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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郭子乾命堂中弟子好好筹备罗君颂的生日宴会,堂中各处都布置一新,仿佛过节一般。
罗君颂一早起来看到大家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感动。昨夜的谈话让她心头十分不快,她隐隐有些怨怪谷安鸿只关心玄光教和陆隐川的安危,竟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因此,见到别人的时候,罗君颂都是笑眯眯的,唯独看到了谷安鸿,她就冷着一张脸,彻底无视他。
谷安鸿郁闷之极,却又无从发泄,便板着一张脸,独坐在自己房中。陆隐川本想请他到前厅就坐,但一看他的脸色,竟有些胆怯了。
中午的宴席已经备好,堂中弟子各自就坐。众人见谷安鸿还未入座,也不敢开席,都望着陆隐川。因想到这次一别,今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罗君颂,陆隐川心情格外沉重,脸色也有些黯淡。罗君颂坐在陆隐川身侧,见另一边的位置还空着,大家好像都有些不安,便笑道:“谷护法架子大,看来得我这个寿星亲自去请才会来呢。”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她要众人稍坐,然后往后堂去。刚走到月门,谷安鸿已经出来了,一袭藏青色的长衫衬得他脸色苍白。大约是昨夜没有睡好,眼底有些暗影,整个人越发显得憔悴。
两人在月门下相遇,一时间都不说话。谷安鸿看见罗君颂一身湖绿色长裙,头发松松地绾在脑后,鬓边插着蓝济送她的那支白玉簪,心头微微泛起一股酸意。罗君颂幽怨地瞪了他一会儿,冷冷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很讨厌我么?”
“什么意思?”谷安鸿一头雾水道。
罗君颂咬着唇,道:“今天不是为我庆生举行的酒宴么?就差你一个人了……”
“我正要去。”谷安鸿忙说道。
罗君颂伸出右手,摊开在他面前。
谷安鸿一怔,道:“什么?”
“我的生日礼物呢?”
谷安鸿尴尬地道:“时间太仓促,还没来得及准备。”
罗君颂狡黠地一笑,道:“现在准备也行。送句话也可以呀。”
“什么话?”谷安鸿忽然有种不安地感觉,罗君颂的表情太诡异了。
“说句真心话。我问你答,要是说假话,会遭天打雷劈的。你敢不敢?”
谷安鸿有些迟疑。若是以前,他是没有什么真心话不敢说出口的,但是现在面对罗君颂,他居然怯懦起来。
“哦,原来武功盖世清高自负的谷大侠也有害怕说真话的时候。”
“你问吧。”谷安鸿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罗君颂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你说真心话,是希望我跟着陆隐川离开还是希望我留下?”
谷安鸿脸色一僵,没有做声。
罗君颂得意地一笑,道:“还真不敢说么?好吧,我降低一点难度,如果是希望我离开,就伸出右手,如果是希望我留下就伸出左手。这够简单了吧?”
谷安鸿僵硬地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动也不敢动。
罗君颂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就知道我自作多情了。”说完,转身要走。
谷安鸿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袖子。罗君颂一看,不由得咧开嘴笑了,“左手。”
谷安鸿慢慢收回手,道:“可满意了?”
罗君颂满心喜悦,笑眯眯道:“这个生日礼物我笑纳了。快走吧,大家只怕都已经饿翻了。”说着,匆匆跑向前厅,也不管谷安鸿跟上没有。
席上众人确实已经等得心焦了,见罗君颂一个人前来,奇道:“谷护法不来么?”
罗君颂撇撇嘴道:“我已经去请过了。”正说着,谷安鸿的身影就出现了。大家本想说笑两句的也都顿时闭了嘴,不敢放肆。
等谷安鸿落座之后,郭子乾笑道:“到底还是罗姑娘的面子大,能把谷护法请来。我们玄光教的弟子都知道谷护法最不喜欢的就是酒席宴会,今日我们大家可都沾了罗姑娘的光了。”
众人都点头微笑,不敢大声喧哗。
陆隐川道:“要说这个,君儿确实有办法。在总坛的时候,谷护法对君儿总是格外纵容,让总坛的弟子们羡慕得不得了。”
罗君颂怕陆隐川的话惹得谷安鸿难为情,忙插嘴道:“哪有这样的事?我犯了错不是一样被罚得很惨吗?倒是表哥你对我好得让人妒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陆隐川宠溺地对她笑笑,道:“你还算有良心,知道我对你好。”
“你必须要对我好,谁叫我是你的表妹呢?”罗君颂笑嘻嘻道。她知道今日一聚,以后恐怕也再难见到陆隐川了,其实心里也有许多不舍,因此在言谈上对他更加随意。
陆隐川心中却是百味杂陈。虽然当日罗君颂去贵阳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和这女孩子的缘分已经到头,但后来的意外相聚又让他的心动摇起来。如今情势,两人又得分别,而且似乎是后会无期,他真是千愁万绪无从说起。
人员到齐,酒席便开始了。郭子乾作为东道主向罗君颂说了祝寿词,众人一起向她敬了一杯酒。罗君颂不会饮酒,因此只举了举杯,意思了一下。接着众人又向陆隐川敬酒。陆隐川心事很重,一仰头,满饮了一杯。众人高声叫好,然后又向谷安鸿敬酒。大家都知道谷安鸿不喜饮酒,因此敬过之后都只顾自饮,哪知道谷安鸿沉着脸也把酒一饮而尽,随即自己又斟满了一杯。众人不免惊愕,郭子乾随即笑道:“谷护法好酒量。”然后招呼众人吃菜。
一桌子十来个人,陆隐川和谷安鸿都沉着脸猛灌酒,其他人都看出点名堂来了,大家也不敢高声笑语,只管闷头吃喝。罗君颂见他们两个脸颊都酡红了,怕他们喝醉了失态,忙移过陆隐川的酒杯,道:“表哥,吃完了饭,你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吧。这酒留一点晚上再喝吧。”
陆隐川难得收到罗君颂的主动邀请,立刻满口答应,酒也不喝了。
那边谷安鸿似乎已有些醉意,眼睛里朦朦胧胧的,身子微微椅起来。罗君颂对陆隐川道:“谷护法好像醉了,我把他先扶回去吧。”
陆隐川点点头。郭子乾起身要亲自搀扶谷安鸿,罗君颂忙拦住他道:“我来吧,大家继续,继续。”
谷安鸿安安静静地起了身,走路似乎没有问题。罗君颂便由他自己走,她则跟在后头。没有谷安鸿在场,众人都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席上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月门处,里面便是厢房。谷安鸿蓦地想到不久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事,不由得站定了脚步,神情恍惚起来。
罗君颂靠近他,轻声道:“是不是觉得不舒服?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谷安鸿轻轻摇头,却一言不发。罗君颂知道他心事一向难以捉摸,又不喜欢表露,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因不堪承受心理压力而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她从小就对医院很熟悉,在当志愿者的时候也接触过不少有精神障碍的人,因此积累了不少经验。
谷安鸿站了一会儿,喃喃道:“我喝多了……”
罗君颂轻声笑道:“你也知道自己喝多了?明明喝不得……”
谷安鸿没有理会她,径自往自己屋里走。罗君颂摇摇头,继续跟着他。
谷安鸿进屋之后,径直坐在书案后,头枕着椅背,微闭双眼,似乎疲惫至极。罗君颂轻轻叹了口气,出去打了盆水进来,拧了条毛巾给他擦拭脸庞。谷安鸿身子一震,握住了罗君颂的手。他睁开眼睛,盯着罗君颂的眼睛,道:“我喝多了……”
“我知道。”罗君颂淡淡道。
“我怕会伤害你……”他的声音低沉微哑,充满了磁性。
“我不怕。”罗君颂定定道。她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被用力一扯,跌坐在了谷安鸿的怀里。
谷安鸿的脸距离她不过几寸,眼神迷离,仿佛在困惑着什么。罗君颂心慌极了,她有点儿期待谷安鸿能有进一步的表示,又怕有人突然从外面闯进来。她虽然已经二十岁,算是个成年人了,但还没有跟异性有过很亲密的行为,她觉得很害羞。
罗君颂娇羞的表情让谷安鸿更加难以自持,抱着她的手不由得渐渐收紧,两人也越挨越近。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还伴随着“罗姑娘”的呼喊声。
罗君颂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下子从谷安鸿怀里跳了起来,抹了抹发烫的脸颊,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匆匆跑出了房间。
来找罗君颂的侍女站在月门外不敢擅入,罗君颂看见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慢慢走过去道:“他们吃完了吗?”
侍女道:“已经散席了。教主命我来问姑娘,什么时候出去?”
罗君颂还有些不放心谷安鸿,便道:“你去跟教主说,我要简单梳洗一下,请他在前厅稍候。”
侍女应声离去,罗君颂又返回谷安鸿房间,见他已经斜斜地倒在床上,鞋子也没有脱。罗君颂轻声叹道:“要睡就好好睡一觉。”一边说,一边脱下他的鞋子,把他的腿摆正。
谷安鸿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已经睡着了。罗君颂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他脸上的红潮稍稍淡了些,脸色看起来比较平静。罗君颂又打量他的全身,难得他醉成这样衣裳却还齐楚得很。他的衣服颜色大多很肃穆,跟他的年龄并不很相配,他还不到三十岁,却总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老头子,表情也总是那么严肃。罗君颂想起在紫砚崖上与他相处的时光,依然觉得回味无穷。他的手静静地搁在身体两侧,掌心向上,手指微屈,好像要握着什么东西似的。罗君颂慢慢把手放在他的掌心,炙热的温度从他的掌心传到自己的手背,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罗君颂很想就留下来,更仔细地把他看个够,但又怕陆隐川在外面等得太久,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间屋子。过了片刻,谷安鸿缓缓睁开眼睛,把刚才被罗君颂触摸过的手轻轻放在胸口,感受自己狂热的心跳。
陆隐川安静的坐在大厅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肆意地回忆一切与罗君颂有关的事情。尽管海难过去才一年多时间,但他觉得这段回忆比罗君颂到碧落山庄后那五年里的回忆还要丰富。海难前的罗君颂是个什么样子,他几乎都想不起来了,他的脑海里只有后来的罗君颂,对他若即若离,对他微嗔娇笑,对他怒目相视,各种各样的表情一一掠过,每一张面孔都让他心动。起先他还为自己对罗君颂有了喜欢的感觉而不安,后来他发现喜欢罗君颂的男子居然有那么多,那种不安感也就消失了。现在他丝毫不怕谁说他移情别恋,他只在乎罗君颂的感受,也格外珍惜和罗君颂相处的每一个时刻。所以,他现在很耐心地等着,等多久都没关系。
“表哥,等了很久吧?”罗君颂笑吟吟地走进来道。
“没有。”陆隐川微笑着站起身,“想买点什么东西?”
其实罗君颂并没有什么要买的,她之前那么说只不过希望陆隐川不要喝太多酒而已。但她不打算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免得陆隐川又自作多情了。“嗯……先随便看看吧。你也知道我喜欢逛街,买不买东西其实都无所谓。”
陆隐川点头微笑,表示明白。
两人上了大街,此时天气渐凉,很适合出门。罗君颂到这里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其实大街上有哪些店铺,卖些什么东西都已熟知,不过女孩子对于逛街总有种天生的兴趣,即使逛过一百次了,第一百零一次逛依然有兴趣。她兴致盎然地左顾右盼,不知不觉中竟走到芳芷园门口,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陆隐川道:“这不是蓝宫主的府邸么?”
“嗯。”罗君颂轻轻应了一声,随即继续往前走。
“君儿,”陆隐川叫住她,“蓝宫主对你真好,竟然还知道你的生日。‘
“哦?他难道本该不知道的么?”罗君颂站定道。
陆隐川淡淡一笑,道:“我在山庄的时候和蓝宫主打过不少交道,以前你跟他也很熟,他给你送过不少东西,但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你生日礼物。这次想不到他竟然……这倒真是出人意料。”
罗君颂心下犯疑,暗想:难道这玉簪子不是蓝济的?不是他,能是谁呢?她隐隐想到了一个人——冷秋。昨天她在芳芷园外看到了一个很像冷秋的人,回来就从蓝济那里收到了生日礼物,这是不是有些巧合呢?如果那人真是冷秋,他为什么要走?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回头看着芳芷园紧闭的大门,有种冲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但是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她很快又想到了谷安鸿。既然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就不能再三心二意。冷秋决意离开她,那只能说明他心中还有许多无法释怀的东西,她又何苦去纠缠不清呢?
“表哥,也许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到紫砚崖去的,到时候你可不要太吃惊。”罗君颂浅笑道。
“你任何时候回去,我都非常欢迎。”
罗君颂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要摆脱对冷秋的牵绊也并非不可能的事,虽然其间的过程有些痛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好转的。“我想回去休息了,不知道谷护法的酒醒了没有,他喝得太多了。”
陆隐川微叹道:“是啊,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谷师叔像今天这样拼命喝酒的。”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操心,虽然他武功很高,但毕竟只是个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何况他一直都很孤独,身边也没有知心的朋友,大家对他都敬而远之,他其实真的很可怜。”
陆隐川微讶地看着罗君颂,觉得她有些怪异,尤其是说“他”的时候,语气中蕴含着深深的怜惜。“君儿,谷护法不愿再让你做他的徒弟,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刚开始的时候有,后来就想明白了。”罗君颂看了陆隐川一眼,垂下眼道:“其实这样更好,我和他现在是平等的。”
“平等?什么意思?”
罗君颂促狭地一笑,“他是男的,我是女的,没有别的,这就是平等。”
陆隐川并不很明白她的意思,但有一点他能感觉得到,罗君颂对谷安鸿产生了感情。尽管他觉得这种事情很匪夷所思,但是他又从心底里觉得这样很好。如果罗君颂真的能留在谷安鸿身边,这对于谷安鸿来说应该是很幸运的。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朱雀堂去。当他们的身影已去得远了,芳芷园的大门开了,一名戴着纱帽身着深灰色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一脸忧郁的蓝济。
“真的不一起走?”蓝济道,语气中有些许无奈。
灰袍男子点点头,道:“如今我已了无牵挂,你自己保重。”
“你真的不想再看看……看看她?”
灰袍男子幽幽一叹,道:“我走了。”话音未落,人已去得远了。
蓝济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明明还很在乎,偏偏要装潇洒,这个冷魔头……”
他的属下蓝岭上前道:“宫主,车马都准备好了,要出发么?”
蓝济道:“给罗姑娘的信送去了没有?”
“已送去了。”
“好吧,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