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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你还是没能耐拖她上法院公证结婚就对了。”虞海北喝一口由亲爱的沈圣梅亲手端来的香喷喷的咖啡,不忘给李飞凡一个嘲弄的微笑。
李飞凡生硬地说:“除非我打算在法官面前上演‘全武行’,否则没办法教她乖乖地说愿意。”
虞海北端着咖啡杯的手轻颤一下,忍笑忍得好辛苦。“我说飞凡,我帮你找个算命仙改一下运如何?你的爱情运员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去你的!她不爱我,我更不爱她。”
“那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你的孩子?”
“不知道,她跑掉了了。”李飞凡低咒了一声。可恶!
“你不会是想赚我的一百万才急着结婚吧?”虞海北脸上的笑痕加深,变成挖苦的笑容。
“我老早忘了有那回事,你的毛病就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虞海北,你若是怕损失一百万,当初何必主动下注?”李飞凡瞄了他一眼。
“赢要赢得光彩,输要输得服气。你先赢得美人心,再抱得美人归,方能教我心悦诚服的奉上一百万。”
“去你的一百万!我的问题不在于我要不要娶她,而是——”
“她肯不肯嫁给你?”虞海北犀利地帮他补上一句,立刻露出温文中带点调侃意味的狐狸笑容。“我完全了解,你命不好嘛!天生注定要上女人的当,要吃女人的亏,要受女人的罪。”
李飞凡喃喃咒了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请你来不是叫你来落井下石数落我的,喝9喝我的咖啡润喉,也不怕呛到?”
“不怕,我命好嘛!”虞海北不禁失笑地咧嘴说:“好了,言归正传,换我向你报告这个礼拜调查的结果。坐下、坐下,我胆子小,你不要狼嚎虎啸的吓唬我。”
“你若胆子小,没人敢说自己胆子大。”李飞凡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重新落坐。“我洗耳恭听。”
虞海北把原先搁在大腿上的牛皮纸袋递给他,稍稍清了清喉咙说:“里面有一叠完整的报告和照片,不过我先简单地说给你听好了。段立莲的父亲早丧,妹妹周冰瑶是遗腹子,送人扶养,母亲也没能多活几年,段立莲可以说是由欧中原夫妻扶养长大,并且接受完整的教育,是孤儿中最幸运的例子。她大学毕业后在‘天鹅堡美语教育机构’上班,认识了小老板陈思阳,两人很快地坠入情网,并且论及婚嫁。”
李飞凡心头一凛,喉头滚动几下,终究没说什么。
虞海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往下说:“不过,自从八月二日以后,段立莲没再回‘天鹅堡美语教育机构’上班,陈思阳也像是与她画清了界线,不曾出现在她家附近。哦!只有一次,他送周冰瑶回家,但没有上去。”
“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我的无心之过毁了段立莲的美好姻缘?”李飞凡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但内心刺痛无比。“她不会笨得向爱人坦白吧?”
“显然她十分正直。”虞海北肃穆地说。
“笨蛋!”李飞凡觉得一股愤怒打从心底升起。“如果正直是必要的,那么就正直吧!如果正直只会带来两败俱伤的惨痛,何不撒个善意的谎言?那个陈思阳也太过分了,段立莲又不是故意背叛他,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更何况,现代男女思想都很开放!想娶个处女老婆可比签中六合彩还难。”
他打开纸袋,抽出一叠照片,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心态,他用挑剔的目光想看看陈思阳的庐山真面自。
照片中的年轻男子有张英俊明朗的笑睑,资料上写着二十七岁,只比他小一岁,但看起来仍像个大男孩。
“一点都不成熟,段立莲怎么会爱上他?没眼光!”
接下来有几张照片是陈思阳和一个陌生女孩的合照,有吃饭的照片、有同进公司的照片,还有一张从宾馆里携手走出来的照片。
“这个女的是谁?”李飞凡诘问道。
“周冰瑶,段立莲的亲妹妹。”虞海北感慨地说。
“什么啊?”李飞凡的眉峰紧蹙,一抹讥刺而复杂的神色闪进他的眼底。“陈思阳竟如此没品,连窝边草都吃?!段立莲若因这件事而不能嫁给他,搞不好是逃过一劫。”
“依我判断,是周冰瑶主动的。”虞海北持平地道:“你仔细看照片,是周冰瑶握住陈思阳的手。而且我问过周冰瑶的同事,自从段立莲没去上班后.周冰摇对陈思阳的爱慕之意就变得大胆而明显,私底下俨然以陈思阳的女朋友自居,对其他仰慕陈思阳的女同事都不给好脸色看,而在陈思阳面前却又以一副柔顺乖巧的面貌示人。
“大家对她的印象都很恶劣,巴不得她快滚蛋!偏偏她在学校开学后,只要一没课就去缠陈思阳,陈思阳也拿她没办法,正因为他们有了肉体关系,陈思阳已无法拒绝她。”
“好了不起的阴险女人,比段立莲厉害多了。可笑的是,段立莲‘养虎为患’却不自知。”李飞凡叹了一口气,毫不退让的说:“不过,不管是不是周冰瑶主动,陈思阳没品就是没品,他不给周冰瑶机会,周冰瑶总不能下药逼他上床吧?”
“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千万别考验男人的自制力,这点相信你比谁都了解,所以,你不必在那里乌龟笑王八。”虞海北针锋相对地道。
“你到底拿了陈思阳多少好处?”李飞凡挑眉。
“我只是想提醒你公平一点。毕竟造成陈思阳与段立莲分手的人,你也是其中之一。”
李飞凡瞪他一眼。“好,我有罪。”他加重语气道:“那其中之二呢?你找出幕后的黑手没有?”
“你看下一张周冰瑶和尤珞珞的合照——”
“没错就是她,她就是花名册上的‘珞珞’。”李飞凡马上指认出来,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这一切都是她们两人设计的?”
“八九不离十。”
“为什么?”李飞凡似乎很吃惊。
“你是气糊涂了?”虞海北的措辞变得小心,“由后果推论前因,还不明白?段立莲若不失身于他人,周冰瑶哪有机会趁虚而入,抢了陈思阳的人与心?”
“你说她为了得到陈思阳,设计陷害自己的姊姊?”李飞凡的声音急躁起来。“她竟然用这种卑鄙恶毒的手段对待立莲?”
“没错。”
“可怜的立莲。”
虞海北故意忽略他亲密的语气。“更教人佩服的是,她们完全取信于段立莲,使段立莲不断自责自己酒醉失身,不曾怀疑她们。”
“她们是怎么办到的?”
“我先问你,娥眉夫人是如何对你解释的?”
李飞凡简短地说,“尤珞珞告诉她,那天月事提前来,不敢告诉经理,怕被其他小姐抢了客人,所以拜托朋友代替她前往。不过,娥眉夫人已经决定开除她。”
“你相信段立莲肯代人接客吗?”
“别讽刺我了,我已明白立莲的为人。”
“那就好。”虞海北的口气变得柔和不少。“根据我的推测,过程是这样的。尤珞珞把别墅钥匙交给周冰瑶,由周冰瑶邀请段立莲至别墅,骗她说是尤珞珞向朋友借的。晚饭过后,姊妹两人边喝鸡尾酒边等尤珞珞前来,结果只来了一通电话,说尤珞珞的车子坏了,叫周冰瑶开段立莲的车去接她,很不幸的!半途中周冰瑶开车撞上安全岛,被人送去医院。
“那天夜里,别墅里就只剩下段立莲一个人沉睡不醒,到了约定的时间,你前往别墅,很自然的误以为她是来卖身的,二话不说便上了床,并且在第二天一早直飞美国待了一个月。照理说,你应该已忘了这段一夜情,所以,这事可说没留下任何破绽,而段立莲也一直以为自己被‘入侵的歹徒’欺负了。若不是后来命运安排你们再次相遇,你认出了段立莲,真相永远也不会曝光。”
“命运吗?别傻了!我出国那天便决定回国后要向娥眉夫人打听她的来历,打算金屋藏娇。现在当然不可能了。”李飞凡停顿一下,双目精光闪烁。“不过!你怎么会知道得追么清楚?我不信周冰瑶和尤珞珞肯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没人要你相信。”虞海北笑着露出白牙。“事实上,那两个狼狈为奸的女人还不知道我已将她们的祖宗八代全调查清楚,而她们尚无那个荣幸见到我本人。”
“别卖关子了。”
“奇怪,一碰到段立莲的事,你的反应便不灵光。”在李飞凡的瞪视下,虞海北一样悠然地道:“三个女性当事人中有两个绝不可能吐实,我再笨也晓得该去问剩下那个。”
“段立莲告诉你的?”
“完全正确。”虞海北微笑道:“我以探病之名去拜访她,顺便和她‘聊了一下’,很快便套出了八月一日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她被人设计了,再加上我这些天调查的结果,才大胆地推断出整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李飞凡涩涩地撤了撇唇。“你让我觉得自己很笨,我问她!她偏不告诉我。”
“所以我才是侦探,你不是。”虞侮北语气遗憾的说,表情则恰恰相反。
“为了不让你抢走我的饭碗,我必须提出可信的凭证。我查出帮尤珞珞拖车的那家修车厂,找到了那名技工,请他吃一客牛排,顺便聊天。他表示尤珞珞的车子引擎坏了,有八成的可能是人为破坏,只是现今经济不景气,有生意上门是求之不得的事,他也不好向客人埋怨。
“另外,周冰摇开车撞上安全岛只受了轻伤,却在急诊室里鬼叫连天,显然是惊吓过度,值班医师怕吵到其他病人,只好帮她打一针镇定剂,让她睡了一夜。我找到那天值班护士中的两位,她们都说周冰瑶的反应太夸张了,因为第二天一早有个惨遭轮暴的女人被家人送来急诊室,哭叫声都没有周冰场那么‘惊天动地’,而是真切地哀泣。”
他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道:“这两个蛇蝎美人的犯罪手法虽嫌粗糙,其心态却教人不寒而栗。”
听虞海北娓娓道来,李飞凡知道他的声音虽然平静,其实骨子里非常替段立莲感到愤恨不平。
李飞凡难过地闭上眼,他可以想像得到,当段立莲一夜醒来,以为自己被人强暴了,偏偏又在急诊室里目睹同病相怜的女性受害人,在心境上无异是雪上加霜般的痛苦,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地把心中的苦楚一古脑儿地全向陈思阳坦白吧?她多么渴望得到陈思阳的谅解与拥抱,安慰她那颗受创的心,结果呢?陈思阳一去不回头。
“你把这些告诉立莲了吗?”李飞凡问。
“当然没有。我受雇于你,所以只负责向你报告调查的结果。”虞海北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至于要不要告诉她实情,那是你的事。此外我把‘请款单’一并奉上,别忘了汇款进去。”
“知道了。”
“那么,此案便告一段落,接下来应该没我的事了。”虞海北站起来伸展一下筋骨,木然无表情的说:“免费奉送一则内幕给你,陈思阳是陈采萦的堂兄,你们应该见过一次,你大概忘了。”
李飞凡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震惊,他抓起陈思阳的照片再细看一次,果然很眼熟,大概是那天他得知陈采萦变心,上陈家找她想问清楚时见过面,而当时他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陈家亲友又那么多,活像他会吃了陈采萦似的,他也搞不清楚哪个是亲兄弟哪个是堂兄弟?唉!一想到就很烦、很火大!
“那又怎样?”他没好气的反问。
“段立莲是个真正的好女孩,比你以前那些女朋友都更适合娶来当老婆,更何况,她又极可能怀有你的孩子,只不过——”虞海北的眼中透出忧虑之色。“如果老天有眼,就让周冰瑶嫁不成陈思阳。否则,一旦你变成姻亲,迟早有一天,你会与陈采萦和蔡长亨又碰在一起,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
李飞凡的语气冷淡。“我娶谁当老婆,还要顾虑陈采萦或陈思阳的脸色?笑话!”他扬一扬手中的资料。“必要时拿出这份撒手锏,保证段立莲会和妹妹断绝往来,到时哪来什么姻亲不姻亲?”
虞海北一笑。“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娶段立莲了。”
“好小子,你套我的话。”
“所以我才是侦探,你不是。”虞海北哈哈笑,飞快地闪出门外,不忘向亲爱的沈圣梅偷个香吻,并订下晚餐之约,翩然而去。
李飞凡啼笑皆非地瞪着关上的门,自我解嘲的想,搞不好真教虞海北说中了,一碰上段立莲,他的反应便不霎光。
不过,打死他都不会让段立莲洞悉他的弱点。
段立莲不知妹妹的居心,所以当周冰瑶坦承她怀了陈思阳的孩子时,整个人不由得傻住了。
“我不信!”她隍惑地一再摇头。她最爱的男人和妹妹——
“姊——”周冰瑶的眼中盈满泪水,忘情的跪倒在她面前。“求求你帮我一个忙——带我去堕胎。”
“你说什么?”段立莲小小声的问。
“如果不堕胎的话,让我爸妈知道了,会活活将我打死的!”周冰瑶变得歇斯底里。“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姊,我对不起你,可是除了你,没人可以帮我!求你带我去堕胎,求求你——”
“冰瑶,你起来,你先起来。”段立莲心乱如麻。
“不,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死也不起来——”周冰瑶哭叫着,不管段立莲如何拉扯,她仍死赖在地上逼段立莲答应。
“好啦!你先起来,我会帮你想办法。”段立莲终于将她拉起来,看她伏倒在长沙发上啜泣着,段立莲才真的想哭呢!
“姊,我知道——现在你一定恨死我了——可是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你对我那么好,供我吃住——我再没艮心也不敢抢你的男朋友,是陈大哥他——”
周冰瑶抬起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脸,眼泪、鼻涕齐下,她取过面纸擤了擤鼻涕,才有办法往下说“陈大哥说他跟你分手了,不可能再复合,而我——一直是暗恋着他的。他很寂寞,整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看了好难过,也不明白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当陈大哥约我一起吃饭时我没有拒绝,后来又约我去喝酒,我也没有拒绝,没想到——事情就变成这样子了。我心里十分害怕、恐慌,怕你从此不理我,一直不敢讲,谁晓得却怀了孕,我—我要拿掉!”
悲愤填膺的段立莲咬紧牙根,眼眶中的泪珠盈盈,呼之欲出。她心碎而不敢置信地聆听这一切,一瞬间,竟感觉万念俱灰!
虽然,她已不再梦想陈思阳会重回她身边,与她尽释前嫌、重拾旧情,但私心里总是排斥着地会那么快便忘了她而接受另一个女人的想法,毕竟,他们虽没有山盟海誓,但也曾相爱甚深,并且论及婚嫁,自诩是彼此今生最佳的伴侣。谁知在她身心俱创的这段时间——他很快便琵琶别抱,还主动跟人上床,而这个女人竟是她疼爱有加的妹妹。
这个屈辱狠狠地撞击着段立莲的胸口,而她是哑巴吃黄连,苦痛与泪水只能往肚里吞。
“姊。”周冰瑶怯怯地唤着。
自古以来,“苦肉计”对心肠软的人而言是屡试不爽的狠招,段立莲既然自觉“理亏”在前!便也失去了“兴师问罪”的立场,而且—周冰瑶满脸的泪水,哭得梨花带雨,她怎忍心火上加油?
“我没事。”段立莲望着妹妹苦笑。
“不,你骗我——其实你心里恨透我和陈大哥。”周冰摇不自觉地提高声音,哀泣道:“我也没脸求你谅解,只求你陪我去拿掉孩子,我一个人不敢去。然后,我会离陈大哥远远的,我也决定要搬回家里住,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说着,她又掩面哭起来。
“冰瑶,你怀孕的事有没有告诉思阳?”
“告诉陈大哥?”周冰瑶面色如土地骇道。“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知道他不肯要这个孩子的。”
“你连说都没说,怎么知道他不肯要?”
周冰瑶咬着下唇,没有答腔,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陈大哥在言谈之间对你仍是十分怀念。”
“那又如何?”段立莲喃喃说道,心情起伏不定,然而,她还是打起精神安慰妹妹,“现在的问题是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必须对你负责。”她思及住院那天,李飞凡听到她有孩子时的激烈反应,心里更笃定了,陌生、浪荡如李飞凡都愿意为孩子而结婚,忠厚的陈思阳更没理由说“不”。
“可是,我很害怕。”周冰瑶的目光闪了闪。“我一想到他有可能不要这个孩子,就觉得心惊肉跳!姊,好不好你去跟陈大哥说,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段立莲直接拒绝了。“你应该不是这么软弱的女孩子——冰瑶,这是很私人的问题,你们必须面对彼此。”
周冰瑶垂下眼睛。“如果我说了,他仍不肯要,不是自取其辱吗?”
“不会的,思阳不是孝子,他会负责的。”
“怎么负责?他会忘了你而向我求婚吗?如果不能结婚,这孩子生下来也是私生子,不如拿掉。”
“别再说要拿掉孩子的话。”段立莲觉得很是刺耳。“陈伯父和陈伯母很期待孙子的降临,至少他们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找思阳商量一下,说不定他会很雀跃自己即将升格当父亲,你若擅自作主把孩子拿掉,反倒弄巧成拙。”
周冰瑶轻轻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这就去找陈大哥说清楚。”说完,她便回房更衣。
在房里,周冰瑶无声的笑了。大傻瓜段立莲,这么容易就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当然不会去堕胎,这孩子可是她处心积虑得来的重要筹码,要教陈思阳非娶她不可!她不在乎还差一年才毕业,当上少奶奶比文凭重要多了。想读书,可以等生完孩子再复学,而错过了好姻缘,以周家的门楣,想再钓一个金龟婿可是难上加难。
没有人比周冰瑶更厌恶贫穷了,她绝不肯放掉陈思阳这条已上钩的大鱼!恼人的是,陈思阳仍惦念着段立莲,所以,她让段立莲第一个得知她怀孕的消息,要教段士莲从此对陈思阳死了心——并且演出一趁戏,逼得段立莲说出陈思阳应该对她负责的话,如此一来,就算陈思阳想回头重续旧情,段立莲也会顾念“姊妹之情”而拒绝陈思阳。
如今周冰瑶心头笃定,相信陈思阳已逃脱不了和她结婚的宿命。幸好段立莲这个姊姊还满好用的,也极易于操纵。等她顺利成为有钱人家的少奶奶,身分高于段立莲,就再也不用伏低做小地讨好人了。
奇怪,她到今天依然嫉妒段立莲。
她多希望有天能被段立莲狠狠地嫉妒着,那滋味当胜过玉液琼浆吧!
当一个人旁徨无助的时候,总会求助于神明的庇佑,掌握不住人生的方向时,很习惯的便会到庙里掷芰求一张圣签,拜佛问吉凶。
段立莲自幼常随舅妈到庙里走动,虽然她接受高等教育,但却不“铁齿”,杷神佛的存在当作子虚乌有的事。她想至少神明不会害人,拜一拜可以得到心灵上的慰藉。
这天,她到妈祖庙里去求签,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孩子拿掉。说来好笑,劝别人很容易,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便感到迷惘无助,因为这孩子不是爱的结晶,她该为了孩子走进一桩明知会失败的婚姻里吗?
段立莲心里明白,她和李飞凡是不同属性的两种人,像水与火、似冰与炭!如何成就一椿良缘?况且,李飞凡身上有她最讨厌与不齿的“花心”烙印,她愈想愈是为“李段联姻”感到悲观,想来李飞凡也是,所以他的态度不算很积极。
然则"子怎么办?说一句“拿掉”很轻易,实际要做却心有不忍,挣扎了好久还是很不下心。
段立运在妈祖驾前烧香,跪叩掷雯,求得一支灵签,签诗上写着——
花开今已结成果
富贵荣华终到老
君子小人相会合
万事清吉莫烦恼
“想问什么?”在庙里专为善男信女解读签诗的老人问她。
“婚姻。”她平板的说。
老人露出笑容。“这是支上签,你会嫁个好丈夫。照签诗上解释,你应该已经有了结婚的对象,可以把握。”
段立莲欲言又止。实在是她的遭遇太离奇复杂,不知如何向老人说明白。
老人见她沉默,便把签纸还给她,接过另一位亟欲得知吉凶的老妇人的签纸,解说起另一段命运。
她默默走开。她只想求个心安,不要老是旁徨无依。
在庙里的前庭等待,她约了陈思阳在这里见面,很特殊吧?经过两个多月,陈思阳终于又来电问候她并约她吃饭。她顾虑到周冰瑶的感受不想吃饭又吃出问题,便改在庙庭里等待,心想,在神明面前,脸皮薄的陈思阳和她都不敢做出欺心的事。
她坐在石凳上,白色及膝裙搭配紫色七分袖的花上衣,典雅的造型正如她一贯的风格,只要她不讲,一般人还看不出来她怀孕了。
段立莲陷入沉思中,直到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她才猛然抬起头来。站在她面前的陈思阳那如阳光般的明朗已然褪色,反而换上一副诚徨诚恐的样子,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满含悲哀,于是段立莲明白,他是不爱周冰瑶的,然而憾事已经造成。
“立莲,我们从头开始好吗?”
她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如此深情绵绵,不禁心动。
“我爱你!立莲。分开的这段时间,使我更加确定自己是爱你的。”陈思阳在她身旁落坐,望着脸色惶恐不安的她说:“你放心,你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我爸妈,他们仍然欢迎你做陈家的媳妇。”
他那宛若“施恩”的语气使段立建秀眉微蹙,第一次见识到陈思阳自私的一面。
“你应该知道冰瑶怀了你的孩子,怎么还——”
“我真倒楣!上床两次就有了。”陈思阳眼光阴晴不定的打量眼前这位灵秀淡雅的女人,他真心渴望的还是她。
“思阳,你好自私、好可怕,居然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段立莲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你要相信我,立莲,是冰瑶主动勾引我的。”
“你真可耻!陈思阳,你是一个当过兵的大男人,还敢说出这么幼稚、不负责任的话!过去我太高估你了。”
“立莲,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今天怀我孩子的人应该是你,我会欣喜若狂,加倍的宠爱你,是命运捉弄了我们。天啊!命运对我们太残酷了。”陈思阳抱头痛苦的呻吟一声。“立莲,我爱你,我爱的人是你!我不能娶冰瑶,我根本不爱她。”
段立莲的脸色微微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沉住气。“你必须娶冰瑶,我相信冰瑶满足了你的‘处女情结’,而且你也答应要娶她了,不是吗?”她站起身走开两步,不在乎他一脸惊愕的表情。
“是她——强迫我承诺要娶她,否则她会当场死给我看。”现在陈思阳不再觉得周冰瑶是心爱的妹妹,而是一个可怕的女人。老天——想到周冰瑶从皮包里拿出美工刀要割腕自尽,他便感到一阵寒颤。
“你胡说,冰瑶不是那种会等死寻活的人。”
“是真的,她连刀子都自己带着,说有一天我若背叛她,她会跟我同归于尽!”陈思阳急急地说。
“那只是欠缺安全感的情绪话罢了,结婚后就好了。”
“立莲,我求求你,别逼我和冰瑶结婚。”
“我逼你?”段立莲极为反感地道:“陈思阳,你不要一再的推诿责任,我逼你和冰瑶上床了吗?而且还上了两次!”她气呼呼的走出庙口,这些话实在入不了神明法耳,真是罪过,罪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立莲,你原谅我。”陈思阳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你一向深知我的心意的,立莲,我到现在仍深爱着你啊!”
无言的动容写在段士莲眼底,她喉头梗塞了。“两个月前,假使你肯回头来找我,跟我说爱我,我会跪下来感谢你的宽宏大量和深情无悔。而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不晚的,立莲,我们可以从头开始——”
另一道低沉而略含讥诮的男性嗓音从他们后头传来,“好感人的旧情人楼台会!奇怪,这里人来人往的,居然没人喝倒采?”
段立莲吓了一大跳,她泛白着脸,尚来不及消化这份撼动之前,李飞凡已贴近她的身旁,很霸道地将她拥在怀里。
他好整以暇的说:“我自己都很奇怪,我的眼睛这么尖,开车经过庙口,尚有能耐在壅塞的人群里一眼看见我的未婚妻背着我私会老情人。立莲啊立莲,我看你这辈子别想‘偷吃’了,因为铁定会被我捉到。”
“你别乱说!”段立莲气得小脸涨红。
“脸红了,你真是少见的纯情。”李飞凡一脸有趣的表情。
“放开我!”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挣扎得太难看。
“不放!除非你发誓不会给我戴绿帽子,倒向旧情人的怀抱。”李飞凡不疾不除地慢声道,活生生的恶霸一个。
“立莲,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陈思阳一副吃醋的嘴脸,他认出了李飞凡,李飞凡太出色了,教堂妹至今难忘。
李飞凡包办了所有可以出风头的机会,“我跟立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然会在一起,而且我们就要结婚了,欢迎你喝喜酒。别惊讶,我刚好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是你!”陈思阳似乎呆住了。立莲也怀有身孕?
“就是我。你可以走了,去找你的周冰瑶。”李飞凡简单明了的说。
陈思阳转向段立莲。“是真的吗?”他以一种近乎可怜的声音说。
段立莲突然对这两个男人生起气来。李飞凡何必故意表现出占有欲和深情的模样?陈思阳又凭什么对她摆出一副受到伤害的责难神情?
“是真的!”她听见自己冷冷地说。她讨厌李飞凡的独断独行,甚至带点喜怒无常,但是,她更难过陈思阳的软弱和推卸责任。
李飞凡轻笑起来。“我知道你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不等段立莲反驳,他的吻落在她唇上紧紧封住。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气愤地想推开他,因为她知道这根本不是吻,而是做给陈思阳看的表演,是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无言的宣战!
这实在太残酷了,将她推向无比难堪的境地。
陈思阳再一次从她面前落荒而逃,像一只负伤的家畜般急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