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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绍胤衡离开了,而澧和麒也随他出发,只留下腾。这五年都不知道是第几回了,他的离开总是没知会楼里的人,就连腾他们四个他都没说。若是有别的必要,才会带上一两个随身。他每次离开都要花好几个月,而回来的时日最多也只有十几天。不过——他这回的离开,危险比从前的都大,谁教他是个爱挑拨危险的狂人?
瑞阳无所事事地默数着,已经十三天了,澧和麒没捎回任何消息。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她只从最近楼里有些混乱的情况瞧出些端倪:绍胤衡已和江湖上的三大门派正面交锋,可形势似乎不太顺利,而他也直陷深穴。尚唐也以叛臣黎信为首,趁机勾结别的江湖小派,直攻靳宫。这是个坏局面……
“夫人……”腾悄然而至,他们几个习武之人,脚步总是无声的。
抬首一看,瑞阳见是他便柔和地笑了,“坐下来陪我下盘棋吧,我自己对弈了一个早上,挺闷的……”瑞阳仔细观察了他严肃的表情,也料到了他想说的,正是自己想知道的事,“很慎重的样子呢,说吧!”
腾静瞅着她好一回,才叹气道:“少主他——受伤了,很严重!”
瑞阳取棋刚想下一子,却因他的话而顿了一下,但她很快地掩饰过去,“接着说。”
“少主现在在关中惠洲,麒和澧在照顾他,但是江湖上的仇家一路追查也到了惠洲,我担心——他们会很快就找到少主。”
“那你的意思是?”
腾微低头求着:“我想去找少主,只有他们两个,少主又受了重伤,我怕他们应付不了。所以‘风雨楼’里的事,我想请夫人帮我暂时处理一下。”
瑞阳理解了,但是她也有她的顾虑,“我愿意帮,但是楼里规定女人不得理事,这点,你让我怎么向那些女人交代?”
“我会代为宣布,但是闲言碎语难免,这会比较为难夫人。”
“我倒无所谓,只要你把事情交代妥当,让我好接手就行——只是,你为何找我?”这点瑞阳真的不懂。她与那些女人比起来,或许是理智些、镇定些、能干些,但这都不足以让她有理由接手楼里的事务,绍胤衡最反感女人干涉楼里的事,不是吗?“不怕他回来后,会怪罪你?”
“这会是少主所愿!”
这令她难免震惊地盯着腾好一会,瑞阳真的糊涂了,这里头究竟有没别的什么含意?“什么?”
“想深一层,有这样的结果,都在我们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不可能!我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一个人,何况我只是他众多的女人之一,并不能说明任何事!”
“夫人在害怕!”腾的语气是肯定的。
“我当然害怕!一直以来我都不想招惹他!我一定会离开的!这些年来我一直等机会,而现在,机会快降临了,我不想有任何变卦!”瑞阳失控了,狼狈的她慌作一团时,已不禁流露出了哀伤。
“有些事情,夫人还没理清。就趁这一段时间,夫人再想想吧。是去是留,决定权都在夫人手里。”腾说完了,起身拱手一垂,便转身离开了。
“腾,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瑞阳看着他的背影更慌。
“夫人,你逃避了五年,该学会面对了……”腾快步离开,不让她再有机会发话。
面对什么?就连国亡家破那一段蚀心之痛的变故,她都很坚强地撑了过来,试问还有什么是她逃避的了?腾究竟在暗示什么?不!别再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事,这五年来她一直等着离开的机会,等着和褚极重逢和复辟晋诺,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出差错!
“那女人凭什么掌管大权?”萱夫人气得自己那精心描绘的眉都一高一低。
“这你就不知道了,还不是人家那张嘴厉害,铁定是在少主耳边说过枕边话啦!”莞夫人也酸溜溜地矫情嗔道。
陆嫔也挑拨道:“可不是嘛!不然,她又不受宠,却能一进‘风雨楼’就住‘戍央斋’那中心院落;而现在更是把持楼里大权,明摆着就是少主有所偏袒嘛!”
“但是你也说了,她并不受宠,少主一年到头都没去她那两三次。就算说了枕边话,也没这么受用吧?”说话的是娇媚的虞夫人。
“这就是她的厉害之处!”莞夫人不屑地嗤笑。
陆嫔顿时生了个鬼主意,就是撩拨起任何一个去找朝瑞阳麻烦,自己再坐享渔人之利,“咱们就是拿她没办法啊!”
“谁说的!”萱夫人那冲动而不假思考的性子让她立即就嚷声。
“喔?你要怎么做?”虞夫人也好奇了。
萱夫人得意地笑着,“就拿她现在管的事去缠她!”
鸟兽作散之后,萱夫人立刻就让丫环带上每月定分的布匹,踩上账房找瑞阳。可账房内外都有护卫守着,不让她进去,这可更撩起她的怒火。
“朝瑞阳你给我出来!出来!看你都给我送来什么破东西!”萱夫人不管护卫的阻拦,站在走廊上用她那拔尖的嗓子冲账房大嚷。
“夫人你听,是萱夫人的声音。”子怜往窗子靠去一看,“真的是她!嚷什么呢?”
瑞阳没抬首,依然执笔批阅案上的账本。
子怜厌恶极了,“夫人,要不让我去赶走她?”
“别理她就是了,要是赶人了,她才更有机会兴风作浪。”
过了一会,萱夫人不但没走,反而引起更大的骚动,连外面的护卫都受不了,连忙进来请示。
“瑞夫人,萱夫人叫了好一阵子了,你还是去看看吧……”
楼里上下的人都知道子怜是麒的妹妹,且她性子耿直、爽朗,一般要是她说了话,同是下人的也没多少个敢对她大小声,所以子怜就不忌讳地抱怨:“你们赶她走不就得了吗?要是让我主子去,不就要受她的气啦!”
“这——瑞夫人,我们也很难做啊!”护卫两边都得罪不得。
瑞阳点了点头,也了解他们的难处,“好吧,我去和她说一下。”
子怜本还想说什么,可见瑞阳都走出账房了,只好紧跟上去。
“好嚣张啊瑞夫人!现在才出来,该不是在里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萱夫人才一见到她就冷嘲热讽。
“萱夫人有事就说吧。”被她打断做账的思路,瑞阳冷淡地瞅着她。
“别以为你现在独揽大权,就可以作威作福了!”萱夫人示意让丫环摆出布匹,指着一处道:“这布料是怎了?破了这么一个大圈,颜色又不均匀,缎子也不够光滑,这种布料却还往我那送?”
瑞阳也摸着布匹看了一下,当下就明白那破口是她割的,但也不点破,“这料子不是颜色不均,而是布庄新出带有‘暗花颜’的料子。因为它的暗花较细密,所以摸起来就不如丝绸光滑,若不仔细看是不知道这种暗花的,只适以作外衬。至于破处,是我的疏忽,一会我还要去布庄,这布匹我就带回去让人补,补好了再送去给你。”
“补?还能看吗?叫我怎么做衣服!”
“可这破口一看就知道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子怜刚要回嘴就让瑞阳拉下,示意她别出声。
“他们的缝补技巧很好,补过的地方不会叫人看出。”瑞阳还尽可能地捺着性子。
“不行!我才不要这破玩意!更何况我要的是桃红,你这个红难看死了,你得给我换9有,我不要你这什么新料子,我要回那绒绸的缎料!”
“这不合规矩,少主早就定好每位夫人的布匹数、样式和料子;这回我要是帮你换了,下回若有其他夫人也跟着说换就换,那我这账怎么算才好?”
“我也不过是要你换回从前的料子,你就这么一大堆话,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萱夫人闻之既难堪又生气,心思一转,想这也是让她发火的好机会,猛地一扬手就要给瑞阳耳光,动作之快让瑞阳没任何防范,幸而在半空中就让人给拦截了。
“好大的狗胆啊!本夫人要教训人,沦到你这狗奴才来管吗?”萱夫人一见是常不做声的锟,便也不忌惮地怒斥。
“就凭你难道也配教训瑞夫人?萱夫人想教训人,也该掂量下自己的身份。”
“你!你是什么身份的奴才!敢这样跟我说话!等少主回来就要你好看!我们走!”萱夫人多少被他冷冽的严怒吓着,嘴上虽还说着嚣张的话,脚却已往别门离开了。
确定她已不在账房内苑,锟的脸色这才缓和,“夫人受惊了!”
“谢谢你及时赶到,这大半个月,你也辛苦了。”在楼里,让瑞阳能放松心情的就只有他们四人和子怜。
“他有信要我转交给夫人。”
“真的?”瑞阳盯着他掏出的信,尽管自己很急着想看;但按惯例,她和褚极的信,都得先让他们其中一人过目,以防自己和褚极另有图谋。待他看完后,瑞阳才接过来:一切安康,放心,“他还是这样惜字,来信总是不超过十个字。”她微微地笑了笑。
“夫人,刚才听你说,你还得去布庄?属下护你去吧。”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收拾。”瑞阳让子怜收拾好布匹,自己就先进账房。
瑞阳从门缝间瞄了一下,确定他们没跟来,便立刻将信拿出来。取瑞阳将信封沿着边痕撕开,再放到炭炉上用火烘热,渐渐地,信封的内部呈现出一行字:天下大乱,风雨不定,时机到,不久聚。
时机到?褚极要逃了?瑞阳震惊了,随即又喜悦地笑了起来,终于可以摆脱这里了!
在布庄折腾了一个下午,华灯初上时,瑞阳等人才离开。
“如今局势不定,布庄的生意也难免受影响,这个月的账额比之前的少了三成。”马车里,瑞阳一再翻看账目。
“这是当然的了,现在就看事情要多久才能平息。”锟掀起一帘车绫,时刻警惕地留意着情况。
“夫人,车里暗,别看了。”子怜说着就将她手上的所有账簿都用布块裹起。
锟见她困倦地揉了揉眉头也道:“这账也不急,夫人别累坏自己。”
瑞阳的笑容有些累,“没多久就徐夕了,我再忙,也就这几天,大伙还等着回家团聚呢!”
就这时,马儿像受惊似的突然嘶吼,乱蹬蹄地慌乱起来,锟立即跃出马车与车夫同力制服马儿。
稍后,瑞阳也下了车,“怎么了?”
“有人。”锟直直望去约五十步远的银杉树下,那儿正躺着个气息奄奄的年轻男子,周遭的白雪都被他流出的血染得猩红!一阵恶心的味道扑鼻而来。
瑞阳怔住了,这一刻的她像回到了五年前,多像的画面l雪的狰狞是她的噩梦,一直都挥之不去!
“请夫人回到车上,让属下处理就好。”锟察觉到她变动的情绪。
“不……”瑞阳挥开子怜拉住她的手,疾步走向那卧雪的人。
“别!夫人小心!”子怜担心那人不知是什么身份的,还是得防着。
“小兄弟……”瑞阳一点也不嫌他的脏,她那绒绸袍子沾上了他的血和尘土;轻轻拍了他冷得冻僵的脸,她有些怕了,“锟,你看……”
“他没死,夫人放心。虽然气息是薄弱些,但他还没死!”
瑞阳解下自己的袍子披在他身上,“那快!抱他上车,带回楼里疗伤。”
“使不得啊夫人,别忘了楼里的规矩!”子怜着实被她的举动吓着了。
“夫人,他是陌生人,不是朝褚极。别被这种相似的景象乱了心神!”锟立即低斥她。
“我不能坐视不理——锟,帮我。”瑞阳湿红了眼,楚楚可怜。
锟知道她已完全陷入五年前的记忆,将这陌生男子当作朝褚极,而她也变回从前那害怕失去亲人的无助者。锟径自将身上的黑披风解下,披在瑞阳身上,迅速地将那男子扛上车,车夫不敢多问,驾着马车飞快地在雪地上奔驰。
抵达风雨楼时,黑暮之下狂风暴雪肆虐吹啸,锟抱着那男子往自己的住处去——绝不能让他们以外的人知道这男子的存在。
锟将他平放在床上后,又忙着和子怜燃起房里的炭炉,而瑞阳也不顾自己又累又脏,接过子怜拿来的温湿帕子替男子擦拭着脸,“咱们不能请大夫进来,他的伤你能治吗?”
“夫人,男女授受不亲9是让子怜来吧。”子怜真被现在的情况搅昏了头,这事要是让楼里的人知道,夫人的麻烦可大了!尤其看现在的她,还没从朝褚极的影子走出来。
“什么话?快,去拿些金创药来!”瑞阳急在心头,没多理会子怜的话。
“可是……”子怜还想说些什么,却让锟拦下了。
“你去拿,我会看着。”锟低声说着,子怜没法,只好去了。锟将房里的窗户都关上,连门也掩上,确定没任何疏漏。
而瑞阳静静地凝视仍昏迷的男子,沉溺在自己的思潮里,她的目光闪动着激动。
“他和褚极真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双眉……”
锟不再容忍了,出手用力地扳过她的细肩,紧蹙的黑瞳直视她惊惶而逃避的水眸,“我知道夫人很想他,也能了解夫人与唯一的亲人分开了五年的苦,但请夫人看清楚,他是个陌生人,我们不知道他是敌或友。如今‘风雨楼’局势不稳,他很可能是间谍!”
瑞阳的目光呆滞了,说不出反驳他的话,也不得不认同他的话。
“夫人若想让他平安无事,那就请夫人听属下的。”见她平静了,锟又继续说,“夫人放心,既然人都救回来了,属下一定会治好他。夫人若不放心,可以来看他,但只能悄悄来,不能让人怀疑,夫人能答应吗?”
“好……”瑞阳的情绪平伏了,也知道自己给他添了麻烦,不敢有异议地点头答应他。
大雪纷飞,断断续续的筝声从戍央斋传出,无心拨弄的瑞阳扰乱了自己的心情。还有五天就到正月了,前天收到了腾的来信,说他们就这几天会回来。至于绍胤衡的伤势如何,却只字不提,叫她不由得臆想着。还有那年轻男子的事,都五天了,伤是无大碍,可人却还未醒来……
“夫人,夫人的丫环来了,是把布帛给她们吗?”子怜恭恭敬敬地候在她身边问。
瑞阳平淡地点了头,“嗯,你把布帛展开,叫她们看清楚了。”
“是——夫人,你有心事?琴声断断续续一个早上了,是不是不舒服?不然就歇会吧。”子怜不知道她的心事,但对她的关心总是真切的。
“不了,我这就去锟那儿,你处理完事后,再去那里找我。”
交代好后,她才心事重重地走出戍央斋,在半途就遇到急匆匆的锟。
“夫人,属下正要找你!”
“怎么了?是不是那男子醒了?”瑞阳的直觉是这样告诉她。
锟的神色很凝重,“夫人只猜对一半,还有的是——少主回来了!”
“他回来了?这般快?”瑞阳难免也有些慌,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现在在哪?”
“到门口了,其余的夫人都已经去迎接了。”
“迎接?怎么会?他哪次不是悄悄回来的,怎么这回——是不是有人泄露了风声?不然这般凑巧,事情都撞到一块了!”瑞阳讶然。
锟也不明所以,“出乎我们的意料,这回是少主派人回来通报的,属下也纳闷此举。”
“他该不会是又算计些什么吧?这回出战虽打个平手,可双方的力量损耗是同等的!”瑞阳的直觉告诉她,一些诡计正在绍胤衡心里酝酿着。
“是啊,这回我们也没料到对方竟有邻国军力撑腰,平了这一役,少主怒火难咽。”
“他不但咽不下,而且会为了报复伺机重创他们。”
“那——那男子的事,怎么办?”
“现在你就去主楼,那名男子的事你别告诉他,让我去解决!”瑞阳暂时只能想到这个。
“夫人小心,他现在被我点了穴,手脚是动不了的,只能说话。”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瑞阳小跑着走去,一推开门就听见那男子的叫喊:“来人啊!救命啊!”
“不要叫了,你被点了穴;况且这里是侍卫别苑,一般下人是不能进入的。”
瑞阳正好背对着光,让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但瞧她穿着不俗而贵,男子便断定她不一般的身份,“那照你的意思,能进来的就是有身份的人了,你是谁?”
瑞阳点了点头,走得更近些,让他看清楚了自己,“你又是谁?”
就这一刹那,“公主!”男子意外地惊愕,让瑞阳也怔愣了。
“你知道我,曾见过我?”瑞阳不敢大意,毕竟她是皇室中人,能见上她一面的人都不多。
男子兴奋地嚷着:“我是关中四大门派中的一派,‘官乾庄’的庄主正是家兄——我是官寅玄。”
瑞阳思索了一会,确实是有这个大派,“嗯,我晓得‘官乾庄’,它是关中唯一一个对江湖事不加参与的门派,但你又是怎样见过我?”
“五年前叛军攻入皇宫前,他们的军备和储粮都不足与‘晋诺’长期对峙,所以曾要求与家兄结盟,但家兄拒绝了,所以他就转向与绍胤衡——也就是风雨楼的少主结盟。攻入皇宫后他们曾带出一幅公主的画像。当时我与家兄亦在场,所以都目睹了画卷。而尚攸——也就是如今的尚唐帝,对公主的美貌更是惊艳,所以在后来逃难的皇室成员里,他下令除公主以外的人都格杀勿论!”
什么?曾有这么一回事?为何他只字不提?这一刻,瑞阳意识到绍胤衡大概瞒着自己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