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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了藤萝花架下,天上一轮皎洁的圆月,秋夜的风送来凉爽,我不由想起那一晚和里奥在花架下的对话,正想着,迎面赛蒙走过来,“梅丽莎小姐!”
“梅丽莎!”
他柔顺地笑了笑,“梅丽莎!”他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你怎么一个出来了?”
“赛蒙,你知道吗?海伦娜明年春天要结婚了。”我说。
他侧过头去,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知道。”
“你不跟她走吗?”
他摇了摇头,“如果我能选择,我宁愿留在画眉庄园。”
“为什么?”我很惊讶,“我以为你愿意跟她去安东尼那里。海伦娜一走,庄园里就只剩下里奥和罗伦佐,你的日子会很艰难。”
“也许,到那一天,我会去甘蔗园干活。”他淡淡地说。
“开什么玩笑?赛蒙!”我大叫起来,“你这样的身体,干不了一个月就会送命!”
他苦笑了一下,“我很没用,对吗?”他抬头凝视着夜空,“像我这样的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个错误,死亡也许正是一种解脱。”
他的语气平淡,但我听了,只觉得心头绞痛。
“我昨天晚上为你祈祷了,梅丽莎。”他望着夜空说。
“为我?”
“按照习俗,满月的晚上向爱情之神祈祷才会灵验,我祈祷,你将来会得到幸福,会有一个深爱你的人。”他低头望向我。
“也许我应该为此感谢你。”我哼道,有几分说不清的恼火,顿了一下,我说,“如果我真的嫁给里奥,你觉得会怎么样?”“这不是我应该多嘴的。”
“我成为画眉庄园的女主人以后,你还会去甘蔗园吗?”
“这恐怕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你担心我会虐待你?”
他看着我,静静地说:“梅丽莎,如果我不离开,早晚我会疯的。我不是个圣人,我也会嫉妒,嫉妒得发疯。”
嫉妒……
他说他嫉妒?
“赛蒙,也许……”
“嘘!”他敏感地把食指竖在唇上,“什么也别说,梅丽莎,你不该说……”
“可是我……”
“我生下来就是个另类,像我这样的人是社会的叛逆,我给不了任何人幸福,我没有资格……”他平静地说,“我这样的人——注定孤独终身。”
他拉开衬衫的领口,月光下,我看见他左肩有个百合花的烙印,“这是我的奴隶烙印,”他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打上这样烙印的人,一生都将是社会的另类,在我的灵魂上也有这样一个终生不灭的烙印。梅丽莎,”他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痛苦,“你救不了我。”
我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远远地,马尔斯在呼唤我:“梅丽莎,你在哪里?”
“去吧,梅丽莎。”他说。
随着婚期的临近,画眉庄园也开始了种种筹备工作。那天下午,我来到画眉庄园,发觉赛蒙正在指挥手下翻修西厢房。
“婚礼不是在橡木庄园举行吗?为什么要翻建画眉庄园?”我一边仰头看窗台上忙碌的人们一边问。
“婚后他们会在画眉庄园住一段时间,”赛蒙解释说,“然后去欧洲旅游。西厢房将为他们一直保留着。”
“是这样。西厢房正对着楔园,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望出去景色美极了,一开窗就是扑鼻的花香。”
“将来这里还会建一个楔坛,全部种上黄玫瑰,还会种一些火鹤花,海伦娜小姐最喜欢这种花。”赛蒙指点着周围说。
“纯粹的金黄和火红,色彩搭配……”
我正要说下去,看见赛蒙忽然脸色大变,他正张口对我喊着什么:“梅丽莎,让开……”
还没等我醒悟过来,赛蒙已经扑了过来,狠狠把我撞到一边,同时,一块窗玻璃从高空砸落下来,正砸在他的头上……
赛蒙的头上包着纱布,血依旧渗了出来,鲜红的血迹染在雪白的纱布上,令人触目惊心。我呆呆地坐在床边,他的脸色几乎和纱布一样白,双目紧闭,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他还没有脱离危险。”医生说。
强尼哭哭啼啼,“他会死吗?梅丽莎小姐?”
他会死吗?我闭上眼睛,战栗地想,如果他的眼睛再也不睁开,如果……
他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我轻轻抚上去,在手指敏感的触感中,仿佛宣蝶正扑扇着翅膀,他蹙着眉,仿佛在睡梦中也能感觉痛苦……
我的手轻轻触碰着他的脸,抚平他的眉心,顺着他的鼻子,掠过他毫无血色的嘴唇,抚上他的双颊,这一刻,他多听话,像个乖孩子……
我把头埋在他的枕上,感觉到泪水濡湿了他的枕巾。
“嗯——”他轻轻地呻吟出声,我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目光茫然,他的眼光落在我的脸上,然后就久久移不开了,我的脸上正泪水纵横……
吃力地,他伸出手,抹去我眼角的泪水……
“你很关心他。”海伦娜站在门口,静静地说。
此刻,赛蒙又睡熟了。
我点了点头。
“告诉我,亲爱的,他对你很重要吗?”海伦娜走到我身边,平静地问。
“如果你问——是的。”我挑战似的抬眼看她。
她笑了笑,笑容里有我不懂的意味深长,“你真的懂他吗?这个人——你真的全部了解吗?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像一朵毒罂粟,不要被他的表面所迷惑。”她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亲爱的,我祝你比我好运。”
说完这段让人费解的话,她转身离去。
头上还缠着纱布,赛蒙终于又能外出,在某个固定的下午出现在湖畔。
这一天,我早早到了,坐在湖畔等他。
这一天,我们在湖畔流连到很晚。
星星已经开始在天边闪烁,星光仿佛落入了他的眼中,他的眼睛同样闪烁着光芒。他的眸子幽深,如两潭看不到底的深深泉水,泉水的表面,璀璨的星光随着眼波碎光流转,看久了,如沉入光影的漩涡,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陷落。我头晕了,闭上眼睛,等我意识到呼吸困难时,我的嘴唇已经和他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他的唇上传来的温暖使我想进一步地索取,更深地、更深地吻……
我倒在他的怀里,被他温热的男性气息拥围着,他的呼吸急促,胸膛不断起伏着,我不由得想起初次见面时,他裸露胸膛上代表着爱情的那个护身符,于是,我更紧地抱住他,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激烈的心跳……
“赛蒙,赛蒙,”我低唤,“我在干什么?我想我疯了,真的疯了……”
“我也疯了。”他在我耳边吐出这句话,“无论得与不得,我都会疯。所以……”他把我抱得更紧,抱得如此有力,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我不再和自己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不要将来,我只要现在……”
我们抱得更紧。
我们没有将来,我们只有现在。
客厅里仍有光亮传出,马尔斯,正坐着等我。
“梅丽莎,恋爱了?”他静静地问。
此刻,我带着星光下的乱梦回家,眼里唇边都含着笑,我的样子,谁也瞒不过。
我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他叹了口气,“最近,你一直魂不守舍,常常独自恍惚地微笑,有时又烦躁地走来走去,告诉我,梅丽莎,这次你是真的陷进去了,对吗?”
我依旧不说话。
“是他,是那个人,对不对?”
“海伦娜告诉你的?”
“我不需要她告诉。现在你看赛蒙的眼神,谁都会看出问题,只有你自己毫无察觉。”他前倾了身体,用急迫的口气说,“你在做傻事,梅丽莎,你会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这个人——不值得你爱。”
“就因为他的身份。你们当然会歧视他。”我回答。
“不光因为他的身份,”马尔斯站起身,烦躁地来回走动,“关键在这个人。你并不了解他,你们俩在完全不同的环境里成长,对他的世界,你一无所知,他的很多遭遇很多想法,你根本不能体会和理解,而他要了解你却很简单。所以你们之间并不公平,你完全站在明处,而他躲在黑暗里,不让你看透。”
“你的意思是——他会欺骗我?”
“我不想这么明确地说,毕竟我也不了解他。但是,我相信,和海伦娜相比,她更了解他,而你——毕竟太天真。”
我想起了海伦娜的那句话——他是一朵危险的罂粟花。
我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手心微微沁出了汗,会吗?他真的危险吗?
“去和海伦娜谈谈,也许她会给你一些忠告。”马尔斯建议说。
马尔斯,一向沉着镇静的马尔斯,有着祖父一样精明的头脑,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不断验证着他判断力的准确。这一次,他又向我提出这样的建议,不能不使我从内心里感到了某种惶惑。
到底我该相信马尔斯的理性,还是我自己的感情?
我无助地咬着嘴唇,犹豫着。
最终,还是感情占了上风。
我站起身,淡淡地说:“也许我会去找海伦娜谈,但我——更相信自己的感觉。”
我和赛蒙难得相聚。
他只能利用他每周一次的外出时间,才能在湖畔和我单独相处。未来的无望,相聚的短暂,使我们都有一种严重的不安全感,即使紧紧相拥,也能感觉到命运张开翅膀在我们身上投下的阴影。我靠在他的怀里,感觉着他身上的热力,他紧紧地抱着我,唇在我头发上不时轻啄着,最后,他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我的发丝里,沉溺般地久久不动。
这样奇特的恋情,使一切浅笑轻颦、进退攻守的恋爱技巧变得无聊和多余,虽然感情被磨得格外敏锐,但我的头脑却变得迟钝,甚至不太会思想了。记得有一句话: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想起我以前仅有的几次恋爱,那时,我不但不傻,还很聪明,所以能进退有余,很自然地在爱情的角力中占据上风。
想起了马尔斯的那句话:这次你真的恋爱了。
也许他是对的,以前的恋爱只是一场场冒险和游戏,而这次——我沉溺了。
马尔斯……
海伦娜……
我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不安,在他的怀里,我仰起头问:“你说,海伦娜了解你吗?”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咬紧了嘴唇,他的语气变得不自然:“我想,她了解。”思索片刻,他又补充说,“可以说,她深深地了解我,就像我深深地了解她。”
我的心沉了下去,感到了强烈的妒意和不安。我沉默着。
他把我从怀里轻轻推开,直视着我的眼睛,语气敏感地问:“有人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吗?海伦娜和你谈过?”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眼光投向湖面,半天不出声,他拾起一块小石头远远扔进湖里,石头在水面溅起几次水漂,湖面荡开了层层涟漪。
“也许他们是对的,”他淡淡地说,“我和你并不合适。”
我感到了受伤,“我有我的头脑,不需要他们告诉我怎么做!”
“可你已有了不安全感。你开始怀疑我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受伤的表情。
我抱住了他的头,“赛蒙,我相信我的直觉。”
他低着头,任我抱着,久久不说话。
最后他语气低沉地说:“我当然了解海伦娜,我们从小就认识。她征服欲很强,有时,我在她面前甚至会感到——畏惧。她是那种人,如果她感到痛苦,她会把她所有恨的爱的人都拖下地狱。”
他抱住我,身体竟有些颤抖,“梅丽莎,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很快就会堕入地狱,如果到那一天,所有的人都怀疑我、恨我,你还是会相信我的,对吗?”他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我。
我不理解他的话,但怜惜他的恐惧,我用力点了点头。
他把我抱在怀里,把头靠在我的头发上,喃喃地说:“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
“你不肯听我的劝告?”海伦娜问我,语气里有着十足的恼怒。
因为我拒绝听她的再三告诫,她近来对我的态度冷淡,甚至带着敌意。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回答。
她看着我,看了半天,最后冷冷一笑,“你什么都不知道,梅丽莎。”她转身离去,临走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