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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紧手里的剑,冷笑,“齐太子杀我父兄,屠我族人,太子认为我萧子泽该如何回报你!”
恭良眸色渐深,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他挥剑砍向几个朝他扑来燕兵,向我步步紧逼。
“将军,快走!”
统领自身后驾马而出,向恭良冲了过去,手里的剑还未来得及举起,胸前的铠甲便被一剑刺穿,身子一歪,跌下马去。
恭良冷若寒霜的脸近在咫尺,鲜血顺着剑刃淌下,我握紧缰绳,举起手里的剑,朝他刺去,可惜一击不中,不过几个回合,手里的剑便被他挑飞,自己也被他凌冽的攻势逼得落下马来。
我捂住肩上的伤,挣扎着想要站起,一支带血的剑横在面前,恭良自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清浅的眸子盛满怒意,“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我与你之间,除了你杀了我,我杀了你,便再无其他可能了么?”
我道:“是,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恭良闻言,仰天一笑,手里的剑又近了几分,抵在我的脖颈处,他盯着我,眸色沉的可怕,嘴角溢出一丝笑来,“好,孤等着,等着你来亲手杀了我,萧-黎-姝。”
我大惊,猛地抬头紧紧盯着他,脖颈处的剑刺破皮肤,渗出几滴血来,半晌,哑声道:“你叫我什么?”
“萧黎姝,萧子泽的妹妹,孤猜的不错吧”,恭良兀自盯着我,轻轻一笑,道:“你说,若是天下之人知道燕国赫赫有名的云麾将军竟是个女子,会作何反应?”
“笑话”,我抑制住心里的阵阵冷寒,抬眸迎向他,道:“你说他们便信么?”
“旁人信不信不重要,只要燕景帝信了便好。”
闻言,我心里大动,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
只听一个黑衣人,道:“城中涌出大量燕兵,我等伤亡惨重,主子,杀了此人,撤退吧。”
身下土地微微颤动,似有大量骑兵自城门而出, 恭良默不作声,脖颈处的剑仍稳稳地停在那里,没有近一分也没有退一分。
“主子!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黑衣人翻身下马,跪在恭良面前,抱拳道。
我拼命抑制住咳意,冷冷望着马上的人,夜幕沉重,寒星冷月,握剑的手紧紧攥着,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半晌,只听一声极轻的笑,“萧黎姝,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下次若再让孤抓住,孤定不轻饶了你。”
抵在脖颈处的剑被撤了回去,几十黑衣人围着恭良杀出燕兵包围,少顷,一行人消失在茫茫暗夜里。
心口悬着的那口气一松,我彻底瘫了下来,倒在地上,肩上的伤口仍在渗血,可我实在没有力气去顾及它。
马蹄声自耳侧轻轻传来,我睁开眼,正好撞入一双幽深的眸子。
“本王以为你死了?”燕珣自马上俯视着我道。
我扯开嘴角,道:“差一点,差一点就死了。”
燕珣一顿,道:“私自关闭城门迎敌,将军可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我捂住肩伤,自地上站起,看着燕珣,笑了笑,道:“王爷,若要罚什么,明日再说,夜已深,末将先回去睡上一觉。”
我绕过燕珣的马,往城门缓缓走去,还没走几步,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客栈里,身上穿的仍是昨晚的那件白袍,上面血迹斑斑,肩上的伤仍是如此,只不过已不再流血,没有被人包扎过,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窗外连绵阴雨,桌上放了一纸信笺,我拿起,只见上面寥寥写着几个字,笔劲苍厚,和哥哥的字迹很像。
“若醒,速回封狼山营。”
我往下看去,落款处单单一个字,珣。
这信是燕珣写得,只是我醒了,他不命我去向景帝请罪,却让我速回封狼山军营,这是为何?
景帝想必早已知晓我昨晚抗旨不遵,闭城迎敌了,若他知道,我醒后,不仅没有乖乖地去向他磕头认罪,反而还擅自回了军营,景帝估计吃了我的心都有。
燕珣这不明摆着让我与景帝做对,他这是安了什么心?
我冷哼一声,将手上的纸丢在一边,洗了把脸,下到一楼,大堂里的人瞧见我这般模样都惊了一惊,我拍了拍身上的袍子,拱手笑道:“出来急,没带袍子换,惊着各位了,还请各位见谅。”
我找了一处稍偏的角落,叫了一大桌子菜,酒足饭饱后,才出发去找景帝认罪。
潘阳小镇巴掌大点地方,我很快就来到景帝下榻的独院前,院子四周被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严实。
阴雨潺潺,我挑了一处稍干的地方,“扑通”一声跪在大门口,哀声道:“皇上,罪臣萧子泽前来领罪。”
半天里面没有任何反应,衣袍被雨打湿,冷风刮过,有些微凉,我打了一个喷嚏,又朝着门口拜了一拜,朗声道:“皇上,罪臣萧子泽前来领罪。”
抬起头,只见皇帝身边的大总管从院内出了来,对我道:“萧将军,皇上让您赶快回军营去,不要在门口扰他老人家清净。”
闻言,我一喜,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皇上他不怪罪我了?”
大总管看了我一眼,“将军难道还不知。”
“不知什么?”
“昨个儿晚上,肃亲王求见皇上,说自己违抗皇命,私自关城迎敌,皇上大怒,罚肃亲王在这院中跪了一宿,刚刚才被下人扶到房间休息,将军还是快回去,皇上这回气的不清,当心迁怒了将军。”
我一愣,半晌,才道:“总管是说,王爷已将所有罪过都揽了下来,所以皇上才不怪罪于我。”
大总管叹了一口气,“这王爷素日里不曾忤逆过皇上半句,怎的到了边关便敢抗旨不遵了,昨夜皇上瞧着王爷的神情,下臣看皇上这次是真的伤了心了。”
大总管叹完,朝我一拜,便转身往院里走。
“总管,留步”,我上前几步,朝面前的人拱手道:“劳烦总管告知一下王爷住在哪间屋子,本将好前去探望探望。”
“也罢,皇上也没下令,不准人前去探望。”
总管道,挥手叫来一个宫女,领着我穿过一条长廊,停在一间屋子前,伸手敲了敲门,默了默,只听里侧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进来。”
我推开门进去,燕珣正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腿上盖着一块薄毯,手边高椅上放着一个空碗。
“熙雯你自去休息吧,不过就是跪了一宿,在你心里,我何时变得这样脆弱了?”
燕珣轻轻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脚步一顿,我道:“王爷,是我。”
燕珣缓缓睁开眼,墨黑的眸带了一丝倦意,他瞧了我一眼,哑声道:“不是让你先回军营,作何跑这里来了”,顿了顿,声音又冷了几分,道:“从来本王说什么,你都当作耳旁风是不是?”
燕珣这厮怎的突然变了脸,我愣在原地,鼻子里哼了几声,道:“末将本是想来找皇上认罪的,谁曾想王爷……。”
“你回去吧”,燕珣突然道。
我道:“听闻王爷昨夜在外跪了一宿,可是受了风寒?末将知道一个偏方,治风寒可好了,末将这就去替王爷熬一碗来。”
说完,我便急急地往出走,燕珣冷淡带了一丝不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用了。”
我停在原地,默了默,道:“末将知道王爷替末将顶罪,让皇上失望,也伤了皇上同王爷之间的父子之情,王爷放心,末将这就去向皇上请罪并说明一切,还王爷一个清白之身。”
我抬起脚步,欲往门外走,耳后突然传来瓷碗碎地的刺耳声,燕珣坐直身体,眸色阴沉,薄唇紧抿,似乎动了真怒。
“萧子泽,究竟怎样你才能明白“皇命不可违”这五个字的含义,抗旨不遵这件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死了一万次了,而你却一而再地视它为儿戏,萧子泽你当真以为皇帝不敢杀了你么?”
“你错了”,我转过身,缓缓道:“我不是视它为儿戏,我只是有非做不可的理由,王爷来边关多久了,几个月而已,这里对于王爷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暂留地,可对于我来说却是我的家,这里的百姓都是我的亲人,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兵闯入我的家,杀害我的亲人?上一秒他们还在对我笑,下一秒却倒在血泊里,王爷,这种痛,你体会过吗?当真是比万箭穿心还要难捱。”
我装模作样地捂住心口,抬眼望向燕珣,笑了笑,续道:“此次我本是抱着必死之心来找皇上认罪,就算今日皇上杀了我,黄泉路上我萧子泽也无半个“悔”字,爹爹说过,我们萧家人不怕死,就怕死的不值当,我打小便不让爹爹省心,总不能连死都不让爹爹省心吧,王爷,你说是不是?”
燕珣望着我,良久却不出声,我说完,自顾自地转身出了门。
“王爷,你等着,末将还是替你熬一碗药来,否则您要是落下病根,我这罪过就大了。”
我找到大总管,写了一副方子,让他按次方抓些药来,总管不愧是皇帝身边的高级秘书,那办事速度绝对是以一敌十,转了个身,就派人将药送到了我手上,我寻了个药炉,将药煮上,蹲在炉边一不留神睡了过去,待我睁开眼,天已大黑,炉里的药也熬的只剩下半碗,我忙将剩余的半碗药,倒了出来,端着往燕珣房里去了。
推开房门进去时,楚熙雯正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药,纤细的手指挑起汤勺欲喂给燕珣喝,燕珣却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自己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楚熙雯倒也没什么,笑了笑,接过空碗,放在一侧的案几上。
燕珣这厮怎如此不解风情,我揉了揉鼻子,看了一眼手上的半碗药,转身打算离开。
楚熙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萧将军。”
我无奈,只好转过身,朝她一俯身,道:“参见公主。”
楚熙雯淡淡打量了我一会儿,眉头轻蹙,“萧将军这一身血衣是怎么回事,将军好歹为一军统帅,也该多注意自己的仪表。”
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确实有些惨不忍睹,笑了笑,道:“公主说的是,在下这就回去换一套新的衣袍来。”
语罢,我拔腿准备离开,又听燕珣懒洋洋地道:“本王记得下午有人说得了一个偏方要去本王给熬药,结果本王等到了晚上,那药也没有送来,本王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我叹了一口气,再度转身,朝床榻走去,将手里的药碗递上,“诺,药。”
燕珣接过,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道:“这黑乎乎一摊是什么?”
“药啊”,我道,又硬着头发小声道:“只不过熬得时间长了一点,熬得有点糊而已。”
燕珣一顿,又将药碗重新塞到我手里,冷声道:“熬个药也能熬糊,将军也算个人才。”
我冷哼一声,佯装生气,掉转头大步离开了房间,临走前,又体贴地替燕珣和楚熙雯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