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胤景初五年四月，大胤大败突厥，收复两座城池更是重收了二十年前被突厥抢掠的河西百里之地，成为近几十年来对突厥最大的一次胜利战役。

此战北地郡将士为先锋功不可没，慕容沣得头功，升从三品云麾将军，玄祁也就是本身为三皇子的齐煊次功，升正五品定远将军，陛下亲令其驻守北地郡。齐煊的身份公布后，在北地郡的军营里激起千层浪花，无不称奇的，却未有不服气的。此次战役，若说头功齐煊可谓是名之所至，他却毫不吝啬地将头功让给了慕容沣，又将皇上赏赐的物什分给那些在战役里失去性命的以及身陷残疾的士兵了，更是亲自上书向皇上为众人求取赏赐不分陇西与北地两郡将士，深得人心。

如今在西域各国，大胤三皇子的威名远比其他人要来的响亮，各处的酒肆客栈都有人在讨论着。

此事尚在君瑜意料之中，不过她供奉在佛祖面前的长明灯却从未少一盏，齐煊所要经历的才是开始，上辈子他即使未曾如此风光，在太子与礼王的夺嫡之争中颇受牵连，更何况现在的他又是如此的意气风发，且惶不说礼王了，就是太子的舅父王丞相也未必容得了他。

时至五月，栎阳来信，凌叔与舒翰等人已到达月余，准备六月回程，若是脚程快些七月定然能赶回来。且这次司徒悦会随着商队一起来，因慕容沣如今与齐煊共同驻守北地郡，怕也是常年不能回栎阳，因而司徒悦毅然决然地来这里陪他。这点与上辈子倒是相似，不过大概明后两年东胡各部来犯，慕容沣大概就要长守燕地了。

这些日子君瑜埋头打理被黄家并入的脂粉生意，再者就是去漠北孟府走动，闲暇时便是拿了司徒凯送她的那几箱子书来看，总不让自己有空，自从在孟府花汀那夜后，一旦闲下来，她便会胡思乱想。

正巧疏影这些时日帮她料理脂粉生意时对女子养生起了兴趣，便撺掇着她一同研究，两人整日了闷在屋里调制养颜的东西，而其他三人成了这两人荼毒的对象。好在两人心灵手巧，做的东西成功比失败有余。因而君瑜便起了在伊循城附近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做作坊的念头，谁知姜枫知晓后，大力赞成，事实上姜家以前就起了念头自己做作坊，靠近西域的姑墨城气候湿润温暖，最适合花草生长。如今五月正是花期正盛之时，姜枫便撺掇着君瑜早日启程去姑墨城试试看，反正作坊什么都是现成的，他只需派人买下便是。

君瑜起初还感叹他的细心，不过仔细想了想这小子大概从自己开始着手脂粉生意时就在打这个算盘了，难怪一天忙的不见人。心下也心疼他的拼命，正巧他的生辰就在近日，君瑜也觉得这些日子除了做生意就无聊得紧，就去阿依古丽去找夏提商量给姜枫过十四岁的生辰。她更是亲自赶工给姜枫做了身衣裳，其他四个丫鬟都帮着她打下手。

姜枫生辰这日，君瑜将新的衣服拿给他时，他还迷迷糊糊地，似乎全然忘记自己的生辰。前些年他都在生死线上垂死挣扎着，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生辰。在他的心中全然只剩下报仇，这两年若非君瑜时常地开解与爱护，他的日子绝不会好过。穿上君瑜做的衣服，他觉得自己周身都被一股暖流笼罩着，难怪这些日子君瑜总是晚上熬夜，让他想起了母亲一针一脚地帮自己缝补衣服时。不知不觉中，君瑜似乎代替了他母亲的位置，这也许是老天补偿他的。

“我还怕不合身，你这些日子个子蹿得厉害。”君瑜见他穿着合适，喜悦道，挽住他的胳膊，“今日你这个小寿星哪里都不许去，生意上的事情有别人去做，我们去阿依古丽给你庆祝。”

姜枫低头，闷声道，“劳姐姐了。”

“瞧你这么客气我倒不适应了，”君瑜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做寿星就开心一点，夏提姐姐她们特意排了祝寿舞，我看你平日倒是很讨她们欢心。今日连生意都不做了，打烊给你办生辰呐。”

“哪有。。我对姐姐最好了嘛。”姜枫忙辩解道。

君瑜呵呵一笑，“和你玩笑呢。今日且不醉不归，你这些日子都太累了。你才多大，十四而已，偶尔也给我像个十四岁的孩子。明日我陪你去姑墨城采风，顺道看看你将作坊布置得如何了。”

姜枫红着眼点点头，君瑜太过聪慧，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得明白，却不戳穿他，甚至有些纵容他，这种纵容源自于一种爱护。他常想为何君瑜会对他这么好，可是每每见她对不相干的人都那么爱护，他就觉得自己幼稚。

不知道阿依古丽的舞女从哪里拿来汉人的花签来玩，非要姜枫与君瑜陪她们一起玩赏，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掷筛子抽签。轮到君瑜时，她顺手拈了一个牡丹签，上言艳冠群芳，下言得此签者贵不可言。本是玩乐的玩意，君瑜也并不在意，姜枫却留了心，牡丹为花中之魁，国色天香，配得可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人。他看得到齐煊以后定能飞黄腾达，可却从未想过那样的可能性，不禁心里微微一惊，仔细想了去，才发觉自己漏掉了许多细节，若齐煊还在栎阳也罢，如今却不一样了。且齐煊对君瑜的心几乎是旁人一眼都可以看得出来的，他需得好生衡量一番，商人下注也关乎其家业，必要步步小心，才不负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