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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夜里你睡的地板吧?”司马衷最近总是语出惊人,也或许是这个地方剥去了他太子的外衣,是以他所有的冷酷,伪装都全无必要,想来如今的司马衷,才是内心深处最真的司马衷。
石崇和卫玠自是不陌生这样的司马衷,三人私下里在一起的时候,他素来如此。
只是当着顾漫的面问的这么直接不给面子,石崇当真是抹不开脸。
“我站着睡的。”
睡地板,笑话,他堂堂天下首富,财产山海之大不可比拟,宏丽室宇彼此相连,后房的几百个姬妾都穿着刺绣精美无双的锦缎,家里连个茅房都比得上宫殿,他岂能在这种茅草房的地板上睡觉。
“所以你还是输了,我就知道,吵了半晚上有何意义。”
司马衷当真是不给石崇留脸,石崇顿然是面红脖子粗,奈何司马衷说的是实话,他也只能干瞪眼吹胡子。
四日坐在茅舍门槛上,互相嬉闹打趣玩笑,这样的景象若是叫京城里的那些个官员看到了,大约眼珠子都要掉的地上来。
忘忧谷,碧珠说这里有一种忘忧水喝了能让人忘记一切忧愁,她又说世界上哪里真的有这种东西,无非是整个地方可以让人忘记忧愁罢了。
她说的对,在这里,终日虽然无所事事,可只是听听风声,看看花海一日就散散漫漫的过去了,没有忧虑,不去想世俗,若然可以,这几人中除了石崇,怕都想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只因这几人心里,都有抚不平深深的伤痛。
卫玠的伤痛,源于杨芷。
顾漫的伤痛,源于顾家。
司马衷的伤痛,源于贾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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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中,一处僻静院落,一袭石青色天香绢蟒袍的男子站在庭院中,一手拿着水瓢浇花,另一手提着一个木桶,鬓角头发微白,面色慈善,若然不是眼神里那几分犀利得意的光,他看上去和寻常人家的老爷并无异处。
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年轻男子,容貌俊美,姿态却十分的低微。
“任大人,我已经按着你说的做了,你可否兑现对我的承诺?”
“我只管放心,我不是出尔反尔,过河拆桥的人,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我倒是可以送你一件大礼。”
“什么?”
“我看你对那贾充的女儿颇为痴迷,我便成全你们好事。”
韩寿一喜:“当真?”
“成人之美,何乐不为,再说那贾充之女同你的事情一经传出,大约也只有待字闺中老死在家,如何这次我要对付的人只有贾充,不想牵连了他家人。”
任恺此人为官虽然是正直清廉,才能也出众,唯独太过小气和善妒,几年之前贾充名扬实压制的仇他一直耿耿于怀,苦于这几年贾充越发得势他无从下手,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他知道韩寿和贾充的二女儿有染,他如何能放过。
不过想来他的手段有些不够光彩,所以尽可能的想要圆满一些事情。
对于韩寿而言,自是欢喜,他初次见到贾南惠就已是无法自拔,贾南惠为了成为太子妃而抛弃了他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他几乎是痛不欲生,不过因为爱情所以想要成全,他知道不过是贾充手里一个小小的司空椽他远远配不上贾南惠,所以他成全她的宏远志向,一人承受所有的相思之苦和分手之苦。
他也不愿意出卖贾南惠,委实是爱情和性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他不会忘记那个夜晚,任恺登门造访的景象。
那个夜晚,本如同他人生二十多年每个日日夜夜一样,不顾是个寻常夜晚,可就是那个看似寻常夜晚,在他的人生里划下了挣扎于生死边缘的一刀。
那夜,任恺登门造访,他受宠若惊,只是谈话的内容,却真是惊了他一身冷汗--
“韩寿,你可知道前几日同你在茶楼口角冲突了的宝芝堂大公子顾帆。”
韩寿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懵懂应:“知道,顾帆与贵公子颇为亲近,任大人可是为此事来怪罪下官的。”
“你又不是同我儿子口角,再说便是同我儿子口角,年轻人火气盛,吵闹几句无可厚非,可若是吵到了动杀意的地步,那就不好了,那顾帆昨儿夜里被人发现暴尸荒野,你可知道。”
韩寿大惊:“他,他死了,不是我做的,任大人。”
那时的任恺虽嘴角带着笑意,可那笑意却让韩寿浑身颤抖,任恺眼神里的压迫,更是让韩寿无法呼吸,任恺的话,就好事钢刀一样架在了韩寿的脖子上。
“我儿子便是证人,证明那几日同顾帆发生结仇的只有你,而且如果官府查出来顾帆身上有你的物件,一角衣服布料,或者是留了贾府二小姐送你的那历久弥香的西域奇香味道,你说会是谁杀了顾帆?呵呵,年轻人,有两句话送给你,一句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另一句叫做百口莫辩背黑锅。”
任恺的话,无疑是将韩寿五花大绑放置在了悬崖的边上,韩寿是个聪明人,当即明白了任恺必是让他做什么才会如此威胁,他哀求无用,唯独只有合作:“任大人到底要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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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恺让他怎么做,任恺便是让他承认同贾南惠的那段情,任恺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事成之后就让人举荐他为河南尹。
答应,便是毁了贾南惠的太子妃梦,换自己一条活路,还是一条光明璀璨的活路。
不答应,非但自己死路一条,家人必也难逃一劫。
他没有选择。
他对贾南惠心中有愧,若然有可能,他必当用余生弥补。
任恺虽然是牵着他的鼻子走了一回,不可否认若是抱的美人归,仕途又通达,他这个没有选择余地的选择,如今并不觉得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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