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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雅在坜熙怀中醒来,望着他熟睡容颜,像个孩子似地甜美,纤细手指轻轻地顺着他的五官滑着,从浓浓的剑眉、狭长的双眼、直挺如山的鼻梁到他淡淡的薄唇。
是谁说过,薄唇男子皆无情?
曾经,她深信这句评语,因为他对她的确无心无情,还冷漠得令人可恨,可后来,她想开想透彻了,又反对起这句,倘若无情,他又岂会对楠楠一心一意?他是个专情男子,只不过他的专心不在她身上。
本以为此生就这样了,谁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一场避不开的祸事让他失去记忆,失忆的他,忘记楠楠、却没忘记他们之间的过去。
她感激老天,给了她重生机会,也把爱情还给她,只是,偶尔隐忧升起,倘若他日,他恢复记忆,会不会一并把今日恩义全数抹去?
她屡次提醒自己,别深陷爱情,可是他的爱来势汹汹,让她来不及防备,硬是一头栽进去。倘若那日到来,她怎么办?她是否有能力承受得而复失的挫折感?
手指来到他眉间伤口,这个伤严肃了他的面容,许多人因此怕他、惧他,包括她自己,而今,她不再畏惧,有的只是心疼,心疼那日战事紧急,他面对千军万马、生死一线……
倏地,她的手被一把握住,他张开眼,眼底饱含笑意。
「在想什么?」
连思考也不曾,她直言:「想你恢复记忆后,还会不会记得你曾经喜欢过我?」
很意外的提问,他以为多日不见,她有满肚子话想问,问篮球赛、问他的赋税政策,问问他近日在朝堂上引发的一堆乱事,没想到她想的竟是他恢复记忆后,会不会记得曾经爱过她?
是患得患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那些被冷落的日子印象太深刻,即便他全心全意呵护,她仍然害怕今日所得只是过眼云烟、不长久?
他侧过身,与她面对面,两个人弓着身子,在床上圈出一颗「心」。
「要不要打个赌?」他握住她的手指,有几分冰凉,是紧张吗?紧张他的答案不理想?
「打什么赌?」
「赌……别说我恢复记忆,便是经过千年万年、生死轮回,我仍然会记得我们的爱情永渝不悔。」
「这个赌,没人可以证实,那时我们都喝下孟婆汤,谁也不记得谁了。」
「老天可以证实、月老可以证实,因为,你是从我身上抽下来的肋骨,所以你我的来世幸福,也可以为我们证实。」
茵雅望着他:心松开了,甜甜地笑着,真喜欢他的甜言蜜语,明明不懂诗词不懂文,却偏偏每句说来都入人心三分,有他这样别出心裁的甜言蜜语,哪逦需要诗词来帮衬。
他伸手一把抱住她,然后身子转过九十度,把她抱在自己上方,让她趴在自己胸口,居高临下望他。
他捏捏她瘦了一圈的脸庞:心疼不已。「从实招来,这段日子去了哪里?端风、立羽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他们是尽职的属下,有能力、又有雄心的男子,你不应该让他们待在我身边,太埋没了,派他们去做更重要的事吧,我相信他们一定很希望跟在你身边,好有一番作为。」
「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吗?你是我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事,如果没了你,什么作为都是假的,我便是看重他们,才会把他们留在你身边。」
茵雅失笑,一个不知觉,他又说了满口醉人言语。
「可是……」她翻下他身子,侧躺在他身旁,二度画出心字样。
「放心,他们乐意得很。」
曾经他吃飞醋,想把长相比自己更风流俊俏的立羽从她身边支开,换丁岚和另一名女隐卫过来保护雅雅,没想到这两人向天借胆似地不听他的命令,竟然敢跟他强力争取,要留在茵雅身边。
此事让他火大好几天,还检讨起自己是不是个性变得太好,让他们忘记了主子的命令不容质疑。
不过眼前情况大不相同了,他们得继续护卫雅雅。因为这抽礼,没意外的话,应该已经传进皇帝耳里,对于宫廷侍卫没办法亲眼见证他洞房,反而让他趁隙和别人洞房,皇帝可能已经被惹火,他担心,皇帝六亲不认、暗地动手脚。
虽然他明白,眼前韦氏未除,皇帝不至于急着对付雅雅,但之后呢?伴君如伴虎,一个连儿子都可以设计除去之人,你能相信他心中存有多少亲情。
茵雅点头,如果是端风、立羽的心意便罢了。
她记得银月曾经气嘟嘟地同她告状:「王爷讲的那些制度、事业,每次都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能躲还不逃?偏偏端风、立羽老躲在外头,听得津津有味,想找他们陪我玩儿,谁都不肯理我。夫人,你一定要警告他们,不可以偷听主子说话,这是当下人的本分。」
看来端风、立羽同她一样,对坜熙满脑子奇奇怪怪的点子着了迷。
「快说,你们不在熙雅小筑那段日子,去了哪里?」他大脚一跨,跨上她的身子,脚一勾,把「心」的下方扭成一团。
「哪里都没去,才上路不久,谨言就追上来,她让我们到京城里一间大客栈待着,等她传来消息。」
「就这样?待了四十几天?」
那不是关禁闭吗?好可怜哦,他的魔手摸上她的脸、她的颈子、她的胸口,凡摸过必留下痕迹,倏地,她的身子红成煮热的大闸蟹。
她不着痕迹地把他的手抓下来,端正态度回话:「是啊,银月都快闷坏了,成天在客栈里抱怨。」
「端风、立羽是猪头啊,平白浪费了四十几天,没利用机会好好带你四处走走逛逛、增广见闻?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你都没玩过呢。」
他缠上她的手,手指头勾勾搭搭,明明只是十根指头的小游戏,他就是有本事把气氛弄得暧昧不已。
茵雅斜眼望他,是真心话吗?倘若她真抛下他,四处玩乐,他还能说得这么惬意轻松?「既然你这么讲,下次你回京里办差,我便同端风、立羽四处游玩。」
坜熙正色,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后,「不许,都回来我身边了,要玩……自然得我陪着。」
看吧,她没估错。
仰头,望上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坜熙垂眼对上她的视线,手臂一用力,抱住她的身子,让她紧贴在自己怀里,身心相依,她满足地在他怀间发出一声叹息。
「你不必回京里上早朝吗?」她舍不得分离,可世事不能尽如人意,何况自己已经得到太多,再贪心,天地不容。
「忘了吗,我才刚大婚,任何臣工,大婚之后都可休假三日,而且别忘记我还被疑帝禁足呢。」
「你也得陪茵芳回门吧。」不管他的认定如何,总要做做表面工夫吧。
「放心,回门礼已经备妥,我交代王府总管陪茵芳回门,总管会向你父亲解释我还在禁足中。」突然间,他觉得被禁足真是件好事情。
不过他也调查清楚了,陆茵芳在陆府本就不是个被看重的子女,陆明卫只不过藉着联姻,一方面巩固自己的地位,一方面收下皇帝的承诺,尽全心为皇帝办事。
「禁足的人还跑到这里,你真是越来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茵雅对他挤了挤鼻子,这人益发大胆,真不晓得要惹下什么大祸。
「我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话没说完,茵雅就急急捣住他的嘴巴,她紧张兮兮道:「万一隔墙有耳,这话儿传出去,还得了。」
看她慌张模样,坜熙笑着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心,我没把皇上放在眼里,可放在心里,尊着、供着呢。」他拍拍自己的胸口。
「你别耍嘴皮子,那日你用郑庄公之事暗讽皇上,我听得吓出一身冷汗。」
「我故意的,便是要父皇知道,我心里有多不爽。」
「便是不愉快,也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呐。」她忍不住瞠他一眼。
「若不是用那篇故事起了头,我岂能同父皇谈一夫一妻制,谈为国尽忠,为君、为百姓尽忠,也为婚姻、为一生携手相伴的女子尽忠。」
尽忠?他愿为她尽忠,此话自谨言口里初听,满心感动,琨在由他亲口说出,更是激动,这是天底下男子不会为女人做的事呐,何况他高高在上,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她何德何能,能得他一心相待。
「可天威难测,我怕皇上他……」
「放心,现今父皇很需要我,他绝不会与我正面冲突。」只不过暗地里就不确定了,他得让谨言好好查查,皇帝的眼线是哪些人,能收编的收编,不能收编的,找个借口赶出去。
「你便是这般有恃无恐,才敢提那个新的税赋制度。」她语气有些许不满,不是早说好,那个制度影响层面太广,得等他登基为帝后,才提出来与百官商讨的?
「你以为父皇心底不同意吗?」他笑得一脸油条。
「同意的话,怎会撤了你内务府的差事,还将你禁足于王府?」即便这个税赋制度的确于国库有益,但眼前不是提这些的好时机。
「雅雅,你认为,拔除韦氏之后,朝中还剩下多少三品以上的官员?」
「不多了吧。」那些官缺几乎都被韦氏给占满了。
「没错,不多,只有二百三十七名,再猜猜,当中营商为利者有几人?」
茵雅不明白,她摇摇头。
「六十三名。我提的制度,真正会受到影响的是那六十三个,至于其他人,朝廷征收取税捐同时,亦可以在别的地方作补偿,比方给予住宅补助,家中有老人的给予老人补助,总之,给的福利必可抵过他们所缴的税。」
意思是:这个制度并不会真正影响到朝中大臣,因此,最终他们必会支持这个新税制度?
「可商人还是会受影响,税制一旦实施,天底下的商户岂不都要恨上你了。」
「就像补偿臣工那般,我也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他们。」
「怎么补偿,也给他们津贴吗?」那么算来算去,国库也充盈不到哪里。
「我打算开放多国自由买卖,协助他们扩大生产,建立运送制度,改善国内治安,将盗匪山贼大力剿灭,让他们在运送货物时的安全充分得到保障,届时,他们定然心甘情愿给朝廷缴税。」
「农业虽是国之本,但制造业、商业可以让一个国家快速富裕,当我们能生产出其他国家所无法生产的东西,必然会冲击到他们的内需市场。」
「除此之外,观光业也是未来我要极力推动的,大燕朝内有许多可以供游玩的地方,倘若能确保边境平安,无战争之虞,我必定要开放各国百姓来大燕游玩,如此,便造福了饭馆客栈、带动当地商铺营收,当收入丰硕了,他们岂会在意那一点点的税收?」
「所以重点不是百姓愿不愿意多缴税,而是朝廷收了百姓的税后,为他们做了什么事。」
他滔滔不绝讲着,勾勒出一个美好幸福的乐利生活,听得茵雅以及守在屋外的端风、立羽、谨言一愣一愣的。
虽然当中有太多他们听不懂的词汇,但能够理解的那六七成,已经够让人向往。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却用几张语意不详的公告,让朝廷议论纷纷?」
「没有语意不详,我已经清清楚楚地把所有的想法全写在折子里,上奏给父皇。」
据宫里传来的消息,皇帝看完他的折子后大加赞赏,夜里兴奋得一夜辗转难眠,坜熙明白,这个皇帝是极注重自己名声的,而他提的那些,将会全数成为皇帝的政绩,百年之后,「建元之治」四字定然出现于青史,想到那个,皇帝哪还能睡得着觉?
「那么皇上为何要打压于你?禁足、撤职……这些命令听起来可不像嘉奖。」皇上聪明睿智,连她这样的平凡女子都可以听出大燕的未来,他怎不明白?
「傻瓜,要收藏珍珠,最好的方式是将之混入鱼目,要保全一棵良木,便是将之藏于森林中,父皇的震怒原因有二,一,不愿我在此次的宫变当中,涉入太深,他想极力保下我,不让我成为韦氏的目标。二嘛……」说到二,他就笑得一脸可恨,十足吊人冒一口。
「二是什么?」
「是小心眼。」
「小心眼?」茵雅一脸困惑。
「父皇小心眼我的顶撞,小心眼我的阳奉阴违,小心眼我没把他当成天神膜拜,每晚三炷香,年节时分再补上大鱼大肉外加鲜花素果,父皇最最小心眼的是——我胆敢用一夫一妻挑衅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茵雅懂了,笑得一脸无奈。「你这人呐,不怪自己不忠不孝、胆敢顶撞皇上,退脱皇上小心眼,天底下,也只有你这号人物了。」
「所以喽,这么特殊的男人,你舍得把他送给别的女人?」
他笑着捧起她的脸,惩罚性地用力吻住她的唇,他吻得她气息不顺、吻得她头昏脑胀,云里雾里,不晓得自己置身何处,这个惩罚很严重,像一把火,瞬间燃起一室绮丽……
门外,谨言尴尬地望了望端风和立羽,背过身道:「你们去请王爷出来,文师父到了。」
他们早该出声唤人的,若不是刚刚听王爷讲话,听得太精彩、听得忘记要紧事……现下,王爷早就与文师父碰面了。
端风为难地皱起眉头。「王妃在里面,我们两个大男人进去……不妥。」
「没错,我们不只会被轰出来,眼珠子若是瞟到不该看的东西,怕还会被整副挖出来,太危险。」立羽同意端风。
「可我……我怎么进去?」
王爷又是那种不肯听暗示之人,上回她在门外咳得喉咙都快破掉,王爷一个劲儿的就是要同王妃把该办的事办完。
「既然,谁都不能进去,就、就……让文师父等上一等吧,反正……能理解的,新婚嘛。」
王爷和王妃几时新婚啦,那个真正新婚的王妃在王府里面捶心肝呢,可他们硬要拗,她能怎么办?
三人互相推诿时,救星出现,银月恰恰领了几个仆妇端水、端早膳,准备伺候两人起床。
「王爷、夫人起床没?文师父已经在大厅里筹了。」
看见他们三人,银月笑出一张满月脸,真好,终于全家人又聚在一起、终于回到熙雅小筑,她有了回家的感觉。
「早就起床了,怎么来得这么慢,里面催过好几回。」
立羽睁眼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不但句句讲得理所当然,还带起一张幸福美满的大笑脸。
谨言横他一眼,害别人也别害得这么开心吧。
心底虽然这么想,可她的嘴也忍不住说:「银月,快进去服侍吧,记得提醒王爷,文师父已经等了好半晌。」
「知道啦。」银月想也不多想,就领着一千人往里头走。
端风的眉头越皱越紧,银月这样进去,王爷不会迁怒吧,他用手肘推推立羽道:「若是王爷要罚银月,你得出头领罚。」
「这会儿当起好人啦,刚刚怎么不阻止她进屋?」立羽一句话戳中他的心。
「有一点良心好不?银月那么娇小,吃不起棍棒……」谨言道。
三人还在争执中,紧接着,不意外地,听见银月尖叫一声。
可这丫头也真是好样的,竟然敢对王爷大声吼叫——「王爷,您怎么可以在大白天里做这档事,坏了熙雅小筑的风气便罢,我可还是云英未嫁的小泵娘……」
有种,非常非常之有种,立羽竖了竖大拇指,往后他要对银月甘拜下风,天底下,只有她敢仗势王妃的疼爱,对王爷大声嚷嚷。
端风没立羽的乐观,他觉得一排乌鸦正列队从三人头上飞过,他认命说道:「待会儿王爷要罚,咱们三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
「我是女的,有豁免权。」王爷说过,女人为上,不但可享保障名额还可享豁免权。
「豁免权是什么?」端风问。
「想知道的话,就替我受罚。」谨言扬眉,时刻跟在王爷身边的优势立现,她就是比别人聪明、比他们懂得多。
三人还在讨论受罚之事,可他们当真是好狗运,也许是因为谨言接了捧花的关系,鸿运当头,也许是昨儿个一场新鲜婚礼,让熙雅小筑到处洋溢喜气,反正,惩罚没出现。但是……屋里传来呕吐声!
仆妇送进屋的早点,茵雅一闻到味道,立刻吐个七荤八素,坜熙紧张得跳下床,也不管满身沾满秽物,连声嚷嚷:「请大夫、快请大夫……」
几个有经验的仆妇立刻凑到王妃身边,对她问了几句,然后,谁也不在乎那个难闻的味儿,一个比一个更高兴、更喜气,好像茵雅吐的不是胃酸,而是珍珠宝石。
一名年长仆妇走到坜熙跟前,弯下腰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夫人肯定是怀上孩子啦!」
紧接着,先是一声不像王爷会发出、但声调明明是王爷所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然后,屋外三人看着王爷衣衫不整,从屋里狂奔出来,拉着端风、立羽大喊:「听见没,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那么大声,谁能没听见?他们看着不像王爷的王爷,连忙出声恭喜。
再然后,坜熙又奔回屋里,三人见状况不对,怕他狂喜之下,完全把文师父来访一事丢到九霄云外,文师父可是领着圣命来的呀。
于是他们跟在坜熙身后进屋,却见王爷竟然一把抱起王妃,在屋里急转圈圈,吓得一旁的仆妇急得猛拍他的手臂,连声:「小心、小心,千万别伤了孩子……」
屋子里的喜悦欢乐感染了经过的下人,大伙儿开心的争相走告,为这双喜临门的好事雀跃不已。
忍字是心头上正插着一把刀,从新婚夜,孤枕难眠的屈辱,再到回门时无夫君相伴的难堪,这把刀刺得太深,陆茵芳已经忍无可忍。
在陆府,她亲耳听见两个婢女交谈——
一人说道:「红龟糅才咬一口呢,谁知道里面是甜是咸,嫁给大皇子便是好下场?大小姐不也嫁了,还不落了个凄惨。」
「可不,大小姐脾气那样好,都不得善待,二小姐那种阴冷脾气,大皇子会喜欢?」
「算命先生不都说过,二小姐是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枉费心,结局是灯尽、一场空欢喜。」
「别说、别说,二小姐最恨的就是这件事,那时,她多少次拿这些话编排咱们大小姐,大婚那日还为此揭了小玉她娘一耳光呢。」
「怕什么,人都不在陆府了,咱们干么还时时怕见鬼呐。」
听见这些话,陆茵芳怒极反笑,尖锐的笑声吓得两个婢女停了嘴。
见到二小姐,她们知道自己惹下大祸,连忙双双跪地,暗道不好,这阴鬼怎么又回来了。
可陆茵芳啥话也没说,只是阴阴地冲着她们笑,之后她回王府时,从陆家带回了两个人。
自此,陆茵芳屋里天天传出号哭声,她才不一次让两人死呢,她要尽情虐待,把满腹怒怨尽在她们身上发泄出来,好教人们明白,「祸从口出」是怎地一件事儿。
打耳光赏巴掌是小事,扯头发、捶脚趾、拔指甲、炭火烙印……两个奴婢被整得死去活来。
可奴婢的哭声解除不了陆茵芳的心头恨,一把火在她胸口持续烧灼。
成亲后,坜熙一天都没在王府待过,而那个涂诗诗又是个没眼色的,分明说了各过各昀生活,谁也别犯谁,偏她就是时不时几句风言风语,火上添油。
涂诗诗不惹事,她都不见得肯放过她,现下她却三不五时挑针刺上那么几下……表面上,她笑盈盈把涂诗诗应付过去了,可她的心,哪有那么容易过去。
这日陆茵芳来到池塘旁,走到涂诗诗最常待的柳树边。
柳树迎风飘摇,枝叶垂进水里,几只游鱼在柳枝边轻啄,涂诗诗爱逗鱼,时常折了柳枝蹲在池塘边,挑惹鱼儿来啄,再一把抽起,吓得它们纷纷散开,便笑得前仆后仰、乐不可支。
陆茵芳领着从陆府带来贴身丫头徐、小绿,抿唇一笑,在她们耳边轻声交代几句。
不多久,她们弯腰在柳树旁,用手松动池边的石头,未了,还觉不够,从水塘旁搬来几块长满青苔的石头,堆在旁边。
见布置妥当,陆茵芳见左右无人,便领着她的人回屋里。
丙然,下午就听见涂诗诗落水的消息。
可惜救得早,没要了涂诗诗的命,陆茵芳恨恨咬唇,在屋里发作一顿,又鞭笞了刚带回王府的多话丫头一顿后,才整整衣服,走进涂诗诗的院落。
她挥手让底下人撤去,低头看着涂诗诗惨白了一张脸,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丝满足的报复感涌了上来。
她轻轻坐在床侧,低声道:「怎么没死呢?我花那么大力气呢,是哪个不长眼的救下你,我该不该追究追究?」
缓声叹气,她的手指划过涂诗诗的脸庞。涂诗诗肌肤白皙,她的指甲一划,涂诗诗睑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倘若能再用点力多好,这张脸肯定毁了吧,可惜这里只有你我,你的婢女肯定会四处嚷嚷……可恼啊,该怎样才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你给除掉?」
她看一眼旁边的绣花枕头,想象着拿它压住涂诗诗的口鼻,想象着她挣扎的模样,忍不住轻笑起来。
起身、退后两步,陆茵芳认真研究起她的五官,嘴里发出啧啧声。
「横看竖看,你都称不上美女呀,听说还是个胸无点墨、脑子不灵光的女人,怎地你可以独得王爷宠爱?陆茵雅再怎么差,可都比你好上千百倍呀……你倒是清醒过来,好好同我说说,自己到底有什么独特的地方,竟可以让王爷倾心至此?」
她自言自语,说了好长一段时间,未了,才笑着捏捏涂诗诗的脸颊。
「也好,这回你没死成是好事,往后咱们还有得斗呢,否则长日漫漫,王爷又不在府里,总得有人供我消遣。」
轻浅一笑,陆茵芳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涂诗诗的屋子。
待她出门,床上原本熟睡的涂诗诗呼吸陡然重了起来,一下紧接着一下,胸口起伏不定。
她的眼皮不断轻颤、双颊微微抖动,被子下方的双手握紧拳头,不久,她咬紧牙关,猛地睁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