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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帝王在她耳边轻轻哽咽,“若然,我如此爱你。”
闭目的女子久久不语,仿佛过了千万年那样久,她终于有了反应,声音低低的,“把灯点亮好不好?我怕黑。”
“好。”听到她开口,紫衣帝王几乎激动的颤抖,他慢慢放开了她,在黑暗里兀自去找火折子,慢慢摸索着。
黑暗里,她静默的望着帝王有些笨拙的身影,手中的瓶子攥得越来越紧。
然后,摸索许久,帝王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小小的星火倏然跃动,成一簇小小的火光蓦然映出帝王的脸,那样专心的细致的点着油灯。
一盏,两盏,三盏……
她说,她怕黑。
他就把这屋子里所有的灯都点亮,照得通明。
所有的灯被一盏一盏的点亮,偌大的帐篷一下子就明亮起来,在逐渐沉寂下来的夜里璀璨如明珠。
然后,帝王收了火折子,站在灯下对她静静微笑。
若然若然,我愿尽我之力,让你不见愁苦。
那一瞬,酸楚铺天盖地的汹涌上来,她几乎没能忍住在他面前落下泪来,最后,她猛地一扭头移开了视线,然后走到低矮的案几边坐着。
像是木偶一样,视线久久的停留在摆放在案几上的茶壶上,明亮的烛火跳跃着,也在他们的眼睛里舞动着。
不知许久,她终于缓缓眨了下睫羽,然后开始倒茶。
倒了两杯,一杯向前推了推,一杯拿在自己手里,安安静静的喝。
从头至尾,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冷云就那样静默的望着她,他的眼睛里原本有风流多情,有狠绝果断,有冷血残酷,有刚强如铁。
可是现在,他望着这个少女,只剩下悲伤和爱。
直到看到她倒出一杯茶,缓缓向前推了推,帝王的眼睛骤然一亮,一闪而逝的光芒璀璨如流星,不知道多么美丽。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来。
她低垂着眼帘,没有看他,也没有拒绝他。
帝王笑了笑,好似只需如此便能满足,然后,他伸手去拿那杯茶。
当年,似乎就是在她递茶过来的那个瞬间,那个澄澈明亮的笑容,美好得仿佛在背后长了一双洁白的羽翼一样呐。
然后,他就此沦陷。
在茶送到嘴边的刹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终于出声,像是低低耳语,“你既然知道我为了师父可以牺牲一切,难道就不担心,我会为了师父杀了你?”
冷云悚然一惊,他抬眼看她,她正把视线落在手里的茶杯上,眼帘垂得低低的,看不清那视线里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情绪,只是她的脸却显出一种莫名的苍白来。
冷云看了她片刻,忽然笑了,他伸手拂开她额角一缕乱发,笑道:“那就杀吧。”
施若然一惊,终于抬头看他,他似笑非笑,深沉的眼眸眯成一条线。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命,所以,你若决定要杀我,那就杀吧。”
这是他的真心话。
她是他的毒,从沦陷的那一瞬间就是。
她是奇毒如鸩,无药可救,是他一点心伤,偏能痛得倾覆江山。
他爱上她,便是注定要将爱与命和江山衡量。
他含笑着重启茶杯,看着她错愕哀伤的脸,对她说,“若然,为了你,我可以含笑饮鸩。”
施若然看着他含笑喝下那杯茶,那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人如被巨锤敲中了一般,无法形容的疼痛悲伤——她这一生,从未如此惶恐绝望过。
后来,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视线依旧停顿在手上的茶杯里,木偶一样。
在她的对面,紫衣的帝王静静的阖着眼,垂着头,脸上还隐隐含笑,安详得像是睡着了一样,永远也醒不过来。
“你怎知我不爱你。”她说话的时候咳嗽了一声,然后就继续慢慢说道:“我又不是石头做的,你待我如何,我怎么会不知。”她徐徐说着,除了声音有些嘶哑,居然语调平静,仿佛在说着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你说,你欠了我,因为你利用情报把我禁锢在你身边,可你怎知我不是自愿留下,就这样自作主张把责任一揽,冷云,其实,你很善良。”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永远都不能离开你身边,如果你死了,我就为你陪葬。”
她这样说着,终于缓缓的眨了一下睫羽,有水滴一下子就从眼睛里滚了出来,顺着她的脸颊蜿蜒,滴落,碎在案几上,“啪嗒”的一声,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尤为空洞足以吓人一跳。
可是,施若然没有任何反应,泪水不停的滚落,可是在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喜怒哀乐,什么都没有。
她重复着:“我记得的,我会为你陪葬。”
花林意走到帐篷门口的时候,见四周都没有守卫,心里突然被一种无法形容的不祥之感所笼罩——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陛下,臣花林意求见。”他端正的行了个礼,扬声喊道。
“……”
没有回应,花林意一惊,顾不得多想,一把掀开帘门。
果然——最让他担心和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案几那边,紫色和黄色的身影相对而坐,紫衣帝王垂着头,阖着眼,表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黄衣皇后坐在她对面,低垂着眼帘,视线定在手里的茶杯上,犹如木偶。
花林意悚然一惊,他几步走上前去,一直走到紫衣帝王的面前。
深吸一口气,平息着心中的惶恐,可他发现自己伸向帝王的手依旧颤抖。
探着帝王鼻息的刹那,花林意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在瞬间停止。
“陛下……”双腿一软,这个雨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得烈帝信任的丞相就这样跪了下去,失声痛哭。
可是,他没有叫人,没有说要抓凶手,就只是那样,以朝臣之姿恭敬三拜。
然后,他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看着手中茶杯,如木偶一样的皇后。
质问,“皇后,为什么?”
她没有抬头,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因为心之所求。”
“心之所求……呵呵……”花林意念着这几个字,突然笑起来,惨淡无比,“你为了心之所求杀了陛下,那你可知,陛下的心之所求为何?”
她依旧低着眼帘,没有说话。
“陛下所求,以命相换,唯君安好。”
她睫羽动了动。
“皇后当真以为,那刺客闯到此处陛下会不知?暗卫早已把那刺客所言一字不漏的传回,陛下一早便知道,这是一宠门宴,可他依旧来了。”在爱与命和江山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还一早就为你留了退路。”花林意一声惨笑,双手无力的垂下来,一卷明皇的圣旨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散开的部分就露了出来。
她的视线终于慢慢移开,去看一眼掉在地上的圣旨,锦缎薄卷上宛映着“废后”二字,笔走龙蛇,宛若纠缠千年。
他曾说要她陪葬,可是现在,这卷圣旨却推开了她。
睫羽猛然颤动,她倏然抬头去看面前永远沉睡的帝王,明亮的烛光跳跃舞动,少女的面孔惨白一线,那双眼睛……平静如常,毫无波澜——仿佛连灵魂也死掉了的眼神。
花林意抬头敲看见,蓦然一愣。
最后,他低头苦笑,呢喃一句情深不寿。
他说,皇后,你不知道,他有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