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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陈公子在新安不该会有仇家。”苏眉沉吟道,“若非仇杀,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情杀了。极有可能郦珊珂早有情郎,这情郎见心爱之人嫁予他人,心有不甘,于是便杀了陈公子泄愤。”
“怎么,这又是你的直觉?”张穆含笑问道。
“那是自然。”苏眉应道,“你靠的是一双鬼目明辨真凶,我靠的就是这女人的直觉。”
“我靠的是证据,不是鬼目。”张穆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最好也少依靠直觉这种不靠谱的东西。否则有了先入为主之念,势必会影响判断的理智。”
苏眉闻言嘟起嘴来,俏皮地翘起鼻头,不把张穆的说话当一回事。
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远听得苏眉提起张穆的鬼目,虽然人说夜半不提鬼,可是好奇心作祟起来,任谁也难以抗拒。
“张总捕,听闻你一双眼睛可以看到横死、冤死的鬼魂,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还能有假!”苏眉咯咯娇笑起来,“若非真的,穆大哥‘御赐鬼捕’四个字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这四品官衔,直属大理寺的天下总捕头,岂不是担着杀头的大罪。”
“夫人说得是,是小人说蠢话了。”刘远感慨道,“我们这些当差的,都是贱业。每年那点工食银才三十四贯钱,糊口都不够。象张总捕这样可以被皇上御封鬼捕,还官拜四品,实在是我们的骄傲。”
张穆与苏眉相视无言,都在心中暗暗感叹——
他二人深知作为捕役的苦楚。捕快是没有俸禄的,一年就那点微薄的伙食补贴。照如今市面上的粮价,一个三口之家,就得用去一半的补贴买米。剩下的那一半,日常生活中各种杂七杂八的开销,哪里够用。
而且捕役相当卑贱,朝廷明文规定捕役后人不得参加科举,以免有辱斯文。就算是脱离了捕役行业,其子孙也要在三代之后才有科举的资格。更不要说查案还有比限。一般案件五日,大案三日,到期不能破案,就要责打。所以敲诈勒索,制造冤假错案,巧立种种名目收让处费,也就成了捕役间的一种风气。
“张总捕……”刘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犹豫着道,“您未入城就知道发生了凶案,还直言是与婚嫁有关,难不成……”
“我想应该就是陈公子吧。”张穆的嘴角露出一丝作弄的笑意。每在初到之地查办命案,这样的问题是所有捕快都会向他提起的。“这只冤魂穿着一身新郎袍服,此时就跟在我们身后。”
他说着回身去朝一丈外的冤魂指了一指。刘远一听,顿感头皮发麻,全身冷汗直冒。偷眼往张穆所指的地方瞄了一眼,清冷的街道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忽然觉得阵阵阴风吹来,那些风灯中的烛火明灭不定,显得诡异非常。
“刘大哥,平白地提起这茬作甚!”苏眉似乎也对冤魂一事颇有顾忌,有些不安地埋怨道,“我与穆大哥成婚两年了,但每当知道他身边跟了这些东西,心头总是难免惊恐慌乱。”
刘远见苏眉如此,也实在不难想象。算上婚前的日子,这多年来,苏眉常常得知看不见的鬼魅跟在她二人身后。又不晓得这些东西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正是防人容易,防鬼难,自然是过得无时不担惊受怕。
虽然刘远自己看不见鬼怪,但听张穆说那陈公子的亡魂就在身后,心头不免有那毛骨悚然之感。一时后悔万分,怪自己不该多嘴去问这事,唯有强打精神苦笑。
“既是这样,张总捕只须直问那陈公子的冤魂,杀人凶手是何人,我们尽快逮捕凶徒归案,也好让陈公子早早超度。”
“若是当我听到鬼语之时,大概我自身也有危险了。”张穆叹了口气道,“世人常说鬼话连天,这鬼魅之言,岂可相信。况且办案讲求证据,尸、伤、病、物、踪五件俱全,方可推问。就算那鬼说了实话指认凶徒,也不能以此为定案依据。”
“那小人就不明白了。”刘远奇道,“若非鬼魂告诉您凶徒是谁,总捕怎会总是断案如神?还有若是听到鬼语,您便也有了危险,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大哥有所不知啊!”张穆道,“这鬼魂若是横死枉死,就好像一个人受了极大的惊吓。神智恍惚,浑浑噩噩,口不能言。甚至连自己已然身死,都不晓得。只是凭着一腔的怨气,迷迷糊糊跟在个或可让它知道真相的生人后面。待得头七回魂之夜,家人哀唤亡灵,亡魂心智渐开,知道身死事实,慢慢可以言语。到了这个时候,冤魂的怨恨会越来越重,但却始终无法想起究竟为何人所害。因此便会不辨是非,胡乱加害生人,首当其冲者便是那最初尾随之人。那人被鬼加害,就算是不死也得掉层皮。如果真被害死,亡魂便会化为厉鬼,不断荼毒生灵。待到它杀死了真凶,心智将会完全泯灭,从此危害世间。到了那时,大概只有佛门高僧或是得道之士,才能将其降服超度。”
“最恼人的,便是穆大哥这双鬼目了。”苏眉忧心忡忡地道,“就因为可以视鬼,最容易吸引鬼魂跟随。他总安慰我说习惯了,我却是无时不心惊胆战。”
张穆爱怜地抓过妻子的手来,用力握了握。嘴角微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只露出个不用担心的笑容。
张穆说那些话时语气平静,可是传到刘远耳中,却象是催命的符咒。听得是汗毛直立,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整个心惊得提到了嗓子眼,一阵冰凉。
“那……,那张总捕您岂不是一直在提着命办案。”
“唯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尽量在七日之内破案。”张穆莫可奈何地道,“尚好我可视鬼,若真过了七日之期,比起普通人来还可略微防备。只是到了那时,又要抵挡亡魂的加害,又要追查凶手,实在难以两头兼顾。”他随即又露出个自嘲的笑容,“最糟糕的是我得睡觉,鬼不用睡,防不胜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