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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初五年冬,腊月二十九,宫中众人忙着为庆贺新年,良家子们也暂停了修习,在自己的轩馆休沐。
在尚仪局做事的薛紫蔻在前几日为君瑜送了王璟之的绿绮就因各宫赏赐之事忙得前翻后仰,不得空过来。夏尔岚尚在病中,这次风寒略重,迟迟不得好,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每日在君瑜去佛堂抄经时,偷偷去长廊那里练歌。那位大叔也时不时会出现在那里,总会宽解她许多,也会夸赞她的歌声,说她的歌声可以洗涤人心中的疲惫,所以她才会每日都去,希冀帮大叔解愁。这一切她都不敢与其他人说,怕她们笑话,面对每日悉心照顾她的君瑜她内心歉疚更说不出口,总觉得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如兰领来了翠轩阁的份例,夏尔岚卧病在床,君瑜则带着丫鬟宫女在门外贴对联福字,希冀在这宫中也能营造出一种热闹的年气。给如兰等宫人的打点红包,君瑜叫柳叶与谷雨同时送去,也算是她帮夏尔岚进了一份心力,毕竟司州地处东北太过远,即便夏都护有心要给女儿送津贴也是难的。从谷雨口中君瑜也渐渐知晓了一些夏尔岚来宫中的始末。原本是她的二姐要进宫的,但她的二姐性子较为柔弱又有了心上人,为了不让父母担忧,她便自告奋勇替她二姐进宫。君瑜总能从夏尔岚身上看到上辈子的自己,看似很勇敢实则是个胆小鬼,不敢为自己争取,总是去做别人眼中的应该成为的人,最后只有将一切苦往自己肚中吞下,讲与旁人不过多是得来一句活该。
下午照旧去佛堂抄经,却不期然遇到了袁贵妃,亦或者是袁贵妃在等着她。袁贵妃并未说话,而是站在书桌旁抄着经书,只是她进来的那一刻佛堂里的其余人都退下去了。
过了一会君瑜见袁贵妃还未有与自己说话的意思,便识趣地去一旁给她磨墨。一直到线香烧了半柱她心中有了计较。袁贵妃做事随和,这次却一言不发,定然是觉得自己做事欠妥,而那件事很有可能就是寒香阁与袁思真那次。
等香炉中的三根线香都燃尽时,袁贵妃终于停笔,此时已然距离君瑜进门时有了将近一个半时辰。
“帮本宫将这些心经拿去佛前供着。”袁贵妃抬眸看了她一眼,凤眸仿佛平静无际的汪洋,让人探究不出任何意味。
君瑜按照她的吩咐做了后,又回到她身旁欠身行礼。
“心中可委屈?”袁贵妃盯着她的清丽略微苍白的面容,一字一句问道。
“臣女不敢。”君瑜低声回道,心中更加确定自己方才的想法。她是知晓袁贵妃疼爱袁思真,只是她嫁给齐煊以后,袁思真大约是伤心所以随着父亲去外地上任,一直等她与齐煊即将赴北地郡时才回到栎阳,那时又因齐煊即将要远行,袁贵妃不愿袁思真随着齐煊去苦寒之地受苦,便也未有行动。但齐煊承继大位后,头一年就纳了袁思真为昭仪,位列四夫人之下的九仪之首。
“方才本宫抄写的佛经你可看懂了。”袁贵妃又问道。
君瑜摇首,“恕臣女愚钝。”她哪里不明白,袁贵妃不过是让她心胸广阔罢了。这辈子她未曾想过挡在她与齐煊中的还会有袁贵妃,对呵,许多事情都改变了,譬如今年九月,袁贵妃的旧疾也并未发,那么对她的态度有偏颇也是正常的。
“你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那本宫便告诉你,大爱从不计较分享。齐煊以后不可以只有你一个女人,他的正妃之位也不会是一个不会与人分享之人可以坐的稳的。”袁贵妃凤眸一挑,表现出稀少的严厉之情,“那日你伤了思真之事,本宫暂且不与你计较。只希望你能早日参悟。”
她伤了袁思真?!君瑜茫然地抬起头,见袁贵妃表情也不像是在骗人,不禁道,“还请贵妃娘娘明示,臣女何时伤了袁家小姐?”
“还要狡辩么?”袁贵妃声音提高了一个调子,表情十分严厉,“便是思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你难堪,你也不必拔剑斩了自己的琴弦害得她伤了手指。”
袁思真竟然反咬一口,上辈子的她在后宫明明是很安静,她从未见过袁思真这般会耍心机,便也不曾防了她,又问道,“袁家小姐一面之词,娘娘便断定是君瑜所为?可有何证据?”
“正巧那日本宫谴人去寻思真,她们都看到了。思真心善,本还要保全你,不叫她们说,也多亏了她们,否则本宫还被蒙在鼓里不得而知。司徒君瑜,你真是让本宫太失望了。”袁贵妃摇头叹气,似乎真的对她很失望。
“敢问娘娘,她们又是谁?又看到了什么?”君瑜气极反倒也平静了,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生气,只会乱了自己的阵脚。
“是与你同期入宫的李雪晴,本宫听闻你们在宫外就很交好,还有跟随本宫多年的刘嬷嬷,她们并没有理由来污蔑你。”袁贵妃心中略微生疑,毕竟她认识的司徒君瑜绝非会伤人之人,但有些时候一个女人为了情可以做很过分的事情也是有的。
君瑜心中冷笑一声,难怪袁贵妃会如此,比起自己,袁思真与跟随她多年的刘嬷嬷自然可靠,更何况还有李雪晴,她未来的弟妹,更没有理由会构陷她。在选择相信亲人还是相信她这个很投缘的人中,袁贵妃还是偏向了亲人,这是人的本性。况且,这辈子也无她冲喜一说,她又拜托了上辈子的懦弱胆小,更无袁贵妃对她的怜惜愧疚之情了。
“禀贵妃娘娘,这件事君瑜并未做,是袁小姐拿剑斩了我的梧桐琴。望娘娘明察。”君瑜不卑不亢地行跪拜之礼,喜怒并不形于色。
“你若觉得本宫冤枉了你,便跪在这里对着三明三达的佛祖行三千拜,”袁贵妃转身不再看她,朝门外走去。
“臣女会向佛祖祈求我清白,但事在人为,望娘娘定要明察。”她不会再沉默任人宰割,袁贵妃叫她行三千拜并非仅仅是为了让她证明清白,即便她做了若袁贵妃不去查亦或者心中没有疑惑,这不过是袁贵妃对自己的惩戒。这一次,她大概是无力洗白自己,但日久见人心,只要她在这宫中存活下去,便是有机会反败为胜。狗改不了吃屎,不管是崔兰亦或者李雪晴都没有脱离上辈子的个性,她们的心本就是冷硬如石,狠辣决绝,不是放过她们远离她们便不会被她们陷害的。而袁贵妃身旁的刘嬷嬷大概也是被袁思真收买了,比起李雪晴,这个常年伴在袁贵妃左右,地位仅次于苏嬷嬷的女人才是最重要的一击。
袁思真这一招太过于狠辣,不但在自己与袁贵妃之间埋下嫌隙,怕是连太后那里也生了疑心,如今她在宫中的境况变得更恶劣了。
在佛堂对着三明三达的佛祖,君瑜默默地行着三千拜,祈求佛祖赦免她日后的罪行,在宫中她不害人不代表旁人没有害她之心,正如她之前所想,她已入局,没有理由再保持自己双手的干净。她若再隐忍下去,她的命便不会再由着她了。
在回毓秀宫的路上,苏嬷嬷看着坐在轿撵上的脸色凝重的袁贵妃,欲言又止。
“苏嬷嬷,你想说什么?”袁贵妃出声问道,在轿撵上她的脑中总是出现司徒君瑜澄澈的双眼,那不像是在说谎,再加上那孩子的不卑不亢的态度,更让她觉得事有蹊跷。
“娘娘罚地太重了些,且此事未免过于毫无破绽。比起司徒小姐,我们的思真小姐对安王殿下的执念才是最重。”苏嬷嬷一早便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袁贵妃十分宠爱这个内侄女,见袁思真弹琴的双手受了伤,便一时疏忽了。
“我担心的是她与阿煊。她似乎对阿煊不像那般尽心,若她为了阿煊伤了思真尚可以改过,可若她对阿煊无心,我又怎样放心将阿煊交与她。。”作为一个母亲,袁贵妃对自己孩子的事情更加的在意洞察,且司徒君瑜太过于稳重成熟失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反倒是让她觉得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不是好事。且她是个护短的人,这件事情她本也不想再追究了,毕竟追究下去对思真也是不好的,大概只能委屈司徒君瑜了。
行千拜完毕后,已然是次日的清晨,君瑜双腿打颤,还是一旁的喜乐扶着慢慢地走回翠轩阁。喜乐本是异常难过,见她都如此了,连委屈都不敢。两人一路沉默,喜乐心中比平日更是担忧,如今连她本来认为的靠山袁贵妃都如此,自家小姐在宫中的路根本就是布满了荆棘。两人走了一半,就听到后面齐玲珑的喊声,跟在她身后还有一副步撵。
望着满面苍白憔悴的君瑜,齐玲珑心中不禁愤愤然,将她拉至一旁,“我今早一听说就回禀了太后娘娘,可巧那日我碰到袁思真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跤,连琴都摔伤了一角。”说到此,齐玲珑有咬了咬下唇,眼中似乎愧疚异常,“只是,大概事关于袁家的声名,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都不能太过于深究。。你受委屈了。”
君瑜早已料想到这个结局,不禁摇摇头,低声道,“是君瑜不小心才着了别人的道,贵妃娘娘惩戒并非无理。看来,三明三达的佛祖是真的听到了我的祈求。谢谢你,玲珑。”
“回萼华殿的路太远了,你还是坐上这步撵吧。”齐玲珑看她双腿还在打颤,又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若我坐着步撵还不知晓要生出多少事。没有关系,有我的丫鬟扶我回去便好。”昨夜,她已想通了其中的厉害,不得不放弃,示弱求全。女人永远以柔弱泪水装作弱者来出其不意地制胜,袁思真会装,她又何尝不会。
天上飞过一群黑鸦,吵得她头疼,却似乎预示着什么。她心中忽然有个声音响起,若她被这宫中的污了手,齐煊还会喜欢她么?为何,她对自己还是没有自信,为何她对齐煊还是不够相信。她是不是真的不会去爱,总是害怕受伤所以逃避不敢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如果没有陛下召她入宫之事,她与齐煊还能不能修成正果,至少她可以确定的不会这般仓促地迫使自己去喜欢这辈子的齐煊,承认他。所以她才会这般累,齐煊于她大约不过是游离在这宫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本能地趋利避害地做了选择,于她于齐煊都不公平。到底是她心中还放不下那一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