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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话,小兵端着茶杯走进厨房来。前边的话小兵没有听到,他只听到阿星说的后一句,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也不好问。他搬了张凳子坐在火塘边:“现在的电视台也不知是穷得见鬼了还是怎么的,老是没完没了的播广告,看得人心烦。”
玉香笑道:“不是节目不好看,是你看惯了自家的大彩电觉得我们家的汹白不好看吧?你们家的数码电视接收机节目又多,我们家的模拟机节目少,看着当然会觉得单调心烦。”
小兵被玉香戳穿了,又是个口笨的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辩解,嗫嚅道:“都一样,黑白彩电都一个样,我家的电视我也不怎么看。——我这不是跑到你们家来玩了么?”
“唉。”玉香叹了口气:“我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买得起大彩电?欢欢和乐乐天天嚷着要一台彩电,可我们拿什么去买呢?连饭都快要吃不上了。”
小兵安慰道:“嫂子,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你也不用太难过。阿星哥有稿费么,一个月也能挣一点。”
阿星苦笑道:“挣什么稿费哟?本来想着身体不好,写写东西赚一点,我大舅也能帮我的忙;可是写了几年,什么也没搞成。不知是我没有天赋还是时运不来,投出去的稿子总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我这辈子作家没有当成,农民也没有当好,两头奔忙,一无所成。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够悲哀的。”
小兵没有念过几年书,阿星的一席话让他无言以对,想安慰却又不知所云?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阿星和玉香就在沉默中吃完了饭。
玉香忙着收洗碗筷。阿星挪了挪凳子,和小兵一起坐在火塘边。小兵给阿星递了支红河牌香烟:“阿星哥,抽烟。”
阿星接过烟点上火猛吸了一口,浓浓的烟雾弥漫开来。小兵自己也点了一支,慢慢的抽。
玉香见阿星不说话,怕冷落了客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小兵聊着。
沉默了一阵,小兵对阿星说:“阿星哥,我们下几盘象棋吧。”阿星把抽尽的烟头扔进火塘里,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嘛,我去拿象棋。”阿星家四壁萧然,唯独棋类和藏书是这个彝家山寨的首富。
玉香白天干活辛苦,疲惫之极。见小兵和阿星下上了象棋,知道他们又要熬到深夜,于是洗了脚先上床睡下了。
摆好阵势对弈了几局,都是小兵输了。小兵棋艺虽差,却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越输越不服,越不服越是想下,已是凌晨一点,小兵还是一点倦意也没有。阿星身体不好,加之对手棋艺太差,兴味索然,一阵阵困意袭来,呵欠连天。见小兵不肯罢手,只好故意让了小兵两局,劝他休息。小兵本还不想罢战,但看到阿星很困,自己也胜了两局,这才告辞回家。两人在厨房里对弈,四个小时下来,地上满是烟头,一包红山茶一盒红河烟全部抽光光。
本来阿星睡觉前有看书的习惯,但今晚下棋太晚,他服了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的中药后就睡下了。
阿星睡得太沉,也不知玉香什么时候起了床。尚在迷糊的梦中,玉香来喊他:“阿星,阿星,赶紧起床,小兵来帮我们垄烟墒了。”
阿星睁开眼睛,窗口已射进金色的阳光。阿星慢慢的穿好衣服走进堂屋。
小兵坐在破沙发上喝茶。小儿子乐乐端着一个吃完了饭的空碗在沙发一角玩筷子。
见阿星进来,小兵笑道:“阿星哥,起不来了吧?都怪我,一时贪玩,害你熬夜。”
阿星:“怎么能怪你?我也爱玩嘛。——小兵,你们家也挺忙的,总是劳累你,这怎么好意思呢?”
小兵:“阿星哥,说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兄弟。我家已经垄完了烟墒,烟苗太泄不能移栽,先帮你垄一天烟墒,明天又做我家的活。”
阿星:“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我心里总有些歉疚。”说着摸了摸上衣袋,却是空空的。他有些尴尬:“昨晚下棋的时候把烟都抽完了。——也不知你要帮我家垄烟墒……你看,什么也没准备。”正说着,玉香提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
小兵说道:“嫂子,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吃什么就行了,又何必去买东西?咦,我们寨子里又没有商店,你这么快就从街上买回了东西?”
玉香捋了捋散落下来的秀发,笑道:“是呀,我会腾云驾雾呢,六七公里的路眨眼就能跑个来回。”
小兵也笑:“我们段家曾有过一个会腾云驾雾的祖先,我们这些子孙没一个会的,反倒是你这个外姓媳妇会了这套本领,真是件稀奇事!”
其实,这些东西是玉香在寨子里跑了四家人才弄来的,东家买两盒烟,西家买两瓶啤酒,另一家又借瓶酱油……其中的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把袋子递给阿星:“烟在里面……”坐在破沙发一角的小儿子乐乐见了,放下空碗就赶紧去抢袋子:“我看看!”他抢过袋子翻遍了里面所有的东西,却没有一样是他可以吃的。他用稚嫩的小手摸摸啤酒瓶,又摸摸两盒红河牌香烟。他知道,这都是大人吃的东西,孝子是不可以吃的。他很失望,多么渴望里面有几块饼干或是几包香蕉,就算有几颗硬硬的水果糖也好啊。他默默的拿起一盒红河牌香烟,撕啊撕,终于拆开了红河烟盒的封条,翻开盒盖,抽出一支烟递给小兵:“小兵叔叔,你抽烟。我爸爸是不抽这种烟的,他抽的是红山茶,外面红红的,软壳。”
阿星看着这一幕,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水,心里犹如刀在扎。直到感觉有一只小手在拽他,他才反应过来。乐乐仰着小脸看着他:“爸爸,你也抽一支吧,虽然烟壳不是一样,但烟是一样的。”
阿星点了点头,接过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两指中。
玉香见了心里更酸,赶紧跑到厨房去抹泪。
小兵在衣袋里摸啊摸,变戏法般从里面掏出了七八颗脆皮糖,还有一个蛋黄派:“乐乐,叔叔给你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