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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救我，便也是和那些人一样吗？一样的嫌我肮脏？”司钰低声问道，如果不是，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那样漠视她的生命？如果是，现下又当如何？
“钰儿不脏！”白夜矢口否认，如果杀生是肮脏的话，他哪里有什么资格嫌别人，他就是最肮脏的那一个。
听他否认，司钰便跟着笑了：“是吗？”弑父杀母的人有几个不脏的？“既然不脏，那为什么不……”
“我不相信你会跳下去。”他只是不相信，并没有嫌弃于她，并非不……
只是，不相信吗？司钰愣了一下，继而笑得十分畅快：“对啊，不相信，我也不相信锦修会舍下我。”可是，神仙啊，岂是她一个人间小小的落魄公主高攀得起的？
鱼跃龙门便化龙，旧时听人说起，只觉得那定是风光无限的，可这中间有多少为之丢了性命？又有多少为之永不超生？更有多少为之孤苦一生？只有走上一遭才知道，眼见着它花凋落，眼见着它人成各，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坐着就不嫌冷吗？
“既然已经让我忘记了，为什么还要我想起来？不记得过去，只知道跟着你的人不好吗？”司钰依旧在笑，为了能够活下来，为了那点儿执念，她便学会了，对着谁都能笑得真心实意，不论对方是多么丑陋恶心，都能把赞美的话说出口，更何况眼前这个不止不难看，还十分的养眼不是。
只是，明明是最厌恶的事，却做得那么得心应手，真是，真像是……最下贱的……娼妓！
“不知道。”白夜亦不明白，为什么会希望她想起来，早该知道她的痛苦，从她宁愿散灵也要杀他开始，就该知道她的痛苦。既然让她忘记了，就不该再让她想起来，为什么还会希望她想起来？
只用了不知道三个字来打发她？司钰沉默着，笑却没有沉下去，她微微踮起脚，盯着白夜瞧了许久，樱红的唇落在他脸侧：“那么，我们地狱再见。”
地狱！
又一次听她说起，白夜一惊，但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握不住她的手，她的手如同化成虚空，从他掌中溜走，这一去就彻底失去了踪影。
灵觉遍寻不得，白夜忍不着了神，外面都是魔尸和血魔，她会去哪里？
“钰钰，你去哪里了？人家好疼。”历经疾痛后虚弱的声音里全是撒娇的语气，白夜急忙进去，看见蹲在墨颜身旁的人，顿时放下心来，随即无奈，他只当她说那些话是要走，却没想到她还留在这儿，要不是墨颜醒过来，他还不知要上哪里去找她？
“墨颜乖乖的就不会疼了，再胡闹当心下次把心都呕出来。”司钰一本正经的吓唬着她，感觉到白夜在身后，回头瞧着他，浅眸映着烛光似有泪光闪烁，“我不会走，我会看着你，一直看着你，直到下地狱。”
言罢，便不理白夜变了的脸色，唇上的笑冷得让人心颤，既然你不愿意成全我，那就换我来成全你，我来带你下地狱，带你去瞧瞧我经历过的地狱！
墨颜看了看黑着脸的白夜，又看了看笑得冷的司钰，小心的抓着司钰的手可怜的叫道：“钰钰。”
“还疼？”司钰柔声问道，温柔了的眉眼里多了些温柔的笑，墨颜立刻委屈的点点头，满以为她会安慰自己，司钰却只点头，恩了声道：“那就疼着，不把苦头吃够了不知道厉害，下次还会乱来。”
“钰钰……”墨颜不甘心又委屈的叫道，狭长的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微微一颤就落了下来。
司钰只笑，一点点擦着她的眼泪：“等天亮了，外面那些魔尸就会睡觉，墨颜想不想出去瞧瞧？”
出去？瞧瞧？一想到那些魔尸的模样，墨颜就拼命摇头：“不想不想！”那么恶心的东西，她才不要再看一遍！
“那山外那位就只能劳驾刑官大人亲自去接了。”司钰回头轻笑，在山外徘徊的那位灵力不浅，但外面的血魔也不是吃素的，围攻的话进来的几率不大。
“是离恨天的人，她知道怎么进来，几个血魔拦不住她，不用去管。”白夜适时解释，对她的称呼有些不满，听静只有在调侃他的时候才会叫他刑官大人，而她这么称呼他是为什么？
离恨天的人？司钰眼色一黯：“那倒是我多舌了。”她记得十酒说去离恨天，他的师姐——听静就是离恨天的人。十酒才说听静出事了，离恨天的人就来找白夜，离恨天大概是出什么事了。
听说仙道有九重天，两千年前仙魔大战打碎了八重天，只剩下居于第五重天的离恨天完好无损，更在仙主没落后成了仙道新的统治者，从那之后便是仙道中的人也鲜少能进离恨天去，她回到人间后虽有能力进仙道，却是一次也未去过。现在，没有仙主的仙道当真是没落了，连离恨天都不得安宁。
只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恶鬼一只，非仙非魔，不管眼下如何，终有一日会被拖回地狱，再次尝尽地狱酷刑。纵然那人有心放她，也不得不顾及地狱的法则，最多便是让她少吃些苦头，却不能免罚。恶鬼，本就不能离开地狱，他放她走已经是徇私，又怎能奢望那么多？
“我不想见到她。”司钰站起身来，抱着墨颜进到里间的卧房去。
“钰儿不想看见她，我不让她进来就是了。”白夜说道，不管她是真不喜欢还是假不喜欢。
“随你。”司钰立在珠帘下，回眸不在意的笑，几串浅绿色的珠玉搭过她肩上，映衬着烛火下眸眼，如同初春里的第一簇绿芽，新鲜靓丽，却是踏着在去年冬天腐烂的草木，踏着别人的血肉。
把墨颜放在角落的矮榻上，司钰身子一软，跟着倒在矮榻上，左手正好捂住墨颜的嘴，把她的尖叫堵了回去。
“我好累，别叫！”喘了口气，司钰有气无力的说道，慢慢挪开手，“诛邪！”
两个字一出口，皮下残缺的骨头里一阵刺痛，瞬间抽走了所剩不多的力气，司钰眼前一阵发黑，趴在墨颜身上半晌没缓过神来。
好容易缓过来，司钰盯着右手瞧了好一会儿，无可奈何的放下：“果然没那么简单。”当初，他说送她这股力量时她就知道这力量没他说的那么简单，也难怪她走的时候，他都没有半句反对，原来是因为这样，他根本不怕她走，也不怕她一去不回，那句话真的只是提醒罢了。
地狱，向来神秘莫测，而她却只要再用几次地狱的灵力，就会知道地狱在哪里，甚至会被直接拖回地狱去，真是，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地狱，的确很可怕，可是比地狱更加可怕的也多得她无法数清，回去了也……
“钰钰你怎么了？”墨颜紧张又小心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她感应到的钰钰全是那副残缺可怕的模样？
“累了，睡觉。”简短的回答，司钰闭上眼，被抽走了力气的身体很累，只想好好睡一觉，只想……什……？
睡觉？墨颜愣住了，呆滞的望着司钰苍白的侧脸好一会儿，眼里才有了些难以言明的喜欢，再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墨颜忍不住笑了，眼泪涌出来，钰钰，还是喜欢她的。
被诛邪笼罩的地方他进不去，白夜的脸色难看至极，出来时看见青璃裹着一身水站在石廊上，脚下湿了一片。
看见白夜，青璃转头就走，却听见白夜说：“荼心来了。”
“荼心？”青璃惊骇的飞奔回来，难以置信的叫道，“荼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荼心的本事她知道，几个血魔自然不惧，但现在外面不止有血魔，还有傀女，还有魔凰！
白夜冷漠的看着她，他大致能知道荼心这时候来是为了什么，想必也是为了听静。万灵被围，听静没有急赶着送化身下来，也没有找他的麻烦，应当是真的出事了。
青璃看着那眼里的冷漠，突然明白过来，纵身投入昏沉的暗色里，一面暗道自己糊涂，竟然指望白夜能告诉她什么。
出了万灵，掠过几道山岭，天边已经亮白，漫山遍野胡乱走动的魔尸纷纷静立不动，青璃见了反而更加不安，魔尸停歇，就意味着傀女出来了。魔道秩序混乱，非仙道能比，傀女历来不服约束，即使臣服魔主座下，也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荼心也真是的，竟然挑这个节骨眼儿上来！青璃气急败坏的皱眉，猛听前方一个娇弱柔媚的声音飘来，却不见人。
“哟，这不是绯馨公主吗！”
果然！听到那个声音，青璃沉着脸停下，却不去寻那说话的人，只专注的望着前方。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出现，青璃暗暗冷笑，眼睫一眨，数点寒芒从左侧激射而来，转瞬已至眼前，赫然是数根箭头紫亮发光的小箭。青璃早有预料，流云广袖挥出，灵力鼓动卷住小箭，顷刻间挥洒回去！
“荭鸦，给我滚出来！”小箭落了空，青璃寒声叫道，魔道中使用断星箭的不多，一上来就对她下次狠手的，哪怕变了声音她也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