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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等到听到男人说出想要的人是谁的时候,梵太后断然拒绝,下一刻,她的脖颈,被男人牢牢地攥在掌心,她的呼吸困难,眼睛中充斥着血丝,而面色,泛着青白,可是,她还在笑,那笑容,于他,厌恶至极,冷哼一声,男人像是甩开一件垃圾一般,将对方扔在了地上。
碰倒了桌椅发出的响声,惊动了本来便一直在外面焦急徘徊的人,福公公飞身将梵太后搀住:“娘娘......”
欲言又止,被对方的眼神阻断,男人望着,嗤笑:“福海,为了这么个女人,你倒是真的痴情无悔。”
福公公身子一僵,唇抖动着,不知该怎么回应男人的讽刺,梵太后的手在他的手上按了按,苍老的太监,重新将自己隐入黑暗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宫星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将齐笙要去,究竟有什么目的?”
梵太后恢复了理智,开始试探男人。
“总不会是为了对付你。”
宫星拓冷嗤一声,显然不想要回答。
“齐笙对本宫有大用,你便这么一句话,便让本宫允许你将人带走,恐怕......”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宫星拓不在乎道,比起被断然拒绝,这个女人愿意和他勾心斗角地讲条件,才是他熟悉的可以接受的方式。
“本宫现在母仪天下,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不如你帮本宫想想,有什么能够打动本宫呢?”
还是笑着,却是不知死活地挑衅,宫星拓的城府,也忍不住气息涌动,想要将这个女人一下子捏死,不过,想到她的价值,想到自己手中的王牌,还有以后要用到她的地方,男人将不该产生的那些情绪压下。
“你难道不想要知道,十八年前,你生下的那个孩儿的消息吗?”
男人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梵太后却如同被巨石击中一般,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刷的惨白:“宫星拓,煜儿死了,已经死了,他不止是我的孩儿,也是你的,所以,让他在地下安宁,难道你连这个也做不到吗!”
仇恨,在眼底凝聚,尖利的护甲,在保养地宛若好女的掌心,扎下了一行血色的坑洼,梵太后再也无法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太后尊荣,她此时此刻的样子,便只是一个疯子似的女人,一个丧失了自己心爱孩子的普通女人。
一时间,过去那段纷繁复杂的记忆,便那么冲刷向了心头,她以为自己忘记了的,其实,从来不错或忘。
三十年前,梵太后还不是现在这个心机城府深重无比的太后娘娘,那时候,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纪听心,有一个人人羡慕的温暖的家庭,父母宠爱,姐妹相亲,弟弟可爱,那时,她还年少,还有少女情怀,在少女最美好的年华,遇到了一个伟岸俊美的男人。
宫星拓,是她遇到的救赎,起码那个时候,她是这样相信着的,她随着母亲姐姐上香的路上,遇到马匪,护卫不敌,勉强护住了母亲和姐姐,她却被马匪劫持,她甚至想过一死保全清白,在那些匪徒手中,死却又怎么会那么容易?
她被绑缚在大寨的中央,手脚全然不能动弹,她的嘴里,被破布堵得严严实实。那熊熊燃烧的火堆,烤的究竟是温暖,还是一颗少女的心?
耳边,是匪徒们淫
笑的声音,眼前,是一个个男人迫不及待撕扯衣衫的脏手。
“好生热闹,不知是否能够加一个人?”
伟岸的男子,便那么站在大寨的门口,他的身边,是一具具尸体,还维持着死前的惊恐。
“小姑娘,胆子很大嘛。”
男人冷然的脸上没有笑容,眼中却染上了点笑意,因为她一直一直大睁着眼,看着他将那一个个匪徒,像是宰杀猪羊一般,宰杀干净,没有害怕,没有惊慌,反而,牢牢地,看着,一眨不眨地盯着,让本来只是顺道来处理这些不听话的匪徒的男人,暂时放下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纪听心不知道那个时候,男人那样危险的心思,于她而言,那个男人,便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人一般,解救了她,一颗心,便那么毫无保留地失落在了这个危险无情的男人身上。
后来回想起来,梵太后对于过去自己的天真,感到可笑,也许是好玩,也许是无聊,宫星拓不止没有杀了她,还带着她去游历江湖,去经历从不曾经历的波澜人生,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家人,直到偶然听到一个消息,自己的父亲,被人诬告谋反,和左将军齐伦,都尉右使蓝泓等几位朝臣,都被抄家定罪,男子只要是车轮以上身高的不论大小老幼全部斩首,女眷纷纷为奴,而她的姐姐,被充入了掖庭。
她怎么可能相信,自己那温文儒雅的父亲,自己那忠心的甚至迂腐的父亲,会去谋反,只是一封所谓的通敌文书,只是为了搬倒战功赫赫厄左将军,只是朝堂之上的一轮争锋,她的父亲,她满门的亲人,全数陪葬了进去。
那个时候,她还是冲动的,她救下了齐家唯一幸存的一个男孩儿,在流放的路上,她的弟弟,却死了,死在了流放之初。
“你想要报仇吗?你想要,救出自己的姐姐吗?”
宫星拓这样问,便像是引诱人坠落无边地狱的魔鬼一般,她被引诱了:“告诉我,怎么做?”
“进宫!”
纪听心进了宫,以着另外一个身份,梵臻,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只是梵臻,宫廷的生活一点都不美好,宫星拓让她改换身份顺利进宫,其他的,他便再没有多管一点,初初入宫的小宫人,谁都可以欺辱,谁都能够将她踩在脚下,她恨,恨那些瞧不起她的人,恨那些侮辱她的人,却也念,念着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姐姐,念着那个再无音讯的男人。
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因为,她被醉酒的皇帝看中,她也成了主子,因为她想要留给自己心爱之人的女人最宝贵的东西,丢失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现今想来,还觉得可笑,人生,真的是充满了变数,她的姐姐,原来,也和她一样,早就成了皇帝的女人,她看着她,不是惊喜,只有戒备与冷淡。
能够改换身份的,不止一个人,只要,能够遇到所谓的贵人。
姐妹陷害,宫廷争锋,她们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直到,那个女人在生下孩子的时候,死在产房,她亲自调配的毒药,她亲自安排的人手,直到那个女人大睁着双眸,死不瞑目,她才惊觉,那是自己的姐姐,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她收养了那个留下来的孩子,当做亲生的一般养育,她以为,这便是自己的一生挣扎往复的结局了,她以为,那个自从进宫后便杳无音讯的男人,从此以后,只会在梦中
出现。
“为什么要再出现?”
“因为想你呀......”
一个女人可以傻到什么程度,一个女人可以笨到什么地步?只为了这么一句话,她忘记了所有的害怕,忘记了早已经存在心底的怀疑,便那么和他共赴了云雨。
“我怀
孕了,是你的孩子。”
“不,那是皇帝的孩子。”
“你不相信我?我和皇帝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都会喝药,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没有防护!”
“听心!”
他捧住她的脸:“那是皇帝的孩子,必须是!”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咸的......”
宫星拓的手指,拂过女人的眼,泪水濡
湿了手指,他笑着,然后,伸出舌尖,将那泪一点点地舔
净。
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亲手杀害自己孩子的女人,原来也会哭呢。”
猛地捂住自己的脸,梵太后的声音崩溃:“不要说,求你不要说!”
她的双膝一软,跪在了他的面前,男人微微俯下
身子,单手托起她的下颔,望着那被泪水朦胧了的眼睛:“你听着,煜儿没死,但是,我却能够随时决定他以后的生死!”
男人的眼神,狠辣傲慢,却也是认真,梵太后的手,攥
住了男人的手,她的声音颤抖:“你没有骗我?”
“只要你不要再一时发疯,亲手掐死他,本座的孩子,自然还是会好好地活着的,从前,现在,将来,直到......”
男人蹲下
身子,凑近了梵太后的耳际,轻声的呢喃:“你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计划吧?”
“让我的血脉,重新站在这至高的穹顶之上,让我的骨肉,坐稳这万里的江山!”
何其大的野心,何其疯狂的计划,天门,本来便是燕国皇室暗处的延续,每一代,皇位的继承人都会将他最忌惮的对手,下放到江湖,让他们管理天门,统领江湖,刺探信息,杀戮那些于帝王觉得碍眼的人,成为帝王手中的无情的利刃。
每一代的天门门主,都是这样活着的,最神秘的门派,最可怕的门主,暗地里,只是一只只受人摆布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