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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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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顿时慌乱成了一团,秋香赶忙过,却打翻了桌上的热水,林嬷嬷哭着拉住容昐的手直道:“太太,太太您可得争争气,咱多大的风浪都经过了,可不能就这样去了。”

八年前的大出血还历历目。一路跟过来的婢女嬷嬷都吓得脸色苍白。

产婆吓得双手都打颤,不断的按摩她的小腹,刺激胎盘的娩出。

“太太,再用些力。”

跪地上请脉的太医,眼神一闪,大声叫道:“快,再熬上一碗浓浓的催产药送上来!”

“哦。”碧环吓傻了,回过神就往外跑,到了门口忽然回过神:“什么,什么药?”

“催产药!”太医怒极,跳脚怒斥。

容昐只觉得自己心跳急促的加速,脑子乱哄哄的做成了一团,心里是不甘的!

她努力的想睁大眼睛,保持意识的清醒,但好像越来越昏沉,越来越觉得困顿,下@体的鲜血还哗啦啦的流,她想用劲,可两腿松软直都直不起来,她迷迷糊糊的望了四周一眼,看见林嬷嬷脸上的焦急,秋香的惊恐,最后看清她们身后站着的庞晋川。

容昐讽刺一笑。

他如今是什么都有了,功名利禄,儿女成群,那她呢?终究是心有不甘的!

碧环端上了药碗,药是刚才没喝完的,黑苦的药汁冒着热气。

通往容昐的那条路早已是拥挤不堪,最后只能从碧环手上到冬珍手上,到冬灵,到秋意,秋凉最后到了庞晋川。

他紧紧扣住那碗药,因为太过用力,双手骨指都泛白了。

“爷,您给奴婢。”林嬷嬷擦了眼泪上前,庞晋川偏了身,直直的盯着床上他的妻子,走了上去。

众皆起来,给他让了道,庞晋川坐床沿边上,一手将她抱起放自己臂弯之中,低声轻唤:“容昐,容昐。”

唤了几声,都没什么声息,庞晋川双眸微的一暗,太医吓得心肝都快蹦出嘴巴了,连忙上前她几个穴道之上扎了针,后扣中她的中。

那药才终于喂了进去。

她稍醒了一会儿,也努力的想清醒过来,睁起了眼睛,看清了身前的。

此刻早已是强虏之末,容昐的脸色白的犹如一张纸,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是干裂的,双手是冰凉的,连冷汗都没了,只剩下冷冰冰。

庞晋川轻轻的她额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炙热的气息扑到她冰凉的脸上,他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靠她耳边,笑问:“敢死?”

顾容昐,胆子大的很,他心里留下一抹印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走了?

这要他怎么过?儿子呢?女儿呢?还有这庞国公府怎么办!

她不能不要。

容昐喘息着,浑身的疲惫,她的意识渐渐走远,可下@体的缩动却越发的厉害,她感觉自己就好像一片火海之中煎熬,又好像被浸泡了冷水之中,里外的焦灼着,连给她哭喊出的力气都没有。

庞晋川扫开她脸上的青丝,露出娇柔不堪一击的容颜,他死死的盯住,薄凉的双唇启开,用极其生硬的声音呵道:“顾容昐,前脚刚走,下一刻就给娶进一位新主母来替守灵。”

庞晋川!

容昐猛地一咳,紧闭的双目猛地张开。

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犹如鬼怪,就这样他还不忘朝她露齿一笑:“活着,活不下去,的孩子就要这公府替熬,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对他们。”

“血少了!”产婆大喜,掰开她白皙的双腿,把手伸进去:“太太,再用点力,胎盘就快下来了。”

“用力啊,太太!”林嬷嬷着急道。

容昐死死的盯住庞晋川,两的双手紧扣一起,她的双手是惨白,他的双手是被抓的生白,但明显的她的力气随着每一次的发力越来越少,越来越弱。

“把小姐抱进来。”庞晋川咬牙。

小家伙被抱了进来,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子就裹大红色的万字襁褓之中,紧闭着双眼,乌黑的长睫毛微微跳动,只有小嘴巴不断的蠕动着,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可爱极了。

“小姐已经喝过奶了,太太。”刚抱着她出去的产婆笑道。

容昐的目光很快就被她吸引住,双眸微微的发亮。庞晋川看见她眼中的亮光,道:“抱下去,不许再喂奶。”

“这……”产婆不明:“老奴不知大的意思。”

庞晋川冷道:“克母的孽障要了有何用?太太活着,她才活着。”

众莫不禁声,呆呆的望向床上夫妻两,小礼物还安然的睡着。

容昐昂着头,就抓着他的手,瘪足了劲儿:“庞晋川……不是!”

庞晋川眸色一暗,嘴角笑意不减。

一股热血涌出,伴随着残余胎盘的滑落,产婆满头大汗,呼了一口气,重重的靠床板上。

血慢慢的止住了,容昐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容昐。”庞晋川怔了许久,双手颤抖着伸出食指摸上她的鼻息。

有气,还平缓的呼吸着。

他胸腔之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鼓动着他将她的身体搂进自己怀中,他把自己的冰凉的唇紧紧的靠她额头,恨不得合二为一了才能止住这种强烈的情绪。

直过了许久,产婆进言:“太太疲乏睡去了。”

庞晋川低低颔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才将她安然的放床上,替她捏好被角。

一旁,新生的小家伙张开粉嫩的小嘴打了个哈欠。

庞晋川小心的将她搂抱怀中,比他巴掌大一点的小家伙,竟让她娘受了这么大的苦,庞晋川呆呆的望着,竟难以抑制的释然。

“怀孩子。”他低声说。

此刻,竟难以放手,看着她沉睡也觉得心口满胀,虽然还皱巴巴的一个小不点,长得不知像他还是像她娘,但比她两个哥哥都好看的不成。

庞晋川的心她出生后,偏的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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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礼物出生后的第三天,容昐才醒过来。

这场生产耗尽了太多的心血,整个庞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因为这个小生命的诞生而欢呼鼓舞着。

大夫每天都要来看,都得抱着小礼物乐呵一整个早上。老爷子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儿女上没什么缘分,那日也就例行公事来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小礼物刚吃过奶,呼呼睡得正香。

他拨了小礼物一下,小礼物没醒,老爷子兴趣缺缺,赏了一枚金锁,又继续修道去了。

但此后的第三天,第四天,日日都要来看一次,来打听是为何,老爷子说,这女娃眉间一抹红痣实好看,有福气,必须得善待。

顾家也送了贺礼,顾母亲自来了一趟,给小礼物包了鼓鼓的一个红包,又专门给容昐送了几个擅长调理身体的嬷嬷。

待容昐醒来后,小礼物已经很能吃。双眼锃亮,偶尔能跟着她的手看转动小眼珠子。

但战斗力实渣渣,被亲娘调戏了几次后,就累趴了,又成小猪困觉的不成。

也就这几天的功夫,本来刚出生还浑身青紫邹巴巴的小东西,吃好睡好,好好被饲养的很好之后,小脸嫩红红的,浑身上下光洁无比。

容昐往往能趴篮子边上看她看好久。

林嬷嬷不许让她这样耗着,怕她膝盖落下病,就把孩子的摇篮抱到了她床边。

第十日后,容昐身子养的稍好后,才被允许给小礼物喂奶。

小礼物一早就醒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望着她,容昐解开一半的衣襟,露出饱满胀大的浑圆。

这几日补药吃了许多,又喝了许多进步的汤药,已经鼓得极其满胀,从前天起已经陆陆续续出了一些奶水。

容昐将小礼物抱起,握纂圆送到她唇边,小礼物扑进,小手卷成零,抓了抓,找到食物,大张开小嘴,呜呜允吸起来。

许是和这几日吃的奶味道不同,小礼物刚开始喝的有些慢,但后面小嘴吸吮的速度越来越快,容昐被她吸的有些疼,想要放开换另一边,小礼物就吭哧吭哧的发着牢骚。

她对娘这样,不高兴了。

“小东西。”容昐轻轻的点了点她的小脸。

林嬷嬷笑道:“小姐这是喜欢娘亲呢。”说着给她端了一碗红枣桂圆八宝粥上来。

红枣,桂圆都是补血补气驱寒的食物,容昐吃着不错。

待她吃完半碗,小礼物这边已经一边吃一边睡着了。

容昐把她抱给奶娘,奶娘给小礼物轻轻的抚了抚后背,才给放摇篮里。

容昐的目光这才从小礼物身上移开,捧起碗靠床头自己吃起来。

秋香捧着一簇水仙花进来,放窗台旁,她道:“太太,花房进上漳州那边的金盏银台,奴婢闻着极好。”

那葱绿的叶管,顶头是开的灼灼的白色花瓣,中间是金黄色的花蕊,阳光的照耀下,亭亭玉立,清幽淡然。

秋香折了一朵上前,待她喝完药别她耳边,笑道:“太太调养了这几日,总算是比花娇了。”

林嬷嬷瞪去:“胡闹。”

秋香吐舌:“刚路上碰到来旺了,还问起太太的情况,说爷这几日病的昏沉,没法子过来照看。”

容昐一怔:“他病了?”

她竟不觉许多日没见到庞晋川了。

林嬷嬷见她问,也道:“可不是,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听说不肯用药。加之皇上器重,一堆的公务都等着爷处理,没日没夜的做着,这能好才怪了。”

容昐只是听着,听过后也就忘了脑后。

林嬷嬷看她不动,劝道:“太太,您坐月子不方便,可派过去问问?”

“那就派过去问问吧。”容昐道,拿了小儿前几日临的书来看。小儿看书已经很广,只要他看过的觉得不错的就临摹一本给容昐。

“那太太可有要交代的话要传的?”林嬷嬷嘱咐冬珍去。

容昐淡淡道:“就说希望他安心养病,保重身子吧。”

“这……”林嬷嬷犹豫了下,容昐已经翻过了一页的书。

淡黄色的纸张,散发着浓浓的书卷味,和着她发间的水仙花清幽的香味,让心渐渐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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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庞晋川临窗而坐,宽大的黄花梨书桌上,堆了有两尺来高公文,他披着一件单衣,靠坐太师椅上,提笔一会儿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原本刚毅的脸部泛起一层潮红起来。

今天是休沐,但公务依然源源不断送于他桌前。

来旺撩帘上前,端了一杯茶放他桌面上,小心道:“爷,太太屋里来了,您可要见?”

庞晋川抽空看他一眼“说了?”

来旺低头:“是,告诉秋香了。”

“传。”

冬珍蹑足上前,朝他俯身:“爷万福,太太派奴婢来问问爷如何了?”

庞晋川放下笔,拉拢好袍衫,盯住她问:“太太说了什么?”

冬珍不敢看他,低声道:“太太说,让爷安心养病,保重身子。”

“没了?”庞晋川一笑,嘴角笑意有些勉强。

冬珍越发低下头,庞晋川呼出一口浊气,连咳了数声:“回太太去,身子略有偶感,无需操心,不日就好了。们不许用这些事让她伤神。”说罢,目光若有若无的觑向来往。

来旺连忙跪下。

庞晋川又问:“太太和小姐如何了?”

书房内,安静的很,也冷冰冰的毫无一点的生气。

冬珍回道:“太太身子好转了,今天给小姐喂了奶,小姐能吃能睡,千金安好。”

庞晋川略微皱眉:“怎么亲自喂奶?”

“太太说,也就喂这十几天,给小姐吃完初乳就好。”

庞晋川剧烈咳喘出声,他抓起一块白帕捂住嘴,待停下,脸已是鼓红了,呵道:“胡闹。她如今身子还需好好调理,哪里能给小姐喂养!”

冬珍吓得不敢动:“是,太太想来是爱女心切。”

“回去吧,看着太太,不许她再耗费心神,安心给养好身子……咳咳,若是不满那些乳娘,自再去外头找找好的。”庞晋川挥手让她下去,冬珍唯恐不及惹恼了他,行了礼就往外走。

待她快要出门时,庞晋川叫住,目光微微柔和起来:“知道们也劝不住她。与她说,过几日,就去看她。”

“是。”冬珍吓得心眼直跳,冲冲往外走去。

庞晋川依然不放心,叫来旺去回了大夫,又去找乳娘。

小礼物却是认定了亲娘,连之前乳娘的奶也不肯喝了。父女两强上了,虽这几日没见到面,但庞晋川对这小家伙的别扭深恶痛绝,势必要扭转她的挑食。

这日,是小礼物出生的第十三天,容昐边上看奶娘给她洗澡。

小身子肉粉粉的,不老实,可她想动,又动不起来,就憋着自己那边吐气泡。

容昐给她舀了一盆水,水珠滚落下她的身子,小礼物呆了一会儿,喜欢热水。

“太太,爷回府了。”

这时秋香进来通禀,容昐挑了挑眉,面色平静:“知道了。”

乳娘一边替小礼物泼水,一边哄着她笑道:“小姐啊,您父亲来看您了,高兴了吧,哎哟,真调皮。”

小礼物洗的不亦乐乎,到被抱出水里,裹上了襁褓还吚吚呜呜了几声,到容昐抱起时,她已陷入梦乡。

容昐抱着小礼物出了浴间,庞晋川正好风尘仆仆从门外进来,身上还穿着暗红色官袍,显然是刚从宫里刚回来。

两的目光不期而遇撞到了一起。

庞晋川的目光也紧紧盯她身上,嘶哑着声儿,朝她笑道:“几日不见了,可好?”

容昐身上穿着绿闪红缎子的衫,翠兰遍地金的裙,头上挽着极简单的杭州髻,后面的长发没有挽起,只是编成了一条辫子斜放身前。

经过这十几日的调养,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她慢慢的恢复。

而他,有好几日不见了吧,不知是因为忙的,还是病了后的原因,总之是清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官服就这样松垮垮的挂他身上。

看得出,他过的不好,

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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