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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谈心之后,唐糖态度和情绪都有了巨大变化,不再像之前一样默不吭声毫无生气,而是有说有笑,又恢复到没生病前的样子。
杨阳起初还担心她是强作欢笑,可渐渐发现她的笑是从心里发出来的,才明白和宋博彦一起,她真的很幸福。
Dachling来香港后给唐糖做了一次更详尽的检查。很遗憾,奇迹没有出现,诊断结果依旧是脑瘤复发。连续几天的会诊后,Dachling也制定出了治疗方案。
“candy,和中心的其他教授很认真地研究过,一致觉得手术切除的风险太大。”Dahcling指着mRI上的一块阴影,“看,肿瘤位置靠近几大神经中枢,强行剥离极可能会导致脑损伤。”
“如果部分切除呢?”宋博彦看着片子问。
Dachling摇头,“目前还未确定肿瘤有没有恶变,部分切除的意义不是很大。”
“而且部分切除后很可能会诱导肿瘤进一步扩散,得不尝试。”唐糖接过话。
察觉到宋博彦握自己的手收紧,唐糖侧头给他一记微笑,示意自己没事,再回头对Dachling说,“目前最好是采取保守治疗,先启动化疗,对吧?”
Dachlinj□j头,对方案作进一步说明,“等身体恢复后,们会开始第一期化疗,然后进行复查。如果肿瘤得到控制,便可以介入激光疗法,先切除部分瘤体,最后通过外桥架,诱导肿瘤自行萎缩。”
“什么叫自行萎缩?”杨阳担忧地看着Dachling,“萎缩了还会长大吗?会不会再复发?”
“虽然肿瘤没有被全部摘除,但配合药物和定期电疗,是可以控制恶变的,临床上再次复发的机率只有10%左右。”沈牧笙解释。
一听肿瘤能控制,杨阳兴奋得抱紧黎瑾希,“太好了,看,就说一定没事。”
黎瑾希也高兴,“是呀,这就叫好有好报。”
见两开心得合不拢嘴,唐糖和宋博彦只是浅浅一笑,因为他们都清楚肿瘤被控制的前提是第一期化疗效果理想,而化疗是一把双刃剑,杀死癌细胞的同时,还会严重损伤正常组织,临床上很多熬不完第一期,免疫机能就垮了。
从护理中心出来,唐糖便住进了安德森,宋博彦自然也跟去了。唐糖原以为他只是请了长假,直到高时江打电话告诉她“小宋已经办了辞职”,她才知道他不仅结束了交流,还辞掉了工作。
“为什么要辞职,高叔说可以先办停薪留职的。”她不解。
“都不医院干活,何必占着茅坑不拉屎。”宋博彦认真削着苹果,“光和编制有限,腾出位置,也好让他们再招新医生。”
“可是……”唐糖注视着他手里完整的苹果皮,“辞职了以后回去怎么办?”
“回去再找呗,害怕找不到工作吗?再说短时间也不会回去。”宋博彦切了一小块苹果递到她嘴边,“安德森的医疗技术比国内好,咱们肯定要这边治好再走。”
“不会想一直陪着吧?”唐糖头偏了几分,没咬那块苹果。
看他一脸“不是废话”的表情,唐糖明白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意,感动之余却担心起来,“家里怎么办?”自己这病少说也得治个两三年,加上后期疗养起码得耗上5年,他爸妈怎么可能让儿子待国外五六年。
“这个不用操心,已经跟他们说得很清楚。”趁着她张嘴的空档,宋博彦把苹果塞进她嘴里。
唐糖木然地嚼着苹果,“他们同意?”
宋博彦点头,“对呀,他们同意了,已经帮办移民手续。”
“移……咳咳、咳咳……”唐糖被苹果呛得直咳嗽,泪花儿眼眶里打转。
“慢点。”宋博彦放下手上的东西,帮她顺气,“要不喝水?”
唐糖摇头,用力咳嗽了两声后终于匀过气来,“说要移民?移到哪里?美国吗?”
宋博彦颔首,解释道,“之前本来想办工作签证,可想了想还是绿卡方便些。”
唐糖震惊地望着他,“他们真的没意见?”不怪她不信,实是这事太不符合常理,儿子辞职去照顾个生死未卜的女已经够挑战底线了,还要背井离乡移民到别的国家,别说宋家这种重视儿孙满堂的大家庭,就是普通百姓家也能引起大纷争了。
宋博彦摸着她的头笑笑,“他们都听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唐糖却听出话背后的含义——不是没意见,而是没办法。
想象他为了自己跟家里起争执,唐糖很过意不去,“其实,这边有医生和哥,不用……”
“嗯?”宋博彦语调微扬,成功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宋博彦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些事不用操心,有呢。”
见她满脸忧色,宋博彦无奈地吁口气,“他们一开始是有点意见,不过后来想通了,决定尊重的选择。”
“怎么说服他们的?”唐糖好奇。
怎么说服?宋博彦微微挑眉,回忆起那天送走陈姨后和家的对话。
听到孩子没了,最激动的莫过于着急抱重孙的奶奶,“没了?好好的怎么会没了?不是交代过们要小心吗?”
不等宋博彦解释,老太太已怨念起来,“当初就叫们赶紧回来,家这边有照顾,有什么不对劲们也有经验,非得留那个鬼地方。”
“奶奶,对不起……”宋博彦好不容易哄好奶奶,才特地叫父亲到书房听电话,“爸,有件事想求得们的支持。”
儿子郑重的语气让宋父目色一暗,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跟唐糖有关?”
宋博彦嗯了声,直言相告,“她长了脑瘤,因为要化疗,所以不得不把孩子拿掉。”
饶是见惯风浪的宋父听到这消息也怔住了,半晌才哑声问道,“是良性还是恶性?”
“现还不确定。”宋博彦如实说,“不过她这次是复发,所以们打算先采取保守疗法。”
“复发?”宋父扬声,“她以前得过这病?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
宋博彦当然没告诉父亲自己也是刚刚得知,只是把责任揽上身,说是怕他们有忌讳,加上已经过了五年的高发期,所以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父听完气得直冒火,“看是糊涂到家了,这种事怎么能隐瞒?跟妈别的都没要求,可也得找个健健康康的啊。”
“爸,比谁都希望她健康。”
听出儿子浓浓的鼻音,宋父手抵着额头长叹,“那现打算怎么办?”
宋博彦清了清嗓子,“决定辞职陪她去美国接受治疗。”
宋父皱起眉头,“考虑清楚了?”
“是。”宋博彦答道,“如果顺利,这病痊愈要五年,想一直陪着她。”
“如果不能痊愈呢?”宋父一针见血,“万一肿瘤是恶性……”
宋博彦抿紧唇,从鼻子里缓缓呼口气,“如果那样,更要陪着她走完剩下的路。”
儿子的脾气宋父是清楚的,外看来,他和妻子属于非常开明的父母,充分尊重孩子的意愿,从不左右他的决定。然而事实上,他们也是无奈,儿子从小就特别自立,下定决心的事情十头牛都拽不回来。就像当初,他们原想送他去国外学医,他却死活不肯去,最后还是他们退让。
尽管没见到唐糖本,但从儿子的言语中宋父能猜到她的重要性,只是事关儿子一辈子的幸福,他不得不多劝几句,“博彦,有的话说出来可能觉得爸爸太世俗,可爸还是得说。”
“知道跟唐糖感情很深,也认为让现就扔下她不管太无情无义,可为她放弃事业是不是太草率了。”宋父低声喟叹,“和妈从没要求建功立业,可学医救是的理想,不能说放弃就放弃,是不是?”
见儿子没反驳,宋父继续说,“自己是医生,应该清楚这病即使治好了也会复发,总不能把一辈子就吊一个病身上吧?而且……”他顿了顿,狠心道,“如果她拖上个几年,治不好走了,要怎么办?放得下吗?”
宋父看来,要儿子现割舍是难,可当这份情深入骨髓后,儿子要承受的将是蚀骨钻心之疼。就像历老爷子和姑姑,不就因为爱得太浓,心再也容不下另一个女,只能守着回忆终身未娶。
宋博彦自然明白父亲的顾虑,却没有扯谎来骗他,反而老实地道出心声,“爸,是放不下她,但现放开她会痛苦一辈子。”
话至此,宋父已然明白儿子心意已决,再阻拦下去,只会增加孩子的烦恼。他搓了搓脸,长长地叹口气,“妈和奶奶那里来说吧,照顾好唐糖,自己也小心身体。”
后来,宋博彦也没去问父亲是怎样安抚好家,不过经过宋楚的事后,宋家很多事上学会了换位思考,用母亲的话讲就是“如果唐糖是女儿,也希望陪能着她度过难关。”老太太嘴上虽没松劲,却托搜来几个抗肿瘤的方子,还寄来了上好的林芝和虫草,说是能减少化疗的副作用。
听完他的讲述,唐糖热泪盈眶,“宋博彦,们家真好,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们了。”
“傻子,怎么又哭了?”宋博倾身吻掉她眼角的泪水,“快快好起来就是最好的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