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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竹正一个个向被她迷晕的侍卫道歉,她满脸的歉意,走路时会躲着那些杀手的尸体,甚至不愿意碰到地上那些残血。清漪站在那里,看着这样的南竹,才明白那样才是她如今应该的样子。
“清漪……姐……”南竹喊清漪的声音有些颤抖,也不敢与她直视,似乎很怕她,清漪想她方才杀人的模样一定吓到了她。
清漪主动离开南竹的视线,但她没有回房去,而是去了马厩,一个人坐在磨盘上,望着天,却不看月亮也不看星。她努力回想着自己为何学武,还有那个遥远陌生了的自己。
清漪十岁那年随着清则从临苏京都前往南沙国,她名义上是他的官婢,可清则从未让她服侍过他,他说他从小就想有个妹妹,她以为只是随口一言,可他教她识字,与她同吃同住,不让旁人欺负她,真的如一般兄妹无二。
清漪习武是第一次从古叔那里听说在二殿下身侧要机灵点,因为总有人要害他,所以她在他习武之时总偷偷跟着比划,她知道会武艺便会变得强大。清则的师父是位道风仙骨的世外高人,清漪只听别人叫他长丰道长,她求了他很久他才愿意教她武艺,长丰道长总会看着她叹气摇头,说她的骨骼并非练武的材料。
她不要武功超群,只要至少不会连累二殿下,若是也能保护二殿下,那便更好了。
清灵剑,是清漪十五岁及笄那一年清则送她的礼物。南竹还替她抱怨,哪有女子及笄之时收剑做礼物的,就算觉得金钗玉饰太贵重,起码也要胭脂水粉之类。徐方勇替殿下喊冤,说这清灵剑可是长丰道长从远方带回来的上等兵器。
那时候的她,什么也没有多想,只要是他送的,便欢喜得很,情窦初开的及笄之年,她稚嫩而傻气,却也只敢藏在心底深深的地方。
回忆起那些往事,如今却真的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那时候以为在南沙艰难的日子,到如今想来那样可以算得上安逸。
“丫头,”古叔依旧拿着一本书,坐到清漪身侧,他拿出一个药瓶递给清漪,“南竹让我拿来给你的。”书角指指她的右手。
清漪这才发现手上有一处小小的伤口,淤血已经覆盖了它,也未曾觉得疼痛。“南竹,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怕?”
“她只是还未习惯,日后这样的打打杀杀多了,也就明白了。”
“古叔,你看了那么多书,有没有一本关于重生?”
“重生?是死而复生吗?倒是有些记载,有人说是巫术,但我倒觉得肯定内有玄机。”古叔拿着书敲着手掌,似乎在脑海里努力寻找着符合的内容,“《太原志》里就记载过有个妇人……”
“古叔,我其实不是清漪。”说出这句话,清漪觉得轻松很多,重生这么久她心里一直憋了太多的话,不能对徐大哥说,他一定以为她疯了,也不能对南竹说,她一定会吓得晕过去,更不能对清则说。
“你不是清漪是谁?”古叔凝眉看着清漪,在仔细端详之后他确定面前这个人没有易容,再想了想清漪之前的问题,他试探性地问:“莫不然你重生了?”所以清漪只能选择与古叔说,因为他看过太多稀奇古怪的事,不会惊讶,不会失措,应该会理解。
清漪点点头,“其实我原本死了,但莫名其妙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回到了五年前,发现自己躺在牛家村。”
“这倒是千古奇事,清漪丫头,你不是在耍我老头子吧?”虽然阅书万卷,可古叔也是未听过重生之类的记载,最多是一些死而复生的故事。
“是真的,所以我知道大约这两天会有一场刺杀,我才催着徐大哥赶紧回来,回来之后也格外小心。若不是知道那些杀手的套路,让侍卫们早有准备,徐大哥不在,就凭我一人之力,如何应付那么多训练有素的杀手。如果你还不信,我还知道太子大限之日就在五月初七,也就是七日之后。”
古叔深吸一口气,他了解清漪,她在殿下身边多年说话一向谨慎,绝不会拿这样的事与他打趣。
“我还知道,你之所以一直跟随二殿下,是因为你一直爱慕他的母亲宓妃娘娘。”古叔拿书直接挡住清漪的嘴,这是世上谁都不知道的秘密。而清漪知道这个秘密实在古叔被害致残之后,告诉她的,仅她一人。
“好,我信你,你说你是从五年后重生而来,那五年后你为什么会死?”
“因为……因为……”不知道从何开始,如何才能说得清楚,因为她也不知道他为何一定要她死。
“不想说就先不去想了,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五年后你也才二十出头,怎么会在那么好的年华就……”古叔也是看着清漪长大的,没有子嗣一直拿清漪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不免有些心疼,“既然老天有眼让你重活一次,就远离那些伤害,好好过。”
“古叔……”清漪扑进古叔怀里,痛痛快快的哭着,上一世的委屈与这一世的憋屈都在此刻释放,每一日,前世今生冲撞的种种总在拉扯她的心,困在是恨还是爱的拉锯中,至少如今有个人可以听她诉述,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没有恐惧也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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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在告诉古叔自己重生的事以后,也告诉古叔,四皇子与南沙太子掖奎早有勾结,在华清则回京之路早已埋下多出埋伏,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太子死之前回不了京,南沙介时会大兵压境,四皇子背后的支持者会煽动皇上早立太子稳定军心。
古叔甚至此时关系重大,他想着或许也是清漪对他坦白自己重生之事的原因,殿下如今对她心存疑虑,唯有他去与殿下商议。
清漪身在房内,却一直盯着华清则的房间,希望他能听古叔的话,趁刺杀刚刚结束,失败的消息还没传到四皇子那里,华清则可以乔装连夜出发。
“清漪姐,”南竹觉得方才自己一定是伤了清漪的心了,她瞧着她是红了眼睛回来的,想来清漪对自己一向很好,杀的也都是想要她们命的人,所以准备来弥补一下自己的错误,“这个送你。”
清漪接过手,觉得这荷包袋子瞧着眼熟。
“这是方才我扔的迷烟弹,只剩这些了,都送你。”南竹又掏出兜里的一个小瓶子,“这里是我昨天才做的,只要一滴就能让人跑一天的茅厕,保证几天下不了床9有,这个摄花粉,沾了就奇痒无比,必须要我配的药泡澡才行,还有……”
“够了,够了!”清漪看南竹不停的掏瓶瓶罐罐出来,都是稀奇古怪的毒药,心里也瘆的慌,她大概明白南竹的意思了,只是被这种弥补的方式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你都留着,若是遇到坏人,你可以在一旁帮我,给我或许就用在自己身上了。”
南竹见清漪脸上有笑意,心里也就放心了,她点点头,只将那荷包系在清漪腰上,“这个迷烟弹你还是留着,方才徐大哥说了,那些杀手下手都太狠,若不是你早有准备,今日怕是会损失惨重,以后打不过就拿这个先躲着。”
清漪点点头。
“清漪,殿下喊你过去。”徐方勇在门外喊,清漪知道定是古叔劝成了,她赶紧出去,徐方勇便走便悄悄与她说:“殿下要带着我乔装先行,怕是要留你和古叔南竹一起走,你可莫要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清漪停下步子,不解。
“你最近不高兴,不就是气殿下上次丢你一人在牛家村嘛,其实殿下那时是怕自己留下会再引来杀手,就像这次一样。”徐方勇细说。
古叔从屋里出来,“在门口愣着干什么,阿勇,你去准备马匹,清漪赶紧进去。我去南竹那里备些药给你们路上带着。”
清漪在古叔的催促下进了屋子,华清则已经换了一身玄色衣服,如不是那张脸太过俊朗,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家的男子。
“从他们那里都听说了?”
清漪点点头。
“我听方勇说你在马厩哭了一场,什么时候这么娇气,说几句都不行了。”华清则原本是想安慰几句,可想起接下里的日子又忍不住教训她一句,但明显清漪并未听进去,“古叔和南竹都不会武艺,接下来的日子多加小心。”说着将桌上的清灵剑抛给清漪,“若清灵剑拔出必须见血,我也只希望不是你的便可。”
他知道自己不该疑心清漪,古叔说得对,面对杀戮,这个女子正在为了他变得坚强,包括她的冷血。
“怎么,一句话都没有,还在生我的气?”他咳了咳,口气里有着明显的示好,眼角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色。
“清漪不敢。”
这话听着就是还有气,但清则觉得总比闭口不言来的好,清漪性子倔,他看着她低头的样子还要再说什么,徐方勇从外面冲进来,但随即发现气氛有些不对,硬着头皮说:“殿下,一切都备好了。”
“算了,到了京都再说吧。”华清则像从前一样拍拍清漪的脑袋,千言万语却也只有那一句“记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殿下,”清漪还是没有忍住,即使左心房对右心房说一定不要动摇,他如今的温柔都是将来的毒药,可清漪选择听右心房的,在此刻只做十六岁的清漪,她将腰上的荷包接下来递给华清则,“这个是南竹做的迷烟弹,或许用的上。”
“这才是我的清漪。”
华清则只留下这一句,清漪在门口目送两人骑马远去,虽然知道他一定会平安到京都,可还是忍不住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