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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左右我终于跑到了学校门口,我喘着大气放慢了脚步走进操场,汗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额头上往下掉,也顾不得去擦,也没力气去擦,只见学校里空荡荡一片,学生老师都不见了踪影,我能想象当地震发生时所有学生的异样惊恐,一个个从宿舍、教室惊慌失措的跑出来,老师们赶紧领着学生们来到操场上,那时的操场上肯定热闹非凡,几千人挤在一起议论,各诉地震时自己在做什么,接着老师便让学生们回家与家人团聚,我能想象地震时方岩肯定在睡午觉,地震后被舒兰拉着出来,我相信她找过我,也知道她急于见到我,只是,此时此刻,我们分开了,而且我落单了,我不知此时该怎么办?我走到大榕树下坐怔怔的坐着,约去半个小时,四周还是一样寂静,整个学校变成了空壳,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我得回家,方岩有舒兰照顾,我自是放心,虽然我和舒兰不和,可是对于照顾方岩生活方面,我不得不承认,舒兰要比我细心的多。
有了想去的地方,我不再迟疑,便起身走出了学校,幸运的是我兜里还有足够回家的钱,在公交车站牌处等了良久也不见一辆车子停下,我不知道怎么会没有车子在此处停留,放眼环顾四周,一切都静静的被太阳烤着,没有一丝风,我只得向前走去,指望中途有一辆车能为我停下,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走进市区,我才发现我的想象力远不及人们在现实中所创出的事实,出租车一辆从我身边掠过,车里挤满了人,公交车根本挤不上去,大伙都怕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些高楼大厦埋没,所以都带着行李往乡下宽阔地逃去,我在心里感叹,这些人在太平时期处心积虑的抛弃家乡,来繁华之地抢一席之地,盖起一幢幢几十高层的楼房,可是当灾难来临时,又觉得这些高楼成了累赘,成了索取生命的杀手,反而觉得那贫瘠的瓦房才能给予自己人身安全,何必呢?
七点半的样子,我终于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到了车站,双腿麻木得都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了,此时天色已经暗下,已顾不得双腿的劳累直奔停车场,我来回寻了一遍,不见去我家乡的车子,我登时有了想哭的冲动,想要将憋在心里的恐惧,孤独哭出来,可是现在我不能哭,我只有一个人,断了与别人的联系,我必须保持一直思索的能力。
我该怎么办?回去的车子已经没有,我要往哪里去?天快黑了,我一个女孩子要怎么办?这个要是碰上坏人怎么办?我的身体这么瘦弱,胳膊这么无力,我要如何反抗?当我无法可想,无处可去的时候,这些问题多么难以忍受,正在我自哀自怜的当儿,只见眼前出现了两个熟悉的字眼,是我家乡的名字,我突然觉得眼前闪现着一团希望之火,我得救了,我赶紧去问车主:“你是要回xx吗?”
好心的车主说:“是的,你怎么现在还没回家,快上来吧,同学,今天地震,城里的人大多都回乡下了。”说着他便打开了车门。
我此是可当是救世主了,在我最感无助的时候,他向我伸出了慈悲之手,我几乎就要哭出来,我赶紧上了车,整日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踏实下来,车主说指不定还有像我一样急着要回家的人,便将车子多停留了半个小时,果真,这半个小时内又来了五个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只我一人,全身上下除了一部手机和还未花完的生活费,便无其他,待坐稳后,车主便启动了车子朝着xx方向驶去,此时天已经黑了,所幸今夜的月亮特别亮,特别的圆,似乎在为归途的人儿指引回家的路。
因为是第一次坐夜车,而且车主没有放嘈杂的音乐,我的身体虽然很疲惫,但是我的头脑很清晰,一路没闭一次眼,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差点没让我的全身骨头散架,下了车我又进入了黑幕之中,日久在电脑前打游戏,致使我的视力下降,晚上十点多,村里一片寂静,所有的人家都关了门睡觉了,而我还得凭着我下降的视力分辨路和坡田,我的每根神经都在细细分辨我要走的每一步,我必须回家,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我,路过一个小山坡时,我的心里直捣鼓,因为这里其实是一处墓园,村里死了的人大多都葬在这里面,我小心的走着,生怕自己走的步伐太重,惊醒了这里面的亡灵,也在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我的眼睛不敢四处瞟望,可是耳朵却是极力搜索周遭的响动,每根神经都绷得像拉开弓箭待发的玄,若是有一处响动,足以使得我神经断裂,当场晕厥过去。距出林子还有一米处时我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我急切需要光亮,哪怕是惨淡的月光,乡间小路不似城里的宽阔,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登时一阵疼痛,由于冲的急,一不小心便掉到了一块地里,我不敢多做逗留,顶着满身污泥朝着家跑去,路途不知跌倒过多少次,我就想发了疯的疯牛,看见了自己房屋的影子便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一路我没有呼救一声,也没有滴一滴眼泪,我觉得我已经是一个刀枪不入的铜铁人。
一路跌跌撞撞最终站在了自家房屋的门前,我朝着对面的山坡冷笑一声,不是笑那死寂的树木跟黄土,而是笑那些藏在黄土下面的灵魂,即便世上有鬼魂,我也不会怕的,便敲了敲门,第一次没人开门,又敲了两次,便听见从屋里发出的开灯的声音,问:“是谁呀?”
我听到时父亲的声音,回答说:“是我,父亲。”
父亲开了门,看了一下,惊讶的说:“你怎么回来了?这身上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不打电话?”赶紧让我进屋。
我不想多言,对于在中午发生的事也不想提及,我和父亲分开就那么一嗅儿就地震了,父亲竟然都没有回头找过我,和舅舅就那样走了,此时的我全身心力憔悴,便说:“我去洗一下就睡了,您也休息吧。”托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了浴室,将身上汗泥喜尽,少许觉得轻松许多,回到自己的屋子,这间屋子我有很长时间没有进来过了,里面陈设依旧,桌子上有了一层灰尘,满屋子有一股异味,潮湿的异味,兴许是夜猫踩滑了房屋上的瓦片,以致下雨天落雨进来,又没人照料,书架、书桌、床都淋了雨水,久了便要发霉,床上没有杯子,我只得将就,不想再去打扰他们,这夜,我睡的不是很安心,不是担心地震再袭,而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虽然努力过,但还是没有找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曾经从这间屋子出去,我就没有打算要回来,可是我回来了两次,一次是回来取毛笔,这次回来时为了避难,而且多么狼狈呀,回来的无声无息,就如先前从这里离开时那么悄无声息,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幽灵,只在寂静无声中走动,怕被人骚扰,来去的那么不光明。
第二天,母亲一早看见我,也不觉得惊奇,想必是父亲晚上吵醒了她,便将我回来的消息告诉她了,当我睁开眼时便拨了方岩的电话号码,却依然是无法接通,当然我只得祈祷她平安无事,像我一样回到了家中,上午九点左右弟弟背着书包回来,母亲一边问东问西,嘘寒问暖,一边为他准备早餐,对于我是怎样在晚上回来的,她一个字也没问,我也一个字没有提,父亲倒是问起过,不过只是轻描淡写,我也只是简略的回答,这次我更加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这个的外人,每当父亲、母亲、弟弟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谈论一个话题,而我走近时便会戛然而止,气氛变得沉郁起来,似乎她们在有意排斥我。
在家的十五天,我如在监牢,弟弟偶尔跟我说话,可是一旦被母亲看到,便会骂他不知长进,尽知道玩,学习成绩差,弟弟只得回自己屋里看书,我则经常跟着母亲去田间劳作,还要负责全家人的一日三餐和洗衣,每日得很早起床,晚上十点多才能干完活回到自己的房间,即便这样,我也不觉得辛苦,因为只有让身体不断劳作才能减轻心里的空虚感。在地震后的第七天中午,父母亲都在午睡,我收拾了锅碗瓢盆,回到屋中拨方岩的电话号码,结果通了,我好不欢喜,方岩接听了电话,我忍不住喜悦的说:“方岩,你在哪里呢?终于给你打通了电话,地震之后你去了哪里?我回到学校时到处都不见一个人,你在哪里呢?”
只听方言说:“我现在在家,学校做了通知,27号继续开课,说就当给我们放十五天的假。”
我听到她在家便有了如释重负之感,说:“那就好,到时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地震的时候没受伤吧?”我不经又开始担心。
方岩说:“地震的时候我们在睡觉,舒兰反应比我灵敏,拉着我就往外跑,没什么事,你呢?”
我说:“我也没事,现在我也在家呢。”
方岩顿了顿说:“哦,简一。”她突然叫了我的名字,似乎有话要说。
我便问:“有什么事吗?”
方岩说:“我想说的是其实你挺好的,就是偏激了一点,以后不管你在学校还是在工作中,都希望你多交朋友,你太孤独了,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听着她的话,我的鼻子一酸,差点掉出眼泪,说:“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只要你一个朋友就好了,别人愿不愿跟我做朋友,我才不媳呢,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我们依然是好朋友不是吗?以后我们一起实习,一起去工作,永远都不会分开。”
方岩似乎在啜泣,我赶紧问:“怎么了?方岩,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瞒着我呀?”心里登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只听方岩说:“这次回来我恐怕再不能回学校了,我很想跟你们在一起的,可是我的身体不行了,简一,虽然我很不愿意,可是我不得不离开你了,我掌控不了我的生命线。”她是哭着说完这些话的。
我听了犹如晴天霹雳,我知道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可是也不至于无药可救呀,现在的科学如此发达,怎会小小的胃病治不好呢,我默默的留着泪,顿了良久,才说:“怎么可能呢?方岩,是不是在开玩笑呀?这样的玩笑话,我开不起。”方岩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好朋友,也是最懂我的人,老天怎么能这样作弄人呢。
方岩说:“我没有开玩笑,简一,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觉得很快乐,其实你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只是你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心意,有时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来,你的性子就是不为任何人做任何人改变,希望你以后能学会察言观色,不然你的吃大亏的。”
我答应着点头,说:“方岩,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你家在哪里?我现在就来看你。”
方岩说:“简一,你别总是这么冲动,其实我现在在医院,这次通话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你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我得挂电话了,这些天妈妈不让我玩手机,说手机辐射大,对我身体不好,我是背着她接听你的电话,一会妈妈要来了,我得挂了,再见,简一。”说着便急匆匆挂了电话。
我还有好多话都来不及说,方岩就挂断了电话,此时我又好后悔给方岩打了这通电话,想一下,我可是将方岩作为我的精神支柱,作为我继续活下去的理由,现在眼看她就要离我而去,我不经开始埋怨,在心里呐喊,为何这个世界给我美好总是这样短暂,为何要我如此痛苦,为何我已经遍体鳞伤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我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接下来的几天我每日木讷如木头,身体里再没有灵魂抚慰,只剩一具不起眼的空壳,蛀虫都难的来啃噬,跟行尸走肉一般。
自那以后我再没打通方岩的手机,每一次我都会哭得肝肠寸断,从小到大我很少流泪,这一次可是将我这辈子的泪水都哭干了,每次想起方岩说的话都会流泪,可是又制止不了不去想她。在27日那天,我还是满怀希望能在学校看到方岩,希望之前说的都不是真的,当走进学校,突然有一种萧条之感,到处都是死气沉沉,不似先前那般充满活力,在课堂上,我看见方岩的座位上是空的,我便知方岩已然离去,可是还没有人告诉我这样的消息,我还是希望她回来,此时就在来的路上。
只见班主任李老师走上讲台,步伐沉重而庄严,对着我们说:“在上课之前我得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以后方岩不会再来上课了。”
只见同学们纷纷望着李老师,都问:“为什么?”只有舒兰怔怔的坐着,就像抽干的河流,毫无生气,感情她之前与方岩通过电话了,也必是大哭了一场。
李老师皱着眉头,似有惋惜之意说:“她死了。”全班同学登时长大了嘴,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静静的坐着,听着,看着,只觉得眼前这些人就像无声的木偶,嘴巴一张一合,脸上扯出各色各样奇特的表情,还有的已经开始流泪,不管她是否真心流泪,在我看来都是虚假至极。之后李老师说方岩是因为胃癌而死,因为先天不良,缺乏营养,后天补给不足,早在来学校前便诊断出是胃癌,此后不免惋惜方岩年纪不过十七,还未成年便早早夭折,实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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