个字也没信,怎地,还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咬着牙,不甘心受屈,正想动手揭去头巾,却听见房门呀地一声打开,她止下动作,把手藏到身后。
她细辨着进门的脚步声,那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好似每行一步都要思索上半天。
微微仰起脸,她在红盖头下见到那双熟悉的靴子。
是他?王爷终于来了!
不过一瞬间,恨意消散,委屈遗失,她只认得他是自己藏在心底爱了若干年的男子。
笑容重新回到脸庞,她在心底迫不及待说着:快掀喜帕吧,你将会看见我珠圆玉润的脸庞,看见我明眸若水、绅韵流动,看见自己娶了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可是,她等过许久,始终等不到坜熙来掀红巾,当新郎的,不都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未来将携手一生的妻子?
没想到,她没等到坜熙的动作,却先听见他赶走喜娘仆婢的声音……
屋里静了,龙凤烛上的火焰,像在熬他的心似地,面对陆茵芳,坜熙有罪恶感。
坜熙看一眼红木桌上那柄金色秤杆:心中绑上千斤重锤,牛不想喝水,便是把它的头给压进河里,也成不了局面,他不明白,聪明睿智的皇帝,怎么弄不清楚这一点。
他清清喉咙,说道:「陆姑娘,今日累了吧,早点休息,这屋子就留给你,有什么需要尽避吩咐下人。」
话说完,他走出喜房,门推开那刻,犹豫的脚步声转为轻快。
陆茵芳尚未反应过来,坜熙已经翮然走远,待她弄懂他的意思时,猛地,她扯下头上的红帕子,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
就这样?他将她一人独自丢下?太过分!他凭什么、凭什么!
眼眶红了,她望向一屋子的红,沭目惊心的红……这不是她心心盼盼的场景呐。
新房的雕花小窗半开着,皎洁的月光照进室内,两尊龙凤呈祥宝烛,在桌上烁烁的映着火焰,桌子上,子孙谆谆、长寿面、各色点心摆了满桌,装着交杯酒的银制杯子正在嘲讽似地,双双在她眼前闪耀银辉。
怒不可遏,她恨恨地摔了礼冠,陡然间,恨意像是无底深渊向她张开血盆大口,她霍地一伸手,把满桌吃食扫落地面。
那两尊烛火一沾上桌布,迅速地燃了起来,她细致美好的五官在狂怒中扭曲,阴毒的目光望着烧起来的桌子,眼底有着一丝报复的痛快。
好啊,烧大一点、再烧大一点,最好把整座王府给烧个精光,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返身,她粗暴地抓起床上的百子千孙被,一并丢进火堆当中。
她狂恨、她越是愤怒,怒火越是疯狂地滋长,精瞳如电,她噙起蚀骨沁髓的笑容,狠狠地吐出一串字句:「龙坜熙,今日你加诸我身上所有的屈辱,来日,我必当千倍、万倍还诸于你!」
门猛然被推开,一群下人看见新房里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护着王妃往外跑,然后提水的提水、救火的救火,而陆茵芳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堆火。
「王妃,您受惊了!」总管飞快上前,弯腰致歉。
她回神,翻转了几回脸色,吞下满腔怒意,立刻换上一张楚楚可怜的表情,哽咽道:「是我不好,我不小心弄倒烛台,本想救火,却弄得火越烧越太,真抱歉,第一天就弄出这般动静。」
「王妃,这是哪儿的话,您没事就好。」总管连忙安抚。
「王爷在哪里,书房吗?可否领我到王爷的书房,我想亲自向王爷领……」
话没说完,一阵软甜却略带尖锐的声音响起。
「想利用烧掉新房当话题,去勾引王爷与你洞房花烛夜吗?别想太多,为了不想娶你进门,王爷不但与皇帝争执起来,被禁足王府,还宁愿让人四处放消息,说自己有断袖之癖呢。这般坚持的态度,怎会因为烧掉一个区区新房,就使王爷回心转意?」
陆茵芳猛然转头,看见一个头顶金璃璎珞,身穿滚银丝边玫瑰绫袄,足踩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面带嘲笑、半倚在树旁的女子,她正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眼里流出一丝落井下石的得意。
陆茵芳一下子就认出她的身分,她是王爷的侧妃、涂御史的掌上明珠涂诗诗,也是那个让陆茵雅就此失宠的女子。
她蹙了蹙眉,低头飞快地扫一眼周遭下人。
大家似乎都惧怕于涂诗诗似地,明知她对王妃诸多挑衅,却也无人敢多发一语。
浅哂,她岂是怕事的?要闹事得看手段、看本领,像她这般……她还没看在眼底。
上前几步,她殷勤地握起涂诗诗的手,柔声说道:「你可是诗诗妹子?对不住,都怪我莽撞,扰了你安歇,我没别的多想,只想同王爷请罪,倘若王爷在妹子那里,姊姊就不过去了,还烦请妹妹代我向王爷致歉一声。」
她越是扮弱,涂诗诗气焰越是高张。
她手猛地一挥,冷笑道:「你想套我的话吗?别白费工夫了,王爷此刻不在府里,依他对你厌恶的程度,怕是往后待在府里的时间也不会多了。你呢,就别动歪脑筋,安安心心当个有名无实的裕亲王妃吧,咱们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烦谁。」
转开身,涂诗诗连声招呼都不打,迳自离去。
本来想看看这个新王妃是怎样一号人物,企图掂掂她的实力,看有没有办法迷惑王爷的心,有机会的话,或许还可以与她联手,将王爷长留在府中。没想到……貌美如花又怎地,还不是连丈夫的心也留不住。
涂诗诗一番话,勾起了陆茵芳的歹毒念头,厌恶她吗?
他们连见都没见上,凭什么厌恶?难道是恨乌及屋,王爷讨厌陆茵雅,便连她这个妹妹也一并讨厌上了。
缓缓吐气,好吧,烧掉一间新房留不住王爷的脚步,那么……死一个侧妃呢?那时总见得到面吧,她总会有机会让坜熙惊为天人的。
没有宴客、没有收礼,连府里的大小布置都省下,除陆茵芳要住的那间房,意思意思摆弄了一下,整座王府根本看不出半点喜气洋洋。
粗浅交代几声,坜熙就和谨言一人一骑,飞快往熙雅小筑奔去。
想起雅雅,他满面笑容,那个笑已经夸张得快要咧到后脑勺,谨言无声叹息,那模样不像王爷,倒像见着糖葫芦的三岁小儿。
他们抵达到温室花房时,岩风已经等在外头,他牵起坜熙和谨言的马,低声道:「禀王爷,王妃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说话同时,从来不笑的他,竟然露出一抹笑意,看得谨言瞠目,这是怎么了?天地何时扭了一圈,她怎地无所知觉。
坜熙兴高采烈,丢下一句话,说:「动作快一点,你是我的男傧相。」
端风点头,他不明白男傧相是什么,但该做的事,前几日他已经演练过数次。
吴总管谨慎小心,务求一切照王爷信上的指示办理。
踏进熙雅小筑,坜熙在吴总管的带领下,飞快进入端风的屋里换上「银灰色西装」。
这个时代的布匹织造技术还无法媲美未来世纪,不过已经看得出来熙雅小筑里,全体仆佣的尽心尽力。
他在最快的时间内打理好自己,拉起端风,走入大厅。
大厅里已经照图上所绘,布置许多鲜花,成了临时礼堂,端风看一眼王爷和自己身上的衣服,忍不住想笑,但坜熙瞪他一眼,他立刻正色,直挺挺地站在他身边,再默念一遍,他是男傧相。
坜熙眼神示意,音乐瞬间响起,用国乐演奏的结婚进行曲,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两个粉雕玉琢的楔童在音乐第一拍落下时,便从地毯那端走了进来,他们一手挺着花篮、一手洒着鲜红色的玫瑰花瓣,可爱得让人想把他们高高抱起来。
在花童身后,头戴丝绢、身穿粉色长礼服、手握玫瑰花束的雅雅,在银月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雅雅低着眉眼,脸红扑扑的,喝了几天的红枣茶,果然把她的脸色给补红了,她有些别扭,哪有新娘大刺刺地把脸露给宾客们看,可……他信上写了,梅开二度、百度、千度,他要贪心地向她索取千年万世,面对这样的男子,再别扭,她也愿意为他走过千遍红毯。
银月看着笑得阖不拢嘴的坜熙,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真好呐,这才叫做「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嘛。
自他们回到熙雅小筑后,每个人口里谈的,都是这个古怪婚礼,不知道王爷哪里来的想法,竟想搞这个东西,哪家的新娘、新郎穿成这副模样的?虽然看起挺美挺特殊的,可她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见过那么怪的衣服。
这还不是最古怪的呢,孝子撒花瓣还不够,连喜床上,都用花瓣排了个大大的心形,人家喜床上不都是撒些枣子花生莲子之类的吉祥东西吗?偏偏王爷标新立异,硬要与众不同。
不过古怪虽古怪,大家倒是很兴致高昂,全力配合。
整场的人全都喜笑颜开,独独谨言眉间不郁,她并非不乐意见到王爷和王妃再成连理,只是皇上那边……
她无法预测皇上的反应,只能乞求老天爷,逼件事能瞒得密不透风,而王府的那位新娘,别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坜熙不想那么多,一心一意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雅雅。
仿佛间,他看见二十一世纪的雅雅向自己走近;仿佛间,他听见雅雅在耳畔对他说:我爱你;仿佛间,他们已经爱过千山万水、千年万载,再不需要任何的言语来证明他们的情爱坚定。
真美呵,雅雅的长发像瀑布似地,披泻在她的屑背,金黄色楔扎成的花冠戴在头顶,她像落入凡尘的仙子,干净、清新、脱俗……
缓缓地,雅雅走向他,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拉到前方,他看着她,再也无法转开眼。
「……龙坜熙,你是否愿意娶陆茵雅为妻,无论生死贫富、健康或生病,相守相携……」
像所有的新婚证词后,他们分别回答了「我愿意」,然后交换戒指,牢牢地将对方套住,在所有人的见证与掌声中,他们再次结成夫妻。
那是电影里面看过千百次的场景,但对于这群古人而言,新鲜有趣,大家都紧盯着这对新婚男女,不晓得接下来还有多少更好玩的事情。
在新郎送新娘入洞房之前,吴总管召集熙雅小筑里面所有未婚的女子,要她们全站成一排,却不告诉她们要做什么。银月笑嘻嘻地拉着谨言一起列队,谨言想推却,但银月哇啦哇啦、扯着她猛说话。
坜熙和雅雅背对她们,坜熙轻轻在雅雅耳边说了几句话。
瞬地,花束往后一丢……把幸福延续给下一对男女。
谨言没注意到雅雅丢花的动作,她一直在听银月说话,突地,周遭发出惊呼声,她还以为临时发生什么意外,眼睛闪过,发现没有特殊状况,唯有主子的花快要坠地。
忠心耿耿的谨言,岂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想也不想,发挥她的武艺,一个纵身,稳稳地将花束接起,她快走两步,将花重新递给茵雅。
坜熙笑着望她一眼,向大家宣布:「接到新娘捧花的女人,就是熙雅小筑里面,下一个要当新娘的女子。」
新、新、新娘子……
瞬地,冷漠严肃的谨言,闻言脸色发白,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要晕过去似地。
银月神经线大条,没发现谨言脸色不对劲,笑嘻嘻地拍手大声道:「新娘子有了,新郎呢?是端风哥哥吗,还是立羽哥哥?」
谨言被她讲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简直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
皱眉,旋身飞快往外走。
银月那张嘴岂有饶人的,她笑着拉着端风,说:「端风哥哥,你还不快追,要是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立羽哥哥追走,再哭就来不及啦。」
屋里人笑成一片,吴总管赶紧跳出来说话,「你别闹谨言姑娘了,不过端风啊,你还是快去把谨言姑娘追回来,咱们就要开席了,王爷说过,这个宴席,缺谁都不行。」
端风一点头,奔出屋外寻人。
熙雅小筑里面没有足供摆桌的大厅,宴席只好摆在外头空地,打开连接温室花房的大门,门里门外用花海妆点成宴客会场,来回穿梭的仆人将好菜一一端上桌,今晚花好月圆、天气宜人,在外头吃喜酒,别有一番风味。
熙雅小筑里头的人不多,只开了八张桌子,但温室花房那边却开了整整四十桌,比较特殊的是,新娘没待在喜房里饿肚子,反而和新郎齐坐,一起向亲朋好友敬酒。
在这里,不分亲疏尊卑,人人平等,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随意坐着,几盅酒喝下去,有人开始和着音乐唱歌跳舞,热闹了气氛。
席间,远方放起烟火,点亮了夜晚天空,众人拍手叫好,这个特别的婚礼在大家的脑海里深烙,未来几年,人人谈起,还乐得笑眼眯眯。
看着人人脸上饱含笑意,茵雅不得不为这抽礼筹划人心存感激,只是呵……他那么忙,忙着叛逆、忙着谋略,怎还有精力搞这些?
坜熙回头,发现雅雅在看着自己,伸过手,在桌下握住她的,凑近她问:「开心吗?」
「很开心,只不过……你来这里,茵芳一个人在王府怎么办?」对于回来熙雅小筑,她还是很犹豫,她不确定自己做得对不对,那颗心始终无法踏实。
「她怎会是一个人?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比熙雅小筑还多呢,况且我把整个王府都留给她,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绝对不会有人阻碍。」他说得像打铁似地,十足肯定。
「我不是问这个,我问的是,你就这样丢下王府里的客人和新娘走人,你们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办?」
提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顿了一下,以为自己无所谓的,以为她是受过妇德女诫的好女人,以为经过前尘往事,她再不会用嫉妒来欺负人,没想到,事到临头……心还是会酸、会痛。
闻言,坜熙眉心立即拉出川字,板起脸孔,像被雅雅倒了千万元的会。「你!竟然要我同别人去洞房花烛夜?」
明明心酸的人是她,可他怎地看起来,比她还要受伤?她不懂,三妻四妾的男人多得是,何况就算没有陆茵芳,家里还有个涂诗诗呐,他不是早该习以为常?
低下头,她闷声道:「不要又能如何,那是圣旨啊。」
她多怕明儿个天一亮,坜熙就会被抓进皇宫里治罪,正值多事之秋,少一事、赚一事呐。
「圣旨又如何,皇上能用三百名侍卫逼我上陆家,逼我把新娘带进王府,然后呢,要不要用三百双眼睛盯着我把夫妻之实给做齐全了?」
他说得气愤,别人不懂他,雅雅怎能不懂?他气得把她的手捏紧、捏实、捏痛,他在惩罚她的「不忠」。
「不管如何,茵芳已经嫁给你……」她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他勾起她的脸,意外地,在她眼角找到一滴泪珠,松口气,那个泪让他心情瞬间大好,原来啊,他的雅雅也会嫉妒,很好、很好,他宁愿她当妒妇,也不要她当宽怀大肚、贤淑良慧,一心把老公往外送,以换得良好名声的好媳妇。
「谁说的?」他反口道。
哪需谁说呀,满京城的百姓都见到迎亲队伍,那已是不争的事实。「坜熙……」
他一把扳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与自己眼对眼、鼻对鼻,不准任何人、任何事分了她的心。
「雅雅,谨言肯定把我说的一夫一妻制讲给你听了,对不?」
雅雅点头,那么夸张的言论,谁听了都要被吓到,她怎能不耳闻。
他态度郑重道:「那句话,不是用来搪塞皇帝,不是用来虚伪假正经,我说得到、做得到,一夫配一妻,这辈子,我龙坜熙只会有一个妻子,她的名字叫做陆茵雅。」
「至于你担心的部分,我现在一一说明,你听仔细,因为往后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同样的质疑。
「第一:我没与陆茵芳行拜礼,因此,她还称不上我的妻子,我不管皇家玉牒上写了什么,但我没掀她红盖头是事实、没与她喝交杯酒是事实,没与她行夫妻之礼是事实中的事实,所以,她不是我的妻子。」
「第二:今天的婚礼,王府里面没有宴客、没有收礼,如果你往王府走一趟,你会发现,除了宫里来布置的那间喜房之外,王府里找不到任何和大婚有关的讯息。」
「第三:你不必担心陆茵芳,不必替她感到委屈,如果她要的是王妃那个头衔,我会给她,如果她想自由高飞,我会帮她。除了与我成为夫妻这件事以外,她想做任何事,我都会鼎力相助。」
「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不可以,日久见人心,你不必在今天晚上担心,因为……」突地,他呵呵呵,笑得满脸暧昧,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今天晚上,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