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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是一会,锣鼓声变得激越起来,激越的堆山锣鼓,打出一种昂然奋发的气势。
只见到一个打扮雄壮魁梧的大汉大步走出来,正是北宫薰的女扮男装的扮相,她此时面呈五彩,圆眼大口,红眉赤髯,只是一张大花脸的脸谱。
以武生扮演的北宫薰用的却是粗鄙的“掌盘式口”、“虎爪”手姿、熊势步伐。
川剧“花脸”行的“登打”,紧接“扯”下“五彩”面具,现出满额皱纹、白眉银须的老叟象。
然后这躬背弯腰、老态龙钟的缓慢形体动作,由猛敲转为慢打,继后见北宫薰逐一“扯”脸,锣鼓也随之变换。当“武生”的面部出现“小丑”的脸谱时,打击乐即更改为以小锣、镲子为主的“小打”。
随后北宫薰一个翻身,脸谱再度一一变换,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只是看到这里的时候,霍天逍却是心里一个咯噔,隐隐感觉到某些地方不太对劲,他低下头,略一沉吟,随即脸色微微一变,之前在清风府没能想清楚的细节,这一刻,竟是完全想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看到那个似曾相似的舞姬一路进了浴室,自己跟进去之后见到的却是其他的人。
其实这不过是殷风澈都弄出来的李代桃僵的手法而已,在那个舞姬进入浴室之前,那个叫媚娘的女人,就已经在里面了。
至于为何屏风撤掉之后还是没看到人,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初一见到媚娘那张陌生的脸,他先入为主的意识出现了判断的误区,导致他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静下心里思考。
就是这个漏洞误导了他的判断,要知道当时那个浴桶冒着浓郁的热气,浴桶上面,还盖着一张薄纱,按道理说,如若是媚娘在洗澡的话,随着她起身离开浴桶,那张薄纱也应该撤掉才对,可是,那张薄纱一直都存在。
这就证明,当时的浴桶里面,还藏着一个人,也就是他要寻找的安寰。
想通这点,霍天逍微微一叹,感叹于殷风澈的好手段,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演出这么一出好戏,除了非凡的智慧之外,其心智之强大亦是不容小觑。
要知道他当时可是给了殷风澈一个说真话而既往不咎的机会,这种机会放在任何人的面前,显而易见都是会心动的,更何况他当时怒火中天,一言不合便拔刀相见,要在他的面前将这个弥天大谎圆下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虽然到现在他还是有点想明白为什么殷风澈会为了一个不过只见过几面的安寰不惜搭上整个清风府,但是对于殷风澈的计谋,他无疑是敬佩的。
而这么一来,最后那一出送女给霍天澜,则是显而易见的障眼法了,当时凤舞楼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全部从清风府里撤了出来,而是在清风府外面设下眼线。
这个时候,将那个身量和神韵和安寰相似的媚娘遮遮掩掩的送过去给霍天澜带走,很明显就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于霍天澜身上了。
想到这里,霍天逍握着茶杯的手,不知不觉微微用力,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都一点知觉都没有。
真是好计谋好手段,一环接着一环,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这还是那个心性淡雅,被无数人传诵的与世无争的清风公子吗?
他今日导演的这场戏,很大的程度上暴露了他的野心不是吗?
此子要么隐而不发,大隐于市,一旦争起来的话,就是一个祸乱天下的枭雄人物啊。
终于,手里的杯子不堪负重,喀嚓一声碎裂于掌心,霍天逍冷哼一声,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北宫薰见他走的匆忙,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一张小脸,不由委屈的皱了起来。
她提起裙子就要追上去,追了两步,意识到自己这身打扮实在是太古怪了,又只得不甘心的回头,跑回房间去换衣服。
而霍天逍离开却并不是要再度兴师前往清风府讨人,他回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加之在路上浪费了不少时间,这一来一回,可足够殷风澈做很多事情了。
并且既然已经想清楚了这点,他微感焦虑的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这安寰大活人一个,只要还在开天城,就总会有被他找到的一天,而如若殷风澈想将人送出开天城,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说起来,这出戏,也不过只是演了个开头而已。
……
而此时,清风府。
汀兰苑。
安寰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坐在太阳底下,仔仔细细的擦着头发。
因为刚才在水里泡过的缘故,她此时看上去更是香肌玉骨,明艳动人。
没有一丝瑕疵的脸颊上有着一抹薄薄的绯红,琼鼻柳眉映衬着一对桃花眼,无需要太多的表情和姿态,就有一种无形的风韵散发出来。
说起来之前那一幕,即便是她久经阵仗,亦是感觉太过刺激,在霍天逍的眼皮子底下玩火,可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而且,她现在武功尽失,不过是普通人一个,在浴室的那段时间,如若霍天逍再待上一会,她就要屏不佐吸,自己冒出头来送死了。
不过还好,气急败坏的霍天逍在骄傲受损的情况下,带着一身惊人的怒意急匆匆的离开了,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而现在,无疑是很轻松的一个时刻,她知道以霍天逍的智慧,回逍遥王府不久就能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不过这个时候就算是想通了,她也是安全的。
以霍天逍骄傲至死的个性来说,就算是知道她还在还在清风府,也断然不会再度兴师来要人的,最大的可能,也就是瓮中捉鳖,等着她自投罗网。
而这种骄傲的另外一个方面,当然也是霍天逍个人魅力的体现,更是他对自身绝对自信的一种表现。
安寰没理由也没立场去评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不过此时在这阳光底下擦着头发,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就不免让她多想了点。
她在想如若是她面临着这样的一件事情,她又会如何处理。
以她在大阉寺里被硬生生灌输的一些理念来说,在得知被骗之后,她一定会暴跳如雷,想必任何人,都会暴跳如雷,霍天逍也不例外。不过接下来,和霍天逍不一样的是,她会在第一时间召集人马,再度杀回来,杀个片甲不留。
而就是这么一点差距,也让安寰深知她和霍天逍之间的本质差别,虽然两个人看上去都是很强悍的人,但是也就注定了她只能做一小撮人的首领,简而言之,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性格决定命运,她只能做一个杀伐果断以命搏命的悍匪。
而霍天逍和她不同的是,霍天逍会更好的控制好全局,会静静等待下一次机会的来临,可以做到隐而不发却很好的将不利的局面再度控制到手里,所以,霍天逍会是一个枭雄。
所以说起来,对霍天逍那种出自骨子里的骄傲,安寰还是极为欣赏的。
不过想到这里,对殷风澈这个人,安寰就感觉是越发的不了解了。
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清高的不随波逐流的化外之人,哪里知道这一连串的计谋手段使出来,比之霍天逍,竟是毫不逊色。
而且他能够邀请霍天澜来这里混淆视线,很大的程度上,也是说明了他的手段和能量。
她隐隐觉得,殷风澈很不简单,至少不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可是这么一个只见过几次面,喝过两次酒的男人,却是愿意为了她去得罪霍天逍,她想不出霍天逍有什么目的,即便是真的有目的,就冲着这份血气,她也是无话可说的吧。
正想着,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个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迷。”
安寰抬头看他一眼,笑道,“我在想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殷风澈嘴角浮现出一抹愉悦的笑,问道,“那你想明白了吗?”
安寰摇了摇头,“越想越觉得糊涂。”
“为什么?”
“我总觉得你是一个复杂的人,至少看上去没你表现的那么简单,你应该有着非凡的身世,或者说,有一种常人难以看到的野心。你的身上有种一层旁人难以看清楚的迷雾,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修炼成功沐春风心法的,但是无疑,你的心智很强大,而你的笑,看似如沐春风,实则不过是你在掩饰而已。”安寰道。
殷风澈微微一愣,旋即苦笑道,“你说对了,却又说错了。”
“哪里对了?哪里错了?”安寰好奇的道。
她很少对一个人这么好奇,但是毋庸置疑,殷风澈已经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殷风澈接过她手里的毛巾,一边帮着她擦拭着一边道,“我的身世的确复杂,但是那是我的秘密,所以我不可能对你说。但是野心那东西,很多时候,并不是人本身所拥有的,而是为外界环境所逼出来的,而很多时候,我也并不想拥有所谓的野心。”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