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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眼睛发直的盯着糖和蛋黄派,却把小手缩在身后,说道:“叔叔,给小伟兄弟吃吧,他比我小,他更爱吃糖,我不要。”
小兵:“你的小伟兄弟家里还有糖,这几颗是叔叔给你的。你吃吧,吃完了,明天叔叔再给你!”
乐乐脚步往小兵移去,手却放在身后,眼睛望向阿星。
阿星说道:“既然叔叔给你,你就接着吧。”
得到父亲的许可,乐乐快步走上前去接糖。接过糖,弯下腰向小兵鞠了一躬:“谢谢!”
小兵哈哈大笑:“小家伙,就是这么惹人爱。”说着,伸手摸了摸乐乐的头。
心情郁郁的阿星也笑了起来。
乐乐双手捧着糖走到破沙发上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手心里的糖,深怕一闭眼糖就从手心里溜走了。看了一会儿,他把糖轻轻的放在沙发上,分成两份,小声说:“这是我的,那是哥哥的。嗯,蛋黄派归谁呢?一人一半吧,留着哥哥读书回来我们一起吃。”他剥开一颗脆皮糖,放进嘴里,小脸上漾出甜甜的笑。仿佛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吃了早餐,玉香在家料理家务,小兵和阿星去垄烟墒。作底肥的肥料由小兵背,阿星提着水壶和锄头跟在后面。阿星一瘸一拐的走得实在太慢,小兵背着一百来斤重的肥料跟他一起散步般的走觉得有些吃不消。
阿星对小兵说:“小兵,你先走吧,跟我一起走实在太慢。”
小兵早就想先走,但阿星不说他也不好自己先走了。听得阿星如此说,如遇特赦般大步向前走了。
阿星还在半路,小兵已到了地里;阿星到地时,小兵抽完了一支烟。见阿星到来,小兵起身接过阿星手中的水壶,泡上了茶。
阿星喘着气说道:“小兵,先歇歇,养足了精神好干活。”说着,递了支烟给小兵,两人坐在地里抽烟喝茶。
休息了一阵,两人开始垄烟墒。
小兵干活确实是把好手,阿星垄完一墒,他已经垄了两墒,下午四时许,他们就把所剩的地全部垄完了。还在垄好的烟墒上铺了好多薄膜。
两人收工回到家里,玉香已经做好了晚饭,桌上摆着蘑菇炖鸡,火腿片炒鸡蛋,还有百合拌黄瓜凉菜……这些,都是阿星家过节才吃的好菜。这是惯例了,只要有好心人帮助他们,阿星总是嘱咐玉香做最好吃的款待帮忙的人,以表达心中深深的谢意。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阿星坚持服着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的药,但依然没有多少好转。在省城住院的时候医生曾告诉他,这种病是不死的癌症。他偏不信这个邪,顽强的与病魔作着抗争。家里的收入本来就低,他那无日间断的医药费用加上日渐沉重的家庭开销,使这个贫寒的家变得更加穷蹙。
这几年国家富了,对农民的优抚政策也越来越好。穷苦人有了救济款,部分孤寡老人和残疾人,还被纳入最低生活保障金发放对象。至于发放给谁?谁能享受最低生活保障金?这得村委会领导决定名额后上报给乡民政助理,民政助理则按村委会申报上去的名单发放给应该享受的人。阿星是二级重度残疾人,按理是最低生活保障金(简称低保,后面就称低保)享受对象,上面的低保名额下来了一批又一批,阿星就是没有被村委会纳入低保享受对象。
春季的一天午后,阿星凭着一时冲动,拄着拐棍到六公里外的村委会去找村支书老哈,想向村委会争取一个低保名额。
两个小时后,阿星满头大汗的赶到了村委会。支部书记老哈正腆着个大油肚躺在皮沙发上看电视,见到阿星进去,赶紧起身笑脸相迎:“啊,是大作家光临,请坐请坐。”
阿星把拐棍放好,在沙发上坐了下去。
支书老哈给他泡了杯茶,还给他递了支二十元一盒的那种云烟:“请喝茶抽烟!”
别看老哈身材胖得像个皮球,动作可跟说话一样干净利落。
阿星向老哈支书道了谢,拿出火机点上了烟。
老哈在阿星对面坐下,自己也顺手点了支烟。他“呼”的吐了个烟圈,看着阿星笑道:“大作家到这里,肯定有什么指教?”
阿星苦笑了一下,说:“我这个‘作家’有名无实,现在日暮途穷了,来和支书讨点饭吃。”阿星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不与老哈玩弯弯绕。
老哈那张黑得发亮的胖脸依然挂着笑:“大作家真会说笑,村委会又没有钱,我们拿什么给你?”
阿星:“可是,钱需要给谁是你们说了算,乡民政部门只是根据你们申报上去的名额发放钱。”
老哈收敛了笑容:“如果下次有救济款下来,一定照顾给你。”
阿星:“我不是来要临时救济款,我是来争取一个低保名额。”
老哈的脸罩上了一层阴云:“我们讨论低保名额是由社里开会摸底报上来的。定名额的讨论会上我也曾提到过你,但你们段家村的小组长阿顺极力反对,他说你有稿费收入,比一般性的人家收入还要高,不符合低保发放标准。”
阿星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激愤:“真是笑话,一个残疾人的收入会比一个正常人还高?就算我写作有一点稿费,那还不够我的医药费。他的老父老母可以享受低保,难道别的残疾人就不可以享受?没错,我们之间是有点磨擦,但他不能为此而公报私仇。”
老哈的脸色放缓了下来:“别激动别激动,当时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有嫌隙。下次有名额给我们村,我一定力排众议帮你安排上。下个月可能会有临时救济款下来,我先帮你安排点,你看可好?”
阿星高兴的道谢:“那真是太感谢支书的恩德了。”说着,拿出六元一盒的红河牌香烟抽出一支双手敬给支书老哈:“支书,抽支次等烟!”
老哈笑着接过:“都一样,能冒个烟就行。”
从村委会回家的路上,阿星的心情很好,一到家里就把这个喜讯告诉了玉香。
玉香听后也很是高兴:“想不到这老哈支书对我们还不错。”
可是,老哈还没有给阿星兑现许诺,却因为自己的风流好色而葬身鱼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