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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是发烧了吗?
为何身子滚烫,双眼迷离?
昨夜明明关好了窗子,为何还会染上风寒?不,这又不像是风寒,除了与风寒相似的症状之外,她的胸口还一阵疼痛,一颗心咚咚直跳,肠胃间如海涛翻滚,止不住的痉挛……
她虚弱地爬起来,想像平常一样梳洗更衣,却双腿发软,扑倒在地上,半天支不起身子。
有什么东西痒痒地、缓缓地从她的鼻尖流出,用手一抹,却看到一片刺目的鲜红。
血?她怎么会流起鼻血来了?
心中有一种烦躁的情绪似乎无从宣泄,让她很想把这房中所有的东西统统摔碎,狂暴地大叫……
“乔姑娘、乔姑娘,你怎么了?!”
听到屋里异样的余嬷嬷推门而入,看到扑在地上的她,万分愕然,连忙上前搀扶。
“乔姑娘,你是不是病了?我马上去叫大夫来瞧瞧!”
“不……”她无力地抓住余嬷嬷的手,“我……没事……可能有点发烧而已。”
“是吗?”余嬷嬷狐疑地瞧着她,摸摸她的额头,摇首,“是挺像发烧的,可又不全像。”
“麻烦嬷嬷帮我去煎一副治风寒的药来,不要惊动旁人。”乔心沉默片刻,似乎难以启齿,“还有一事,想劳烦嬷嬷……”
“姑娘有话尽管讲。”
“麻烦嬷嬷替我到‘丰旗客栈’走一趟。”
“丰旗客栈?”余嬷嬷一怔,“做什么?”
“我的姊姊住在那儿,麻烦到二楼的天字号房找她,就说……我想吃大肚糍粑,让她帮我做一碗。”
“啊?”她更加惊诧,“乔姑娘,你现在生病了应该吃药才对,怎么惦记着吃什么糍粑?”
“我真的很想吃,不吃比死还要难受……嬷嬷,求求你帮帮我……”她苍白的嘴唇哆嗦着,不断恳求。
“好好好,我这就去!”拗不过她,余嬷嬷只好点头。
望着老妇人匆匆离去的身影,乔心喘息着,极力抑制一颗烦躁的心,逼迫自己镇静下来,躺回床上……
半个时辰过后,余嬷嬷回来了,不过她没有立刻去见乔心,反而端着那碗大肚糍粑来到花园里。
花园的凉亭中,花亭风与穆展颜正在下棋,很显然,穆展颜赢了这一局,正笑得开怀。
“亭风,还记得多年以前,你与我的那一局吗?”穆展颜问。
“哪一局?”
“就是青旋被绑架的那天,你与我下的那一局。”
“呵呵,当然记得。”花亭风无奈苦笑。
“当时你趁着我心烦意乱时,吃了我大片白子,今天我终于得报此仇了!”
“你们两人的棋艺不分伯仲,孰输孰赢,端看你们当日的心情。”在一旁赏花的青旋莞尔地道。
“臣今日的确……心神不宁。”花亭风只得承认。
“我看你这段日子全然心神不宁!”穆展颜笑斥,“不是说好要让我瞧瞧你那了不起的发明吗?那天无故失踪也就罢了,怎么这事儿后来也没下文了?”
“那部机器不知被谁毁坏,臣正在加紧修理,还要耽误皇上在此地多住几日了。”
“你当我逗留此地真是为了你那台机器?”穆展颜笑。
“他是为了看一趁戏!”青旋最了解丈夫心事,从旁补充。
余嬷嬷立在凉亭下,不敢打断三人的谈笑,等到他们说话的间隙,才迟疑地唤了一声“王爷”。
花亭风这才发现有下人在场,微微一怔,“有什么事吗?”
“乔姑娘……病了。”
“病了?!”他立刻紧张地站起来,长袖挥动之间,差点儿掀翻整个棋盘,“什么病?请了大夫没有?煎了药没有?”
“看上去像是染了风寒,老婢已经叫厨房去煎药了,可是……这病却又十分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乔姑娘的心情好似十分烦躁,还叫老婢为她做一件事。”
“什么事?”他早已步下台阶,焦急的表情如火灼眉。
“王爷,您看这是什么?”余嬷嬷递过那碗糍粑。
“怎么?你叫厨房做给她吃的?”
“不,这是乔姑娘自己说想吃的,而且,不是厨房做的。”
“外面买的?”
“实际上,是丰旗客栈的一位姑娘做的,乔姑娘说,那位姑娘是她的姊姊。”
“姊姊?!”
花亭风神情大骇,就连穆展颜与青旋听到“姊姊”二字,也立刻同时转头,四目一怔。
“王爷,您说这事儿怪不怪,那乔姑娘看样子像是贫家孤女,她的姊姊却通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而且还有不下五个使唤的丫头,住在咱们乐阳最好的丰旗客栈、最好的天字号上房!这糍粑也不是她那姊姊亲手所做,而是另派婢女,摒退了丰旗客栈厨房中的闲杂人等,很神秘地做出来的。”
余嬷嬷眉飞色舞地述说着,这一回,花亭风却静静地听,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毫不惊奇。
“王爷,您闻闻,这糍粑果然与普通的不同,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让我瞧瞧。”
花亭风正蹙眉欲嗅,青旋却在他身后忽然出声,只见她驱步上前,端起碗来,仔细凝视汤水中的食物,随后拿起银勺浅尝了一小口。
“这东西今后万万不可再给乔姑娘吃了。”她轻轻叹息。
“为什么?”花亭风眉一抬。
“有毒。”
“有毒?!”此语一出,四下皆惊。
“哎呀,王爷,老婢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乔姑娘的食物中下毒呀!”余嬷嬷连忙扑地喊冤。
“嬷嬷您快起来,我又不是说您下的毒。”青旋微微一笑,“这毒可不是普通的毒,想必您也是弄不到的。”
“到底是什么毒?青旋,你快解释解释,别让亭风着急了。”穆展颜开口。
“其实这种毒我也没见过,只是在书上看过,结合乔姑娘生病的症状,还有这种奇异的香味,大致可以肯定乔姑娘中的是罂粟的毒。”
“罂粟?”众人皆不解,“那是什么?”
“是一种生长在炎热地带的植物,春天开花,其花色艳丽,有红、粉红、紫、白等多种颜色,初夏罂粟花落、结果,约半个月后果实接近完全成熟之时,用刀将罂粟果皮划破,会渗出乳白色汁液,待乳汁流尽,果实便剩空壳,此壳可以入药,止腹泻、止痛,本是有益之物,然而若长期服用,却会上瘾……我估计这糍粑的卤汁,便是罂粟壳熬煮而成。”
“上瘾?”花亭风忙问:“那上瘾之人将会怎样?”
“轻则心跳加快、痉挛、紧张、易怒、流鼻血……重则形容消瘦,焦躁难安、心生幻觉、喘息艰难,甚至……死亡。”
“那乔心她……”花亭风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她会怎样?”
“依刚才余嬷嬷所说状况,乔姑娘大概还没到重症之地,却也病得不轻了。”青旋判断。
“娘娘,您有法子救她吗?”花亭风颤声请求,“臣求娘娘一定要想法子救救她——”
“请西诚王放心,只要她从此不再吃那糍粑,便可渐渐好转,只是当下会受点折磨,”她安慰,“我知道毒瘾发作之时,可以施予针灸减轻她的苦痛,看来我随身携带的银针这下可以派上用场了。”
“真的吗?”他喃喃地道,过份在意的结果,使得本来一双精明的眸子此刻变得茫然。
***
“砰——”
又一声花瓶落地的声音,那上好的青瓷想必立刻粉身碎骨,不成原形了。
站在乔心房门外,听着这样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花亭风心里的抽疼也是此起彼落。
心疼的,不是贵重的瓷器,而是摔瓷器的人。
“王爷……”小厮捧来器皿,在他身后战战兢兢地问:“这是府里最后十个花瓶了,还要不要送到乔姑娘房里?”
“我刚才是怎么吩咐的?”他怒喝,“花瓶摔完了,不知道再去街上买吗?叫管家拨给你银两,去买一百个回来!”
“是,是。”小厮发着抖,慌慌张张的去了。
“西诚王爷好大方呀。”穆展颜在一旁微笑,“那些上好的古董花瓶,价值不知几千几万两白银,如今全然被摔碎,王爷居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展颜,亭风正在为乔心苦恼,你就不要取笑他了。”拉拉丈夫的袖子,青旋使了一个眼色。
“娘娘!”听到她的声音,如汪洋中抓到一块浮木,花亭风转身央求,“娘娘,您再帮乔心施一次针吧!她现在这样痛苦,我实在不忍心……”
“我已经帮她施了十日的针了,只怕她太过依赖我这针灸,反倒不好。”青旋也很无奈,“我们就再耐心地等等,让她自己度过这一关。”
“可她现在很痛苦啊……”门内又一阵花瓶碎裂的声音传来,花亭风感到自己的胸口也被摔了似的。
这十日,他强忍着不见乔心,只是每日站在她的卧房门外,等候她康复的消息,然而她的痛苦、她的狂躁似乎丝毫没有减轻,整夜声嘶力竭地叫喊,摔碎了房中所有的东西,甚至扯下床边帘幔,一道道撕扯,不顾十指渗出血来……
“娘娘,除了针灸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乔心的痛苦?还有吗?”他觉得自己似乎站在一处险峻的山崖之下,再多一刻这样的等待,山石便会崩塌下来,将他粉身碎骨地掩埋。
“有是有的,但不能试。”
“什么法子?您告诉我……娘娘,求求您,快告诉我吧……”
“让她再次服下罂粟的毒。”
“什么?”花亭风怔愣。
“那是一个冒险的法子,虽然少量的罂粟壳可以帮助乔心减轻痛苦,给她一个戒毒的过度期,但也很有可能让戒毒之事前功尽弃,亭风,你真的想试?”青旋摇头,“我劝你放弃吧,再说我们此刻手上也没有罂粟壳啊!”
“我们没有,可某个人的手上一定有。”他目光凝滞,低声自语。
“亭风,你不要做傻事!”穆展颜会意,连忙阻止,“你该不会想去找‘她’吧?”
“可她手上有罂粟,不是吗?她故意透露丰旗客栈这个藏身之地,不就是要我去找她吗?”他苦涩地笑。
“亭风,你几时猜到她是谁的?”
“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从我那日看到乔心……”俊颜虽然在笑,却痛苦地几乎扭曲,“她故意安排乔心来到我的身边,就是为了折磨我、报复我……”
“万一她要对你不利呢?”
“随她好了,”花亭风神情淡然,“她要杀了我、砍了我,皆随她意,反正是我对不起她的一片情意。”
“她若要你娶她呢?”青旋忽然问。
闻言,花亭风身子不由得一僵,无言以对。
“她若要你娶她,你也真的会娶吗?”
“只要能让乔心减轻痛苦,我愿意……”他沙哑地答。
“你疯了!”穆展颜随即喝斥,“那样不止不会减轻乔心的痛苦,她知道真相之后,甚至会更痛苦!亭风,你怎么这样糊涂?一遇上跟乔心有关的事情,好好一个精明的人就变成了天下第一大笨蛋!你也太过宠溺乔心了吧?任她摔光这府里的名贵花瓶也就罢了,怎么能连毒药都任她吃呢?你这是害了她呀!朕现在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去丰旗客栈,否则就把你满门抄斩!”
“皇上……”他只觉得喉间哽咽,不知所措。
“展颜,你别吓唬他,”青旋笑了,“他现在已经够傻了,哪里禁得起你这样恐吓?亭风,其实我还有一个治病的法子,刚才忘了说。”
“什么法子?”双眸猛然一抬。
青旋在他耳边说了四个字。
听了这四个字,花亭风呆立了半晌,直到皇帝好友在身后用力一推,命令“快去”,他才迈入那扇一直不敢迈的门。
去抱抱她。
刚才皇后说的,就是这四个字。
轻轻推开门,房中服侍乔心的丫鬟正无可奈何,不知该如何伺候,见到他来,如遇救星般眼睛一亮,异口同声地唤了一声“王爷”。
“你们都暂且下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花亭风吩咐。
熬了几个通宵的丫鬟们不由大喜,纷纷感恩地退下,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只剩下他和那个缩在角落里的人。
“乔心……”眼里满是心疼的他低柔地唤了一声,然而,神智不清的她注定没有回应。
天啊,几日不见,他都快认不出她了。
那个总是可爱微笑着的乔心,此刻像一只瑟缩的小猫蜷缩在角落里,平日神采飞扬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娇红的丽容呈现一片死灰的颜色,如瀑长发因汗水纠结着,一绺绺缠绕在脖间,仿佛蜘蛛吐出的索命丝……
“乔心,是我呵……”看着她这般模样,他感到鼻尖一酸,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迷蒙了他的双眸,蹲到她的面前,轻抚她纠结的乱发,“看看我,乔心……还认得我吗?”
一直呆视着地板的眼睛总算有了一点反应,稍稍上仰,停留在他的脸上。
“乔心,我是亭风,你认出我了吗?”他惊喜万分,双手不自觉握住了她的肩。
那呆滞的目光在这一刻,忽然闪出一阵凌厉的亮光,她大喊一声,飞扑上前,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身体里似有一股难以熄灭的焰火,灼得她完全失去理智,当火苗窜烧的时候,便是她用尽全身气力发泄的时间。
花亭风没有反抗,任由她掐住自己,任由尖利的指尖一寸寸陷进他的肉里,哼也不哼一声,只希望能帮她舒缓片刻痛苦。
然而她越发疯狂,举动越是变本加厉,忽然红唇一张,狠狠地咬住了他。
他立时闻到一股血腥味从自己脖间渗出,疼痛伴随着心痛,席卷他的全身……
“乔心……”他低喃,双臂一张,没有半点退缩,紧紧抱住她。
只要她可以快点好起来,哪怕吸干他的血,咬碎他的肉,他也是情愿的。
花亭风心疼的拥住这个小小的身子,这个本该柔弱,却在毒药驱使下如同猛兽般袭击他的小小身子,闭上眼睛,感到死神正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忽然,就在死神快要降临的前一刻,噬咬他脖间的小嘴松开了。
仿佛力气耗尽了一般,乔心软软倒在他的怀里。
“好一点了吗?”他淡淡地笑,捧起她的脸庞,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爱意绵绵地凝视着她,“觉得舒服一点了吗?”
她的眸子从凌厉又变回迷茫,似曾相识地望着他,流露纯真女子的神色。
这神色,是他从前最为熟悉的,初见她时,就是被这样的神色所吸引,才种下了这一段孽缘……
“乔心,”他不由哽咽,“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到我的身边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多苦……”
她的嘴边仍残留着他的鲜血,把本来苍白的唇色变成一颗诱人的樱桃。
捧着她的脸庞,注视这让自己朝思暮想的红唇,花亭风终于抑不住心底的思念,深深吻了上去。
呵,三年了,他的梦里全都是她,她说话的模样、娇笑的模样,还有与他在床榻缠绵的销魂模样……
舌尖探入她的口,这一吻,吻得天昏地暗。
***
她在花园里奔跑,寻寻觅觅,终于,在蔷薇丛边看到了他。
他微蹙双眉,似在沉思,日光把他的一袭白衣映得越加雪白,与白色的蔷薇花连成一片,仿佛幻觉中的影子。
“你明日就要回京城了?”她还未站定,便急切地追问。
这些日子,与他朝夕相处,对他的称呼也从客气疏远的“公子”二宇,变成了暧昧的“你”。
“是。”他轻轻点头,“在贵府打扰了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
“你……”她气得跺足,“你就这样走了?”
“姑娘还有什么话要吩咐?”他笑,“有什么要我转告你表哥的吗?”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急得差点儿掉泪,“我来找你,与我表哥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姑娘找在下到底所为何事?”他的确知道,但仍在装蒜。
“你不打算向我爹娘提亲吗?”大胆的话语不顾羞怯冲口而出,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一怔,呆呆地望着她。
“不要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她掌心一摊,“我这里有证据!”
他垂眉,“证据?什么证据?”
“你自己看呀!”她逼近,气势咄咄逼人。
“这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瓢虫而已。”
“这是一只曾经被人化了妆的瓢虫!”她大嚷,“你该不会不认识了吧?”
“天下的虫子都长得差不多,在下怎么可能每只都认识?”
“这本是一只七星瓢虫,可是有人却用画脸谱的油彩在它的壳上多加了一个点儿,把它变成了世上不存在的八星瓢虫——你总该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他沉默良久,终于叹一口气,表情无奈,“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了,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八星瓢虫,可是那天在树林里,我一觉醒来,裙子上却爬满了这不可能存在的东西,是谁把它们放到我身边的?答案只有一个——当然是你!”
他无言以对,亦不敢看她的眼。
“我一直问自己,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博我一笑?想来想去,答案也只有一个——一个男子如此对一个女子,定是喜欢她,对吗?”
他转过身,不敢回答这个令他尴尬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却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她主动上前扳过他的身子,瞪着他。
“因为我跟你表哥是好朋友……”半晌,他才敷衍地答。
“撒谎!我跟表哥既已退婚,要嫁给谁都是我的自由!表哥既已觅得意中人,也不会介意你娶我!”
“你真的想不起从前在哪儿见过我吗?”被她逼得无路可退,他只得道出实情,“只要你记起来,便不会再想嫁给我了。”
“两年前,在龙华寺前。”她忽然笑了,镇定地答。
“你……”他露出诧异愕然的神色,“你……想起来了?”
“我这辈子可没被人绑架过几次,那样宝贵的回忆,怎么会轻易忘记?”她调皮地扮个鬼脸。
“那你还想嫁给我这个身份可疑的人?”他迟疑。
“你是帮表哥做事的人,而宫里看他不顺眼的人很多,所以,你被御林军追杀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我懂的。”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说。
他嘴唇微启,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他也不想再拒绝她了……
“跟着我,你也许有朝一日会后悔的。”他最后提醒她一句,怕将来她怨恨自己。
“我向那些瓢虫许了愿,求它们给我一个意中人。”她嫣红的双颊添了一丝笑意,“后来我发现那些虫子是假冒的,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已经实现了我的愿望——找到了我的意中人,所以,怎么可能后悔?”
他感动地呼出一口气,再也不顾现实的羁绊,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抚着她的长发,嘴唇触着她的额头,一股冲动自体内燃起,在这无人的花园角落,他的吻沿着她的鼻翼一路蔓延而下,直至她的樱桃小口……
“亭风、亭风……”
乔心在睡梦中低唤着这个名字,于晨光中赫然醒转。
是梦吗?怎么又作那个奇怪的梦了?
又是关于那个华服少女与神秘男子的故事,仿佛一部未完的小说,一章又一章吸引着她往下读,却总看不到结尾。
可是那个吻为何如此真实?仿佛刚刚才发生过,仿佛刚刚才有人吻过她……
往枕畔望去,她立即吃了一惊。
有人伏在床边,正熟睡着,满脸的担忧与疲倦使他睡梦中的喘息变得那样混浊低沉——是花亭风?!
他一直看护着她吗?为何他的领间会有血迹,还多了一枚鲜红的齿印?
痴痴地望着这个熟睡的人,乔心不敢惊动他。
他的一只手紧紧与她相握,就算在梦中也不舍得放弃,她亦不敢挣扎,就这样一直被他握着,感受暖意丝丝传入心田。
好奇怪,这个害了姊姊全家的坏蛋,她本该恨他,甚至一刀杀了他的,可为何她却……喜欢此刻的感觉?
喜欢这种……
默默与他相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