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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天明,释风扬就醒了,病了好些年,一直是难眠的,有时候甚至一夜无眠到天明。哪知今天刚一醒过来,忽然就看到了上下摇动的圆扇和一脸倦容的妻子,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你……一夜没睡吗?”
这个时候的曲湘鸾是处于完全正常的状态,因为困得没有力气搞怪。
她爱困地揉了揉眼睛,接着不怎么文雅地打了一个哈欠,一副目光呆滞的样子,“你醒啦!再睡会儿!”
释风扬见状忍不住笑了,轻轻地拉住她完全无意识地上下摇动的手,柔声道:“别摇了,你多少歇会儿!”
她乖乖地点点头,七手八脚地爬上床,努力地“爬”过他的身体,爬到床的里侧,然后像章鱼一样牢牢地抱住释风扬,脑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很快就睡着了。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睁开过。
今天皇上特许他不用早朝,本来他想起来处理昨天遗留的一些朝政,但看她抱着他睡得如此舒服的样子,突然令他史无前例地决定在床上多待一会儿。
细细地看着他的小娘子,以前就知道她是美丽的,美丽得足以让他这种一心国事的男人也过目不忘,但对于美色他从来都看得很轻,就算她来去如此神秘,也只是让他警觉,怕是敌人的计谋。
直到发现她奇怪的谈吐,奇怪的性格,奇怪的……凭良心说……就没有哪里不奇怪的!让他哭笑不得之余,却也记住了这个奇怪的女子。这些天来偶尔也会想起她来,却没料到,为替皇上分忧的婚姻迎娶的新娘竟然会是她!
忍不住轻抚她细致的脸庞,她这一生怕是要毁在自己手上了,美丽的容貌,聪慧的思绪,性子……虽然有点奇怪,但仍是一个男人所能奢望的全部,却不料折翼在自己的手上,这样的身子是难以善待她的,何况……想到发妻,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受到伤害,看着她的睡颜,他在心里发誓。
"仅仅睡了一个时辰,她便转醒。一睁开眼睛,便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幽幽的似乎要将人吸进去,沉醉了一下下,便很快地翻身起来。"
释风扬也注意到了她这记依依不舍的眼神,柔声道:“再睡会儿!”
他不知道这依依不舍的眼神是针对他的。
“不睡了。”边说着边爬过他的身体。
第一次爬是在她困极的情况下,释风扬也没觉得什么,但现在彼此清醒,似乎就……
“你、你……”就不能用跨的吗?
“怎么了?”索性不爬了,就趴在他的身上,眼观眼,鼻对鼻,像叠罗汉般完全重叠!
她靠得那么近!
那么近!
近得让人想……
他一把推开她,猛地咳嗽了两声,喷出一口血来。
曲湘鸾大骇,忙跳下床来,扶起他让他靠着自己,一边顺着他的背,一边着急地问:“你怎么样?怎么样?我马上叫人找太医来!”
释风扬拉住她,“我没事!”闲来无事吐吐血对他来说已是习以为常的事了,但看她着急的样子,心中涌起一种暖洋洋的感动,“别怕,没事的,你慢慢就会习惯了!”
“你真的没事?”这种习惯还是不要的好。
“真的没事,不信,你去问寄语。”
又是寄语!
曲湘鸾眼睛一眯。
正准备过来伺候释风扬的寄语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只觉得一阵阴风刮过,喃喃自语:“要下雨了,快收衣服!”
而他不知道屋里曲湘鸾正打着她的如意算盘——彻底地边缘化寄语,彻底地取代寄语在释风扬生活中的位置。全方位多层次立体交叉侵入释风扬的世界。想到就做,她抽了一个枕头来当靠背,扶释风扬躺好。笑得格外甜美,“我去看看早餐弄好了没,你等着啊!”
释风扬面色苍白,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但仍是费力地说道:“让寄语去做吧!”
“不要紧的!”寄语死定了,“都这么大早上了他都还没来,哪里等得到他!”顺便告一下刁状。
话刚刚说完,她人就已经冲到了门口。不多时,便巧笑言兮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释风扬还来不及说不想吃,清淡的小粥就已摆在了面前,着实令他诧异了一下,这里何时离厨房这么近了?
“来来来,快来吃点。我特意叫绿杯红袖熬的!”
其实他不想吃,昨天席上吃过的那几口东西,仿佛还在胃里翻搅得厉害。但看到她兴致勃勃的小脸,像一个做了好事要向大人邀功的孩子,释风扬也不忍心拂她的好意,接过她递到面前的碗。
刚刚吃下一口,只觉得香甜甘美,明明是还在冒着热气的热粥,吃下去去冰冰凉凉的似乎给因高热不退而快燃起火来的五脏六腑一个春雨半的滋润。也顾不得夹配菜吃,一口气吃完了这一碗。
“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是你叫丫头做的吧,待会儿把做法教我,我让御厨做给皇上试试。”
这回又该皇上了!
她的情敌还真是没完没了!
"皇上放了释风扬婚假一个月,曲湘鸾也知道他的身体因为多劳而早已破损不堪,本来想趁着这个月利用太医的药方配上药膳来加以调理,谁知道才休息了一天——也就是陪她回门的那一天,之后就拖着疲劳的身体在文武百官诧异的目光中上朝去了。"
他下了朝之后,一般是留在天柬房里,和朝中的十七个重臣商量国事,当然这些重臣里就包括了最让皇上头疼的十三王爷和他的几名心腹。也就是说,即使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很可能因为牵扯到各方利益而棘手,所以这天柬房是最累人的地方。
所以当他照婚前那样,下了朝后直奔天柬房商量国事时,他没有想到随着他的娶亲,有些事情会不一样了。
正当中午的时候,当还在为一个治水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时,常年在天柬房伺候的太监总管富公公一反常态地靠近了议事的主房。
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屋里的众人对看了一眼,十三爷才吩咐道:“进来吧!”
门本就没有关,所以富公公就直接进来了。
“有什么事吗?”问话的还是十三爷。
“回王爷话。”富公公毕恭毕敬地回答,“是谨二王妃(就是曲湘鸾,姬织晴是谨王妃,她是谨二王妃)来了,想见见谨王爷。”
释风扬一愣。
其余众人也一愣,这可是第一次有女眷找到这里来啊!当下所有人心里齐刷刷闪过一个想法:莫不是被谨王妃给逼得走投无路躲到这里来了吧!
显然释风扬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露声色道:“富公公你安排她去休息一下,等我们议完了事再说。”
他素来知道妻子的狠辣的,有些担心,虽不会因此就放下朝政,但至少可以做到不让她去单独面对妻子。
“正值新婚,十六弟何必冷落娇妻呢?我们也正好休息一下,这些东西等你回来再议就是。”说话的是十三爷,倒不是在帮他,只是唯恐谨王府不乱而已!
“这……”
“王爷去吧。现在正是中午了,也该到吃饭的时候了。不如大家都去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下午回来接着干?”又是一个下属的好言提议。
眼前浮现出她熬夜扇风的样子,为他端来早饭的样子……
再看看桌上摆放着的重要文件,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我去去就回!”
"释风扬以为见到的会是狼狈不堪甚至凄惨的妻子,可是当他匆匆赶过来,却看到曲湘鸾温文婉约地端坐在大厅之中,她今天穿着粉紫色、时下流行的月牙长裙,因为已经成婚,平日飞扬的秀发如今规矩地挽起。如同一幅罕见的美人图,只是一眼淡扫过去就足以过目不忘。"
绿杯红袖站在她的身旁,而桌上摆放着一个盒子。
曲湘鸾一见自己要等的人终于来了,高兴地站了起来露出一个炫目的笑容,奔到了他的面前。
“出什么事了吗?”释风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确定完好无缺,才略为放心。
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摇摇头,一脸无辜,“没事啊!有事才能来吗?”
拉着他走到桌旁,献宝似的将盒子递到他面前打开,“给你送午饭来!”
释风扬敛着眉,平日温文的语气有一抹不快,“你就为这个把我叫出来?”
以他平时对曲湘鸾说话的语气而言,这已经是指责了。像他这种男人,以皇帝为中心,以国事为重,在这种时候是绝对厌恶受到打扰的。
这份指责曲湘鸾又怎么会没有听出来,她眼睛微微泛红,眼泪迅速在眼眶中聚集,咬着下唇,万分委屈。
看到她这个样子,释风扬心中不忍,有什么不快也散去了,轻抚她咬得发白的唇,叹了口气,“别这样!”
他这一讲,曲湘鸾的眼泪忍不住就滑了出来,她拉住他的衣袖,小声地道:“我是怕你不喜欢吃这里的东西,专门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药膳来。吃不了东西又劳累会很伤身体的,我又没想过要妨碍你办公……”哭得抽抽咽咽的,后面的话也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释风扬垂下视线看她,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哭得梨花带雨,万分惹人怜爱。
“别哭了!”见她止不住泪水,心中有些痛,她适合笑,适合古灵精怪但不适合悲伤的样子,“是我不该怪你!”
“那你又不肯吃东西!”委屈万分委屈。
“我吃,你别难过了。”
“好。”她破涕为笑,连忙从盒子中取出饭肴——是一些清淡小菜,摆放在桌上,然后推释风扬坐下,将碗筷递到他面前,犹自满足地看着他吃饭。
“你不吃一点?”
“你吃,我吃过了!”
"她满足地看了一会儿,在释风扬吃得最专心的时候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那我以后天天给你送饭来好不?”"
犹豫……
再犹豫……
还是犹豫……
“我想把你的身体照顾好一点!”见他那么勉强,她赶紧声明。
“我的时间不固定,不确定每天什么时候吃饭。”
“不要紧,我等你啊!”
他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仍旧红着的眼眶,叹了口气,“好吧!”说完放下了碗筷,“我吃饱了,麻烦你了!”心中记挂着还未处理完的政事,便匆匆离开了。
“小姐,这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吧!”红袖佩服自家小姐收放自如的表情。
曲湘鸾笑了笑,有些忧心地看着桌上的饭肴,他吃得似乎是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摇摇头,不去想让人烦恼的问题。
“既然那么多的人都认为我会被姬织晴欺负,那咱们就回去会会她!”
“砰!”谨王府厨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厨房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四周早已是灶冷锅清,了无炊烟。
门是拥有踢门专业资格证书的绿杯踢开的,第一个走进来的当然是她的主子曲湘鸾,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厨房,然后看向跟随着进来的王府总管付管家,“厨房的事是谁在打理?叫他来见我!”
“是王妈在打理的。有几个丫头刚进府,王妈正在调教,这会儿来不了了!”说话间神色轻慢,颇为目中无人。
曲湘鸾眉微微一挑,好嚣张的下人,看来这谨王府里里外外都是姬织晴的人了!叹了口气,她家相公这家管得还真失败!
她那边一叹气,绿杯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走到总管面前狠狠地扬手就是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