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女子一身素衣,端坐在菩提寺的客房中,那佛香袅袅缠了一身。手指撩动盘算着,她知道时辰到了,起身牵动那三千发丝,慢步走向东窗,合衣而立。
远眺窗外,能看到天仪殿那金黄屋檐的鼎翘,她似乎能看得到他此时眼角那凌厉的光芒,不觉地她的双眸也晶莹闪烁;耳畔是回荡不止的钟声,可她知道这浑厚的钟声藏不住他那句“众卿平身”的威仪,不觉地她嘴角也荡开丝丝微笑。
今日,他终于登上了权利之巅,成为临苏至高无上的帝王。
“清漪,终有一日我定要这天下臣服,绝不辜负这万千将士以命相托。”那是沙场一恶战之后,她陪他立于万千尸骨之中时,他愤愤的誓言,他没有辜负那些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只是,那句“若为帝王者注定一世孤寂,我只愿有你能执手相伴相依”成了空言。
门未关,是因为早知道会有客来。
那匆匆的脚步声,就像来者那迫不及待的心境。清漪转身,脸色平和,这才是她今日所等待的,在他鼎盛最辉煌之时自己最悲凉的命运。
盛装华服,金钗玉饰,高贵的装扮下那张布满皱眉的脸上难掩恶毒的神色。她曾经拉着清漪话家常面露怜悯,如今却是来索命的恶魔。
“姐姐……”声音有些弱,那妇人身侧站着的紫衣女子咬着唇像是还在挣扎,如今这样的称呼太熟悉也太讽刺,毕竟她手里紧紧拽着的药瓶里,装的是天下至毒“梦吟”,只要一粒,不会有痛苦,如梦一般的沉睡而去,尸体会在七日之后完全消失,仿佛这个人从未在这个世上出现过一样。
清涟似乎没有听见,在那妇人开口之前,她一步步而来,伸手去取紫衣女子手中的药瓶,但明显感到一丝阻力,她浅笑,“我还记得他带你来时,我比现在更紧张不安,我以为失散多年的妹妹失而复得,哪里知道竟是他与你一起的骗局。”不是责怪,至少被骗的那些日子是开心的,只是揭穿的时候太难受,甚至那痛会麻木掉恨。
紫衣女子倏地松开了手,她欲开口说什么,身旁的母亲已经拦住了她,“你如此高贵的出身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妹妹,是她自己天生喜欢攀高枝,一个小小的侍婢,竟然妄想成为皇后,呵呵。”
旁人再说什么于清涟来说都没有关系,她要找的妹妹早已经死了,而她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了,那个说与她相伴余生的人也不要她了,面前“梦吟”的香气分外的诱人,像是着急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带她去没有痛楚的世外桃源。到底是天下至毒,她仰头一饮,那粒小小的药丸就顺着喉咙下去了。
看着清漪服下毒药,那妇人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拉着女儿离开这里,马上就是皇后的册封仪式,她们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紫衣女子不住的回头看,清漪脸上没有痛苦之色,但双目垂泪却还是平静的样子,却格外冲击着她所有的感官。她被母亲拉着走,却摆脱不了那佛香尾随的纠缠,直到看到一抹白色身影匆匆跑进去,她似乎才心安一些,至少清漪并不是孤苦一人死去。
“清漪,你这个蠢女人!”那白衣男子看见地上的药瓶,闻到那梦吟残留的香气,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来晚了,梦吟一旦入口就会融于血肉,神医都无救。他抱着身子摇摇欲坠的清漪,心像是被揉碎了一般,“你为他付出那么多,如今换来这样的下场,你可知道后悔?”
悔吗?恨吗?她没有问过自己,也没有人问过她,包括他。
“如果哪一天他这样问你,问我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恨过他。替我告诉他,我不后悔,因为他护我十年,我还他一世,扯平了就不悔,我也不恨他,是我太蠢,没看透在他心中江山比我重要,才让自己深陷至此。”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吗?”
清漪微微笑了,她护他吗?或许是吧。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看到了他,那样焦急的朝自己跑来样子,像极了在南沙的时候,那时候关心是真的关心,那时候护是真的护,可惜后来她再也看不懂了,辨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是爱还是不爱。
“清漪……”耳旁悲切的呼唤再也叫不醒她了,她沉静在自己的梦中,那梦里面有她与他最初最美好的年华。
************************分割线*************************
在南沙边境一农户家,男人在外劈着柴,女人守着炉子熬着药,眼看着太阳就要落西了,女人不安的问男人,“孩他爹,那姑娘怎么还不醒,要不要再请郎中来一趟?这药我都热了几回了。”
“你这妇人脑袋,方才去请郭郎中来还是打着孝不舒服的名号,若是让外人知道咱家躺着一个受了刀伤的外人,不是又要惹麻烦!”
“你说的是,我瞧那些人应该都不是一般人,只是收了人家那些银子,总不能让这个姑娘有个意外不是,我再进去看看!”女人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准备再进屋一趟。
“姑娘,你醒啦!”女人一进屋就惊呼,赶紧出去拿药,郭郎中交代了,这药不能耽搁,醒了就得立马喝。
而床上,睁着眼睛的姑娘其实已经醒来一会了,她听着屋外男人女人的对话,她知道这里是牛家村,男人姓刘,本分的庄稼人,女人十六岁就嫁给了男人,村里人都喊她六嫂,他们只有一个儿子,小名孝,今年敲十岁。
并不是被砍了一刀她就有了预知一切的本事,而是这一切她都经历过,她原本以为自己喝了梦吟睁眼看到的或者是地狱,只是太过真实的场景让她迷糊了,身上那隐隐作痛的伤口提醒她不是做梦。
清漪以为自己死了,却还活着,竟还活在五年前,她十六岁这一年。
刘嫂端着药进来了,她笑得特别亲厚,“姑娘,你别害怕,是你大哥将你托付在我们这里的,我当家的姓刘,你喊我刘嫂就行,这是郎中给你配的药,得趁热喝。”
刘嫂将清漪扶起来靠着自己,再一勺一勺吹着给清漪喂药,边喂药边说些话,那些话清漪都听过,与记忆里竟一模一样。这些都在提醒她,真的又回到了五年前。
“姑娘,你好好歇着,你大哥临行让我转告你,好好养病别急着去找他。”
刘嫂口中她的“大哥”是临苏二皇子华清则,一个她以为彻底断了姻缘,再也无机会提及的名字,这一年作为质子的他要从南沙返回临苏,在南沙边境他遭遇了暗杀,她身上的刀伤就是替他挡下的。
“大姐姐,很痛吗?”不知何时,刘嫂的儿子孝来到了清漪床边,一脸好奇的问她。
痛吗?五年前那时候她不觉得痛,能为他挡下这一刀是一种幸福,庆幸受伤的不是他,可如今痛的很,不仅仅是皮肉被分开的那种痛。
孝被刘嫂拉出去了,叮嘱他不许来打扰大姐姐休息,临出门回头突然问:“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知道姑娘名字呢。”
“清漪。”没有姓,只有名,他赐的。
那一年他十二岁,她十岁。他作为质子去南沙之前从一堆奴隶里挑中了她,奴隶是没有名字的,他为她取名清漪,那时候他说:“我叫清则,你叫清漪,听起来好像兄妹,我一直想要有个妹妹,去南沙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我们要好好彼此照顾。”
清漪睁眼放空望着,还不能适应自己还活着这件事,为什么老天还要她重来一次,让她回到五年前,那样的痛楚还要她再历经一次吗?或许也是给她一次机会,毕竟这时候她与他分开了。
五年前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赶着去见他,那时候刘嫂和刘大哥劝了她很久。而这一次她再也不急着走,既然老天让她再活一次,她便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以后的路。
或许是药里添了助眠的药草,她想着想着便有些困了,好好睡一觉,未来的事迟些再想,毕竟连死都已经经历过了,未来还有什么值得害怕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