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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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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安鸿半跪在地上,脸色铁青,“噗”地又喷出一口血。罗君颂吓得眼泪夺眶而出,几乎要哭出声音来。

谷安鸿沉声道:“不要紧,我可以自己疗伤,你们退到三丈之外为我护法,不要让敌人趁机偷袭。”

众人不敢大意,连忙照谷安鸿所说退后三丈,面向外侧呈包围之势。罗君颂也不敢出声,跪坐在一旁,含泪看着谷安鸿。小桃想拉开她,她摇摇头,坚持要留下。小桃只得自己退开。

谷安鸿不勉强她离开,微微喘气道:“我要运功疗伤,你不要出声,免得让我分神。”

罗君颂点点头,抹掉眼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谷安鸿盘膝闭目,慢慢进入入定状态。罗君颂惊异地发现他的脸色渐渐由铁青变成苍白,又由苍白变得有血色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谷安鸿缓缓睁开眼睛,见罗君颂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离自己不过两尺远,正惊愕地瞪着自己,那模样煞是可爱。他不由得一笑,道:“看什么?”

“太神奇了……”罗君颂惊叹道,伸手给他抹掉脸上的汗珠。

谷安鸿因这突如其来的碰触而心头一慌,往后缩了一下。罗君颂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碰他,觉得很是尴尬,连忙退开了些。谷安鸿暗暗懊悔自己反应过度,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沉着脸道:“外面危险,回车上去。”

罗君颂虽然早已习惯了谷安鸿的喜怒无常,但刚才谷安鸿的反应让她很伤自尊,她心里十分难受,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落泪,便一言不发的坐回车厢,拉上车帘。

树林早已恢复了沉寂,谷安鸿吩咐众人动身。秦恭道:“谷护法受了伤不便骑马,还是坐到马车里去吧。”

谷安鸿还在迟疑,车厢里的罗君颂已经听到,赶紧掀开车帘道:“是啊师父,车厢里很宽敞,坐几个人都没关系。”

谷安鸿默默地上了马车,坐在罗君颂对面。车身微微晃动,一种微妙的气氛在车厢里酝酿。罗君颂偷偷觑着谷安鸿,只见他板着脸,脊背绷得笔直。他的双肩都受了伤,鲜血把整个后背都染红了,包扎的纱布也沁出了血。

“师父,伤口很疼吗?”罗君颂忍不住问道。第一次看到谷安鸿这么狼狈,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如果不是要送她去贵阳,谷安鸿大概也不会遇上这种事情吧。

“没事。”谷安鸿淡淡道,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坐在罗君颂身边的小桃忽然说:“表小姐,这儿有点儿热,我到外面透透气……”说完就钻了出去。

车厢里只剩下两人,罗君颂觉得更难受了。“那个……师父,你想不想喝水?”

“嗯。”

罗君颂连忙拿出水袋递过去。谷安鸿抬起手来,扯动了伤口,禁不住皱了皱眉头。罗君颂赶忙坐到他身旁,把水袋送到他嘴边喂他。“师父,还在生我的气吗?”她小心翼翼问道。

“生什么气?”谷安鸿终于把视线移到了罗君颂的脸上。

“你不是在生我的气才这么不高兴的吗?”

谷安鸿倒有些哭笑不得了,他哪里生过她的气呢?他是在跟自己生气,气自己莫名其妙的一些念头和难以抑制的冲动。那些想法若是被人察觉了,他哪里还有颜面面对世人?“我天生就是这个脾气,没有生气。”

“那就好。”罗君颂松了口气,神色也轻松起来。“我知道我以前很让人讨厌,也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其实你们可以不必管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谷安鸿失笑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罗君颂见他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也忍不住笑起来。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脸颊上还有若隐若现的一个小酒窝,煞是可爱。谷安鸿看得出了神,完全无法移开视线。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谷安鸿蓦地回过神来,道:“秦恭,怎么回事?”

秦恭的声音在窗外道:“谷护法,到了城门口了,要不要进去?”

“进城里找家客栈住下。”

“是。”

众人进了城,很快就找到一家规模不大的客栈。谷安鸿要罗君颂给他披上披风遮住血衣,单独要了一间客房后径直入了房间。大家在外头吃了饭,关晓莹道:“我给谷护法把饭端去吧。”

罗君颂暗想:师父用手不方便,肯定不好吃饭。便说道:“还是我去吧。”她提着食盒来到谷安鸿房中,他正在吃力地脱下外衣,看见她进来了,表情有些僵硬。

罗君颂赶紧放下食盒,帮他脱下衣服。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不断有血水往外渗。罗君颂惊慌道:“流了好多血……怎么办……”

“没事,再包扎就是。”谷安鸿说着,拿起旁边的纱布准备自己包扎。

“我来。”罗君颂定下神,接过纱布为他包扎。刚才她是被不断涌出的血给吓到了,其实包扎伤口这种事她曾经做过,以前做志愿者的时候偶尔也会碰上要帮人紧急处理伤口的事情,所以这种事情还难不倒她。

谷安鸿并没指望罗君颂能帮上什么忙,但看她专注而沉稳的神情,心里反而充满了疑惑。不是他小看罗君颂,而是以他对罗君颂的了解,这位大小姐应该做不好这样的事情的。伤口很快就包扎好了,不松不紧,恰到好处。罗君颂拧了块湿布给他擦去身上的血迹,又给他穿上干净的衣裳。收拾停当,她才长叹一声道:“总算弄好了,饭快凉了,赶紧吃吧。”说着,摆好饭菜,把筷子放到谷安鸿的手中。

谷安鸿从来没有这么乖乖地任人摆布过,忽然间,他觉得被罗君颂这么控制着感觉还不错。罗君颂把菜碟并排摆在谷安鸿的面前,好方便他夹菜,她自己则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谷安鸿莫名地感到有点紧张,他想让罗君颂离开房间,却又不舍得赶走她。他闷着头匆匆吃完饭,看着罗君颂收好食盒。“你和谁住在一起?”

“还不是小桃?我自己会小心的。连着几个晚上许坛主和晓莹都没有好好睡觉,今天我不想再影响她们了。”

谷安鸿本想反对,但又忍住了。反正敌人的目标似乎不是罗君颂,他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罗君颂终于出去了,谷安鸿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觉得很寂寞。这真有点不像他了,以前他最讨厌的就是吵吵闹闹,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随意走动或是大声说话,罗君颂应该算是个例外了。就算他摆脸色给她看,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他面前笑嘻嘻的跑来跑去。慢慢地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有时候看不到罗君颂,他就会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有点儿失落。

谷安鸿叹了口气,倚在床头。去贵阳的路走了还不到一半,后面的路只会更艰险。他大致能猜到袭击他们的人是玉皇城的人请来的,不过敌人究竟有多厉害,他并不十分清楚。上官楚和天魁双煞都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敌人既然能够请动这些人,一定也能请来更可怕的人。而他们的这支队伍里只有他和许青玉的武功足以与这些人匹敌,力量实在太单薄了。但是他不敢轻易向总坛求救,万一调动总坛的主力出来,敌人反而去进攻总坛,后果将会非常严重。他必须得想办法尽早送走罗君颂,然后再一心一意对付敌人。

就在谷安鸿打算洗脸上床的时候,罗君颂端着脚盆进来了,笑吟吟道:“师父,我来给你洗脚。”

谷安鸿脸色微变,不知该不该拒绝。罗君颂可想不到谷安鸿的心思,她只是单纯的认为谷安鸿是个伤者,行动不便,她不过是在做一个志愿者常常做的事情。谷安鸿紧张地看着罗君颂走近自己,要给自己脱鞋子,本能地直往后退。

“师父,我学过足底按摩,可以缓解疲劳。我的手艺很不错哦。”罗君颂拍着胸脯自我宣传。

谷安鸿躲开她远远的,冷着脸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出去吧。”

罗君颂不解他为何又发怒,但见他脸色不善,不敢跟他嬉笑,赶紧放下脚盆退出门去。

谷安鸿看着地上的脚盆,幽幽叹了口气。罗君颂应该是他所见过的最百折不挠的女孩子了,还从来没有哪个人在多次面对他的冷脸后还能够主动接近他的。不知道明天的罗君颂是否还跟先前一样顽强。

罗君颂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小桃已经铺好被褥,招呼她去睡。罗君颂叹息道:“小桃,师父为什么总是很讨厌我呢?不管我做什么好像都会惹他不高兴。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小桃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表小姐挺好的呀,谷护法怎么会讨厌你呢?他要是讨厌你,就不会收你做徒弟呀。大概是谷护法受了伤,心情不好,表小姐你就别计较了。”

罗君颂点点头,也觉得似乎是自己多心了。谷安鸿近来对她的态度好像比从前更加冷淡,大概跟他不得已送她去贵阳有关,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既然谷安鸿不想看见她,她还是自觉地离他远些的好。

这一夜倒是出奇地平静,但众人并没有睡得很安稳,在紧张不安中迎来了新的黎明。罗君颂吃完了药,见药盒里还剩下最后一粒药,她不知道十天以后自己的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对冷秋的盼望之情正一点一点地消退。她觉得自己对冷秋而言或许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当初他们的约定大概也不过是冷秋的心血来潮罢了。

一向开朗的罗君颂变得消沉起来了。每个人似乎都感觉到了这一点,大家不时偷偷打量着这个忧郁又美丽的女孩子。关晓莹想关心一下她,却几次欲言又止,因为她注意到谷安鸿一直在注视着罗君颂,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感,绝非一个师父看自己徒弟的那种眼神。她猜想,谷安鸿和罗君颂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谷安鸿的伤口恢复得很快,但因为一路要骑马,为了避免再次受伤,他骑得很慢,整个队伍也走得很慢。秦恭等人劝他还是坐马车的好,但是他坚决不同意。

后面的几天里,他们大约走了一百来里路,终于进入到了淮河流域。这里基本上都是平原,道路平坦,利于马车行驶,渐渐的便走得快些了。罗君颂的药终于全部吃完,但蛊毒竟意外的没有发作,这让大家的心情多少又好了些,只是她低沉的情绪始终没有改变。谷安鸿和罗君颂几乎不搭话,有什么事情大多通过秦恭或者关晓莹来转述。谷安鸿不免郁闷地想:罗君颂大概也受不了他了吧。

罗君颂本来不是个情绪化的女孩子,但是现在的她常常会感觉郁闷。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跟谷安鸿对她冷漠的态度有关,也许跟冷秋的失约有关,总之,她整天都被这两个男人的事情困扰着。

三月底的一天傍晚,他们在一座小村庄落脚。村庄里没有客栈,但有一处义庄,可以供来往行人暂时歇脚。谷安鸿吩咐众人就在这里安顿下来。义庄不是很大,加上灵堂里面不能住人,所以大家都挤在旁边的小院子里。罗君颂不知道义庄是干什么用的,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用来暂时停放死人的地方,吓得脸都白了。

关晓莹安慰她道:“现在这里没有停柩,不用害怕。而且我们大家都在一起,大家会保护你的。”

入夜之后,天气突然变了,顿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罗君颂心里惶惶的,抱着小桃缩在墙角里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等这阵风过去了,天竟然又放晴了,一抹残月高挂在空中,格外朦胧可爱。罗君颂忘记了害怕,兴奋地跑到院子里赏月。将至南方地区,初夏到来得早,树木日渐繁密,到处是蓬勃的气息。罗君颂换上薄衫,觉得浑身都很轻松。

义庄里的灯笼早已高高挂起,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罗君颂暗想:要是冷秋突然出现在这里,该多么让人惊喜啊。她倚着一株桃树惬意地想着,鼻息间有种芬芳的味道,让人晕晕乎乎的。她轻轻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身子也渐渐松软。一道幽灵般的影子在树后微微一晃,接住了昏迷过去的罗君颂,随即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夜色中,两道暗影飞快地掠过,前后相距不过七八丈。前一个影子怀中抱着人,否则他可以跑得更快,跳得更高。罗君颂在他的怀中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当世两大高手正在为了她而生死角逐。

到了郊外的一处坟地,抱着罗君颂的人影终于停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怀中的女子,静静等待随即追赶上来的谷安鸿。谷安鸿在离他两丈远的地方站定身形,冷冷道:“你是谁?”

“冷秋。”影子的声音更冷。

谷安鸿心底一沉,“夜魔?你终于来了。”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我,现在我来了。”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为了她。”冷秋看向地上沉睡的女子,她的衣衫太单薄了,他很想解下身上的斗篷盖住她,但是他的面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谷安鸿,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谷安鸿眉头微皱,“你把她怎样了?”

“她只是睡着了而已,很快就会醒来。”

谷安鸿狐疑地看向他,不太相信眼前这个戴着狰狞面具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夜魔冷秋。“你为何要带走她?”

“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你愿意为她解毒?为什么?”谷安鸿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这是我的事,无须跟任何人解释。”

“如果我不许你带走她呢?”谷安鸿暗中运起内力,随时准备发难。

冷秋冷笑两声,道:“阁下恐怕做不到。别说你现在伤势未愈,就是没有受伤,也未必有这个能耐。”

谷安鸿暗暗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了伤?”

冷秋冷哼一声,道:“你后面还有要对付的劲敌,最好不要把精力消耗在无谓的争斗上。”

谷安鸿已经明白夜魔对他们的行踪早已了如指掌,而且还知道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是何方神圣。但是他不会去问,夜魔当然也不会回答。但就算夜魔带走罗君颂的目的是要为她解毒,他还是不能放心把罗君颂交给他。“如果你真的是夜魔,我是绝不可能让你带走她的。”

“为什么?”

“罗家庄不就是毁灭在你的手上吗?你们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冷秋默然片刻,道:“她所中蛊毒再过四十天就会发作,如果在那之前她不能到达贵阳接受驱蛊,就只有死路一条。何去何从,阁下自便。”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谷安鸿脱口道,“你先把她弄醒。”

冷秋用袖子在罗君颂脸上轻轻一拂,然后退到一边负手而立。

谷安鸿走到罗君颂身边,见她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罗君颂,清醒了吗?”

罗君颂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场觉,朦朦胧胧的看见谷安鸿关切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这是哪儿?师父,我怎么啦?”她甩甩头,支起身体,这才看清楚周围竟都是坟堆,顿时吓得往谷安鸿怀里一钻,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谷安鸿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温言道:“别怕,有我在。你感觉身上如何?有没有不舒服?”

罗君颂站起身,扭动了一下腰身,并没有什么不适。她一转头就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不由得又吓了一跳。“他是谁?”

“他就是夜魔。”谷安鸿缓缓道。

“你是冷……”罗君颂险些惊呼出声,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却又怕被谷安鸿察觉,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谷安鸿从罗君颂的脸色上已看出她和夜魔的关系绝非一般,但如果夜魔不说,就只能从罗君颂这里问个清楚了。“夜魔,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随便,我无所谓。”冷秋淡淡道。

“我如何可以找到阁下?”

“明日此时此地,时间够不够?”

“够了。”

冷秋点点头,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罗君颂失望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半天不曾收回视线。

“罗君颂,我有话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不许说半句假话。”谷安鸿冷冷道。

罗君颂顿时苦下脸,只觉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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