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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爷爷的照相馆面积很小,光线幽暗,装修风格也是很多年前的样子,朝街上的橱窗里摆着一些式样老旧的样照,仔细看还能看到相框上蒙了一层灰。
照相馆门口有挺高的门槛,用来防止雨天进水,秦理的轮椅过不去,关敬上来看了一下,试着推动轮椅把手把轮椅前轮翘起来,发现角度还是不行。
看着他蹲那里研究,何棠心里有些后悔,之前兴冲冲地说想拍照,完全没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
她对秦理说:“阿理,要不咱们不要拍了。”
秦理笑着对她摇摇头:“要拍的,大不了让关敬把背进去好了。”
关敬站起身来,又推起把手试了一次,秦理的轮椅已经倾斜得很厉害了,他的左手牢牢抓着扶手,何棠他身边护着他,终于,一个颠簸,轮椅过了门槛。
一直看着他们忙活的顾爷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照相馆现生意很清淡,最多的业务就是给拍证件照。顾爷爷甚至进屋的地方做了个絮架,卖起了零食饮料。
何棠和秦理进去后,关敬又去门外等待了。顾爷爷打量了一会儿何棠,突然说:“小棠,等一下,去找点东西给看。”
他去了里屋,直过了二十分钟才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十寸大小的照片。顾爷爷一边掸着照片上的灰,一边拿给何棠看:“小棠瞧,这是月眉和她老公,好像是叫小田是不是。”
何棠又惊又喜,拿过顾爷爷手里的照片仔细端详。当年宋月眉去世后,她的遗物是由宋月娥、田知贤和何棠外婆一起收拾的,田知贤放弃了与宋月眉共同生活后所有值钱的东西,只要了宋月眉的大部分照片和一些日记、小诗,其中自然包括他们这里拍的结婚照。
从那以后,除了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何棠就没看到过小姨妈的照片,更加没看到过关于田知贤的一点一滴。她从没想过,顾爷爷的店里居然还保存着他们的一张照片。
何棠蹲秦理身边,把照片给他看,语气有点激动:“阿理看,这就是小姨妈和小姨夫。”
这是一张彩色照片,与秦理想象中不一样,相片里的宋月眉并没有穿婚纱。那时候是90年代初,大城市已经时兴穿婚纱拍结婚照了,像宋月眉这样新潮的女子不会不知道。可是照片里的她却是穿着一件无袖旗袍,袅袅婷婷地站窗边。她的头发挽耳边,插着一支发簪,纤长的手臂似玉般白净,闲闲地搁一个男的肩上。
秦理看着照片里的田知贤,一个干净儒雅的男,戴着眼镜,穿一身现看来很是土气的西装,端坐一张沙发椅上。
十几年的时间,令照片上的两个都有些面目模糊,但秦理还是能看出它们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亲昵。
田知贤的手搭宋月眉的手上,两个一起看着镜头,面容平静,连着颊边的笑都是很淡很淡的。
不得不说,顾爷爷的摄影技术还是很不错的,明暗、构图都处理得很好,只是岁月悠悠,如今已是事全非,这照片里相约要白首的两个,早已阴阳相隔。
秦理抬起头来看何棠,何棠正朝他笑,她仿佛感知到了他的心中所想,轻声说:“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阿理,他们都没来得及结婚,们已经结婚了呀。只是觉得,如果和顾爷爷这里拍一张结婚照,小姨妈天上会很高兴的。”
最终,秦理和何棠内间的小摄影棚里拍了几张结婚照。他们并没有换衣服,只是脱下了外套,何棠静静地站秦理身边,两只手搭他的肩上。
秦理穿一身白色加绒衬衣,外罩黑白格子的毛线背心,歪打正着地有些正式,何棠低头看他,能看到他柔和流畅的脸颊和不停眨动的睫毛。
她又看向镜头,顾爷爷年纪虽大,也已经换了数码相机了,他站三脚架前指挥着他们的动作。
“新郎官儿笑得太厉害了,稍微含蓄一点!”
“哎哎,小棠再靠近新郎一点。”
“新郎官儿手动一下,这样有点死板哎。”
秦理一愣,左手伸到右肩,搭了何棠的手上。她的手指一动,小心翼翼地缠住了他的手指。
顾爷爷满意了:“两个准备好一起笑,数一二三哈。”
“一,二,三!”
何棠依偎秦理身边,与他一起笑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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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依照泽土镇的风俗,秦理一家去何棠家迎亲了。
何棠一早就回到了家里,高中同学黄静华为她做伴娘,齐飞飞也来凑了热闹,亲自给何棠化妆。齐飞飞念书不行,化妆的本事倒还不错,经过她的打扮,一身红色喜裙的何棠显得非常得明艳亮丽。
黄静华拍手说:“何棠,真漂亮。”
齐飞飞说:“何棠姐姐,为什么不穿婚纱呀?”
黄静华说:“们这里结婚不兴穿婚纱,就算穿也是很难看那种,所以女孩子结婚就和老公坐车去市里拍婚纱照过过瘾。”
齐飞飞撅嘴:“可是何棠姐姐连婚纱照都没拍过。”
何棠笑道:“不介意的呀,阿理说了以后D市的婚礼会补办的。”
齐飞飞开心了:“那到时再给做伴娘!”
吉时到了,何棠两个伴娘的陪伴下下了楼,秦理已经坐着轮椅等客厅里。他穿一身黑色西服,粉色衬衣、红色领带,即使坐着都显得格外意气风发。他抬头看到走下楼梯的她,眼睛瞬时就笑弯了。
秦理的家都站他身后,何庆国夫妻看到女儿嫁,心里多少是有点欣慰的,气氛和乐融融,宋月娥捧着糖篓不住地给来串门的孝儿分糖。
何棠走到秦理面前,与他十指相牵。
就这时,令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何海突然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脸盆。何棠离秦理最近,抬眸看到何海,她心里一惊。果然,何海一扬手,就把脸盆里的东西向着秦理泼去。
千钧一发之际,何棠已经挡了秦理身前,弯下腰紧紧地护住了他,她的喜服很宽大,尽可能地将秦理整个都罩了起来。秦理惊呼出声:“糖糖!”
那不知名的液体已经泼到了何棠的背上。
宋月娥凄声尖叫起来,秦理的家也都惊呆了,秦勉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就夺掉了何海手里的脸盘,扣住了他的双手。
叶惠琴、秦树和齐飞飞赶紧去看何棠,何庆国冲到楼上去拿药箱,宋月娥看到秦勉制住了何海,立时过去与他拉扯起来。
“放开儿子!放开!”她大喊,“他心脏不好,吓不得的!”
何海咻咻地喘着气,被母亲拉过来以后,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何棠,嘴里喃喃自语:“不让嫁给他,不让嫁给他……”
齐飞飞气不过,说:“神经病啊!”
何海“刷”一下转头瞪她,吓得齐飞飞立马躲到秦勉身后,秦勉反手护住了她。
秦理左手牢牢扣着何棠的手,他仰着头急问:“糖糖,糖糖,有没有事?”他又转过头对着何海吼道,“到底泼的什么?!她是亲妹妹!”
何庆国已经提着药箱下来了。
何海抿着唇,眼神涣散,胸口鼓动,宋月娥把他护到身后,扬着脖子说:“那么大声干吗!不就是一点水么。”
秦理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懒得去管他们,又问何棠:“糖糖,是水吗?”
“是水。没事。”何棠终于开了口,她直起腰,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和惊呆了的一屋子,捻了捻自己湿透了的喜裙,平静地说,“上去换个衣服,不要行礼了,直接去酒店吧。”
幸亏喜服挺厚,何棠还里面穿了保暖内衣,要不然——
她不知道别有没有感觉到,何海泼的的确是水,不过是滚水。
中午的婚宴气氛沉重,草草结束,宋月娥和何海甚至没有出席,只有何庆国到了场。
吃完以后,叶惠琴和秦理商量,不要按原计划再留一晚了,直接出发回D市吧。
秦理也有此意,他把意见告诉何棠,何棠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很少说话,即使是回去的车上,当泽土镇的标志越离越远,她的神情都是麻木且迷惘的。
秦理伸展左臂将她拥进怀里,一遍一遍地亲吻她的额头,他微热的呼吸响她耳边:“糖糖,糖糖,们回家了,糖糖,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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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的灯火辉煌铺展何棠面前时,已经是凌晨12点。关敬和秦勉开车很快,当天夜里就已经到了锦宏国际。
此时,何棠正站套房客厅里,学着秦理的样子,站他平时经常站的玻璃窗前,抱着手臂看着外面沉沉的夜幕。
秦理的轮椅运行声出现她身后,何棠没有回头,秦理的左手已经揽上了她的腰。
“糖糖,没事吧?”他柔声问着,语气担忧。
“没事啊。”何棠牵起嘴唇一笑,侧过身子面对秦理,她摸摸他的脸颊,说,“倒是,有没有事?”
“怎么会有事?”秦理反问。
“何海是针对。”何棠默了一会儿,说,“该说对不起。”
秦理低喝:“糖糖!”
“好啦,不要说这个了,好烦。”何棠低着头,问,“洗澡了吗?”
“还没有。”
“早点洗了睡觉吧,也去客房洗了。”说完,她拍了拍秦理的手背,正要走,秦理一把拉住了她:“糖糖。”
“啊?”
“想和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