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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生死一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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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那人桀桀的怪笑声,丛影秋顿时感觉一股寒气直从脚底升起来。不要看,就知道是汉奸高步第的野老婆莫莉花。

该死的莫莉花,怎么这么快就如影随身缠上来了?丛影秋慢慢举起手来,一边思考脱身之策。

莫莉花一把缴了她手中的枪,洋洋得意冷笑道:“亲爱的干女儿,别想着耍花招了,跟我下山吧。山下的太君等着……啊!”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丛影秋看得分明,莫莉花身后闪出一个中年汉子,举起木棒朝着她的脑壳砸了下来。莫莉花椅了一下,颓然倒在了地上。

丛影秋眼疾手快,赶紧捡了掉在地上的两支手枪,朝着已追到溪涧对岸的人影左右开弓开了几枪。

“快进屋!”中年汉子将莫莉花拖进养了一头母猪的猪圈用稻草盖好,拉了丛影秋的手跑进碾坊,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妹子说:“满妹子,敌人就要来了,爹爹往山后跑吸引敌人,你赶快带她躲进楼下的涵洞里!”

“哗啦啦……”敌人显然正在涉水过溪。中年汉子冲丛影秋笑了一下说:“我们是抗日锄奸团安排在山里的眼线,老耿昨日就飞鸽传信过来了,要我们接应被敌人追杀的你脱离危险,你赶快跟我女儿躲进涵洞吧。”

丛影秋点点头,将莫莉花的王八盒子手枪扔给他。

中年汉子接过枪,转身飞快往山后的林子里跑去,故意弄得树林发出“哗哗”的声响。

碾坊里的石磨正在“嗡嗡”地顺着石槽转着,而屋前已响起了炒豆般的枪声。满妹子说:“跟我来吧。”她掀开一块木板,那里露出一架竹楼梯。

满妹子让丛影秋先下,自己下了几步将木板盖上后,招呼着丛影秋跳到了下面悠悠旋转的巨大木制伞叶上。

借着楼下黯淡的光线,可以看见碾坊外的水渠流水如一道瀑布一样从上面木楼板下的暗渠冲下来,冲击着涵洞里的木制伞轮,带动着上面的石磨旋转。当伞轮旋转到石坎那一面时,满妹子扒开一堆茅草,示意丛影秋钻进去。

当她们双脚离开旋转的木制伞轮后,下半身已经没在水里,上半身则躲在了茅草后,完全被“哗啦啦”冲下的那道瀑布似的渠水形成的水帘遮掩住了。碾坊楼下的涵洞水深没膝,清澈冰凉。

她们屏佐吸,听得楼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在涵洞的出口开了几枪,将丛影秋脑壳上缠着的头帕打了一个洞。

但她拉住满妹子的手,一动也不动地站在水里。不一会,脚步声消逝后,从屋后的山林里传来了尖利的枪声,定是满妹子的爹爹将敌人引进了林子里。

她们弯腰在阴暗的碾坊涵洞里摸索着往出口走。满妹子低声说:“涵洞出口是屋前的溪涧,过了溪涧后有一条羊肠小路通往前山的悬崖峭壁,那是采药人上山采药时踩出的小路,就是本地人也没有几个人晓得。姐,你就放心跟我走吧。”

丛影秋感激地说:“谢谢满妹。”

满妹子说:“姐姐不要客气。耿大哥说了,只要是打鬼子,大家都是一家人。”

出了涵洞口,两人悄悄趟过溪涧,走上了茅封草长的羊肠小路,不一会就看见了前山的悬崖峭壁。

丛影秋抬头一望,眼前刀削斧劈的石崖上怪石林立,怪石间长着密密的茅草荆棘和藤蔓,根本无路可走。

满妹子低声说:“我去年秋天和爹爹打猎时走过一次,记得只要看到那棵长在石头缝隙里的山楂树,就可以找到小路。”

两人在崖下的林子里找来找去,但根本找不到那棵悬崖上的山楂树,而山谷里的碾坊方向,此时又传来了几声枪响。

丛影秋回头看了下,就看见有几条身着屎黄色军装的鬼子,正迅速趟过碾坊前的溪涧。看来,山下炮楼的鬼子也增援上来了。

“怪事,怎么就找不到了呢?”满妹子急得满头大汗。

“不要急,好好想一想。”丛影秋也是心急如焚,但她不露声色安慰着满妹子。

满妹子点点头,摸着脑壳想了会,自言自语道:“记得山楂树下有一棵歪脖子枞树,枞树上还缠满了葛藤呢。”

她们往前走了十几步,终于先看见了那棵枞树,在枞树上面十几米的地方,有一棵倒伏着的已经枯死的山楂树。

满妹子高兴地笑了:“难怪找不到树,原来是冬天落雪时候把它压垮了。”

她们在身上插着茅草和树枝,将自己伪装好后,从一处石崖下的裂缝里慢慢攀爬上了悬崖。

满妹子说是路,但实际上,有时要手脚并用才能一步一步爬上上面一级台阶,有时还得攀着手腕粗的苍藤老树才能通过一处处的石崖豁口。只要稍不小心一脚踩空,就将掉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两个人不敢说话,也不敢往下看。好不容易终于走上了隐藏在树林里的一条平坦一些的小路了,她们才松了一口气。也许是走过了最危险的地方,满妹子一时大意,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一跤。好在她身手敏捷,用手抓住了身边一根葛藤才稳住了身子,但一只绣花布鞋还是掉了,翻着筋斗滚下了山坡。

“不要紧吧?”丛影秋赶紧扶住她。

“不要紧的,我们山里人打赤脚走路是家常便饭。”她干脆满不在乎地把另外一只鞋脱下扔了,“反正救得一只鞋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满妹子擦了把汗,往对面碾坊后的青山望了一会。那里已经没有了枪声,一片死寂。她担忧地望着丛影秋:“不晓得爹爹怎么样了。”

丛影秋心里一阵难过。穷追不舍的敌人的火力是那么凶猛,大叔能够死里逃生吗?她拉住了她的手安慰:“大叔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应该能够脱离危险的。”

“我也是这么想。耿大哥说只要是打鬼子,都会有菩萨保佑的。”

丛影秋想:又是耿大哥,看来满妹子对耿大哥非常佩服。凭着她敏锐的观察,也许满妹子对他还有一份少女的情怀呢。同时想到,委员长号召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都有守土抗战之责,耿大哥积极组织民间抗日,不正是广大民众响应委员长号召的生动体现吗?这样的抗日队伍,是完全可以发展为军统的外围组织的。

于是望了满妹子一眼问:“满妹晓得耿大哥手下有多少人枪吗?”

满妹子说:“听我爹爹说,耿大哥领导的抗日锄奸团枪不多,但大云山周边都有他发展的队伍,不晓得有多少人。一有行动,平常那些农民呀,手艺人呀,猎人呀,哦,还有什么和尚和道士,就按他的命令拿起了武器或偷袭鬼子,或暗杀汉奸,搞得敌人不得安宁,上个月耿大哥听说大云县的商会会长要投靠鬼子当县维持会长,被他带了一个小分队深夜给活埋了。”

“哦,耿大哥真是个有本事的抗日英雄呢。”丛影秋若有所思地边走边说。看来抗日锄奸团的组织还是非常严密的,如果将他纳入军统做线人,今后对军统的秘密行动肯定大有帮助。

“满妹看来对耿大哥蛮了解嘛。”

“也不是很了解。我只晓得他叫耿芝尚,是溪门县人,本是个皮货商,日本人打来后才组织了民间抗日队伍。我爹爹对他很了解,听我爹爹说,他以前还做个猎户,跑过江湖。”

两人边走边聊,不久就通过了隐藏在悬崖上的秘密小道。

“满妹,这里离野猫岭还有多远?”丛影秋擦了把汗问。

“走得快的话不要一个时辰。”满妹子望了望前方的密林。

待她们气喘吁吁登上一个山包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

但就在此时,在她们身后山腰的树林里,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声。

丛影秋皱了皱眉头,侧耳倾听了一下,拉了满妹子飞快地翻过了山坳。凭她的经验判断,布谷鸟一般喜欢在朝雾朦胧的清早鸣叫,现在这个时候叫得太蹊跷了,很有可能是敌人又追上来了。

她把她的想法跟满妹子说了,满妹子不相信:“怎么可能?这条小路没有几个人晓得的。“

但接下来,丛林里不但响起了布谷鸟的叫声,在她们的前方,还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哨声。

“快跑!“这回是满妹子拉了丛影秋的手迅速跑上了另外一座高山。

可当她们拐过一道山嘴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她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们慌不择路跑到了一座悬崖前,对面的山峰虽是近在咫尺,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

“一线天!天啊,我们到了一线天了!“满妹子脸色煞白地惊呼。

前面是万丈深渊,而后面,已经响起了敌人杂沓的脚步声和树叶的窸窸窣窣声。接着,几声尖利的枪响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后有追兵,前有深渊,现实是如此残酷,丛影秋此时只有一个信念,宁死不做日本人的俘虏。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印缅远征军军统七姐妹拉雷跳崖牺牲的身影。

1942年春,七名军统女译电员随同印缅远征军孙立人部撤退。由于当时日军已经控制了主要交通要道,当他们退到印缅边境的当坡时,电台突遭日军伏击。转眼间周围的掩护人员全部牺牲,剩下的七名军统女译电员被敌人追到一个山坡上。看到突围无望,为免被俘受辱,这七名女特工人员砸毁电台,宁死不屈,高呼一声“RepublicofChina万岁!”随即拉响手雷,跳下山崖,全部壮烈牺牲,没有一个被日军俘虏。军统在当年的4月1日成立纪念日上,对英勇殉国的七名女译电员进行了隆重的追悼,军统唯一的女少将姜毅英亲致祭词,并在重庆缫丝厂她的办公室窗外,种下了七枝美人蕉纪念七烈士,军统人员称之为“七姐妹花”。

想起了抗战中在军统广为传颂的七姐妹花故事,一种悲壮感油然而生,到了这个地步反而镇静了。她决定绝不做俘虏,敌人一到,就马上跳崖。

她抿着嘴唇说:“满妹子,你快躲起来,不要管我。”说着义无反顾走到了悬崖边。

可满妹子一把抱住了她:“我对不住耿大哥,没有把你带离险境。姐姐,要死一起死,要跳一起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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