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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宇朗医师有些不服气，风风雨雨做了三四年的住院医还安排跟班，主任太小瞧我了吧！纯粹把我当实习生使唤，太没面子了。胡东说：“主任这样做有他的道理。不过你和实习生不一样，他们不能写住院志和首次病程，你却可以。你可以开处方他们就不能。你能行使执业医师所有的权利，实习生无这个功能。我们还是好好地配合吧，你多干点事，没把握的可以问我。”
胡东仍然把他当作住院医师，是同一个班两个人值而已，反而觉得这样会轻松些。
张宇朗写第一份病历果然费了不少时间。电子病历本来很快完成的，他却因为不熟悉模板，一些还靠自己建立，所以影响了书写速度。复杂的病人写起来要花功夫，特别是诊断不明的鉴别诊断方面，的确要查阅有关资料，才能写得既全面又透彻。病历写得好不好，和医师的诊疗思维关系密切，好的病历可以体现这个医师的诊疗水平。
“我说张宇朗，老板扣你一个月的奖金大概什么数额？”胡东直率地问他。
“甭说奖金！哪个月有真正意义上的奖金。工资还在算不错了。”
胡东说：“是啊。除了个别科室有结余奖外，大部分人都零蛋。扣你也是虚的。本来工资收入就那么一点，还扣这扣那，医师的风险很大，和收入不成比例啊！”
谈到收入，胡东医师发出一番感慨。他说，医生在美国最受尊敬的，是收入最高的职业。据美国劳工统计局公布，全美401个行业中，医生的平均收入连续多年第一，是最低收入服务员的几十倍。美国最富有的1%群人中，医生占 15%。在美国人眼里，你的心，肺，脑，肝和肾，脊柱，眼耳鼻喉，任何一器官都远远比流水线上的零件，比服务员们手里的碗碟值钱，甚至比总统的决策更重要。根据人类的趋利原则，只有最高的收入，才能吸引最聪明的人。而只有最聪明最有道德的人成为医生，才能保证自己的器官和生命不会出错。而我们很多百姓咒骂医生的收入比农民和工人高，我想请问，流水线上的零件做坏了可以扔掉，泥瓦工手里的瓷砖可以报废，地种不好可以翻耕，菜烧不好大不了不吃，你身上的肺，心，脑，肝肾，四肢，也可以报废扔掉吗？如果你一定要把医生的价值拉平到农民工人，那么，有一天你被庸医恶医杀死，也是死得其所。因为你不过是报废产品中的一个。
张宇朗赞同胡东的看法。过去几年，医师弄点药品或器械的回扣，被媒体骂得一文不值，什么职业道德败坏，黑心医师啊，把所谓的灰色收入无限夸大，造成很多人愤恨医生。然而，今天的市场，无论是卖政策的，卖监管的，卖新闻的，卖衣服的，卖房子的，卖电器的，卖建材的，还是卖装潢的，甚至餐厅里的服务员，所有人都有回扣。医生天生以来就只讲奉献吗？越提奉献两字，好医生价值就越难体现，坏医生越疯狂攫褥包和回扣。只有合理的高收入，才能吸引高智商有道德的医生进入。当然，我们医院红包回扣什么都没有，是老板走了人间正道。对于内科系列的医师来说，收入总是最吃亏的。
胡东说：“兄弟，认命吧。既然干了这行，就必须好好干下去。一个医师的成长周期是漫长的，无论是低年资还是高年资医师改行的都比较少见，千万别辜负了辛辛苦苦培育我们的老师们。要学会感恩，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病人，我们也学不到知识，要真心感谢那些以生命为代价丰富我们临床经验的病人们。”
张宇朗在急诊科很少有这样对话的机会。在目前急诊科功能还不健全的情况下，他值班基本上是单枪匹马，抢救病人过程中连个商量的医师都没有，也看不到病人入院后的转归。他后悔太迟来病房锻炼了，觉得有好多东西需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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