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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后,秦珊意识到自己进入这里是错误的。
因为布莱迪很平静从保险箱内取出了一份密封的档案袋交给奥兰多,封页外面看不出什么异常,等奥兰多一圈圈把固定线绕开抽出里面的资料的时候,他手指不禁僵了原处,再也没有往外抽。这个小动作让秦珊不由地偷偷瞄了一眼,她看见了文件的黑字标题,
“LasTwILLoFBradyherbert”
——布莱迪·赫伯特的遗嘱。
秦珊震惊了一秒,下意识地去看奥兰多的哥哥,他小圆桌对面的白色椅子上坐着,一脸平静到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这一张纸上所书写的根本就不是他的遗书。
奥兰多也瞥见了标题,他没有继续往外抽,快速插回档案袋里。搁回布莱迪面前,用果决地态度表明出三个字,不想看。
就算是反对,奥兰多对他哥哥也总是很尊敬又温和,从他刻意放轻的动作就可以看出。
布莱迪似乎料到了自家弟弟的反应,浅色的瞳孔里折出点稍微明亮的笑意。大部分时间里,这位青年的双眼都是一种病态的黯淡,像是冬季化不开水雾的玻璃,他说:
“奥兰多,如果不想看遗嘱,这里还有一份私下手写的遗书要交给。并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世,但的身体实支撑不住了,露西医生已经明确告诉,再活半年就是奇迹,让早作打算。”
“希望可以接手庄园,”布莱迪垂眼去看档案袋,轻咳了两声:“抱歉,奥兰多,别记恨,也别记恨曼妮。”
奥兰多靠向椅背,一声不吭。
沉默,许久的沉默。
只有布莱迪时不时的轻微咳嗽声落其间,尽管他拼命压抑和忍住。
秦珊也没有打扰,联系前面发生的那些事,以及奥兰多询问她的关于“庄园主还是海盗船长”的选择,她貌似已经能猜到大体的情况。
她小心翼翼地低声问对面的青年:“布莱迪,患了什么很严重的病吗?”
布莱迪点头:“非霍奇金淋巴瘤晚期。”
“……”非常难治的癌类疾病,秦珊想起国内有一位很出名的漫画家和一位央视主持,也是因为这个病离世的。
“别这样,”布莱迪笑了笑,食指手杖的银质端头敲了一下:“每个一听到这个病都是这副节哀的表情,都快看厌了。”
秦珊局促地拉着手指:“抱歉,”她急切地提出建议:“有考虑过中医么?”
“都试过了,”布莱迪的语气始终清淡如水:“可能是上帝喜欢,想早一些见到。恢复情况很一般,病情时好时坏。目前能坐着和们讲话,是属于比较好的情形,也有过生死一线的时刻。”
他边讲着话,边拉开身边木柜的抽屉,取出一张信封,推到奥兰多面前:
“这是刚才说的,要私下给的那封信件,看一看吧,知道不喜欢冷硬的油印遗嘱,也不喜欢叨叨絮絮的长谈。里面的字都是亲自手写的,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对讲的一些事,不算长,两分钟就能看完。十年没见,能跟交谈的几乎却少之又少,后天就要回医院。”
他讲话的时候一直咳嗽。
咳嗽,大喘气,都是淋巴结肿大压迫的表现。
奥兰多一手接过那张信封,一手撑住额头,他始终没有去看布莱迪的脸,布莱迪却一直盯着他,双眸如同被白色月光穿透,被夜风吹晃的湖水。
“好了,要休息了。”布莱迪又咳了两下,“晚安,奥兰多。”
他视线落到秦珊身上:“秦小姐,晚安。”
“晚安。”秦珊忙不迭回道,她对眼前这位先生有些不可避免的难过和同情,更多的是尊敬。完全不敢怠慢布莱迪,被病魔折磨的。
奥兰多一句话没有讲,夹着信封头也不回走出房间。
布莱迪手杖点地,拦住正要去追奥兰多的秦珊:“帮劝劝他。”
“好好。”秦珊连连哈腰点头:“您早一点睡下吧,病就不要熬夜啦!”
“嗯。”布莱迪用鼻音应道。他一整个给他的感觉都是轻轻的,不论是目光,面容,还是身体,气质,都如同半透明的蒲公英团,轻轻一刮就散。
****
“亲爱的奥兰多:
好,
不知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否还世。
不过没什么关系,只是想告诉,很思念,作为的哥哥。
2010年,距离离家已经有七年的光阴。大约四月份,就开始咳嗽,一开始很轻,因为家族中有许多事物和应酬要忙的关系,而且到春季都会过敏,所以也并没有多意。五月底的时候,咳嗽的情况越来越厉害,而且开始喘不上气,请露西医生私下帮看了下,她不能具体确诊,所以只开了一些治疗肺炎方面的药,并建议做一些全面的检查。但没有遵从她的医嘱,只服用了一段时间她所开的药物,并不管用。再后来,走路的时候都会大口喘气,讲一句话要分好几段来说,夜间躺下咳嗽的更厉害,只能不停喝水来缓解。
因为年轻,所以也没太当回事,也没有详细告诉曼妮病情。
六月初,的身体实受不了了,去医院照X光,医生就发觉事态严重。当时还打趣,不会是肺癌吧。医生让第二天再做cT,曼妮是第一个知道结果的,因为医生已经私下找她谈过,怀疑是肺癌晚期。肺部有八个阴影,最大的像拳头一样,压迫气管,所以会喘不上气。接下来露西医生就经常往家里跑向曼妮汇报病情的最终诊断。
大约六月份的时候,结果大约定型,应该是肺癌晚期,活不过新年的第一天。
曼妮听到这个结果后险些晕过去,她清醒后,一直握着的手流泪,边说:已经有个儿子抛弃她了,为什么上帝还要把她另一个儿子带走。
除了安慰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为了进一步确诊,必须再进行一次胸腔穿刺检查,穿刺本身并不痛苦,毕竟用了麻药。但结束后,实太难过了,整整一晚上,连呼吸都剧痛,那感觉就像是锯骨头一样。好第二天一早,就恢复了,这次穿刺并没有给带来什么成果,活检不出任何癌细胞。于是做了一次纤支气镜,这是所经历过的最痛苦的检查,管子从鼻口j□j,感觉是完全堵住气管,管子里的小爪子进入病灶,狠狠地抓下一块肉来。一直记得,床边放着一个大瓶子,洗出来的全是血液。做完后,嗓子剧痛,三天内都吐血,第二天才可以进食。这次检查让的病情诊断有了新进展,医生开始怀疑是淋巴瘤,找来一名血液科的老大夫为检查,他抓着的脖子使劲按压,几乎快被他掐死,但还是被他发现了一个隐藏很深的淋巴结。
于是,从呼吸科换到了血液科,老大夫为做了个颈部的活检手术,切除了一块淋巴结组织。这次手术给判了刑,非霍其金淋巴瘤Ⅳ期。
那时候,每天大腿都会疼痛,如同刮肉般的痛楚,吃止痛药才能顺利入眠。身体上有些表皮开始红肿瘙痒,这些都是淋巴瘤的病理反应。
接下来就是化疗,aBVD,半月一次一月一疗程,化疗非常伤身体,许多肿瘤患者都不是毁病情上,而是化疗上。第一次化疗后,所有症状都出来了,吐得昏天暗地,还会发高烧,一直迷糊,真是一生中都没有过的狼狈场面。医生要求多喝多排尿,少喝水排出的尿液都是血红色。有一款红色的药水,进入血管后非常疼痛,像是将血管和肌理撕裂一样。那段时间,露西医生会每天早晨来给梳头,知道的,和一样,不允许自己邋遢不堪的模样。她一边为梳,一边会悄悄把那些金头发塞进白大褂的口袋,只对展示梳子,嘴上还说着,看,没掉头发呢,就梳子上那么一丁点。会微笑着应和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后来,曼妮亲手织了一顶帽子送给,很温暖。她似乎从小到大都没为们兄弟俩做过什么东西。
化疗期间,开始终止一切社交活动,的几位堂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特意来家中探望。只能穿起正装,让化妆师帮装出好气色,像个没事一样去见他们,所幸演技好,没让他们察觉出什么异响,暂时压下了他们对于霍利庄园的觊觎。
只有自己知道,笔挺的西服下,手臂的肌理血管里,正埋着一根细长的管子。时刻刺痛,提醒,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绝症患者,所剩余的时间并不多了。
奥兰多,们虽是兄弟,志趣却大不相同,的心胸似海洋,只是一株植物。
扎根何处,便会生长何处,庇荫何处,等到死后希望也可以化作养分融入泥土,滋养这里的大地。
奥兰多,讲这么多,是想告诉,是个不折不扣地懦弱者,非常,非常的害怕死亡,哪怕这当中过程再痛苦,都愿意忍受下来,因为对生存的渴望那样强烈。总是微笑示,实际上私下里崩溃过无数次,无数次祈求上苍,让活下去。
曼妮的情感非常脆弱,什么都不能和她说。
而,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能倾诉和示弱的对象也只有。
真的非常惧怕,所剩无几的有生之年,还不会回来,不能再见到一面,因为完全不知道身处何方,完全联系不到,没有一丁点关于的消息。
不愿强迫承担下这份几百年的家业,知道不喜欢这里。可是没有办法,的身体不再允许。这三年里,病危通知书下过五次,依旧努力坚持着,如果能活到,能让继续活下去的那一天,能让继续维持着霍利庄园主身份的那一天。
那样该多好。真希望会有那一天。
的哥哥,布莱迪·赫伯特”
金发男坐书桌前读完这封信,台灯的橘子色暖光将他锐利的五官溶得温柔婉约了几分,冰蓝色的眼眸逐渐化成轻晃的湖水……
他三两下将信纸叠好,随意丢到一边,然后将台灯的光彻底拧灭。
房间里瞬间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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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珊从布莱迪那里出来后,就和奥兰多分道扬镳了。她回到房间后,就一直很担心奥兰多的心情和状况。
每次一担心一紧张,她就会啃指甲,很小的坏习惯。
然后她看见窗口趴了一个黑黝黝的大脑袋,它左肢攀着窗,右肢学着秦珊,含牙缝里嗷呜嗷呜。
秦珊和它面面相觑:“……做什么?”
“学,咀嚼的动作能适当缓解的饥饿感,”它垂下一对尖耳朵,很失落:“为什么啃?”
“很担忧,负面情绪膨胀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咬指甲。”
“怎么了?担心那位讨厌的金发男?”大狗跳进窗户,盘蜷到她脚边。他闭起眼,整个身体变作一团黑,像个毛绒绒的超大抱枕。
“嗯,他的哥哥快死了,”秦珊坐□,顺着它的背脊,给它梳通那些柔软的兽毛:“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将死之顺利活下去?”
沃夫慢悠悠掀起眼皮,露出金色的瞳孔:“当然有,很简单。”
秦珊以为它说笑:“别开玩笑了。非霍奇金淋巴癌晚期,按照目前的医学技术来说,根本就是无力回天的事儿。”
沃夫空中甩了两下尾巴:“如果真的很想活下去的话,还执着于医学的路径就是愚笨行为,得开始尝试一些旁门左道。”
“怎么说?”东方停下动作,漆黑的眸心亮起,来了兴趣。
“不要停下,继续抚摸,”大尾巴竖起来,空中扫了两下表示撒娇+抗议。秦珊赶紧继续狂摸摸摸。沃夫这才耷下耳朵,蜷成更舒服的姿势,得意洋洋开口:“这之前,得先让那名可恨的金发男把的晚餐还给。等填饱肚子,才会把具体的办法告诉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