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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找到新工作,并且搬了家,安顿下来。
卓雪然已经感到身心俱疲,悠悠一直都很听话,但这小丫头莫名其妙沉默下来,经常瘪着嘴不说话。
她的新工作是在一间大型房地产公司当秘书,工作量很大,可是工作再累都不觉得辛苦。但她的心很累……好不容易才考入「帝豪」,能有一个机会可以远远的看着他而不会被他知道。
现在,她却必须逼着自己抽离,抽离出任何有他的空间,抽离出任何他可能找得到她的地方,所以明天的聚会,她也决定不去参加。
本来很期待这次的聚会,虽然她毕业后,就不再和过去的同学联络——当年也无法联络,怀着孩子,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熟人。生下悠悠后,她就努力开始寻找工作。当得知他进了「帝豪」以后,她就义无反顾的跟着去了。
差不多正好三年的时间,她都在他的身边。本以为日子会这样毫无波澜的度过,直到孩子长大。可是命运又对她开了个玩笑,他不但闯入她的生活,还见到了悠悠。
她别无他法,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她只能选择离开。
在思考的时候,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号码,是个不熟悉的号码,犹豫着接与不接后,她最后还是接听了。
「喂,你好。」
「卓雪然,你好狠的心,真的毕业以后就不和我联络了吗?」电话那一边传来的熟悉声音,霎时让卓雪然红了眼眶。
「芹芹?」卓雪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会是她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打来的电话?!
「如果不是我昨天和童小洁联络过,我还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她说你很没良心,半年前和她在超级市场偶遇后就又失去联系。然后她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我试着拨拨看……」谢家芹,她最好的朋友在电话那一头狠狠指责她。
卓雪然抓着手机,久久无法成语。以前她在学校里几乎和谢家芹形影不离,可是毕业后,为了自己的秘密,她从来没有和谢家芹联络过。
「明天的聚会你会来吧?如果你不来,我就真的恨你一辈子!」谢家芹的声音里也有着哽咽。「你怎么能真的如此狠心,这些年都不和我们联络呢!」
「对不起,芹芹,对不起……」卓雪然走到洗手间里,这才落下了眼泪。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明天你一定要给我出现,知道吗?」
「我……」卓雪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的泪水沿着脸颊潸然落下,她这三年来,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忘了我们以前约定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即使结婚、有了孩子……即使头发花白了也是好朋友的!你敢忘记,我、我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你!」谢家芹气愤的喊着。
「芹芹,你的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卓雪然听到了好友火爆十足的宣言,立即想到了从前,许多时候,她会显得没有自信和畏缩;可是芹芹却不一样,她总是活力十足、勇往直前。
如果说在她终生难忘的那一天,她会疯狂的做出那件事,那么给她勇气的除了自己的爱以外,还有就是芹芹的鼓励。
谢家芹一直鼓励她要大胆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她最后还是没有真的勇敢起来——可是她鼓起勇气,在那一个夜晚做出告白……那永恒难忘的夜晚啊!
「既然知道我的脾气没变,你最好出现,知道吗?如果不来,我会和你绝交,是真的绝交!从此以后,即使再遇到你,我也不当你是朋友了!」谢家芹说得信誓旦旦。
卓雪然止住了泪水,看清镜子里的自己眼里流露着期待,是的,她也希望可以再度拥有朋友的关心,就算有些秘密不能泄露,但她总可以见见芹芹吧。
只要她够小心,她就可以像过去的求学岁月那样,让宫震宇完全忽略自己的存在,小心的躲着他,或在见到芹芹后,她就借口先行离开。对,为什么不可以呢?
「芹芹,明天你早点去学校,我一定来。」她对着电话吩咐道。
「一言为定,我们早一点到,躲开其他人,去说悄悄话!」谢家芹听起来无比兴奋。
「好,一言为定。」谢家芹说的正是她所希望的。如果可以躲开其他人那就太完美了。
挂上了电话,卓雪然还真有些期待明天的聚会。至于悠悠,她会交给许阿婆照顾,她们搬走的时候,老人家就一直抱怨。白天在家无事的许阿婆,的确可以替她照顾孩子。
决定了以后,卓雪然忽然间觉得神清气爽,她擦干眼泪,又补了下妆,这才走出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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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卓雪然一早就把许阿婆请来自己家里,儿女们都不在身边的阿婆,很高兴可以再来照顾悠悠。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卓雪然这才出门。
她买了车票,坐车回到自己的母校——那个带给她无数悲伤、快乐和幸福回忆的地方……
一下车,她就瞧见了巍峨的校门,许多记忆随即在脑海中浮现。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站在这所校门前的喜悦和兴奋,憧憬着多彩多姿的大学生活。
直到她在一次网球比赛中看到了宫震宇,他高高的扬起自己手里的球拍,大力的击向网球,那飞扬着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的脸庞,充满了魅力和野性的眸……她和学校里的许多女生一样,被他吸引、为他痴迷。
「雪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冥思。
转过头去,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好友,带着仿佛从不曾改变,甚至从不曾离开过的表情笑望着她。
自然的拥抱和兴奋的欢呼,时间仿佛倒退回到学生时代,三年多的隔阂在瞬间消失不见,卓雪然的嘴角也露出了最真诚的笑容。
她和谢家芹避开其他同学,一同寻访过去的足迹。一路上谈了很多,说了现在的工作、爱情和生活……
「午饭吃过了吗?要不要去以前我们常去的那一家餐厅吃饭?」谢家芹快乐地建议,她则点头同意。
时间过得飞快,下午的时候,他们那一届毕业生多数都已经来到了学校,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这次同学会,卓雪然在感到高兴的同时,也隐隐觉得紧张不安。
她得小心避开宫震宇……不过他向来是个风云人物,到了学校后一定会有许多事和许多人让他应接不暇。
谢家芹强拉着她们以前的几个好同学一起合照,卓雪然也只能跟着参与,看了下手表,其实她已经想离开了,现在回去可以赶上车子,晚上也能给悠悠做晚饭。
「家芹,我想我该……」
「谢家芹、卓雪然,宫震宇和易梓凛要进行世纪大对决,决定他们之间谁才是真正的校园网球王。」有个同学冲了过来,拉住她们。「我们一起去看吧。」
「雪然,去吧!」谢家芹记得以前凡是宫震宇的比赛,卓雪然就一定会去看。
心跳有点小小加速,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对他产生心动的感觉,也是在网球场上……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很想再一次亲眼目睹。
抿着唇,她一言不发,跟着大家一起朝网球场跑去。
宫震宇和易梓凛,过去就是学校网球队的两张王牌,两人的比赛胜负互半,至今还没有分出高下。
时隔三年,他们又要对决了!
她只要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就行了,如同过去一般,不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默默的注视着他。
一直……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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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的天空下,网球场上聚集了一群热情呐喊的人。
他们虽然已经告别青春、踏入社会,许多人也已经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获得不小的成就。
但在这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像回归到青春少年时,那段最有活力的日子。
只可惜,比赛戛然而止,因为易梓凛的肩膀受伤,而不得不退出比赛。
宫震宇看着易梓凛在女友的陪同下去了保健室,他只能有些遗憾的收拾借来的球拍,打算去换下运动服。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惊动了他。
「喂,有什么消息?」打电话来的就是他那位征信社的朋友郝强,宫震宇委托他调查关于卓雪然的事。
「本来不到最终确认,我是不应该和我的委托人说什么的。不过,震宇,我觉得还是应该先通知你一下。因为这件事,可能只有你自己才能做最后确认。」郝强的口气听起来颇为严重。
「到底是什么事?与我有关?」宫震宇浓眉一拧,他的神情也霎时变得凝重认真。
「是与你有关……」
当郝强说完以后,宫震宇感到非常震撼,怎么也不敢相信听到的事情是真的。他结束通话,飞快的奔出网球场。
卓雪然,她应该有来参加今天的聚会,他要找到她,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询问出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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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朋友们道别,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无故消失后,卓雪然踏上了回家的路。她看着学校大道两边的行道树,一片春色宜人,想起今天的所见所闻,她的心情出奇轻快爽朗。
多久没有这么自然轻松的感觉了,久到她已经忘记自己最后一次大笑是在什么时候……
扬起头,她微眯起眼看着碧蓝天空,渐渐的露出笑容。
「卓雪然,我总算找到你了。」就在她着迷于天空的湛蓝时,身后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
卓雪然倏地回头,顿时感到惊慌失措。
宫震宇背着光站在她的身后,她无法看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暴戾之气。
就在卓雪然怔忡的当下,他大步向她走来,在她愕然的目光注视下拉住了她的手臂。
「跟我来。」他稍一用力,就拉着她疾步而走。
卓雪然慌忙的皱起眉,被他突然暴戾的行为弄得不知所措。「宫先生,你有什么事?」久久,她才能出声。
宫震宇那张轮廓如刀削斧劈般的脸上,流露出坚毅凛冽的神色,他紧抿起弧度完美的唇,气恼的一路拉着她走向一处偏僻的角落。
「宫震宇,你到底要……做什么?」被拉到一旁的偏僻处,卓雪然忽然感到一阵恐惧,眼前狂怒的宫震宇,她从不曾见过。
他转回身,目光里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看得她全身颤栗。
「今天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你知道是什么吗?」宫震宇愈是不紧不慢的声音,愈是在她心里掀起巨浪。
不断的摇着头,她恐惧戒备着。「我怎么会知道?」微颤的唇瓣,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你为什么发抖?既然你不知道,又害怕些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你?还是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觉得无法面对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里满是寒霜,他是真的愤怒到了极点。
无法抑制的寒颤再一次窜过卓雪然的身子,她的神色苍白如鬼,难道被他知道了吗?
不,不可能。这个秘密她隐藏了这么多年,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不可能会有人知道!
「因为你看起来很恐怖……宫震宇,你把我吓到了。」她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束缚,可是他却渐渐的用力握紧。
「我听到的消息是——」凌厉的目光紧锁着她惊慌的黑眸,他俯下头,更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让他的问题显得更加骇人。「你的女儿,卓悠悠的父亲,他的名字叫宫震宇。」
刹那间,排山倒海的恐惧朝着卓雪然汹涌而来,压得她无法喘息、无法呼吸。她有半晌整个脑袋里一片空白,将要晕厥的感觉在心头不住徘徊。
「不准晕倒,现在的你没有资格晕倒!」看着她变得空洞无神的眼瞳,他大吼一句,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疼痛把她从半昏迷状态里拉了回来,她大张着惊恐的眼定定的看着他,想要逃跑,想要痛哭……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望着他。
「卓悠悠为什么会是我的女儿?我不记得我和你之间发生过任何关系,我甚至和你不熟!」一开始,他只觉得愤怒,觉得这个女人太会撒谎。可是当他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后,宫震宇却发现自己更加吃惊了。
她脸上那种如死灰般的绝望感,反而泄露出她的真实想法。
这件事……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不、不是的……」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她听到自己毫无说服力的声音。「怎么可能……你从哪里听说的……」
「你在生产的时候,因为难产,所以当时你拉着护士的手说过,如果你不幸死了,一定要告诉孩子,她的父亲是宫震宇。你怕你死了以后,这件事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因为你一定要保注子,所以当时的护士非常感动,至今还记得非常清楚。」宫震宇深深呼吸,他要先稳住自己的情绪,才能抽丝剥茧把真正的事实问出来。
就算再感到不可思议,他也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许多蛛丝马迹,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什么时候,他和这个女人有过性关系?竟还有了孩子?
「是撒谎吗?一个一心只想着孩子的母亲,会在那种时候撒谎吗?」这也是为什么郝强会立即打电话给他的原因,怎么想都觉得她不可能是胡乱编造名字欺骗他人的人。
「卓雪然,我要你立刻回答我的问题!」看着她惨白茫然的脸色,他椅着她的肩膀。
泪水自卓雪然的眼眶内溢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宫震宇的问题,是坚决的否认,还是坦白的承认。紧闭着嘴巴,她感到混乱而毫无头绪。
「不准哭!」宫震宇大喊:「你不回答我也行,我可以去验DNa,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我自己确认。」
卓雪然依旧泪水不断,宫震宇是那样的焦躁不安,她可以感觉到他已经开始相信悠悠就是他的女儿了。
她是想否认,想继续守住自己的秘密,可是现在的她早就乱了心神,她这副失神的样子,一定早就泄露了她心里的秘密。
「DNa我一定要去验,不管你怎么回答我。可是我希望现在可以弄清楚一些事,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们之间有了那样的关系?你要如实告诉我!」他放开紧抓住她的手,她哭泣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可是他必须要去验DNa,这一切的不可思议,好像天方夜谭般,带给他的已经不只是震撼而已。
「我、我现在说不出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终于沙哑的开口,觉得痛苦不堪,甚至羞愧和屈辱,无法承受他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逼问方式。
但要她如何说出口?曾经以为会把这件事一辈子放在心里,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应该如何去对人解释。特别是他,不能是他……万箭钻心般的疼痛,使她想要忍住眼泪却心有余力而力不足。
「好,我给你半天的时间考虑。」他忽然看了下手表,就算再怎么激动,他也知道今天晚上的晚会还需要他。「不准离开,如果你逃走了,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出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搬到哪里、在哪里工作。」他的目光如鹰隼盯住猎物般冷酷无情。
「我要回去照顾悠悠,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而且……」
「她在哪里,我会派人去照顾她。」他立即就拿出手机。
「她从来没有一天离开过我,所以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她会找我的。」卓雪然想要阻止他打电话。「她也不喜欢陌生人。」
「你自己去想办法,今天晚上我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答案。」挑起眉,他仍显得残忍而冷酷。「在我回到台北之前,我必须理清我的思路,必须知道为什么,还有你做这些事情的所有目的。」
卓雪然只是一再的摇头落泪,他是下定决心要弄清楚这一切,那么她又该怎么办?
「擦干你的眼泪,如果你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荒谬的事情,在我们谈话以前,控制你的眼泪。」他的语气严厉冷然,那张原本俊俏的脸也在刹那间显得有点狰狞,眼神锐利得好比刀锋。
宫震宇递给她自己的手帕,他深深的望着她,这一切对他的冲击绝对比她来得更为巨大,她有什么权利在这里哭泣?
父亲!
向来抱定独身主义,从来没有想过要有孩子的他,忽然间已经成为了父亲的角色。他向来都小心翼翼,绝对不会让任何女人有机会怀上他的孩子。
她是怎么办到的?又怎会独自一人抚养他的孩子,三年来她都在他的公司里工作,却没有向他要求过半分?
她生下这个孩子的目的是什么,想当母亲想疯了吗?可是以她的条件,不可能会找不到相爱的男人生孝!
种种疑问在他的脑海里爆开,但他以理智强行压下这些问题,他不要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的询问,他要她自行坦承全部事实。
他已经被她摆了一道,他不能再显得懦弱和处于劣势。
深深呼吸,他再一次让自己恢复平常的表情。
「我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晚上大家都会去学校旁边的度假别墅,你在停车场等我,我要好好和你谈一谈。」说完,他也不等待她的回答,紧绷着脸部的线条,他带着决绝的脚步离开。
徒留下卓雪然一个人,一边颤抖着,一边用他的手帕擦干眼泪。
她不能哭,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哭了,就像他说的,眼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现在的她,必须想办法怎么安顿好悠悠,然后就是……
她打了个冷颤,在如此温暖的四月天,冰冷的感觉却侵入全身。她要好好的想一想,然后就到了坦白的时刻。
坦白她当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生下他的孩子,坦白她的目的。
光想到这一切,她就已经觉得无法承受。
原本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秘密,原本以为对谁都没有伤害的行为。哪知现在她可能已经伤害到他,并且要承担后果了。
她只希望这后果,不会让她万劫不复,坠入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