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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岩死了,这是一个何其残忍的事实,我的心灵再无依靠,我得自己靠自己,这学期的期末考我自是全班最后一名,即使语文成绩是全级第一名,我的成绩就像我这个人,处于两个极端,期末考试完毕,已是方岩死后一个月的事情,之后便是取成绩单准备放暑假,我不想回家,也不知何去何从,这天我在寝室里懒懒的躺在床上,不想任何事,也不做任何事,突然电话响了,我拿起电话:“喂。”
只听对方是个女声,很有礼貌的说:“请问一下,是简一吗?”
我说:“是,你哪位?”
对方说:“你好,我是新华出版社的,一个多月前你不是向我们出版社交了一份文稿吗?恭喜你,你的作品通过了编辑部的审核,其实你的作品很早就通过了,只是因为地震,我们不得不暂停出版所有文集,着重于地震的报道,请您明天九点来一趟我们出版社,到时候社长会跟你签一份合同,签了合同您的作品便可以出版了。”她说的很高兴,似乎在为我高兴。
我有些哭笑不得,答应着挂了电话,心说:这是我万念俱灰时老天给我的安慰剂吗?真是有够滑稽,当初方岩和我一起去交稿,还以为石沉大海了呢,此时没了方岩,要这份喜悦干什么?要来独自享受,还是独自煎熬。
不管怎样,第二天我还是去了新华出版社,这次只是我一个人而已,身边的那个人再不会出现,再不会时常鼓励我,我得独自前进,来到台前,我说:“您好!我是简一。”
台前的两个女子登时睁亮了双眼,她们这样看着我倒叫我受宠若惊,那两位女子赶紧起身向我行礼,说:“您好!您来了。”显然两位对于我的到来有点手足无措,有些激动却又不敢失了礼节。
其中一个说:“我是领你去社长办公室,还是请社长下来。”
她这样客气的一说,倒叫我摸不着头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投稿者,你们是出版社的大家,怎么对我这样的小人物如此客气,我也不想跟她多说,便说:“当然是我去见你们社长。”女子依言在前面带路,上了电梯,只见她按了4楼的键。电梯在四楼停了下来,女子便领着我穿过一道长廊,忽然豁然开朗,只见这里写着办公区,里面摆满了桌椅,桌椅前面都坐着一个人,桌上放着电脑,四周都散这写有文字的纸张,女子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审核部,所有作者交来的稿子都是由他们审核的,现在大多都是用电子邮箱发稿,所以得时刻守在电脑面前。”
对于她说的我没什么兴趣,我又不会在这这里工作,了解那么清楚干什么,她到时兴致勃勃的给我讲起了这栋大楼每层楼的用处,终于在社长办公室门前停下,女子打开敲了敲门,里面人说:“进来。”
女子便开了门,让我进去,进屋我便见一个偌大的办公室里坐满了人,逐一望去,总共七个人,只有一个是女性,个个衣着正统,不似粗俗市人,倒像是文乡墨客,时常穿梭在上流社会的人,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女子并没有看到我窘迫的神情,介绍我给坐在正中间的一位中年男子说:“社长,这位就是简一小姐。”
七人闻声向我望来,一副不可思议神情跟我在台前介绍我的名字给两位姐姐说时表现出一样的表情,女子很有礼貌的弯腰60°,说:“我先下去了。”
坐在正对面沙发上的男子赶紧将视线移向女子,说:“嗯。”女子便退出了办公室。
我注意着每个人的表情与动作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我,这么多双眼睛将焦点都在移在我身上,我登时头脑昏胀,犹如在上帝面前,等待着上帝的判决,我不知道这架势是要干嘛,不经疑问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此时唯一的一位女性对我说了话,语气温和,面带笑容:“你就是简一吗?”看她慈眉善目,五官柔和,身体圆润,便知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或许她此时正在为别人受教,说话举止显得温文尔雅,很有文化,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大气,这股大气便是节。
我点了点头,字句都被这架势散发出的气场给压在喉咙,女人点头微笑,又一位年过五十的大伯问:“那这些诗是你写的吗?”他问的很客气,显然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的手指指着茶几上的笔记本,笔记本翻开着,上面的字迹再熟悉不过,似乎正在被这些人翻阅,因为我的进入而打断了。
我一样点了点头,大伯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又一人笑着说:“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小娃娃。”随即便向我招手,说:“简一,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便被他拉进了人群,面对着那位社长说:“这位就是这家新华出版社的社长,姓杨,你可以叫他杨社长。”
我便依言叫了一声:“杨社长好。”说实在的,进了这屋以后我便将这次来此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只得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毕竟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思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杨社长点点头说声好,那人便又看向挨着杨社长的左手边的人说:“我和这五位都是中国文化部的,这位是中国文化部的副部长—常厅先生,这位是委员枫亭女士,这位是委员蔡培先生,这位是委员李诟先生。”介绍完这五位,又向我介绍自己,说:“我是文化部里一小组的组长,林洋。”他口里一直说的文化部,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也没兴趣去问。接着便叫我坐下, 我依着他们的指示,坐在了靠近社长的位置。
叫林洋的刚坐下便问:“请问你今年多少岁了?看上去似乎还没成年。”
我不免自卑起来,因为个头矮小的原因,时常有人给我这样的评语,我说:“已经十八岁了。”
那人‘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接着杨社长说:“你不用紧张,其实今天让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关于版权的问题,希望你自己做出抉择,你向我们出版社投的这份文稿,我看了很是惊奇,奇怪现今社会还有人能将古字写得如此漂亮,这几位都是与我们出版社颇有渊源的文坛大家,他们可是求贤若渴呀,希望你能加入他们文化部,以后将会培养你成为我国继承古典文化的继承人。”
我见其他几人都点着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这么大一个决定我怎么能立即给予答案,正在我低头沉思时,杨社长又说:“你也不用着急,你若是拿不定主意,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听听他们怎么说,我们也不勉强你,只是觉得你是个好苗子,很有前途,到时候你若答应,我便立即出版你的文稿,绝对是原稿出版,至于稿酬,我是一分也不会少你的。”听他提及父母,我便在心里哼了一声,心说我自己事情自己做主,叫他们拿主意,还不是要请七大姑八大姨全家讨论才能做出决定,这是见体面事,指不定父亲又要在村子里如何夸耀了,满足他那卑贱的虚荣。
此时与我面对面的常厅老师说话了:“是呀,进我们文化部一样可以进行你的生活,保证不会扰乱你生活的正常运行,不过,也是有很多限制,到时候你正是进入我们文化部时便有一份合同需要签字,到时候你可以做个详细了解。”
我没有说话,是不知道自己要作何回答,常厅副会长继续说:“至于我们的身份你绝对放心,我们是因为杨社长看了你的文稿,觉得非常出色,便向我们推荐了你,我们看了杨社长发到部里的邮件,也觉得震惊,会长便要我们几个前来,希望为我们文化部招揽到货真价实的人才。”
我不免为难的说:“可是我还在读书,而且太突然了,我没有心理准备。”
常厅说:“那就只能等到你毕业后才能接你正式进入文化部,不知现在读高中几年级了?在哪里就读?”
这个问题无疑给我千疮百孔的心脏撒了一把盐,可是我却是不敢造次,装作很镇定的说:“在读卫校,还有一年的课程,之后一年实习。就专科文凭。”说完便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这些人向我投来的目光,在内心里,我是看不起专科这样一个低级文凭,可是我无可奈何的,还要倍加努力才能得到它,我从心眼里举得自己处处不如人,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有一番作为,想要摆脱家的束缚。
只听常厅笑着说:“那就更好了,两年后,你才二十岁,说不定到时你已经红遍大江南北了,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这书我们一定会出版的,稿费当然不能少给,这样吧,你让你的父母来领取稿费吧,这样比较放心。”
我赶紧说:“不用,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语气坚定,说完后便急忙找借口来回答他们即将提出的问题。
果真,杨社长疑惑不解的说:“我知道你已经成年,可是你毕竟是学生,稿费数额比较大,放在你身上,我们是怕你小而不懂事,身上的钱多了,便开始不认真学习。”
我急得眼珠直转,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我四处搜寻了一下,看见一张桌案前放着一些纸,桌子左角边放着文房四宝,想必这杨社长也是个爱书法之人,桌上随时都准备着这些东西,我大步走了过去,取过一只较小的毛笔,沾了墨汁,刷刷在纸上写了两行字,众人见状不免惊讶,好奇的围在书桌周围,我一边写他们一边点头称好,当然是说字写得好,我写道:父母本是田间农,文笔墨痕哪里懂,吾励志能乘人,只因天性善想懒言,身子弱小,不实之感跃然于心,树若无根,何来茁壮茂密?写罢停笔,舌头顺势舔去了嘴唇上的墨汁,众人对于我吃墨汁的举动也是惊讶非常,但见我在纸上挥洒着毛笔,行云流水,字句写的朴实,简单明了,即便这样几句话,我这张笨嘴要在短时间还真是不能阐明,便写下来,别人看了自然明白我的心意。
杨社长率先拍着手掌说:“好呀!真是妙笔呀!这等书法我是远远不及的。”常厅等六人也是赞不绝口,我不免怀疑,自己随便写了这几个字,哪里就好得不得了了。
我不经有些不悦,说:“我是想你们看字意。”
杨社长又看了一遍,说:“哦,原来你的父母都是务农的,那好吧,既然你也成人,我们就立即签合同,稿费直接打到你的卡上,怎样?”
我点了点头,杨社长便从桌案的抽屉里取出一份合同来交给我,我接过初略的看了一下,因为合同实在太长,什么甲方乙方,稿费一栏,我看了一下数字,差点没晕过去,三万块,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一笔钱呢,可是现在只要我签了字,这些钱便立即到了我的手里,心里登时掀起一阵浪潮,扑腾扑腾直跳,只听杨社长说:“合同期为三年,意思就是说你的文稿的版权在这三年里全在我们新华,作为乙方的你不得在这期间再向别的出本社投递,不然就算你违约,到时候可是得交违约金的,违约金则是我方向你支付稿费的十倍,就是三十万。”
我不经打了一个寒噤,这是我又生以来听到过最大的一笔钱的数字,可是我想,在这期间,我还在读书,三万块也足够我花了,怎会想到还要投去别处,便拿了笔刷刷签了自己的名字,这份合同便算是生效,我抬头不经意间看见杨社长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自得的邪笑,对我说:“祝你你写出更多更美的作品。”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在我看来,这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额,我无比心存感激,至于以后的事,我怎会料到,此时屋里的除了我都是涉世甚久的大人,他们在这座城市里练就了缜密的心思,如何利己的聪明头脑,在我签了杨社长的合同后,常厅副会长几人带着些许的同情眼神看着我,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这样欲言又止的看着我。之后我便回到了学校,虽然有这样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无人问津我的喜怒哀乐,盛夏里38°的高温也融化不了我心里筑起的坚冰,对于未来,我盲目无从,对于现在,不知如何应对,每件事对于而言行实起来都是那么难。
杨社长如约将那三万块打在了我的卡上,因为无所事事,又不想回家过暑假,便向学校提出申请,留住在校,父亲当然有问起我为什么不回家,我撒谎称因为我学习不好,必须要留校补课,这样的谎话父亲竟然相信了,这让我很是诧异,或许是因为我从小到大没有对父亲撒过谎。学校不止我一人没有回家,有的是外省的,有的是地震中没了双亲,家破人亡,学校施恩将这些学生安排在了女生宿舍的旁边,看到他们整日哭丧的神情,我仿佛看到了这些年的自己。
无事可做,也不想安分的过,便去了市区内买些纸和墨汁,再有一些小说书来消磨时间,写字可以让我暂时忘却方岩的脸,看小说可以让我暂时忘却痛苦的回忆,在小说里我找到了乐趣,那一个个在作者笔下勾胚出的鲜活人物,那一段段离奇而荡气回肠的故事,我开始幻想这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小说里的人物活的那样精彩,脑子里不断涌现幻想出的画面,那些画面是我急切渴求的,可是现实生活中,我不可能成为一位武士,或是一位末代王朝的公主,若是这样的人,在他们身上会发生怎样的故事,会有一段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每日每夜这样想着,偶尔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一些场景,一早我便将这些情景记录下来。暑期的两个月我便在幻想中度过,以及为我的第一部小说写好了开头,当然我还是习惯用我的小毛笔来写,字体采用的是正楷及繁体,一过月内我除了记起了该吃饭的时候几乎是足不出户。
转眼又到了开学时期,关于我有三十万块的巨额资金,我没有向父母提及,我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我的私人财产,我认为一个女人,不论在怎样的环境生活,都应该有自己的财产,以不至于走到穷途末路的一天。所以父亲还是一样给我交学费,拿生活费,加上我身边没有一个朋友,那三十万块我一直未动一分。
在学校又过了一年,我的成绩一如既往最后一名,每学期不得不教补考费,我也不得不动用卡上的钱,花自己挣的第一笔钱的时候,我从心里感到自豪,最终不得不离开学校,学校生活是有限的,每个人不可能永远留在学校,因为我们一直处在社会圈里,我们班的学生被分配到市里的人民医院实习,因为我的理论知识一塌糊涂,实习过程中也是常常遭到带教老师的白眼和恶言,我不敢抵抗,因为我必须要结业,必须拿到毕业证书,幸亏我的记忆还不算差,老师说的都能记住,至少同样的问题没有出现第二次。
我以为我的生活将会这样一直沉闷下去,就在实习将要结束的三月天,百花盛开我心依旧阴暗的时节,上午十点左右,每天这个时候医院里是最忙的时候,配药输液是我每天的工作,但必须在带教老师的眼皮底下完成,我正要为病人进行静脉穿刺,消毒,扎带,穿刺,结束后老师和我一道出门,她指点我说:“简一,你的穿刺技术学的不错,只是你应该多笑一笑,输液的时候也要跟病人沟通,让病人觉得他是被受重视的,心理愉快也是有助于病人身体康复,知道吗?”
我点头说:“好。”
正在外面交谈之际,只见迎面来了一大波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后面的人都穿着黑色西服,最后面的四人还带着墨镜,表情严肃,就像电视里演的保镖,带习老师看见了,小声惊呼:“院长?!”
随即这些人便进了办公室,又见护士长从里面出来,在楼道里搜索,最后落在我的身上,赶紧拉过我的手说:“简一,快跟我来。”我不明所以,但是护士长拉着我走,我当然不敢反抗,急忙将手里的托盘交给带习老师。
我任凭护士长将我拉进办公室,只见那些穿黑衣服的人中有一人我看着面善,对着我笑,我突地叫出声来:“你是常厅副会长!”
此人正是常厅副会长,他点点头说:“简一,我们好久不见,不过,你怎么在这里当实习生?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价今非昔比了吗?”
我盲目的看着他,在看看周围的人,只见院长等人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似乎我进医院实习这么久,今天才算是认识我,我不解的说:“什么意思?我学习的专业是护理,我必须实习完才能毕业,这是我今后的工作。”
常厅问道:“那你这些年在做什么?没有上过网吗?”
我说:“不好意思,我已经不打网游了,每天都很认真的活着,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按时上班。”
常厅打量了我一下,说:“你还真是个特别的90后,那好,我就直接告诉你我这次来找你的原因,社里这次举办的文艺节,其中你的作品被提名为最佳作品奖,自你的诗集出版后,颇受文坛和市民的欢迎,持续两年都是销量第一,所以你的作品理应得此殊荣,所以,今天我们是专程接你去北京的。”他的两眼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欢呼雀跃。
我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的作品被人们认可,这是好消息,可是又要我在毫无思想准备下就接受这个事实,还要在什么也来不及准备的情况下跟这些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的人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使那是人人向往的地方。常厅见我有些紧张,不知所措,便说:“你不用紧张,我们会帮你,节目明天晚上举行,我们只有一天半的时间,我已经安排好你的住所,还有明天一早你得去试晚礼服,因为到时候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是上流社会的名人。”
我不知道他跟我说这个干嘛,但是从他的眼神知道,我确确实实是的土包子,而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看不起土包子,我担心这是个骗局,但是又想不透他们骗我做什么,接着常厅开始发号施令说:“今后你必须得听我们的,我们会给你安排一名助理,至于这护士的行当,你就从此罢了吧,死板的医院是发挥不出你的才华,在适合你的地方发展,有可能你就会成为那个地方的巨人。”
无疑,他的话触动了我的神经,我说过我的人生必须灿烂,即使短暂的绚烂,我点点头。常厅微笑着说:“那好,我们赶紧回北京。”
我记起了在出租房里还有我的一些东西,我说:“我得先回家拿些东西。”
常厅扳着脸说:“在这里穿的衣服就不必带上了!”
我说:“不是衣服,是笔和文稿。”
常厅板着的脸便一下舒缓下来说:“好吧,你住哪里?我们开车先送你回去拿东西,随后就去机场。”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精打细算,头脑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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