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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髻,去了妆,调弄羹汤。
一碟炒青菜,一碟香椿芽炒鸡蛋,两碗糙米饭。老而旧的木桌上面摆放着的饭食既不特殊,也不刻意,只是平常,如同下厨的女人一样。
她洗了手,来到院子里,目光落向掩在野草和山石丛里曲折蜿蜒的小径,等待那外出未归的男儿。
等待……
她丰润未着胭脂的唇不自觉地上扬着,连晶黑的眸中也是淡淡的笑。等待,对于她,其实是一种幸福。
终于,在晚霞散尽,只留青白的暮空时,那瘦削修长的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她忍不住弯了美眸,一只素手搁上心口,汗湿的掌心感觉到失速的心跳,双脚似乎有自我意识般向小径的方向急促迈去。
看到出现在小径尽头的素衫女子,剑厚南在瞬间的怔愣之后露出温煦如春阳的微笑,“等了很久?”他柔声问。
“嗯。”龙一低应了声,秀美白皙的脸上竟抑制不住浮起了一抹嫣红,仿佛刚散尽的霞彩。
发现她竟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样手足无措,剑厚南只是淡淡地笑,没有再说什么,来到她近前,然后与她并肩往草屋走回。
剑厚南下山到城里去打听楚镜凌的事,虽一无所获,但却采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回来。其实龙一的身子已经痊愈,再没必要在这里住下去,只是谁也没想离开这远离尘嚣的地方,也许为那一份清静,也许为心中那丝期待,于是两人难得默契地对离开之事都噤口不提。
“门外的李花快要谢了。”吃着饭,龙一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然后又沉默下来。
剑厚南闻言,拿筷子的手稍稍一顿,抬眼看向对面的女人。莫名地,他竟隐隐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青泽位置偏北,这里又处于高地,温度较其他地方要低许多,等李花谢时,已进入初夏。他的病每到夏季发作便要频繁许多,常常连药物也无法控制,所以每年入夏的第二个月,一直都有两位师父陪在他身边。这次来寻镜凌,他原想一个多月的时间应该足够,谁知竟会发生这许多意外,倒耽误了。若现在便启程回剑啸山,也可在仲夏来到之前赶回。只是……
他看着变化极大的龙一,突然发现她对自己的事似乎十分清楚,但十多年来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
“你为什么会知道?”他问,问题和龙一的话一样莫名其妙,只是谁也没有假装听不懂。
龙一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但眼中流露出的温柔却已够让他明白一切。他永远不会忘记昨夜她对他说的话,虽然当时他没有任何反应,事后也只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但不可否认,在听到她亲口承认她对他的感情的时候,他的心的的确确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他始终想不通,他和她从来便不亲近,为什么她会钟情于他。何况,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给她的。
“我想再在这里住几天。”他抛开让人头痛的问题,缓缓道,“你……若想离开,可以先走。”自知道她的心意后,他发现再无法按以往的称呼叫她。
“我陪你。”龙一想也没想便回道,不必再压抑对他的情愫,她觉得轻松许多。而且独自留下他,她不放心。
“嗯。”剑厚南只是淡淡应了,便继续埋首吃饭。
没有意料中的拒绝,龙一难掩心中喜悦地笑弯了眼。她以为当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后,会疏远甚至不再理会她,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温和亲切尤胜如前。虽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但只是这样她已很满足,只因他并没有嫌弃她的爱。
看她笑得像个孝子,剑厚南有些诧异,“什么事这么高兴?”他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让人开心的事啊。
龙一抿嘴摇头,依然满眼的笑意,却不打算告诉他实话,以免被他笑她傻气,“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可比我矮上一大截呢,没想到现在会长到这么高。”想起初相见时那个瘦小的男孩子,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温柔。
“没有矮很多吧。”剑厚南随口应了,一抬头看到她的表情,心口剧震,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悄然升起。有些狼狈地别开眼,他没再说下去。事实是,在他十七岁正式回剑啸山住以前,两人只见过一次。除了她倔强的眼神,他其他相关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没有察觉他的异常,龙一径自陷进过往的回忆中,柔声道:“你从小就很善良,连小鸟也不愿伤害,不像我……”说到这,她蓦然住口,不想让自己不堪的过往来破坏这里的纯净。
听着她的叙述,剑厚南忍不住将目光再次转回了她脸上。
“知不知道,南儿……”龙一的表情仿佛一个孩子正在和同伴分享自己的秘密一样神秘而兴奋,剑厚南的心神不由被吸引了过去,静待她下面的话。
“你是唯一一个会为我流泪的人。”
山风狂,吹落一院缤纷,迷了人眼。
“你的头发乱了。”坐在石阶上看随身携带的医书的剑厚南偶一抬头,发现正在晾衣的龙一被山风吹乱了发丝,忍不住开口提醒。
龙一伸手去理顺长发,但平日使剑灵动的手却敌不过山风的嚣狂,怎么也无法使随风飞扬的长发顺服,倒被发丝遮了眼。
“过来。”剑厚南看得直摇头,终于忍不住莞尔。
龙一怔了下,然后依言走到他的身边,心却为他罕有的亲近语气而微微发烫。
剑厚南将书放在石阶上,拉着她半跪在自己面前,而后出乎意料地伸手为她整理散乱的发。
龙一因他的动作而差点屏住了呼吸,心脏却“嘭嘭”跳得厉害,生怕自己稍稍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打破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回到冷淡。
剑厚南将她束发的带子解开,然后用手将凌乱的发理好,这才再又用发带将之缚好。
“好了。”他笑,十分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成果。她的发如丝缎般顺滑,让人颇有些爱不释手。
龙一大大地喘了口气,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闭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转过身面对剑厚南。谁知他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让她的胸口又是一窒。
“你……”她胸口堵着一口气,却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剑厚南仍没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对别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还满脸无辜的笑。
只有她受到影响!龙一抿紧唇,秀逸的眉轻轻蹙了起来。
“怎么……”方察觉到龙一的异样,剑厚南欲待再问,声音却在龙一的脸突然向他靠近时戛然而止。
没有给剑厚南任何逃走又或拒绝的机会,龙一上身倾向他,纤长秀美的手轻柔却固执地捧住了他在瞬间僵滞的俊脸,在那惊诧的眼神中,柔嫩的唇瓣没有丝毫迟疑地印上他温热的唇。
剑厚南显然被这突然的状况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以致忘了推开怀中香软的身体。
“我说过不要对我太好。”龙一在他唇畔低喃,声音中有着难已掩饰的痛楚。她现在已经很满足了,不想让他无心的行为干扰自己的决心。他可知,他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撩动起她的情绪,让她变成一个贪心而不知足的女人,而那,对于她和他,都只会是灾难。
听到她的话,剑厚南想要思索其中的意思,但鼻中的女儿香及唇上的柔软却让他乱了心,什么也不能想。
“南儿……”龙一几近无助地呢喃,想到自己为生存而付出的代价,想到师父冷酷的脸,一股寒冷自心底升起,如电般划过全身,让她迫切地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一丝温暖。
剑厚南抓住一丝残余的理智,抬起手想要阻止这意外的状况,但浑身蓦然剧震,脑子在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
她竟然在用湿滑的小舌舔尝他的唇瓣!
一声低喘,他终于放弃推拒,顺应身体反应地张开嘴含住她的甜美,举在空中的手落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将她轻轻地压向自己。
时间在空山鸟鸣花开的声音中静静地流淌过。
然后,唇分,女人立即向后退开,以免自己又会像饿狼一样扑向他。
紊乱的呼吸声在两人对视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楚,谁也不知道在那样的亲密之后,该是什么反应,尴尬,窘迫,还是亲昵?可以肯定的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自从龙一坦诚她的感情后,就再回不去了。
只是,从前又有什么好?
最后,还是剑厚南打破了静默,而不是大胆妄为的始作俑者龙一。
他笑了起来,虽然脸上仍残留着情欲的红晕让他看上去有些腼腆,但却坦然,这样的反应比懊恼自责更要让女人安心。
“嗯……你的头发又有些乱。”他说,知道那是自己的杰作,于是微微倾身,伸出手为她将颊畔稍乱的发丝顺在了耳后。
龙一看着他,也不由笑了,眼中却泛着泪光。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心中其实害怕看到他的冷漠和鄙夷,如果是那样,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狂。
“你的衣服还没晾完,我帮你。”将她的释然和酸涩尽收眼底,剑厚南只是温柔地一笑,站起身,将手伸给她。
龙一没有拒绝,抓住他的手,任他将自己拉起,然后突然张臂抱住他的腰,紧紧地,仿佛害怕他会平空消失似的。
这样的幸福来得太让人措手不及,无法不让人怀疑那只是一场因朝夕牵挂而导致的幻梦,是上天恶意的捉弄。
感觉到她心中的害怕和依恋,剑厚南脸上漾起纵容的笑,将手搁在她的肩上,似乎打算任由她抱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