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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琯儿缓缓睁开眼睛,依稀有光线透过床帘照射进来,她眨眨眼,看这光时间恐怕不早了。她昨夜迷迷糊糊地睡去,居然睡到这么晚,大家会怎么想呢?
身旁的人儿早已不在,但看着凌乱的被褥,不免又想起昨夜两人交缠的画面.她不禁羞红了脸。
此时,有人打开了门,蹑手蹑脚提个竹篮子进来,似乎怕吵醒床上的人,轻轻地将篮子里的东西端出来摆放好,才又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准备离开。
“徐!”看那认真的动作,除了徐还会有谁呢?
“小姐,你醒来啦!”徐走向床边,正想帮忙将床帘掀开时,秦琯儿急忙阻止她。
“你先去帮我打盆水过来。”若让徐发现她身无寸缕,恐怕又要问东问西了。
“喔。”徐应声后便离开。
秦琯儿看见床头折叠好的衣物。是他的细心体贴吧!
思及他,她脸止不由得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待她穿戴整齐后,徐也将水端了进来。
“现不是什么时刻了?”她一面清洗、一面问道。
“快午时了,我看林大叔都已备好午膳,就等各房去拿了。我怕你早饭没吃肚子会饿,所以刚刚林大叔一煮好,都还没分盘,我就先拿过来了。”原来她方才蹑手蹑脚放的东西就是午饭。
这么晚了!大家看她没用早膳,会作何想法呢?她愈想愈觉得羞。
“大家……有说什么吗?”她踱到桌边,拿起筷子,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没有啊!”秦琯儿悬着的一颗心正要放不时,徐又接着说:“哦,林大娘说咱们要有喜酒吃了。小姐,为什么会有喜酒啊?”
秦琯儿一听,当场被口中的饭呛着了,不停地咳了起来。
徐忙拍着她的背,边叨念道:“你不要吃太急嘛!肚子饿就要起来吃饭啊!堡主还特别叮咛别吵醒你,不然我早叫你起床早吃饭了。”
“他……他说什么?”
“堡主说你昨晚没睡好,要我不要吵醒你。”
她昨晚是没睡好,怎么睡好呢?没想到平日冷静沉稳的他,会如此狂热多情,更想不到自己能带给对方那么大的影响力,令他对她做出那么羞人的事,她的思绪不禁又飘回昨晚……突然,一声大叫将她惊醒。
“小姐,你脖子上怎么有一小片红斑点!”徐急忙拉开她的领襟瞧,谁知这一看更不得了了。
“还不只一片,这边也有、那边也是。”她还想更进一步检查时,秦琯儿忙挥开她的手。
“那个……没有关系啦。”她赶紧将衣领拉高。都是冷天鹰啦,在她身上留下那么多记号,她这要怎么见人嘛!
“可是……”徐有些担心,她从没在谁的身上看过这般的红斑点。
“那是过敏症,过几天就会自然消失,没事的。”如果不编个理由给徐,她肯定会一直记挂叨念。想想这样也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她还是套件袍子吧!
“你找件领子较高的外袍给我罩上,不然逢人就得解释一番,太麻烦了。”逢人解释倒也罢,但放眼飞鹰堡,除了徐外,还有谁会相信她说的鬼理由呢?
徐找来一件浅紫偏蓝的纺纱袍子,让她套在外面搭穿着。
“哎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徐敲了敲自己的头。
“怎么了?”
“都是你身上那些徐点啦,害我差点忘了说。”如果不是被小姐身上那些红点给吓的,她怎么会忘了这个大好消息呢。
“说什么?”秦琯儿不耐地催促徐说重点。
“我刚才在膳房有听说,范总管他们下午就会回到堡里,我想你爷爷应该也会一起回来。”
“真的?”秦琯儿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来到飞鹰堡便和爷爷分离,这一别竟也几个月了。从小到大他们爷孙俩相依为命,从不曾长久分离两地,现一听说爷爷要回来了,她欢欣得想飞舞呢!
“真的,不然等会你可以问问其他人。”看到小姐这么开心,她也跟着开心起来了。
“我现在就去问!”说完她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样的好消息冷天鹰怎么没有及早告诉她呢?再不然任飞那小子也会迫不及待来向她邀功吧,可怎么都没人通知她呢?是想给她个惊喜。还是……不想猜了,反正找到冷天鹰自然就知道了。
她四处搜寻着冷天鹰的身影,但走了几个地方竟然都没有看到。
且别说是冷天鹰了,连任飞和几位总管也都不在,大家怎么全不见了?
走过一条长回廊,在一个转角处看到班大夫站在一根大柱子旁,秦琯儿走了过去,这才发现班大夫似乎和人在谈话,但声音刻意压低,她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班大夫说什么没办法之类的话。
待她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大柱子挡住的人竟是纪琬青。
两人一看到秦珀儿,皆有些惊愕,随即把话打住。
“琯儿,有事吗?”班大夫恢复他一派温暖的嗓音问道。
“嗯……没事。”气氛有些怪,秦琯儿觉得自己像是个突兀的闯入者,又见纪琬青低头不语,她开始想着自己是否该快速离开,但班大夫温柔的嗓音又响起:“纪小姐身子较虚弱,来问我一些补身的药方。”
一句话解释了两人的谈话内容。
“琬青还好吗?”秦珀儿关心道。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刚才琬青的脸上似乎挂着两行泪。
纪琬青点点头便掩面转身离去,秦琯儿疑惑地看向班大夫,发现他一脸无奈又心疼……没错,是心疼!
“你们……她还好吧?”她实在不解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是阿飞惹琬青伤心?但琬青为何跑来向班大夫泣诉?
“纪小姐只是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碍。”班大夫轻描淡写地道,似乎不想再谈论此事。她也决定不再追究,改天再去问琬青好了。
“范总管回来了?”她像是不经意、闲话家常般地随口问道,班大夫一时不察便顺口回道:“是啊!”一出口便惊觉不应该,但要收回也来不及了。班大夫不禁笑着摇摇头,小姑娘向来聪颖机智,他一不小心便落入她的圈套。
“那我爷爷人呢?为什么堡里的总管都不见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直觉大家有事瞒着她。
“你问那么多问题,我该从何答起呢?”
班大夫无奈地笑着。这么机灵的姑娘,冷天鹰想瞒住她恐怕难上加难。
“只要告诉我他们人在哪里。”答案她可以自己去寻找。
“大家正在开会。走吧,我也正要过去呢。”
针对这次的事件,大家的意见分成两派,有的认为不该让秦琯儿涉入这些权谋斗争,有的则觉得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他是赞同让秦琯儿知道自己身世的。秦琯儿并不是没有见识的女子,他相信她有足够的智慧去面对这一切,所以没有道理不让她参与。
但冷天鹰和秦叶内心就比较挣扎:他们虽熟知秦琯儿的个性,也相信她能坦然面对,但又想保护她不受伤害,不想让她卷入这些纷争,最后两人决定还是暂时别让她参与。
两人一路走到书房,书房外的守卫一看是班大夫便没有加以阻拦。
原来是在书房啊,难怪她怎么也找不到人。
书房里除了冷天鹰外,任飞,纪仲林、鲁天足也都在,另外还有今早回到堡里的范离和秦叶,更特别的是尔珩也出现了。
“……关于琯儿在京城遇刺韵事,大致就是如此。至于琯儿为何被追杀,相信秦老爹一定能更详细地告诉大家。”冷天鹰颇有深意的看向秦叶。
“这……”秦叶似乎有些不放心,他偏头睨了尔珩一眼。
“秦老爹你有话就直说,这里都是自己人。”冷天鹰知道秦叶的顾虑。
“秦老爹你放心,尔贝勒就像是飞鹰堡的人。”任飞率直地点出了秦叶的担忧。
“秦前辈,你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了,和商安中交会后,琯儿的身世早已不是秘密了。”尔珩仍是神态自若地摇着他手中的摺扇。
秦琯儿在大门外越听越疑惑,这事难道和她的身世有关?她的身世又有何秘密?本想推开大门的手又放了下来。
“你们见过商安中了?”秦叶讶然问道,只见冷天鹰肯定的点点头。
“师兄,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瞒得那么辛苦,就说出来吧!”事情的大概,范离己从秦叶那边得知了。
“所以,你们都已经知道琯儿其实是前朝公主、祟祯的女儿?”
秦叶此话一出,书房中只有任飞和鲁天足惊讶得张了大口,其他人显然早已知道此事。
而书房外的秦琯儿_听即楞住了。她是前朝公主?如果不是气氛严肃,她真以为爷爷又在说书唬人了。她一脸疑惑的睁大眼望向班大夫,只见班大夫叹息的点了点头。
她抬手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这就是为什么从小我要女扮男装、我们要到处漂泊的原因吗?”
她的出现,让现场几个大男人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方才遇见琯儿,她正找着大家,我便带她过来了。”班大夫率先开口,交待着秦琯儿出现的原因。
“大家讨论的事显然与我有关,为什么不让我参与呢?”她埋怨的盯着冷天鹰,他说过会让她知道的。
“天鹰也是为你好,你才受伤,怎能再为此事烦忧呢!”纪仲林把冷天鹰的顾虑说出来。
她知道他的顾虑,但她不希望他把麻烦全揽在身上,她也想帮他呀。更何况这麻烦还是因为她。
“琯儿!”秦叶喊了她一声,“你受伤了,有没有怎样啊?”对于秦琯儿受伤一事,他心中直挂念着,所以功力一恢复至六、七成,他便下山赶回飞鹰堡。
“爷爷!”秦琯儿投入秦叶的怀里撒娇。
一看到爷爷,她也忘了要询问自己的身世,只担心着爷爷身上的毒。
“爷爷,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爷爷算是命大,这条老命是捡回来啦。”秦叶疼爱地摸摸她的头。
爷孙俩许久不见,秦叶乍见秦琯儿时,虽有些意外,但取而代之的是欢喜欣慰。见她粉颊红润、双眸莹亮,十分活泼有朝气,并未有苍白病容,看来飞鹰堡并未亏待她“我听说你受伤了,有没有怎样?”秦叶拉着她仔细瞧着,深怕她身上少了一块肉似的。
“冷大哥他……们很照顾我,我已经没事了。”她直觉说出口,却在看见爷爷面露狐疑时,赶紧将“他”改成“他们”。其实这也没错,飞鹰堡众人全待她如家人般地疼爱。
没想到她这一改口,却让秦老爹颇为玩味地打量着她,还若有所思地微笑着。
她脸一红,含嗔地瞪着秦叶,好一会才想到自己的问题尚未寻到答案。
“您刚才说我是前朝公主的事是真的吗?”她多希望爷爷说那只是玩笑话。
秦叶收起戏谵的神情,一脸凝重,不知如何开口。
“既然主角都出现了,咱们也就不用再顾忌什么,秦前辈你就从头说起吧!”尔珩在一旁建议道。
“该怎么说呢?”这十八年的恩怨岂是三言两语可道尽的,秦叶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兄,就从咱们让师父抚养开始说起吧!”范离能理解秦叶这声叹息里含着多少辛酸过往。
“也好。”秦叶点点头,开始诉说过往。
“我从小父母双亡,在城里的街上行乞过生活,因为年纪太小,常常让其他乞丐欺负。八岁那年,为了一碗粥,我差点被一群乞丐打死,最后是师父救我回家,而第二年阿离也让师父带了回来……”他指了指范离,又接着说:“我们跟着师父学武、习字,师徒三人相依为命。师父很晚才成亲,我十六岁那年师娘才进门,虽然只大我们七、八岁,却待我们如儿子般地疼爱。”秦叶的思绪回到了年少时期……
“两年后,师娘生下了小师妹。小师妹从小身子骨虚弱,不能习武,却常常是两颊红通通,要我和师弟背着她玩耍,咱们俩倒也不觉烦。我二十二岁那年,师父让我和师弟到江湖上见见世面,咱俩这一离开也就在江湖上混出了一点名号,就是金叶先生和银针先生。”
秦叶说得客气,想当年这名号可是在大江南北出了名,江湖中人没有人不知道的。
“金叶和银针?”秦琯儿毕竟不是江湖中人,对这称号实在陌生。
“金叶是师兄,他的暗器是一片金叶子,而我的则是银针,因此江湖上给了我们金叶先生和银针先生的称号。”范离解释道。
“我们兄弟每年还是会相约回师父家,看着小师妹一天天地长大了,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在她十七岁那年,师父得罪了朝中宦官,那太监竟设计让崇祯皇帝把小师妹召入宫。由于事情太过突然,师父得知消息己来不及逃亡,小师妹怕师父师娘受到牵累,便自愿进宫去……”说到此,秦叶一张老脸已是涕泗纵横,范离看了师兄一眼,语带哽咽接着道:“我们师兄弟得知消息马上赶回去,但己来不及了。
师父因此抑郁消沉,最后竟卧病不起,临终前只求我们把小师妹救出来。谁知,师父这一走,师娘也随即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与师父共赴黄泉。”
说到此,屋内众人神色凝重,秦琯儿更是神情悲凄。如果没料错,爷爷的师父师娘便是自己的祖父母,一想到他们是如此悲惨离开人世的,她的眼泪不禁簌簌滴下。
她忽然发现身后有个身影一直让她依靠着,她不需回头也知道是谁。
原来在她仔细聆听秦叶师兄弟述说过往时,冷天鹰就己来到她身后了。
她心情哀恸,于是不顾他人眼光,将身子靠在冷天鹰怀里轻泣着。
众人早知两人的关系,倒也不以为意,只有秦叶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心里有了定论。
“爷爷,你后来是怎么遇见我娘,还把我救出来的?”抹干泪水后,秦琯儿问出所有人的疑问。她依旧喊秦叶一声爷爷,不只是习惯使然,而是她已视其为自己的爷爷了。他养育她十八年,这恩情岂是血缘可论断的呢!
这一声爷爷让秦叶欣慰不己。他起初是为报师恩,但十八年相处下来,他早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看待了。
“你还当我是爷爷吗?”秦叶内心仍有些不安,虽说她那声爷爷多少让他安心了些,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笨爷爷,这十八年是谁在抚养我,我不叫你爷爷,要叫谁呢?”知道秦叶心里的想法,秦琯儿故意撒娇道。
秦叶开怀一笑,擦干老泪,接着说出了一段连范离都不知的往事。
他们师兄弟二人将师父师娘安葬后,便计划着如何进宫将师妹救出。
当时朝政虽己衰败,百姓要入宫还是难如登天,师兄弟俩便投入闯王李自成的军队。沿途他们目睹饥民将树皮革根都啃光了,路旁还有许多遭父母抛弃的婴儿:大人们都无法温饱了,又如何能顾到孝呢?
闯王的军队沿途受到百姓的欢迎,大家把它当成一个希望,一路势如破竹往京城而去。崇祯十七年,闯王李自成攻下皇城,宫内太监大臣见大势已去,竟反过来大开城门迎接新主,而他们师兄弟二人也在其中。
一入城,二人便分头寻找小师妹。
秦叶透过管道打听过,小师妹因温婉柔顺,颇受皇上疼爱,受封为兰贵妃。混乱中,他抓了几个太监宫女问话,终于找到了兰贵妃的住所。
一进门,只见一名清丽的少妇躺在绣被中,神色苍白憔悴,身旁竟无任何宫女太监。他向前一探,床上之人正是小师妹兰儿!
原来兰贵妃在几日前临盆,但此时宫里大乱,无心关注此事,宫女太监们也无暇顾及她,全都各自逃难去了。兰儿身子骨本就虚弱,进宫这些年总是抑郁寡欢,生产后没有妥善照料更是元气大伤,眼看只剩一口气了。
她一见到师兄,欣慰之余也只来得及将婴儿及玉佩托付给他,接着便与世长辞了。
秦叶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本想找到师弟后离开,谁知一走出门,便见一个太监领着一群士兵过来,还大声嚷着:“那是兰贵妃产下的小公主!”接着众人便朝秦叶怀中一抢,秦叶一个回身躲过对方的突袭,也不敢再待下去,于是施展轻功逃离宫中。谁知这一路上竟有多路人马在寻找他,他无法在京城等范离的到来,于成一路往南逃,开始隐姓埋名过着小老百姓的生活。
“师兄隐姓埋名,也难怪我这十几年来一直打探不到师兄的消息。”
范离感叹道,语气中不免有一丝埋怨。
“我怕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便不敢寻你。直到前些年听说飞鹰堡的范总管使得一手银针、神通广大,我便知道那是你。但那时我们在扬州一切还算安定,也怕一有动静会引来那些人,所以就没有前来寻你。”秦叶知道范离一直在意这事,便解释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范离了解师兄这些年的辛苦,轻轻地点点头,不再追究此事。
“我想所有人都知道兰妃生下的是公主,所以便让琯儿女扮男装。”
秦叶看了秦琯儿一眼。
“所有人马?除了商安中等人,还有另外的人在追踪你们?”冷天鹰从秦叶的话里听出了玄机。
冷天鹰一问,秦叶便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光。
“闯王的军队也不成气候,后来清兵入关统治了天下,他们担心咱们汉人会推翻他们,便想将前朝的皇子皇孙赶尽杀绝。商安中是降臣,对于明朝宫里之事较为熟知,自然由他来主持这项职务。”他讲到清兵时,还特意看了尔贝勒一眼。
“除了清兵的追捕外,更有几支明朝余臣组成的复国组织想找回小公主,想以她为号召,吸收一些复国志士加入。”
“我虽恨清兵入关,却更恨前朝大臣的自私愚昧,怎可能让琯儿落入那些人的手里当枚棋子!况且小师妹临终前要我让她平凡快乐的长大,别再让她涉入权势斗争中。”
想起母亲短暂哀愁的一生、想到爷爷为了自己所做的牺牲,秦琯儿才停住的眼泪又开始落下。
“爷爷,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爷爷,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一个扬州城的说书丫头。”秦琯儿一席话更是让秦叶老泪纵横。
秦琯儿这番话也是说给尔珩听的;她若不认为自己是公主,便不会为那群所谓的反清复明之士出来号召,如此一来,朝廷担忧的事便不会发生。
尔珩是聪明人,自是听出了秦琯儿的弦外之音,只是朝廷能否接受这样的理由呢?
“你是前朝公主,天下原是你们朱家的,如果有人想复国,你能袖手旁观吗?”尔珩厉声问道,而这一问等于是将朝廷的疑虑抛出。
“国家大事我或许不懂,但以一个百姓而言,谁能让百姓过安乐康富的生活,那人就是百姓认定的皇上。前朝后期的几个皇帝多是昏庸无道之君,我在扬州城里听到许多百姓谈起过,那时百姓苦不堪言,而大官们却是极尽奢华,这样自私不顾百姓死活的王朝,谁会想要呢?”秦琯儿原本就能言善道,这一番话说下来,更是让在场几个大男人为之动容。
“清兵入关,虽有‘扬州十日’的暴虐事件,但接下来的作为却是颇为百姓设想。小玄儿年纪虽轻,但将来肯定是位明理的圣君,天不在这样的人手中才是百姓之福。如果百姓能安乐生活,反清复明又怎可能成功?”
她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冷天鹰在一旁骄傲地注视着她。他从来就知道她非一般的女子,今日这番话更显出她的睿智与大器。
尔珩一听,毫不吝啬地给予掌声。
“说的好!”尔珩毕竟是满人,更是个贝勒,对于朝廷有着保卫之责,今日听了秦琯儿这席话,确认了她的心意,他和老佛爷谈判的胜算更大了。
一思及此,他不免有些感慨地道:“如果不是身份的问题,你和老佛爷一定很谈得来,你们都是见识非凡、不让须眉的奇女子。”老佛爷也非一般后宫女子,秦珀儿的言谈举止定能得到她老人家的青睐。
“多谢尔贝勒的称赞,琯儿只是有感而发。”
“既然如此,朝廷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追杀令也可以撒掉了吧?”
任飞毕竟还年轻,直觉这么认为。
“大家还是静待我的答案。我前几天进宫见了老佛爷,她说要考虑几天,我现不再回去把琯儿的话说给她听,相信以她老人家的气度,应是不会再追究了。”尔珩起身和众人道别,准备赶回京城。
“这位贝勒爷……”秦叶对他还是不放心,他可是爱新觉罗的贝勒。
“秦前辈请放心,对于尔珩,我可以用生命担保。”冷天鹰的一句话,将秦叶的忧虑化解了。
“如果朝廷还是不放弃追捕,咱们又该如何?”范离多心的问道。
“咱们飞鹰堡也不是好惹的,朝廷真要对付我们,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纪仲林颇有信心的回道。
“我的事怎么可以让飞鹰堡来扛呢!”她怎么能让飞鹰堡的众人因此事而受牵连呢?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虽没有甜言蜜语,但这简短的一句,却道尽一切的爱意,秦琯儿听了为之感动。
“大哥的事,就是咱们大家的事。”任飞一句话,也道出飞鹰堡众人的想法。
众人听了任飞的话,也跟着点头赞同。
书房内大家心意一致、团结一心,但秦琯儿心中却有了另一种想法。
一弯明月羞怯地探着大地,房内女子的声音有着撒赖不依。
“你答应我的,却还瞒着我开会男子安抚地道:“你伤口才好,我怎么忍心让你为此烦忧。”
“你这样把我挡在门外,我就会安心吗?”女子语气有着不满。
“你知道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我希望为你揽下一切烦恼、为你挡去一切风雨。”男子心里一急,便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一向是行动重于言语,要他说出甜言蜜语,那简直比面对一流高手还要艰难,因此这些话一说出口,冷天鹰一向冷峻的脸庞竟难得的泛红,神情有些不自在。
秦琯儿听了这些话,又看见他扭捏的神情,之前的不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甜蜜幸福。
“你太倒楣了,才会遇见我这个大麻烦。”秦琯儿笑道。
“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冷天鹰轻轻的捏了娇俏圆润的鼻子。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她仰着脸盯着他。
“来不及了,在扬州城遇见你就注定要被你这个大麻烦吃定了。
当你在马场牵起我的手时,我这辈子就放下开你这双小手了。”他低哑地道出自己的心意。或许是秦琯儿的娇俏可人开启了他的热情,他逐渐习惯在她面前将自己的情意表达出来。
“想不到你还会讲这些甜言蜜语。”闻言,她开心地投入他的怀里。
“天塌下来有我帮你挡着,你娘临终前要你快快乐乐地过活,以后这个责任就落在我身上。”他希望那灿笑的娇颜能一直维持下去。
“天鹰……”她投入他怀中,柔情的唤着他的名。
冷天鹰心情一荡,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轻吻她的唇瓣,“昨夜……你还痛吗?”他怕自己昨晚的热情伤了她。她才初经人事,自己竟这般急躁,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但一遇上她,许多原则似乎也不再是原则了。
乍听此话,她不太明了,待看见冷天鹰的神情,她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涵。她的脸红透了,羞赧的摇摇头。
“昨晚你一定没睡好,今夜好好睡吧。”他忍着想碰她的冲动,让秦琯儿躺好,接着才起身将烛火吹熄,和衣倒在她身旁。
一旁的秦瑁儿悄然起身,在黑暗中寻到冷天鹰那双漆亮如星的眸子,她思索一下,随即俯身亲吻住他。
细碎的吻落在他的脸庞,从他的双眼,到那温暖的唇……她青涩笨拙的吻,竟意外勾起冷天鹰的欲望,他低吼一声,将她拉回压在身下,鼻息粗喘地望着她,接着便俯身亲吻那粉嫩娇唇。
秦琯儿因为心中另有打算,便抛去那份羞怯,热情地迎上他……
翌日一早,冷天鹰一踏出房门,秦琯儿便跟着起身。她把到飞鹰堡时穿的男装拿出来,穿戴整齐后,将枕被弄成有人躺卧的样子,这样徐才不会一早就发现她不见了。
她探头确定外面没有人,这才悄悄出了门。离开前她本想去看爷爷一眼,但怕行迹被发现,便作罢。
她一路往马场走去,打算从那儿离开飞鹰堡。她知道此时飞鹰堡防备森严,要进来不容易,但要出去应该有办法可想。
到了马场,她小心谨慎地避开李大叔和小六子,转身走向林边,忽然发现秦叶已在那儿等她了。
“爷爷?”她惊呼一声。
“笨丫头,叫这么大声是怕人家没听到啊!”秦叶走向她,拿起烟杆往她头上一敲。
“爷爷怎么会在这里?”她抱着头,心虚地看着秦叶。
“你是谁带大的?你那些个小心机只能骗过大家,难道还骗得了爷爷我?”这丫头天生有侠义感,她昨日眼神一动,他就了解她不会留下来让飞鹰堡众人为她拼命。
“我……”她一时哑口。
“我什么我,竟敢丢下爷爷自己走,该打!”手中的烟杆作势又要往她头上敲去,但却是伸手摸摸她的头,低声说:“傻丫头!”
秦琯儿听了眼眶一红,瘪嘴低声道:“人家是不想让你涉险嘛!”
“如果真把我当成爷爷,就不要再说这种傻话。”
“呜……呜……”秦琯儿不禁哭了起来。
秦叶也不阻止她,只淡淡地说:“再哭。我都要以为你是舍不得冷天鹰了。”此话一出,秦琯儿楞了下,哭得更大声了。
秦叶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是猜对了。
于是爷孙俩一个猛哭着、一个猛叹气地离开了飞鹰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