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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境内最近是举国同庆,南平王亲自发告示昭告天下,天盛君主楚望宵已死,他南平称霸天下之日指日可待。
如今街头巷尾议论着的都是这件事,身为南平子民,若是自己的国家称王,那么他们便是宇内上等公民,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的。
“你说天盛人当初那么猖狂,现在还不是要向我们称臣,那楚家王朝就要这么亡了?”
“也都是我们圣上英明,他楚望宵再厉害,不还是太年轻,哪里比得上咱们圣上厉害。”
“这些帝王将相真不是我们这些俗人能看透的,喝茶,喝茶。”
街边,一人侧耳听着此两人的谈话,微微讽刺一笑。那笑赫然是楚望宵的模样,只不过他头上戴着一黑色的大斗笠,让外人难以窥伺其容貌。
当日他离开小木屋之后,便上了旁边的小路,因为不熟悉山路,险些困在其中,好在最后出来了。
他本准备回到天盛,可转念一想,南平人那般奸猾,这样下去天盛讨不到什么好处,再加上西凉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应该再想个计策。
是以他最后离开了天盛,转向来到了西凉,途中杀了两个商人,获得了他们的通关公文。现在各国征战,盘查的十分严格,他好不容易躲过了那些人的耳目,一路到了南平的京都,用随身的玉佩换了些银子。租下了客栈的一个房间,以图后事。
南平的布防十分严密,宫中更是一只鸟也飞不进去的,他在里面有内应,却不敢随便使用,一旦暴露,后患无穷。
回到客栈,楚望宵亲自写了一封书信,送去了城里的锦缎店,这家店的老板是他多年前安排下的人,但是他并不说明身份,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就是不知汐儿现在如何了。
他的信就是送去天盛营帐的,是一首藏头诗,相信汐儿可以读懂。
半月后,那封书信才辗转了大半个南平才到了梓汐手里,说来也巧,梓汐身子好了之后便时常去街上转转,时不时的帮助那些军士布施城中百姓,因为战乱,城中也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他们的家园被毁,良田被占,没了经济来源,也只能靠着这些布施过活了。
梓汐看着那小小的孩儿还尚在襁褓里,便要随着母亲过着吃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心中难言的酸涩,为人母亲,最见不得的便是这种场面,是以她提出把自己的膳食取消,和城中百姓一般吃食。
她一人身先士卒,下面人自然也纷纷效仿,可梓汐却下了军令,他们的饭食必须如常,马上要上战场的人不能亏待身子。
城中百姓都知道天盛女将亲自降临,最难得的是这女将还是他们的皇后娘娘,所以无论是谁,都想看一眼那难得一见的贵人。
梓汐也不拘泥,照常行事。说是布施,粥里的米粟实在少的可怜,每个上前的人都捧着自己的碗,那碗也是残缺的,有的都缺了大半,碗口更是脏的不行。
前一个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那妇人面黄肌瘦,身子更是干巴的可怜,宽宽的袖口下也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怀里的孩子饿的嗷嗷直哭。
梓汐盛了满满的一碗粥,那妇人木讷的道谢,已经是饿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梓汐已经逐渐的习惯了这种场面。
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
下一个则是个尖头尖脑的半大孩子,一直盯着梓汐,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谢谢仙女。”“仙女多来些。”这孩子一看就是饿怕了的。
谁知梓汐把碗递给他时,他却趁机塞了个纸条在他手里,转身便不见踪影了。梓汐不明所以,可心里的直觉告诉她,这是楚望宵的消息。
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回到了营帐,方才打开手里那已经被汗水微微浸湿了的纸条,上面字不多,梓汐却看了好久,那字迹再熟悉不过了,望宵——他果然还活着,而他竟然在南平,梓汐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把樊齐召入了主帐,这几日西凉大军已到,容郇那是迫不及待的要攻城,搞得他焦头烂额。这个时候梓汐召见定是有良策。
“樊将军,容郇此人刚愎自用,兵不厌诈,倒不如先让他小胜几场,再绝地反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对于西凉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现在最重要的是楚望宵的安全。
樊齐豁然开朗的点点头,以他的能力,一人对付两国,的确是吃力了些,不过好在西凉的老对手龚渠正在赶往这里,到时候两人也好商量对策。
“我此次让你前来是因为有了陛下的下落,我决定亲自前去找他,至于地点,多一个人多一分危险,对外只要宣称圣上还在养病即可,切勿走漏了风声。”
樊齐应下,可心中还是掩饰不住的担心:“娘娘,要不要臣派一路人马随你前去,你一人实在不安全。”
梓汐摇摇头:“不必了,那样目标太大,你去帮我弄一张通关文牒,我连夜启程。”她是一刻也等不得的了。
樊齐也不再劝说,去准备文牒去了。
梓汐深深地叹口气,从袖口拿出另一封书信,那是京城的标记,上面却是极为稚嫩的字迹,有几个还被黑色的墨迹揉捏在一起,辨不清原来的模样,那是桂花糕初学写字的杰作。
夏怀渊来信说道,开始的几日这孩子心情十分沉郁,但是渐渐地长大了许多,处理起事情来也是有模有样的,还有断儿时常进宫陪他玩耍,倒也不算寂寞,就是终究父母不在身边,少了些活泼。
梓汐读到这里时,如同一只大手牢牢地抓着她的心脏,她的孩子,厉风。
夜幕很快的降临了,各国兵马齐聚在此,谁都不敢松懈戒备之心。梓汐趁着夜色,一人一马离开了,那方向正是南平。
只不过她稍稍做了些易容,恢复了那个矮小皮肤黝黑的男子模样,通关文牒上她的名字叫薛黑,是个靠倒卖瓷器为生的小商贩,这次去南平也是为了换些东西。
商人是如今几国之间最为安全的身份,只要拿钱疏通一下,不会出大问题。现在首要考虑的是——楚望宵他在哪。
按照来信方向,那是南平的一个小村子,梓汐一路打听,却发现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楚望宵竟然去了南平王的脚下——南平帝都。
她凭着那三寸不烂之舌一路打听,终于把南平皇室的事了解个七七八八。要说各国皇室,天盛最为稀薄,西凉任人唯亲,北仓骁勇少谋,唯有这南平,最为奇特。
要说奇特之处,那要从前朝文汤帝说起了,文汤五子分了天下,却大都无力守江山,没几年就被下面的臣子篡了位,迅速改朝换代,成了后来的五国。
要说文汤五子那也都是战功赫赫的,为什么如此迅速的就被亡了国,而这亡国时间又在差不多同一时间,这事不得不说蹊跷,却无人获悉其内情。
而这南平却是五国中唯一一个不是被臣子篡国的国家,它最开始的主人是文汤帝最小的儿子文栩,此人是五子中最为不慕权势的,当初文汤还有一子名为文戟,此字肖似文汤帝,文治武功都是一流,其他儿子无人可出其右。
可也是天不假年,文戟不到二十岁就突发急病死了,要说是什么病也没人说的清楚,皇家的事几个人看的明白。
文栩以前和这个哥哥最为要好,他死了之后文栩伤心了好一阵子,最后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文戟是被那几个兄弟害死的,从此文栩便和这几个兄长划清了界限。
他最小,势力也不雄厚,也只能离他们远远地,是以最开始南平是五国之中最小,土地最贫瘠的地方,那几个哥哥也是无心攻打。
可就是这样,几年之后,那几个国家都易了主,南平却还在。文栩极重情义,花重金从那些篡位的臣子手里赎回了自己哥哥们的尸首,和文汤帝葬在了一处。
可谁知没过几年文栩却消失了,消失在皇宫中,大臣们寻遍了上上下下也不见踪迹,那时他还不到三十岁。
国不可一日无君,文栩无后,丞相被推上了皇位,却把他奉为先王,并未改朝换代。那位丞相的后代便是现在南平王的先祖了。
梓汐听着这些啧啧称奇,五国之间竟还有这般历史,真是奇哉。可是其中疑点重重,首先便是文汤帝之死,一代雄主,死的无声无息,此事甚为怪异,可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
还有便是那文戟之死,文汤帝最器重的儿子,为何死的那般容易。
最后便是四国差不多在同一时间亡国还有文栩的下落。
文家一脉辉煌一时,却迅速消亡,皇位甚至只传了一代,这在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梓汐想不通也只好把这些放下,现在首要是找到楚望宵的下落。
她一路北上到了南平国都,这里虽不必天盛繁华,倒也富足。她不敢停留,直接去了最后证据指向的地点——那家锦缎店。
她知道若是直接问人家定然不会告诉她,只拿出了那封书信,那老板倒是个谨慎的,再三确认她的身份之后才似真似假的说出他是受人所托,至于那人是谁,他也不知道。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梓汐再三追问:“那人现在在哪。”
老板非常狡猾:“在下实在不知,也只是拿人钱财罢了,若是公子着急,不妨去各个酒馆客栈打听打听。”
梓汐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