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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男子笑了笑:“狼蛛也是蛛,吃虫子的。”
“冷雨,你......”狼蛛气结,却也无奈,看着肖冷雨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对着骨扇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画骨无情......”狼蛛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字,啧啧道:“画骨先生这是给扇子号上了?”
“那是,丢了也好找回来么,不然遇到不讲理的,非要让你给指指哪写你名字,咱也可以理直气壮些。”肖冷雨煞有其事似的吹了吹刮下来的粉末,满意的对着扇子点点头:“这才是我画骨肖冷雨的东西。”
“这扇子就叫画骨了。”肖冷雨侧头看狼蛛,狼蛛挑了挑剑眉:“甚好。”
那时,肖冷雨还是名震江湖的逝水楼楼主,狼蛛还是逝水楼跟着肖冷雨蹭吃蹭喝的头牌杀手,肖冷雨的名字,估计只有几个人知道,世人只知画骨先生,而不知肖冷雨,就像世人只知狼蛛而不知季无涯。
认识贺渊只是巧合,那时贺渊还不知道肖冷雨就是画骨先生,只是觉得那个坐在酒楼窗前和对面那个面像英朗的男子喝酒言欢的青衣男子器宇不凡,心生结交之意。
而与世传不符的肖冷雨向来喜欢结交朋友,他交朋友纯粹只是看对方是否顺眼,合得来他心意那就是朋友了。当时的贺渊一表人才,且年纪轻轻就是大齐闻名遐迩的人物,谈吐大度,几番交谈下来,便是以兄弟相称。
季无涯生性懒散,过命之交也就是肖冷雨一人,对于贺渊也岁没有表示如何亲近但也并不反感,再说贺渊豪放的性情也算是他欣赏的一类人,三人时常一起喝酒言欢,还曾随着贺渊去军营见识过铁马金戈的生涯。
贺渊还曾将皇帝赐的西域进贡的精品象牙送给肖冷雨。
贺渊身份他与肖冷雨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作为逝水楼的江湖门派,为了不给贺渊带去麻烦,二人也没有坦露身份。
原以为,三人之间也就差结拜的交情了,可是,肖冷雨却死了。
季无涯当时正去找那个仇家报一箭之仇,回来的路上就接到逝水楼的飞鸽传书,拼尽全力赶到逝水楼却也只是看到一片燃烧过后的废墟,他永远都忘不了走进废墟之后看到那一幕。
肖冷雨面容平静的坐在平时坐的位置上,目光淡淡的看着季无涯,一身天青色的雨衫上沾染了血迹和灰尘,但即便如此,那个温润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脱尘。
“冷雨。”季无涯伸出手,颤抖着去碰触肖冷雨苍白的面颊,声音静的可怕:“我回来了。”
以前肖冷雨总会给他温好酒对他说:“来了就来了,难不成要我敲锣打鼓的给你摆个接风宴?”他总会不以为然的喝着温好的酒,心里感叹着:活着真好,还有冷雨给他温酒喝。
可是现在,那个男人却是目光暗淡的看着前方,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季无涯连迈出一步的力气都没有,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从来没有怕过的心恐惧的不敢跳动:“冷雨,冷雨.....肖冷雨,我回来了!”不知所措的叫着眼前的人的名字,却是再也听不见他一句回应。
捧着肖冷雨毫无生气的脸,季无涯第一次感觉到心痛的失去了知觉,他一直以为,只要留在肖冷雨身边就好,以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可是,这个人却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季无涯搂着怀里没有一丝心跳的人,第一次,哭的撕心裂肺,他原以为他什么都不怕的,他以为他可以陪着肖冷雨生老病死,即便肖冷雨会死,也会是迟暮之年晒着太阳对他说:“我在奈何桥温好酒,等你下来一醉方休.......”
.........
贺庭歌看着坐在铁笼里,神色暗淡的诉说着往事的狼蛛,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狼蛛目光落在贺庭歌身上,刚毅的唇角露出一丝冷笑:“逝水楼,肖冷雨,季无涯,还有,贺渊......”
“你说当年逝水楼解散之前发生的这些事的真相都是挞拔祯告诉你的?”贺庭歌淡淡问道。
“挞拔祯是只狐狸,他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狼蛛冷哼一声:“只怪我当时只以为是朝廷早就派了奸细混进逝水楼,里应外合杀了我们措手不及,没有了肖冷雨,逝水楼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自然就解散了。”
“贺渊害了肖冷雨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贺庭歌问道。
狼蛛靠在铁笼上的脊背一僵,目光突然露出冷色:“当年我潜伏进皇宫想杀了皇帝报仇,可惜,皇帝 命太好,瑶光令那群喽啰实在难缠,我心绪不稳,贸然行动被皇帝发现了,原本要被下狱处死,死对我来说早就没有意义,可是贺渊出面求情,皇帝当时又听到自己哪个妃子怀上了,当即卖了个面子给贺渊。”
“贺渊给我盘缠让我离开大齐,我当时心里还对皇帝的行为有所不解,毕竟真的混过逝水楼的人,没理由不认识我,而皇帝显然不知道我是谁,只当我是普通行刺的刺客。我没有拿贺渊给的东西离开大齐境内,销声匿迹十几年,遇到挞拔祯只后,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当年的事,几番透露之下,我才慢慢觉得事情不对。”
“对于这些事我并不知情,但是,这个东西。”贺庭歌吐了口气,淡淡说道:“你看一下吧。”言罢,手中拿出一块帛书。
狼蛛眉梢皱了皱,伸手接过来,看着看着,脸上却是冷笑不减:“他后悔?”手指用力的捏紧手中的帛书,声音里透着怒火:“他要是会后悔还能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冷雨待他如何,他是怎么回报的?就为了一个狗屁不如的皇位!”
贺庭歌不知道说什么,那些是非他不曾参与也无法体会,只是默默看着狼蛛恨不能把贺渊撕碎了的表情,等他冷静下来。
当年贺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肖冷雨的身份,竟然暗中找了几次肖冷雨,企图说服肖冷雨帮他夺皇位,肖冷雨自然是不同意的,且不说虽然逝水楼确实势力庞大,朝廷颇为忌惮,但是这些只限于江湖事江湖了,从来不打算参与庙堂之争,更何况贺渊谋反乃是不忠,根本没有商量余地,本来肖冷雨念在朋友一场只是拒绝,并没有将这事宣扬出去,连最亲近的季无涯都没有说过,还良口劝导贺渊不要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可是,当时与贺渊交好的朋友吴岳,也就是后来官居从一品的大司徒,心思慎密,虽然不赞同贺渊企图谋反的事,但是为了贺渊身家性命着想,劝他除掉逝水楼,只要借助朝廷玄花令的人力,暗中暗插眼线,画骨虽然厉害,但是身边没有狼蛛也相当于没有左膀右臂,只要趁狼蛛不在,里应外合一举剿灭逝水楼总舵。
贺渊自知时候未到,有没有人帮他,自然不想留下把柄,便如吴岳所说,找了皇帝说明了逝水楼的事,当时皇帝正沉浸在爱妃怀了孩子的事上,没有多想,便把此时交给贺渊去处理,玄花令的调遣令也交给贺渊。
贺渊安插在逝水楼的奸细传出狼蛛去了南疆之后,趁着夜色带着玄花令还有自己培养的死士杀入逝水楼总舵,虽然逝水楼机关重重,高手众多,但是由于没有防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肖冷雨当时正研究着给扇子配上暗器之类的东西,不没有防备之下便落入圈套,双拳难敌四手,最终倒在贺渊脚边,即便贺渊全身武装,黑衣蒙面连眼睛都没有漏出来,但是肖冷雨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却是让他心头一颤,似乎那双眼睛能把人看穿似的,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留在脑海里最后的影响就是那一身天青色的雨衫........
狼蛛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贺庭歌站了一会,便转身离开,离开前他听到狼蛛说,他想再看看傅清城,他和肖冷雨长得很像,从内到外,很像......
贺庭歌没有回答,但是走进帐篷时,却是被坐在床上发呆的人吓了一跳,橘黄色的光晕笼罩着天青色的衣衫,傅清城目光落在手中的画骨扇上,一动不动。
“清城。”贺庭歌下意识的轻叫了一声,傅清城手指磨腻着手中骨扇上浅浅的刮痕,上面刻着的几行小楷字,在指尖下缓缓滑出。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画骨无情多枯影,一傅千里一清城。
“他怎么说?”傅清城淡淡问道。
贺庭歌没有说话,走到傅清城身边,沉默半晌,傅清城也没有催他,终究,贺庭歌深吸了口气:“肖冷雨是你父亲。”
傅清城手下一顿,继而平静道:“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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