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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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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回到C城之后,徐云帆带我去拜访他的母亲,这也是我初次真正了解徐云帆的背景,因为他在C城的房子被卖掉了,他母亲也回到了乡下老家居住,和他二哥二嫂住在一起,徐云帆给盖了一个小楼,里面的电器设施一应俱全,徐云帆说他父亲去世得早,老太太拉扯三个孩子长大成人非常不容易,徐云帆那会经济条件好的时候,把老太太接到城里去住,她老说不习惯,也放心不下家里的鸡啦鹅啦的,更放不下小孙子,徐云帆这段困难时期,老太太便作主把城里房子卖了还债,自己搬回乡下了。院子里开了一小块月牙形的菜地,猫狗在院里追来跑去。徐云帆高声叫了一声妈,老太太便应声走了出来。她因为中过风,所以走路腿脚不太灵便,但是,能看出来是一个性格爽直,勤劳善良的东北老太太。我问了好,她打量了我一下,笑着点点头,朝里屋喊道:“特特,快出来,三叔回来啦。”

一个四五岁左右的男孩抱着一只小猫跑了出来,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画着五彩颜色,徐云帆一把拧住他,吼道:“小兔崽子,怎么整得自己像花猫似的?”

这孩子便使劲往他奶奶怀里躲,老太太笑道:“特特就怕他三叔。”

我对徐云帆说:“他那么怕你,肯定是你对他特别凶。”

“嘿嘿,”徐云帆笑道,“这徐球不教育他就无法无天了。”说罢问他母亲,“二哥二嫂呢?”

“老二打麻将去了。”老太太收敛了笑容,“老二媳妇回娘家啦,唉,这对冤家又打仗了。”

徐云帆沉着脸道:“妈,你不用操心,他俩人都四十好几了,还用你天天为他们的破事操心吗?”

我们边说边进屋了,屋里烧着热炕,徐云帆一回家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盘腿往炕上一坐,特典型一东北大老爷们,把特特拉在身边就开始拷问他数数。

“这孩子特别皮,但是一见到他三叔就像耗子见了猫。”老太太说。

徐云帆虎着个脸对特特说:“算不出来就不许吃饭。谁来说好话都不好使。”

说到吃饭,我这才留意观察,厨房里冷冷清清。徐云帆说:“叫这徐球在着慢慢算,咱俩做饭去吧。我妈腿脚不灵活,二嫂不在家,只好咱俩亲自动手了。”

“可是我厨艺不怎么好。”我悄悄说。

他一边挽袖子一边说:“这不有我嘛。”

我只好跟他去厨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根青菜,徐云帆朝里屋喊道:“妈,家里没菜啦?我不是说叫你多买些放在家里吗?”

老太太应声道:“都被你二嫂搜刮回娘家啦。”

徐云帆皱了皱眉,跟我解释说他二哥二嫂关系不好,我早听说他二哥不是一个正经人,曾经是黑道上的混混,曾因为打架斗殴进过监狱蹲了2年,他二嫂也因此与他经常打仗,虽然没有离婚,但是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我们只好临时出去买菜,刚下过一场大雪,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一个小卖铺,买了菜往回走,才走到一半我就跌了一跤,手蹭在一个树墩上蹭掉了皮,慢慢的渗出血水,手上提的水果洒了一地。徐云帆见状,赶紧放下东西来扶我,我忍痛爬起来,他赶紧把东西捡起来全自己提着,让我拽着他的衣服走。

好不容易走到家,特特吵着说肚子饿了,徐云帆扔给他一只苹果说:“快去把你爸给我找回来。”

特特还在嘟哝,被徐云帆一眼给瞪得一溜烟跑了。

“你的手怎么样?”他找出一块创口贴给我贴上,火辣辣的疼,他小心翼翼地朝伤口上吹气,我拧着眉头倚着门站着,他妈妈进来了,看了我的手一眼,说:“没有事儿,明天就好了。”

徐云帆便开始张罗做饭,我要去洗菜,被他拦下了:“你手蹭破了,小心破伤风。”老太太在里屋说:“没有事儿呀,哪那么娇气。”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隐隐约约感觉他母亲好似并不喜欢我。

徐云帆摸了摸我的头:“好啦,你悄悄在旁边看着我做就行了。我的手艺可是五星级的。”

我坚持说我来摘菜,他满手面粉,腾不出手来,便凑过脸来在我脸颊上狠狠用胡茬扎了我一下。他知道我喜吃辣,便往菜里加了辣椒,自己一边炒菜,一边呛得直咳嗽。

天黑的时候,饭刚端上炕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进来了,带来一股寒气,我看他面容和徐云帆有些相像,便知这是他二哥了。我叫了声二哥,他也不答应,只哼了一声便一屁股往炕上一坐,抽开了大烟。我被这烟味呛得咳嗽了两声,老太太看了我一眼,说了声:“吃。”大家便操起筷子开始吃饭。特特吃了一口,便哇的一声吐在桌上,嚷道:“好辣好辣呀。”

“有不辣的,你非要吃辣的。”徐云帆瞪了他一眼。特特便生气了,赌气把碗往地上一甩,不吃了。

我还在惊讶的功夫,徐云帆已经把特特拧下炕,生气地说:“谁惯你这臭毛病,还砸碗?”特特开始哇哇大哭。

老太太一看着急了,赶紧也跟着下炕,拉过特特说:“大孙子,快,快别哭啦。都是三叔不好,三叔坏,尽做辣的,咱吃不了,咱吃蛋糕去,奶奶给你拿蛋糕去啊。”一边哄着一边把他领到领出去了。

“妈,你也太惯着他了,这孩子现在不对他严厉,长大了还不更无法无天了。”徐云帆说。

老太太在隔壁应到:“你们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养你们等于没养,多亏特特天天在身边陪着我,不然你娘死了你们都不知道在哪跑风呢。”

徐云帆听了朝我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不再反驳。

而这一切似乎都跟蒋二哥没有任何关系,他自在地自斟自饮,吃得甚欢。

入夜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电视,老太太喜欢看的台在演二人转,我向来不太喜欢看电视,跟老太太说话她也总爱搭不理的,我自己跑到另外一个卧房里,爬上炕玩起了手机游戏。不一会听见老太太在厨房里问儿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刷锅?小楚呢?”

徐云帆说她手蹭破了,不能沾水。

老太太便训斥道:“一个大老爷们成天围着锅台转算怎么回事,爷们要有个爷们样,娘们要有个娘们样,现在就这样,将来结了婚可怎么办?”

我听了感觉心陡的跳了一下,没想到头次来就遭人训斥一顿,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早听说东北婆婆都很厉害,难道我这么巧就碰上了吗,不一会徐云帆进来了,我便装睡不理睬他。

他蹑手蹑脚地过来挠我痒痒,我吃吃的笑出声来。

“生气啦?”他凑过来观察我的眼睛。

“没有。”

“还说没有。”他抓过我的手给我换了一个创口贴,道:“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妈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对你好不就行了吗?”

我说:“你妈妈好像不喜欢我。”

“她哪有,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哪有不喜欢的道理?”他捏捏我的脸蛋,“再说,你是要嫁给我的,我喜欢你不就足够了?”

“倒也是哦。”我点点头。

我不是那种老太太喜欢的乖巧甜美型的女孩儿,徐云帆的母亲不喜欢我并不让我意外。生活原本是由许多世俗的琐碎小事组成的,不管你怎么清高,然而你是逃不掉生活本身的。生活,它本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我这个人过惯了单身生活,不太喜欢和孝子在一起玩,也没有多少亲和力,所以一般有孝子在场的场面我都悄悄的退避三舍。我也很少想过我将来会要有一个怎样的孩子,要取怎样的名字,会长成怎样的模样。所以特特来搭理我,我基本也只应付式的对待他的游戏,但是并不会责备他,跟不回出算术题为难他,所以他比较又比较,发现我是除了他奶奶之外脾气最好的人,再加上我毕竟是客人,对他来说多少还有些新鲜感,所以他倒是很愿意和我接近,尤其是看到我的数码相机之后,他简直乐坏了,缠着我叫我给他拍照。但是徐云帆一过来,他便立马跑得没了踪影。

特特是一个长相很好看的孩子,他继承了他父母相貌上的所有有点,他肤色粉嫩白净,眉眼端正漂亮,个子很高,骨骼发育也很好,也很聪明,就是顽劣成性,不是这出点差错就是拿出点差错,但是他是一个很好心的孩子,我们在外面打雪仗的时候我要是停下来搓手他就会把我的手捧起来放到他的小嘴边哈气。

徐云帆说他不喜欢这个孩子,原因有二:他本来就不喜欢孩子;其次,他非常讨厌他的二嫂,因为他二嫂是一个极不孝顺的女人。

我次日见到了这个极不孝顺的女人,从外表上看也并没有看出她有多差劲,她个头至少一米七,身材有些发福,脸庞和胸部一样都很丰满,涂着很艳丽的口红,她很少说话,也不像是一个有着精明头脑的人,她一到家便忙乎开了,厨房里面和面剁馅,弄得丁丁当当一片响。

老太太说:“老儿媳妇别的虽然不好,但长成这么个大高个摆那也好看,咱家的人个儿都不低。”我怀疑她言下之意是我这南方人一米六三的瘦小个子与他家人的身高太不相协调了,但是我总告诉自己不要总是重犯敏感这个毛病,再说浓缩就是精华,一米六三虽然在北方算矮个儿,放到南方去,再蹬上高跟鞋,也还凑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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