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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们决定回别墅安胎,请专职医生护士陪护照顾,会用到的医疗设备,余冠群也在短时间内筹备完毕。
然而,一切好象冥冥中注定似的,蓝存儿坐在轮椅上到了电梯,肚子却开始疼痛。
“冠群,我肚子好痛。”
才几秒钟,她就痛得嘴唇泛白泛紫,大汗淋漓。
“你别紧张,这里是医院,有医生。”
说不紧张不担心是骗人的,余冠群的灵魂也差不多出窍了,手心更是寒得冒汗冒冰。
又一次等在手术室外,医生说保不住胎可能早产。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已经是最乐观的接受了。
但是,他仍然紧张,担心她虚弱的身子,承受不了更多的疼痛。
他几乎把地板踏烂了,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余克凡听到风声,也火速赶过来了。
“冠群,怎么样了?是不是提前生啊?”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余冠群粗暴地吼,这个时候,他拒绝一切絮叨的声音,拒绝一切的问询,他没有精力去管别人,一切嘈杂都让他烦躁崩溃,他紧张的情绪,即将崩溃,因为,生孩子,在他们身上竟是这么残忍痛苦又无奈的事。
可恨的是,他不能替她受这种苦。
他的情绪已近崩溃的边沿了,真想撕扯自己的喉咙喊叫出来。
“我不问你,我问医生。”
余克凡见孙子如此六神无主,慌张的情绪也被感染到达顶点的边沿。
没多久,医生奔出来,急促问:“病人家属,产妇大出血,目前只能保住一个,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没有办法全部都保住吗?”
爷孙两人一起吼出来,舍哪一个,他们的心,都如针刺剑割,不能失去任何一个,失去任何一个,都不算完美,在他们的心里,都会有隐伤。
医生无奈地摇头,残忍地等待他们抉择。
余冠群无奈痛苦地一手撑住墙壁,身子几乎颓然跌落。
医生和余克凡都期待着他的决定,余克凡薄唇颤抖,吞吞吐吐。
“保大人吧。”
根本没得选择,但是,他还是考虑了一秒钟,毕竟,这个孩子的孕育,花了他们多少心血,马上就要生了,却付诸如流水东逝。
这个结果,他根本接受不了,却是那么无可奈何。
余克凡晃了一下身,哀求道:“冠群,你怎么可以这样?改变一下决定,我们家的后代就有了。明明是马上之间的事,怎么舍得……不要了呢?”
“你走开,别再说了。”
余冠群怒得近乎癫狂,随手抓起旁边的白布,奋力一扔,嘶吼如狂狮。
他恨他爷爷此时此刻如此冷血无情。
余克凡畏惧地眨了一下眼,心痛得抽搐,也不敢再说什么话了。他不能再次惹孙子不高兴了,他绝对相信,再多说一句,孙子铁一样硬的拳头会挥到他身上来。
他的曾孙子,又一次错过了,他只有心痛的份了。
“我的心……好痛啊,阿洪,快扶我坐下。”
医生无奈地回到手术室,保大人,是人道的建议,他自然执行。
“哎……啊……”
余冠群无奈痛苦又狼狈地跌落在休息椅上,抱住头,竟然低声哭了出来。
在泪眼中,他看到了她一样泪湿的双眸,而未来,似乎也被泪水浸泡。
“冠群。”余克凡低声喊道,他被孙子失控的情绪吓到了,开始安慰:“冠群,会好起来的,爷爷的命还长着。”
余冠群没有理会他,仿佛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任性地发泄着他的悲哀。
手术室内,医生吩咐护士道:“家属保大舍小,开始手术吧,输血。”
“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死我的孩子。”
蓝存儿咬着牙忍痛呼吁着,她大汗涔涔,头发早已粘湿成团贴在头皮上。
“给她打麻醉。”
医生吩咐。
“不要……呼……不要。”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蓝存儿手一挥,挣开了束缚,浑身颤抖地抓起一旁的手术刀,身下撕裂的痛楚,在爱子心切之下也不觉得痛了。
她双唇颤抖,刀就架在脖子上,颤声威胁道:“你们……要是杀死我的孩子,我……就死给你们看。”
“快抓住她的手。”
医生大喝吩咐,示意打麻醉的护士赶紧给她打麻药。
“放开我……”
毕竟,她并不想死,她这一刀割下去,她活不成了不要紧,她肚子里的宝宝也跟她一起活不成,所以,护士也没花多少力气就夺走了蓝存儿手上的刀。
蓝存儿失去意识之前大声哀号:“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留着我独活,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她痛哭泪流,声嘶力竭,脸上像被泪水汗水洗过一遍一样,惨白凄楚。
这一幕,医生护士都动容了,各自叹息了一声,几分同情,心都湿湿的,有泪流的冲动,却不得不进行“残忍”的手术,暗自希望祈祷,她的命运,她的下一次,会有幸福的来临。
这一觉,睡得很长,她醒来,已在别墅的房间了。
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她想起了一切。
我怎么回到这里来了?那场手术进行了多久?现在又是几光年过去了?
“蓝蓝,醒了吗?”
余冠群不眠不休看着她已经三天了,看着她眼珠呆滞无神,仿佛游离出体内,让他在心里又痛哭了一场。
这三天,他也仿佛在炼狱中冲得头破血流。当他痛苦地质问医生如此医术昏庸的时候,却得到了更痛苦更无奈更无情无望的回答:
“习惯性流产就是这样,即使做了万全的准备,即使没有任何碰撞,自动流产也是可能的。”
那一刻,他只有狂妄地喊医生“滚蛋”,他,不需要医生的安慰:“下一次再生,还有希望的。”
蓝存儿蓦然间眼内就充满了泪水,想喊却发现喉头生涩嘶哑,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沉睡了多久了,仿佛死过了一样。
然而,无论她多努力,紧合的双唇仍然无法张开,她眼里满是祈求,甚至乞求,询问着他,没有得到回答,心,却早已成了碎片,早已一片血肉模糊,只剩下,心在呜咽,吼喊。
余冠群没法骗她,他知道,现在骗她,比让她死更难受伤痛。
“孩子,没了。”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喑哑痛苦,连握着她的手,也是冰冷颤抖的。
“我……”蓝存儿摇了一下头,在泪水滑落的瞬间,又再次昏厥过去。
她在心里,只有一个祈求,老天,请别再让我醒过来,如果一睡不醒,那多好,就让我跟我死去的三个宝宝一起,紧紧拥抱,紧紧拥抱,永远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再醒来,她已经没力气去管白天黑夜了,睡了五天,把她所有的灵气都抽走了,仿佛蒸馏了五天,只剩一副几乎无知觉的骨架而已。
室内阴暗,有星星火光在闪耀,她愣了一下,他在吸烟。虽然他没有烟瘾,偶尔也会吸,但是,却不会在房间里吸。
外面灯光侧影出来他的侧脸,也微微凹陷了进去。
一时间,他的颓丧让她悲从中来,凄厉的尖叫吓醒了烟雾中的他。
“冠群。”
这一声,喊得好难受,她以为,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泪淌了满脸,渐渐朦胧了他憔悴的脸。
他的手震动了一下,没有熄灭烟火就扔出了窗外,急忙走过来,抚上她的背,扶她起来,未语,泪先流。
“醒啦,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声音低沉,试图安慰她也安慰他自己。
“冠群,……”明知不该再哭,因为他也是那样的落寞,几乎没有了生气,可是,泪水还是忍不砖哗而下。
她想起自杀威胁的那一幕,手术室是如此冰冷,没有人听到她的呼唤恳求,此刻,她仿佛感觉到手术刀仍在一刀一刀地扒开她的胸口,痛得无法呼吸喘气。一切,都是这么残忍。
“没事了,别哭,没事了,你再哭,我也……”
余冠群紧抱着她的肩头,眼泪流淌而下,湿了她的头发,他们是如此痛楚。
“没人肯听我的哀求,冠群,我们以后怎么办?你们为什么不救宝宝?让我死,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痛了,好象没有了心一样,好痛。”
她的眼泪全抹在他的衬衣上,手无力又狠绝地捶着他的心,想敲开看一看,他为什么舍得不要宝宝。
“呜……衣冠禽兽,我们没有以后了,我感觉我们没有以后了,以后真的不会有事了。真的,我……”
一口急气提上来却不能呼出,蓝存儿再度晕厥,余冠群忍不住泪流,俯在她颈窝里,全是泪水。
余克凡闻声而来,看到如此痛苦的景象,他轻轻关上了门,少见的泪水,也爬满了他的老脸,嵌在他满是皱纹的脸,怎么也流不出来。
迎面走过来洪礼民,他赶紧吸吸鼻子,眨着眼睛止住泪意。
“我们下去吧,离开一段时间,让他们冷静一下,别打扰他们了。”
这一刻,余克凡决定到云南去看他的战友,带着同样的心痛,留一片宁静给他钟爱的孙子,和让他有了温暖知觉和感动的孙媳妇。
这一刻,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自私。当医生宣布只能保住一个人的生命时,他竟然狠心让活生生的一个大人去牺牲。
而在他如此自私又恶毒的时候,她却以死威胁要留住宝宝,差点真的丧命了。
他想,如果没有爱的勇气,她肯定不能做到如此。舍我成全,他做不到,所以,才一直没有任何回报吧。没有付出,何来回报呢。
哎,这丫头,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眼特别柔,我过去还这么冤枉地强迫她,我真是活该。
这几天,他后悔的浪一浪高过一浪。再一次波折之后,他更加无法忘记他曾经推过她的那一把,让他现在是多么的绝望。噩梦也时时缠绕着他脆弱的神经,每每早上醒来,他总是大汗涔涔,因为,梦里,他总被一个凶恶的小鬼追杀,狼狈不堪。
哎,这辈子,虽然有点不完美,但是,这样子,也够了,听天由命吧,人,终究改不了命运。
但愿,他们也能安静地疗伤,尽快好起来,才不枉他的暗暗期盼。
但愿,他这趟云南之行,也能让他的心更加明澈,对俗事,别太苛求,随性就好。
一年之后,黄昏,初春的黄昏。
花园里的秋千椅上,蓝存儿以书盖住脸,颓丧地躺着。
这一刻,她才敢大胆地放纵她的情绪,衣冠禽兽去外地出差了,不会看到她忧伤彷徨的脸。
余克凡出门也一年了,不知归期。
这个家,安静如死水,仿佛再也不会掀起波澜。
惟有一件喜事,小云的声带恢复得差不多了,很快就可以重新说话了。
想起来,她的心是那么的酸,苦。
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她却只有泪,毕竟,人生是那么的变幻无常,而人对灾难却是束手无策的。
小云,宝宝,表姐静荷,还有亲生母亲祝丽涵,所有人物,一一闪过脑海,她的泪淌得更凶了。
许多事情,都不由她自己选择。
余冠群轻轻踏着黄昏向她走来,而她,沉浸在她自己悲伤的情绪里,根本没有察觉。
夜风中,雪白如她,掀起了他无底的心痛。
他的妻子,尝尽了女人所有的磨难,如今,是如此孤单无助,卷曲着的她,身影零落,却又执意要把他推开。
想到这大半年来,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扩越大,他的心就痛得咒骂老天。
伸手拿开她脸上盖着的书,指尖竟粘满了热得发冰的液体。
她在哭!
这一年来,他怕极了她无声的哭泣,怕极了泪水粘在指尖上的感觉。
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心,叫他如何是好?
还要他说多少次,有没有孩子无所谓,还要他说多少次,她才能放下心中的芥蒂?
连他爷爷都看开了,去云南过着一段山上的禅心一般的日子。而她,却在无尽地自我折磨。
同时,也在折磨他。
脸上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她知道,他回来了。
她无力去想他为什么提前回来了,只是紧闭着眼睛,急伸出手去,抢回她的书,继续盖着她满是泪水的脸。
他不会知道,在这一年里,并不是疗伤,因为,这一年里的两次怀孕,两次自动流产,他已经让她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