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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汐归家后,夏梓欣本以为秦逸阳会即刻迎娶她,就算不为了她,不也得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吗?再过段日子可就穿不上那大红的嫁衣了。可惜事与愿违,别说进门了,就连她在秦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好。
秦逸阳在外是京城第一公子,世人皆道他处事周全,温文尔雅,学识渊博,可他柔和的外表下是脱离世俗的淡漠和疏离。从他幼年起,就深知大家族的生存不易,孟氏扭曲的心态让他胆寒,秦晋瑜的风流又让他不耻,秦家子女众多,他能脱颖而出,从候选人成为独一无二的继承人其中艰辛可想而知。所以,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内心极其坚毅不屈,当日他被夏梓欣算计,醉酒之后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甚至还有了孩子。心里不是不愤怒的,夏梓欣只看到他平日里对着梓汐温柔,却不知这样温柔的人也是最无情的人。他对夏梓欣就是无情至极。他不可能原谅自己,更不可能放过夏梓欣——那个伤了梓汐,让他一生与其无缘的人。
婚礼当天夜里,夏梓欣就满怀欣喜的准备睡在了秦逸阳的屋子里。当日之事,除了闫氏,她得生母冯姨娘也深知内情,她虽然怯懦胆小,心机却颇为深沉,甚至在心里暗暗得意,姨娘又如何,她的女儿以后可是要荣封诰命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夏礼家一向踩高捧低,连带着冯姨娘也水涨船高,巴结奉承的人也多了起来,姚氏心有不甘,要是她的梓玉活着哪里轮得到那个小贱种。
可惜,夏梓欣不同以往了,她再不情愿也只能笑脸相迎。冯姨娘是个妾室,懂得就是那等子狐媚功夫,她嘱咐夏梓欣一定要在床上征服秦逸阳,才能坐稳位置。夏梓欣也没什么脑子,闫氏也是如此教导的,她就照做,可谁想秦逸阳回来的时候直接把她和她的东西丢了出去,不留一丝情面。
她娇柔的喊了一句:“逸阳哥哥。”本想挽回他的心意,没想到他听见后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力气之大让她险些窒息,那一刻她看到的不是一向温柔的秦逸阳,而是好似从阿鼻地狱里面出来的恶鬼,面目狰狞,让人胆寒。
“夏梓欣,你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你怎么不去死。”秦逸阳的嘴唇贴近夏梓欣的耳朵,仿佛情人间在呓语,说出的却是世间最残酷的话。夏梓欣早已经没了那些美好的幻想,只想着保全自己的性命,在逸阳的手中挣扎着寻求解脱。
秦逸阳看着这张因为窒息变了面目的脸,恨不得直接了结了她,了结了这个让自己和汐儿从此陌路的人,她若死了,汐儿还能回来吗?他闭了闭双眼……不能,汐儿那等骄傲,她不会要他了。说到底,怪得还是他自己罢了。
秦逸阳毅然松手,夏梓欣跌落在地上,不停的捂着胸口,咳嗽着,眼里渗出了泪,她差一点就被掐死了,就差一点,她就再享不了这荣华了。守在门口的却丫头仿若未闻,专心的执行着自己的使命。
屋中的人,一个站着,一个匍匐在地,天已经快黑了,冰冷的月光从菱形的窗框中透进来,格外的阴森冰寒。
“夏梓欣,从此你就是秦夫人了,我娘亲已经和父亲和离,你就是当家夫人。可是你已经被夏家除了族谱,所以不再是夏家的人了,据我所知,你以前的家是个庶族吧,所以也算不得是正经的娘家,你也就是个没有娘家的人。你若是听话,我尚且留你一命,若是不听话……,便好自为之吧。虽说是当家夫人,可家宅之事我还是会派专人管理的,你就在厢房中待着便好。”
秦逸阳冰冷的话如拳头一般重击在夏梓欣的心上,这就是她费尽心思要得到的男人,这就是她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这就是……她孩子的亲生父亲?
“秦逸阳。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那日你说过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夏梓欣终是不死心的问道。
“那日?你还有脸提那日。呵。”秦逸阳单手捏起夏梓欣的脸,语气温柔,眼神却如同寒冰一般:“那日我醉酒被你算计,把你当成了汐儿,我所有的话都是对着汐儿说的,与你何干,贱人就是贱人,痴心妄想,你拿什么和汐儿比,她若是窗前的月光,你就是那地上的蝼蚁,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他又一把将她甩开,丝毫不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夏梓欣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清纯,发丝凌乱,衣衫褴褛,眼睛从发丝中透出森冷的光。
“秦逸阳,就是你再不喜欢我,我如今肚子里也有了你的孩子,他也只能管你叫爹。只要我不死,就是秦家的夫人,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要不然,以后走着瞧。至于你那心心念念的夏梓汐,你这辈子是别想了,她就是嫁给街边乞人,也不会嫁给你的。”这个狠辣的女人,步步为营得到这一切,怎么可能轻言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最后的筹码。
秦逸阳看着这个女人,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孟氏,那个为了爱情飞蛾扑火的女子,戕害妾室,毒害庶子,却一生没有得到父亲的爱,最后落得了被休弃的下场。最后还是自己这个做儿子的,给她买个宅子,奉养余生,她却再无快乐可言,只能慢慢的枯萎。女人,永远那么执迷不悟。
这些究竟都是谁的过错呢?他又想起心中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流转的眉目,摇曳的身姿,低眉信手的风情,她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了,从此只能把她压在心底。待他到暮年的时候,回想起那个女子,也会是眷恋温暖的。他宁愿她愚蠢一些,执迷不悟一些,那她会不会爱他?他自嘲一笑,想这些做什么呢?
“你待如何,与我何干。你我虽是夫妻,从此也只是陌路人而已。至于孩子,你觉得我会缺了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吗?”秦逸阳的语气不屑,似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还有以后不许踏入我房间一步,一切自有丫头替你打点。”
秦逸阳派了一个有功夫的丫头流翠照顾夏梓欣,名为照顾,实为监视,至于她以前的丫头荷香早就被她留在夏府了。流翠带着夏梓欣去了秦逸阳房间后面的厢房,这里地势偏僻,连奴仆都少有经过,里面的环境甚至不如她在夏府的屋子,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连个梳妆的地方都没有,上面还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一看就是许久未有人气了。
“夏小姐,这就是你以后的住所了。”
“流翠啊,这屋子也太简陋了,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怠慢我的?还有我是你家少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秦夫人,你竟敢称我为夏小姐。”夏梓欣拎着自己唯一的小包裹,环视这个朴素的房间,不由得使出了她在夏府养出来的大小姐脾气,连个丫头都敢这么对她,真拿她当软柿子了吗?
可她忘了,这是秦府,不是夏府,她那个逆来顺受的丫头也没跟来,在她旁边的是流翠这个对秦逸阳忠心耿耿的丫头。“夏小姐,这是少爷的吩咐,奴婢不知,若是您适应不了,那还是早日卷铺盖走人吧。”
流翠本是秦逸阳的丫头,二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流翠对秦逸阳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本来秦逸阳要是娶了梓汐,她也是认命的,毕竟梓汐的出身在那,当秦府夫人也是够得。可临时换了这个名不正言不顺夏梓欣,她就不服气了,不过是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俊秀风流的少爷。
夏梓欣气急败坏,本来秦逸阳的态度就让她恼火,没想到连个丫头都对她这么不恭敬。不禁习惯性的抬手对着流翠的脸打去。可她没想到,流翠是个练家子,不是那些柔柔弱弱的小丫头,怎么能受她这份气。预想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夏梓欣的手却被流翠牢牢锁住,不得动弹。
“夏小姐这是想对我动手了?你还想着自己是大家千金呢,不过是夏家心善收养的庶族女儿罢了,凭什么在这里和我摆谱子,我流翠可不吃你这一套。这是秦家,我只听少爷的,相当我的主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她直接把夏梓欣的手甩在一旁,这个女人,怎么可以玷污她高高在上的少爷。
夏梓欣欲哭无泪,自己营营汲汲得到的都是什么啊,不喜欢自己的夫君,一间破烂的房子和一个不听话的丫头?
可她的日子却还得过下去,无论如何,秦府比她进夏府之前的家是好多了的,也没有看不惯自己的嫡母和夏梓玉那个一直欺负自己的姐姐。她突然灵机一动,夏梓玉,对了,夏梓玉。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呢。秦逸阳不是喜欢夏梓汐吗,不是对她念念不忘吗,既然如此,那她就只能让夏梓汐身败名裂,甚至是身死了。夏梓汐,要怪就怪你自己的身份吧。
想着她瞬间改变了对流翠的态度,要说这夏梓欣虽然不够聪明,却狡诈也能吃苦,不然也不能步步为营的获得了夏老夫人的喜爱又和孟氏联合在婚礼上给了梓汐致命的一击。夏礼的庶女不少,受欺负的也不少,却没有一个如她这样善于把握时机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梓欣转身对着流翠行了一个俯身礼:“流翠姑娘啊,我是刚刚到府上一时适应不了,可没有针对你的意思。还麻烦姑娘为我取一些热水,我这怀着身子,也不好动弹,谢谢姑娘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样流翠是有火也发不出来的,只能拿着盆子去打水了。
心中有了计算,夏梓欣的心情好多了,无论如何,让梓汐过得不好就是她最大的动力,她死了,什么不都是她的了。
梓汐此时并不知道夏梓欣在背后对她的算计,在梓汐的心里,秦家的事情已经与她无关了,至于夏梓欣是死是活,更是看她自己的命,与夏家无关。
婚事那天本来月凉也是要来的,被梓汐阻止了,她这个京城舆论的风云人物要是来参加她的婚礼,看热闹的人不翻天才怪。还好她也是理解的,只送上了一份大礼,人并未出现。梓汐不禁为梓汐的明智鼓掌了,那日她要是去了,以她的脾气,事情真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此时坐在她面前一身男装的月凉正用着一副怒气不争哀其不幸的表情看着她,要知道,梓汐已经坐在这里被她整整指责了一个小时,而她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夏梓汐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想当初你带着我大闹凤栖楼,何等的威风凛凛,何等的大义凌然,如今怎么就被那个夏梓欣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了呢?”嗯……这鸿运茶楼不愧是京城第一茶楼,这茶水真好喝,梓汐细致的观察着手中的茶杯里漂浮着的茶叶。
“那个夏梓欣是个什么东西,你何苦就让了她呢,我就不信你要是不让,她能进秦家的门,不就是肚子里有小崽子了吗,直接一副药下去不就没了,你还怕这个??”嗯……糕点也不错,这个荷叶糕回头让红豆学学怎么做的。
“我跟你说啊,这女人心就得狠,那个秦逸阳不是对你一往情深的吗,怎么干出这等腌臜的事,你就不应该离开,便宜了那对奸夫*,这些男人不知道都怎么想的,不是喜欢妓就是喜欢偷,我们就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然真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呢。”梓汐低头耐心的观察着今天月凉穿的鞋的鞋面,绣功真是精致呢,回头问问她能不能把绣娘借下。
月凉看着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下去,终于怒了,茶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夏梓汐,你究竟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你啊你,你啊你。”她用手指戳着梓汐的头,很愤怒的样子。
梓汐讨好的拉开她的手笑笑:“姐姐,你就别说我了,都过去了啊,我得向前看。你也说了,都是臭男人,要他们干嘛。”
月凉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这丫头,别人的事你处理起来是个厉害的,怎么到自己就这么任人宰割了呢,我是替你气不过,那种人这么欺到你的头上,你就能忍?”
梓汐微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笑道:“不忍又如何,还真是强行嫁过去的吗,男人是不与她人共享的,这是我的原则。而且心都不在我这了,要人又有何用呢。”
月凉一时不语,梓汐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苏游朝了。这情之一字,最为动人,却也最为伤人。她是庆幸的,对秦逸阳用情不深,所以可以全身而退。若是当初全心投入,如今她就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了,所以,如此甚好。
“算了算了,我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呢,也不好说你了,可是汐儿啊,你还想不想嫁了,要是想的话,得抓紧了,不然更是没得选了。”梓汐自动的忽略了她后面的话,巧妙的转移话题:“姐姐,你和苏公子进展如何?”
她的脸一下子垮下来:“还是那样呗,他一直和我解释他和凤栖不是那种关系,他是有苦衷的,可你说我能相信吗?我怕自己全身心投入之后,他又突然离开了。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打击了。关键是还有天儿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京城的流言吗,我自己是不在意的吗,可是天儿慢慢长大了,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些,受人非议。”
她哀伤的拄着下巴,不复刚才的神采飞扬,梓汐轻劝道:“姐姐,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呢,不过也要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是他继续执迷不悟,再放手也罢,至少也为了天儿努力一次吧。”苏游朝,我只能帮你到这啦。
月凉思索了一会儿才恢复斗志,却不再提这件事:“算了,汐儿,我自己再想想吧,今天天气这么好,光喝茶多没意思,我们去街上逛逛吧。”梓汐欣然同意,二人去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