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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靳一脚踹开盛玉袖的房门。
他今天一定要跟这个缩头乌龟把话说清楚,不管是用赖的、逼的、绑的,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不介意都上演一番!
握紧双拳,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应付迎头而来的怒骂,不过等了半天,半点动静都没有,他这才举目四望,可这房里哪有半个人啊?
才走出门继续去找人,后院处却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原来是十三爷,咳咳,您就别找了,玉袖一大早就去市集了。”
玄靳转头,见来者是不轻易见人的盛金财,眉头不由自主就皱了起来。
他一直没办法对这个二叔有好感,可能就是因为他明明是家中唯一的男人,却让玉袖一个女孩子单独扛起家计,虽说他是个药罐子,可双目却炯亮得过份.让他常常觉得他眼中闪现的其实是算计的精光。
“她要我告诉您今日不开店,待晚上回来,她有话跟你说。”盛金财又咳了几声,敛下眼睫遮住眸中的阴光。“对了,对面洪福门的李老板在前厅等着您,好像是有些事情要跟十三爷解决。”
“嗯,知道了。”他沉声应道。
盛金财刚要往外走,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住脚,因为他挡到他的路,所以玄靳也不得不跟着停下。
只见盛金财一脸严肃地说:“十三爷,您是皇子出身,我们玉袖却是个乡野民女。根本配不上您,您勉强她和您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闻言,玄靳立时一阵反感,口气坚决地反驳,“事在人为,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会放弃!”说完便冷着脸往前厅而去,理也不理他。
等他一踏进厅,李荣发脸色陡变,膝盖一软,立刻跪下身来抱拳行礼。“十三爷,贱民不知您尊贵的身份,以前多有顶撞,还望海涵!”
玄靳看也没看他一眼,迳自坐到主位。
李荣发只能尴尬地继续跪着,暗中察言观色,眼珠子乱转个不停,频频往自己带来的礼篮上瞟。
“十三爷,贱民自知难得到您的原谅,备了点薄礼想孝敬您,还望您笑纳……”
玄靳冷嗤一声,眼睛抬也未抬,冷声道:“现在才来献媚,不会太晚了吗?”
“不晚不晚!”李荣发拚命摇手。“以前是贱民有跟不识泰山,冒犯了十三爷,怎么说,您都是六爷的弟弟,贱民好歹也算是您的半个亲戚……”
举起一手,他皱眉打断他的话。“甭这么多废话,你来此有什么目的,说清楚就是。”
闻言,李荣发低垂的脸上扯起一抹阴沉的笑,把旁边的礼篮高高举到他眼前,低声下气地说:“贱民为了赔礼,特意准备了贡酒香满天,还望十三爷喝了这杯酒。”
玄靳瞟了那酒一眼。这酒确是好物,闻香扑鼻,不过少少一杯,整间屋子都弥漫起一股酒香味,闻者欲醉。此酒初尝清甜沁腑,后劲却很足,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就算是不好杯中物之人,闻到这种香味都会忍不住举起酒杯小酌一口,以前在宫中时,他们父子三人常常喝到烂醉,让母妃担心笑骂。
看到这酒,就想起那些好时光,玄靳的眼光柔了下来,却来完全丧失理智。
“就甭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李荣发的手一顿,心中虽暗暗焦急,脸上却未表现出分毫。
“十三爷,贱民是有心与您修好。”他有些惶恐的四处看看,然后忽地贴到玄靳耳朵边,小声说:“十三爷,您难道没感觉吗?您的身边有内贼!”
“噢?”玄靳挑眉。
这个李荣发,他的话能信吗?虽然跑来跟他赔礼道歉,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丝毫感觉不到他的真心,他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吗?
玄靳很沉得住气,没有表现出丝毫热衷的表情,而李荣发眼见如此,要他还是按兵不动,实在办不到了,为了完成任务,他毅然决定出卖盛金财。
只是才要开口,门忽然被打了开。
“你们在干什么?”盛玉袖走进来,看见玄靳立刻撇开视线,然后吸吸鼻子。
“什么味道?好香啊!”她的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白瓷酒盅上。
“你不是去市集了吗?”玄靳立刻站起身来,殷切地看着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她身上。
盛玉袖却视若无睹地绕道而行,然后不知是在回答他还是自言自语。
“唉,年纪大了,记东西的能力也变差了,荷包都没带就出门,白走了大半天的路!”
她一边抱怨一边坐到椅子上,捶着酸痛的腿,瞄了一下在场的另一个人。
“李荣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客栈倒了吗?还是又要来偷我的食谱?拜托,你觉得你能赢我吗?你就算是偷一百次,我还是能想出新的点子对付你的,省省那份心力吧。”她故意控告,她可不是只会任人欺负的普通女人,帐,是一条条记得仔细呢!
李荣发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晦和不甘。这娘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本来完美的计划,就因为她的出现而被破坏了!
“他是来道歉的。”玄靳为了想要引起盛玉袖的主意,主动接话。
“那这个酒是赔礼?”还不待两个男人回答,她举起酒杯便喝得涓滴不剩。
“哇啊C酒!真是甜沁入骨啊!”
眼见她把酒一口饮尽,李荣发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脸色刷的一下苍白,惊惧地看看玄靳,再看看盛玉袖。
玄靳同样没来得及阻止,但他本来只是纯粹不想让她喝酒,可一瞥到李荣发的表情,心蓦地一沉,脊梁骨窜起阵阵寒冷,撕心裂肺地大喊,“玉袖!”
“什么?”她抬头,不明所以,下一瞬,眼前却突然黑了一下,她晃晃脑袋,只觉得鼻子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到她的唇上。
一切都变得像慢动作,而玄靳的脸在她眼中渐渐放大,他的脸孔扭曲,三两步跨到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像只负伤的野兽般咆哮嘶吼。
盛玉袖依然是不明所以,傻傻地看着他,看到他不停吼叫,她的耳朵却什么都听不到,她僵硬地微转过头,看到李荣发四肢着地,很狼狈地想往外逃跑,又看到二叔躲在阴暗的角落,脸上挂着极其陌生的表情,也许……还有那么点愕然吧。
胸口一阵巨痛,使她剧烈咳嗽起来,好像要把肺给咳出来般,她看到玄靳几乎疯狂的打横抱起她,拚命向外狂奔,泪莫名其妙就流了下来,她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唇,血,全是血,触目惊心的红。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中突然闪现起过往与他的一点一滴,他的笑、他的撒娇、他的生气、他的怒吼、他吃醋的甜蜜、他温柔的鼓励,他……
盛玉袖想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告诉他她还好,没有关系,可是,就连这么点心愿她都无法完成,于是她开始害怕,害怕完全失去他的世界。
她闭上眸,血泪滴落在玄靳的胸口。
“玉袖!”他狂吼,抱着她朝哥哥的暂时落脚处努力狂奔,跑得几乎快断气,心快爆开,泪水在脸上放肆奔流,他什么都管不了,只知道心爱的女人就快死了!
“十三爷?!”玄玥的两个属下一见到他如此摸样,脸色也吓得苍白。
“滚!”玄靳怒吼,已经丧失理智。
坐在屋中闭目养神的玄玥闻声,立时起身,向来冷静的他难得用跑的去开门。
“四哥,救她,救她!”玄靳抱着全身彷佛都浸泡在血中的情人,眼泪鼻涕横流,根本毫无形象可言,他却丝毫不在乎。
玄玥眉头一凝。“先把她放到床上。”
玄靳依言行事,把盛玉袖放到床上,紧张地揪住哥哥的袖口。
玄玥看了看他,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玄靳小时候一难过,就爱揪着他的袖口,这个动作他已经好多年没做了,可今天……
看着床上毫无知觉的女人,他不禁在心中祈祷她能够活下去。
“哥哥,你救救她!”玄靳几近绝望地滑跪倒在他脚下。“哥哥,你救救她,求求你,不要让她死,我不要让她死,哥……”话到最后,他再也承受不了几乎快撕碎他心的剧痛,昏了过去。
玄玥对着两个随后冲进来的属下吩咐。“把十三爷安置好,给他灌一颗定神丸,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两人衔命,火速扶着玄靳出去。
玄玥探了探盛玉袖的脉搏,眉头越拢越高,再看她的模样,七孔流血,脸色却仍涨红着,他心一惊,再看她的舌苔,也是鲜红得像是被血液浸泡过一般。
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毒,除了七孔流血外,其他症状与普通中毒的症状完全不符,中此毒后,血从身体中慢慢渗出,直到血尽人亡,这一切都归结到一种可能。“苗疆剧毒红酥掌……”玄月喃道,缓缓把盛玉袖的两只手掌翻开,果然,莹白的手心红得好似要爆出血来。
他的眉头蹙得极紧,因为这江湖上盛传,红酥一出,七步倒与鹤顶红都要俯首的失传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