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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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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计程车回家,段立莲放不下一脸的抑郁,樱唇紧抿,心弦满弓。

一旁的李飞凡也攒紧浓眉,活像谁欠了他八千万似的,因为他的爱车停在路边被拖吊了,此刻他的脾气濒临爆发边缘。

回到住处,段立莲先下车,没想到李飞凡跟着付钱给司机,随着她进入公寓大楼。

“你不是要去牵车回来?“她深锁眉梢,没准备和他独处。

“不急在一时。”

“我不打算请你进去--”

“我今天要跟你把话讲清楚。”李飞凡的语气中充满火药味,“如果你不怕出丑,我就在这里说,否则就请我到你屋里坐。两个选一个!”

“你真无赖。”

“而你就快要跟无赖结婚了。”他拥着她走进电梯,直上三楼。

“你怎么知道我住三楼?”她颤着声音。“你找人调查我?”

“我高兴。”

她气呼呼的开门进屋,再也忍不住对他的反感,愤慨的说:“你太过分了!李飞凡,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我必须弄清楚我未来的新娘是什么来历!”他瞄一眼她的腹部,眼光深奥似海。“时间上不容许我们慢慢了解彼此,找人调查是最快的方式。”

“你太可怕了,我不要做你的新娘。”她完全无法苟同他的行事作风,她感觉自己彷佛被人扒光了看个够,而他不但不知羞耻,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她又该从何了解他?也找人调查他吗?

“别任性的胡说八道了。”他寒着声说:“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必须结婚,愈快愈好。还有,希望你斩断旧情,不要再私下与陈思阳见面,我绝不容许我的孩子有一个红杏出墙的母亲。”

“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你又要如何约束你自己?”

“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做出让孩了看不起父亲的事。”

“孩子--孩子!你的出发点全是为了孩子,我可真看不出来你这个花花公子居然这么爱孩子!”她的心在淌血,她究竟被置于何地?

“我也看不出来外表良善的你竟想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他咬牙切齿地反唇相稽,眸光寒气慑人。

“因为这不是我要的!”段立莲自卫的喊道。

“你不要!我要!”李飞凡扭曲着脸,目光冷冽如刀。“等孩子生下来,你想离婚,我随时放你自由。”他气她不要他的孩子,如果是陈思阳和她的孩子,她会视之如宝吧?

她不敢相信他竟说出这样的话,还没结婚就先谈到离婚,一味地扭曲她的意思、屈辱她的自尊。他想过没有,是谁让她陷入今天这般痛苦难敖、进退不得的地步?

她心里又气又恼,泪水扑簌簌地直落。他不爱她,却执意娶她,将她视若生孩子的工具,利用完了便弃如敝履。

“你太欺负人了!”她克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喂,你别耍赖呀。”李飞凡没想到她说哭就哭。

“你走开!滚得远远的,我不要见你--”

他直觉的反应是轻轻地搂她入怀中,不忍看见她满脸泪痕。他不是有意要伤她的,原先他也准备了满肚子的甜言蜜语要拐她进礼堂、谁知他眼尖的发现她和陈思阳私会,见两人一副旧情绵绵的模样,整个情况便失控了。

“你放开我你走开啦!”段立莲哭喊。

“我不放,除非你停止哭泣。”

她不甘心的握紧粉拳捶打他,“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为什么你要强行走入我的世界?我们根本不合适。”她悲从中来,眼睫上沾满了泪水,迷迷蒙蒙的,看不清他脸上心疼的表情。

他双手紧搂着她,一抹歉疚掠过眼底,声音沙哑的说:“好了,立莲,你冷静下来,太激动了对身体不好。”

“你只在乎孝!”

“我更在乎你,真的。”他感性的说:“我若不在乎你,不会回头来找你。多得是女人能替我生孝,我都不要,但你的孩子,我要。”

“可是你刚才说话那么毒--”

“你也不差啊!老婆。”他抓住她捶打的小手,动容的说:“我们不要再互相攻击了,好不好?”

她想坐离他远一些,但他不答应,还说:“你愈早习惯我的拥抱愈好。”

看她哭红了眼,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肚腹,温柔的说:“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发誓我没有强暴你。立莲,所以这孩子绝不是强暴下的产物,请你不要排斥他,好吗?”他隐约明白她的心态。

“我不是排斥孩子,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切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而且我又不认识你。”段立莲心中唏吁不已,脸上一副病慵慵无生气的模样。

李飞凡衷心的说:“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我也希望像一般正常的恋爱那样重新追求你,不让你流眼泪。”他说着,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可是换个角度想,古时候的人都是到了洞房花烛夜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更谈不上了解彼此的个性,不也一样日头偕老?”

“我们可比他们好多了,至少你可以看清楚我模样英俊、品味不俗,而且拥有两个硕士学位,目前是一家企业公司的负责人,嫁给我,包你不吃亏。”

“厚脸皮。”她取笑他,心中仍有一丝阴霾--他们之间没有爱!

“你不打算吹嘘一下自己的长处吗?”

“你不是派人调查清楚了?”

“只是基本资料而已。”他半真半假的说,刻意搂住她的腰,对着她的颈子呼了口热气,搔她痒。“至少我很庆幸你是个美人,有一张完美的鹅蛋脸,气质干净、身材一级棒--”

“别说了。”段立莲面颊飞上两朵红云,躲开他温热的气息,却躲不开他缠人的双手。他一用力,又使她跌进他怀里。“你上辈子八成是八爪章鱼,放开我啦!”

“别管上辈子,你用心爱我这辈子就够了。”

“爱?”她怔仲。

“夫妻相爱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托起她下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舔着她的唇。

“不要。”她轻声抗议,不习惯和他如此亲密。

“我要正常的婚姻生活。”李飞凡温柔而热情地吻着她的唇。

她隐隐约约感到有些罪恶感,因为她不爱他,却对他毫无抵抗之力,只因他是孩子的父亲吗?

他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更加抱紧她,他的手在她背上轻抚着,牙齿轻咬住她的下唇,慢慢地、又哄又诱地与她的唇瓣缠绵,一点一滴地咬咽细舔,终于感觉到她逐渐放松,身子渐渐柔软起来。他带着跃然而起的激情,让舌头顺利地滑入她张开的双唇。

是的,他要用亲吻抹去她对其他亲吻的记忆,用温暖强壮的手臂拥住她,抹去她对其他拥抱的回忆。

“我好像有点爱上你了,立莲。”他在她唇边喃道,她丰满的胸部曲线令他兴奋,让他全身窜过一股极度的欢愉。

“李飞凡--”

“拜托,叫我飞凡。”

他的吻令她全身燥热,好不容易捉住他来回游移的手,她气若游丝地道:“停下来……”

他听见了,但无法克制的欲念主宰了他。她是如此柔软诱人--

她竭力深吸一口气,“飞凡!”下一瞬间,她已推开他站起来。这个男人是魔鬼,激起她从未有过的热情。

他喃喃咒骂了一声,猛然站起来。“你都是这样泼男人冷水的吗?怪不得你到二十四岁仍是--”

“你不满意,可以请便。”她十指交叠,握得很紧。

“你错了,我很庆幸自己的好运。”他的笑来得唐突。

“坏蛋。”

他微微一笑,忍不住伸手抚摸她那一头秀发。“去换件衣服吧!我带你回去跟我爸爸见个面,还是你希望我先去拜访你舅舅?”真是摸她摸上瘾了,干脆两只手都黏在她身上算啦!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她撇过头去,对着窗外喃道。婚事的快速进行使她感到宛如一阵暴风刮起,把她卷向未知的地方。

“我来说,保证不教你为难。”

“好吧!”段立莲叹口气,极不愿承认她居然开始仰赖他了。“你坐一下,我很快就换好衣服。”她转身朝卧房走。

李飞凡轻松自在的坐下来,随意打量这间大约四、五十坪的公寓套房,客厅地上铺的是满天星花岗石,搭配红皮沙发、玻璃茶几前面则是订做的电视柜和两座对称式的玻璃展示柜,绽放客厅温润敞朗的家庭气氛。展示柜里摆放了许多精致可爱的小东西,动物瓷偶、民俗娃娃、迷你屋、造型腊烛、水晶小钟、银质相框……

李飞凡打开玻璃门,取出相框,那是一幅全家福相片,如果他没搞错,坐在段立莲两旁的是欧中原夫妇,后面站着一对兄弟,应该是她的表哥。看日期是两年前过年时在欧家拍摄的,大家都穿着喜气洋洋的新衣。由段立莲刻意将它摆放在明显的位置看来,此帧照片对她一定具有相当的意义。

尚未正式见面,李飞凡便对欧中原夫妇有了一百分的好印象。多么善良忠厚的人啊!将外甥女视如己出。

“你是谁?”

一道咄咄逼人的女声入耳。李飞凡早已瞥见周冰瑶开门进来,手里还捧了一束玫瑰花。

“你又是谁?”他挑高了眉反问,装作不认识她。

“这是我家,怎么你倒反问我?”周冰瑶故意鸡蛋里挑骨头的打量他。哼!长得十分英俊,穿西装打领带,标准白领上班族的架式,想不到段立莲这么快又有了男朋友。不过,听管理员说他们是坐计程车回来的,可见这男的没什么钱,英挺出众的仪表大概是装出来骗女人的。

可怜的姊姊,不得不降格以求!周冰瑶略为舒坦的想着。

“奇怪,这里明明是立莲的家--”李飞凡对她投以费解而冷傲的目光。就是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玩弄了自己亲姊姊的清白。

“我是她妹妹,我叫周冰瑶。”她不耐的打断他的话。原来这男的是看上段立莲有房子,真现实!

这时,段立莲慢慢走回客厅。“冰瑶,你回来了。哇C漂亮的玫瑰花,你买的?”

“才不是。是思阳陪我去办休学,还买玫瑰花送我,安慰我不要为了休学而难过。对了,他下午要带我去见他爸妈,你笑什么?”周冰瑶横眉怒视李飞凡,这个贪图有房子陪嫁的男人竟敢这么嚣张!

“飞凡,别这样。”段立莲明知周冰瑶撒谎也不戳破,毕竟陈思阳才刚与他们分手。“冰瑶,我不是劝你不必太早办休学!可以读完这学期--”

“是思阳的意思,他希望我待在家里好好安胎!千万、千万不能伤了他的宝贝儿子。”周冰瑶自我陶醉道。

李飞凡哈哈一笑,双眸戏谵地闪烁着。“原来你怀孕了,恭喜、恭喜!不过,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要你管!”周冰瑶不屑回答他,却好奇的问:“姊,他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她要赶快告诉陈思阳。

“他叫李飞凡,我们快结婚了。”段立莲轻描淡写的说。

“什么?”周冰瑶咋舌。太快了吧!她懂了,段立莲自知已挽不回陈思阳的心,也为了赌一口气,只好慧剑斩情丝,赶着结婚给陈思阳看。

李飞凡自嘲地道:“而且是公证结婚,你满意了吗?”

“你也太随便了吧!”周冰瑶瞪他一眼。“姊,你别赌气啊!连一个庄严而隆重的婚礼都没有,这种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虽然她很庆幸一举歼灭情敌,但一个隆重的婚礼代表了幸福,更容易教陈思阳死心。

“你管好你自己的婚礼吧!到时候我和立莲会去见识一下何谓庄严、隆重的婚礼,等着大开眼界。”李飞凡眼神犀利的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等着瞧吧!”周冰瑶一副张牙舞爪的表情。

段立莲看傻了眼,李飞凡和她妹妹是夙世仇敌吗?为何第一次见面便针锋相对,对彼此充满敌意?

“冰瑶,谢谢你关心我,可是我们并不看重仪式。”她轻声细语的说,和缓一下僵硬的气氛。“飞凡,我把徽州出产的墨和砚台送给伯父,会不会太失礼?”从方才的交谈中,她知道他父亲是有名的国画家,说不定有自己惯用的产品。

“爸爸会乐死了,你这叫投其所好。”

“我也是借花献佛。舅舅从大陆买回来三套,我和两个表哥一人一套,其实也是摆着装气质罢了,根本没用。”

“他们就是你的表哥?”他把相框还给她。

段立莲点点头,把相片搁回原位。“这是我仅存的最后一张全家福相片,之后大表哥就结婚搬出去了。”

李飞凡深明世故,知道大多数男人结婚后会重妻子而红手足,因需同床共枕恩爱深,再也没有比睡在自己身旁更重要的人了。

“我们走吧!”他伸臂环住她肩膀,感受中的男女一样。“等我回去取一件琉璃艺术品,再去拜访舅舅。”

“你怎么知道舅舅喜欢琉璃?”她在本能换上高跟鞋。

“相片的背景有照到。”李飞凡深沉的眸子扫遍她全身,替她挑了一双低跟鞋。“你穿这双。”

段立莲马上明白他的用心,她乖乖的换鞋,心理微甜。

等他们一走,周冰瑶即刻拨陈思阳的手机,提醒他下午别忘了开车来接她,并大肆渲染段立莲以最快的速度另结新欢--

一星期后,李飞凡和段立莲在地方法院公证结婚。

虞海北和沈圣梅当见证人,欧中原夫妇合家观礼,男方则只有李清云出席。

之前李清云曾提及该知会邱红叶一声,李飞凡却马上变脸,“我就知道你想发喜帖给她,所以我宁愿公证结婚,并且不宴客。”

后来,他也不管段立莲在一旁听得糊里糊涂,强拉起她走出父亲的家。

欧夫人则心疼段立莲的婚礼太草率了,在李飞凡登门拜访的第二天就买了机票直飞香港,帮段立莲带回一件白纱小礼服,此刻就穿在段立莲身上,衬托出新嫁娘的灵秀雅致,和不胜楚楚的动人韵味。

两位亲家翁--李清云和欧中原倒是一见如故,一个是艺术工作者,一个是鉴赏家,一聊开来便像栓不紧的水龙头,话题源源不绝。从法院出来直接到饭店聚餐,席间全赖两位老先生暖场,气氛才显得融洽。

饭后,李飞凡自己开车载新娘回家。位于李氏企业大楼的顶楼上百多坪的豪华住宅,有专用电梯直达这盈溢着饭店般的质感、连呼吸都很华丽的顶级住所。

一路上,李飞凡沉默不语,段立莲也提不起劲逗他开口说笑,一对被命运之神强行撮合的夫妻,各自努力隐藏心中的不安。

严格说来,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今后却是彼此生命中最亲密的人。

当段立莲躺在主卧室的大浴缸里享受泡泡浴时,一直在想着发生过的事情,迷迷蒙蒙的景象不停地涌入脑海,挥之不去。只因一夜的阴错阳差,使她的生命掀起了全然不同的变化,她因而变得谦卑,不敢再大言不惭的说“命运操之在我”,实在是半由天数半由人哪!

李飞凡改变了她,使她面对不同的婚姻生活。她已不再恨他,虽说还谈不上爱不爱,却已经开始欣赏他,因为他敢做敢当,从没想过推诿责任,虽然他有些行为放纵,但已答应她婚后会收敛。

“想到他向舅舅提亲时所瞎掰的谎言,她便觉得很好笑。他说:“我对立莲是一见钟情。我有一年的时间不曾走进电影院,那次心血来潮去华纳威秀影城,看到立莲在等人,我眼睛一亮,当场下定决心要追求她。自然,我明白她是有男朋友的,但陈思阳和她算是近水楼台,所以我不以为那就是真情真爱,可坏就坏在我很忙,没办法天天向她献殷勤,才教陈思阳有机会向立莲求婚。”

“幸亏老天有眼,派周冰瑶去考验陈思阳的定力,使得立莲开始疑心陈思阳的忠贞,于是我努力加把劲,终于赢得美人心。而陈思阳也与周冰瑶有了爱情结晶,很快就要办喜事了。”说了半天,就是最后那两句话最为铿锵有力,决定了这桩婚事。

命运是多么荒谬而不可理喻啊!

李飞凡得意自己的辩才,段立莲则在背后吐嘈,“你说谎说得这么溜,想必是常常练习的关系吧?”

“我还没说是你倒追我哩!”

“你这个人外表斯文,内心则像个野蛮人。”

“也许。”他带着嘲弄的语气说:“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跪下来问你,求你嫁给我好吗?”

“你省省吧!”她认为他毫无诚意。

他哈哈大笑,在她脸颊上偷亲一个,而她居然脸红了。

不过,一旦决定了婚期,李飞凡就变得主动起来,他每天都带她出去吃晚餐,并且把她的衣物、书籍和惯用的物品一车一车地载到新家。婚礼前三天,他交给她三张金卡的副卡,默许她消费、他付帐的行为。

段立莲深受感动,心想,他已将她当成妻子看待了。

回想起来,他也有体贴入微的一面,所以这个婚姻还有希望--

突然“咧”一声,李飞凡拉开浴室的拉门走进来。

“你做什么?”她惊呼,整个身子潜进浴缸里。他可真大胆!

“立莲,你应该淋浴才对。”他意指她是孕妇,不应泡澡。

“我喜欢泡泡浴!”她看他头发微湿,穿着浴袍,分明在别间浴室已梳洗干净,怎么还不滚出去?

“泡泡浴真有那么舒服?我也来试看看。”李飞凡好整以暇地脱下浴袍。

段立莲几乎要大喊救命,体温没来由地上升,心跳猛烈如擂鼓,一种快要休克的昏眩感压迫着她。

“好啦、好啦!我下次用淋浴的,你先出去啦!”

在她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一脚踩进浴缸。段立莲根本不敢把头抬起来,拗不过他的霸气,她一脸羞涩,心神不宁的被他抱住,肌肤相贴的那一刹那,两人掩饰不住的心荡神驰。

他粗浊地哼一声,“为了防止你跌倒,我会每天陪你一起洗澡。”

不会吧?段立莲刚把头往上仰,李飞儿便想也不想的吻住她,这一吻便再也停不住了,他的舌头深深地探入她的口中,让她飘飘欲仙,血液疾速地奔流,在他怀里散射出热情的春光。

一股突如其来的热潮涌上,强劲地冲击着他们,理智已然消逝无踪。

他费力地猛吸一口气,抱起她跨出浴缸,三两下擦干彼此的身子,一起滚倒在新房的大红床单上。

这一瞬间,思想停止了,整个世界似乎在旋转、晃动。

闲适的婚姻生活让段立莲神清气爽,李飞凡不准她出去上班,也言明不要她变成黄脸婆。每天早上,她心血来潮便准备早餐和他一起享用,不然两人就携手出去散步,在外头吃早餐。

李飞凡上班后,就是段立莲的自由时间。李清云非常疼爱这个媳妇,安排家里的李嫂每天去儿子家打扫内外,并准备午、晚两餐。段立莲闲着没事直喊无聊,后来看李清云开班授课,便自告奋勇去帮忙处理杂务,并成为公公的入室弟子。

陈思阳和周冰瑶结婚时,段立莲已流露出孕妇的体态,李飞凡答应陪她出席婚礼,可是舅妈却拒绝陪她去选购适合的衣服,并郑重的告诉她,新婚四个月内忌讳“喜冲喜”,不能吃婚宴或丧礼上的酒席。姊妹一场,送个贺礼给她就是了。

段立莲最后还是没去参加婚礼,不过听说应周冰瑶要求,场面很盛大。

她知道舅妈疼她,一定是为她好才会这么说。那天她没去买衣服,便到公公家探视,见客厅没人,知道一定在书房里。书房中有一套非常舒服的皮沙发,一张订做的特别大的写字台,供习字、作画之用,还有一张靠背的椅子;沙发背后是一墙的书橱,收藏了无数精美的中西画册和书籍。其他墙上也有许多框好的字画,有李清云的手笔、有朋友赠送的,也有他收购的。

她进去的时候,李清云正在写字,她不敢惊扰,便在沙发上欣赏画册。

李清云一生过着优渥、清闲的艺术家生活,五十多岁仍不显老,眼中时常流露出顽皮的神采,笑的时候两颊泛起酒窝。

“立莲,今天怎么有空来?”他搁笔询问。

“爸爸,我和飞凡结婚不到两个月,是不是不能参加我妹妹的婚礼?”她把舅妈说的话重述一遍。

“是有这种忌讳。”李清云的表情也不是很有把握,微笑的说:“我帮你问问飞凡的妈好了,通常女人比较清楚这些民间习俗。其实,既然亲家母都开口了,你就顺着她吧,老人家总不会害你。”

“我自然明白舅妈是为了我好,只是冰瑶是我唯一的妹妹,她极力邀请我和飞凡去为她祝福,不去的话--”

“傻孩子!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有没有手足之情。”李清云若有所指的说。

李飞凡私底下曾向李清云坦承他和段立莲是因误会而结合,并把虞海北的调查报告拿给他看。李清云一生清白磊落,对周冰瑶和尤珞珞自然而然便起了厌恶之心,只是长年累月的修养使他不愿在段立莲面前口出恶言,因为她尚未洞悉真相;也为了儿子有错在先,他对媳妇自然加倍地疼爱。

“我结婚后只和冰瑶见过一次面,她约我在外头吃饭,把用的喜帖交给我,听她说话,似乎准备婚礼很忙。”段立莲不是傻瓜,她感觉周冰瑶想与她一别苗头,似乎认为她嫁得不太好。也因为周冰瑶忙着要抓住陈思阳的心,没时间、也没兴趣去了解新任姊夫。

生活之于段立莲向来是安适而不虞匮乏,富有些又如何?照样一日三餐。两心相悦的结合才是真正的幸福,所以她无法夸口说她嫁得很好,她也相信周冰瑶并不了解这点。

李清云不希望段立莲受到伤害,审慎的说:“我相信你妹妹并不乐意见你常出现在她面前,她会害怕她的丈夫对你余情未了,情人眼里可容不下一粒沙子。因为我是过来人,所以我了解,只是立场对调罢了!”

“爸爸?”段立莲的眼神略微黯淡,因为公公知晓她过去的恋情,还好他显得很宽容,并拿他自己做例子,挑起她的好奇心。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飞凡一提到他母亲的事便暴跳如雷吧?”

“是啊!只因为你们离婚,使他欠缺母爱?”

李清云打趣地扬眉道:“我离婚才两年多,他早已不需要母爱,而且,我也没限制离婚后他们母子不能见面,是飞凡自己想不开。”

“为什么?”

“飞凡不懂事又死心眼,以为父母从不吵架就表示两人很恩爱,一旦闹离婚,他比我跟红叶更难接受事实。”

段立莲迟疑了一会儿,“你和妈--不恩爱?”

李清云好风度的说:“若说我和红叶像夫妻,倒不如说更像兄妹或知已好友。”

“可是,你们在一起二十多年--”

“那是红叶心肠太软了,没等到飞凡能继承李氏企业,她狠下下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望着她迷惘的眼神,李清云慢慢的说:“老天爷一向善待我们李家,但在另一方面又很严苛,致使李家三代单传。错就错在我是独生子,却没有遗传到父亲的生意头脑,我像外公一样是生来败家,李氏企业传到我手上铁定一败涂地。”

“我父亲精明且看重现实,他明白没有生意头脑就是没有生意头脑,勉强无用,所以他和我达成协议,我可以投身艺术领域,但必须和他选定的女孩子结婚。红叶二十岁时嫁给我,她是我父亲公司经理的女儿。我不知道父亲是如何看出她有经商头脑,只知道她高中毕业后就到公司工作,父亲指派她当秘书”。

“反正,我也是结婚后才知道因为红叶的弟弟要做心脏手术,她爸爸四处举债,最后甚至盗用公款,被公司捉到了,准备移送法办。红叶来求我父亲高抬贵手,我父亲答应了,条件是要她嫁给我。”

段立莲听得入神,没想到公公婆婆比他们更惨,两人之间的婚姻可说是一种交易。

李清云喝口热茶,继续说:“其实,那时红叶已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要好男友蔡亮甫,红叶的‘移情别恋’深深刺伤了蔡亮甫,他一怒之下,改而追求有钱人的刁蛮千金,靠着岳家的财富,蔡亮甫意外成了一个非常有实力的企业家,电子业界的‘永信集团’就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

“真教人想不到。”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李清云愉快的笑了,事过境迁,心中的阴霾早已一扫而空。“事实证明我父亲的眼光是对的,红叶天生会赚钱,在我父亲的调教下更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在我父亲死后,她一手接掌李氏企业,铁娘子的手腕震惊业界。”

“我想,红叶一直是以报恩的心态替我经营公司,我挂名董事长,而她领的是总经理的薪水,直到飞凡有能力接掌公司为止。夫妻做了二十几年,彼此都没说过‘我爱你’,我很清楚她心底仍爱着蔡亮甫,而蔡亮甫丧偶多年没再娶,不也在等她吗?我想,够了,红叶为李家牺牲得够了,所以主动提出离婚的要求。”

“是爸爸先开口的?”段立莲坦率的问。

李清云长长的透了一口气。“我告诉红叶,咱们二人都已迈向老年之路,再不及时捉住幸福的尾巴,难道要带着遗憾走进坟墓?”

“爸,你真伟大。”她忍不住说道。

“我不伟大,我很自私。如果我的心胸再开阔一点,在得知蔡亮甫丧偶后,就该放红叶自由了。”

“那也不一定,或许妈也不肯走吧!毕竟飞凡学业未成,无法接掌公司,以妈的个性肯定是走不开的。”

“谢谢,这是最好的托辞了。”李清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飞凡知道妈的过去吗?”“

“协议离婚时,红叶什么都没对飞凡说,后来我看他们母子几乎老死不相往来,才找个机会对飞凡坦白,是我心甘情愿成全红叶改嫁蔡亮南,但那孩子死心眼,认定了是他妈妈背叛我,也背叛了他对她多年的信任与崇拜。”

李清云的声音里透露了许多无奈。“我也想拉拢他们母子的感情,却不方便登门拜访,就怕蔡亮甫多心。更糟糕的事还在后头,飞凡后来结交了一个女朋友陈采萦,不知为何变了心,抛下飞凡嫁给了蔡亮甫的儿了蔡长亨,飞凡因此恨透了蔡氏父子,愈发排斥与红叶重续母子情。”

走出李清云的住处,回想他说的真实故事,段立莲为他感到心疼。虽然他脸上一片平和,心底必然是波涛汹涌,二十多年的夫妻,没有爱情也有恩情,除非有超乎常人的胸襟和意志力,否则不可能说断就断,而李清云办到了。

段立莲明白他的用心,一方面是提醒她,以蔡亮甫的年纪都会吃醋邱红叶和前夫见面,周冰瑶必定不能容忍陈思阳重会旧情人。另一方面,他想必是希望段立莲以媳妇的身分去亲近邱红叶,慢慢拉拢李飞凡和邱红叶的感情,所以才会事先点醒她,现任“蔡夫人”的媳妇恰巧是李飞凡的旧爱,要有心理准备。

果然,姜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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