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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揽月阁收拾一半东西,夏尔岚身旁的谷雨来请她过去,君瑜见谷雨神情轻松想来这几日夏尔岚过得也是不错,便道,“你主子今日怎地有空叫我过去。”
谷雨眼里是掩不住的笑意,“主子日日在陛下的紫宸殿侍奉是不得空的,可今日陛下去了淑妃娘娘宫中,主子一有空就要奴婢来请君瑜小姐。”
“我前两日在太后千秋殿瞧她精神了许多,陛下待她还好?”君瑜又道,想起前两日夏尔岚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虽被在座的各位嫔妃们酸了半日,但模样仍旧淡定,叫她很是欣慰,也猜测陛下定然是带尔岚十分的厚爱,才给了她的自信。
“嗯,是极好的。”谷雨颌首,“除了老爷,奴婢还从未见过如此疼爱主子的人,前日陛下还教主子临摹他的字呢。”
“那便是好的。可你需得时时看着你们小姐,有你在,阿岚是最安心的。”君瑜心道夏尔岚是有自己缘分的,阴差阳错地成了肃帝宠爱的妃嫔。若是长宠的话,在肃帝去世前若尔岚能有自己的一儿半女也算是后半生有依靠了,但想到这里,君瑜又不觉悲从心来,若无人害她,夏尔岚大概还有机会成为一家之母,与一人白头偕老安稳地过完这一辈子,而非如春末的荼蘼花般在宫中耗尽年华。
“君瑜小姐莫要自责。”谷雨似乎从她微蹙的眉眼间看出了端倪,忙宽慰她道,“便是无人暗害小姐之事,我们小姐大概也会被陛下留在宫中,那日之事不过是个早晚都要来的契机。至少,陛下对我们小姐如今是心存愧疚的。”
君瑜心里稍稍讶异,她平日怕都是低看了谷雨,谷雨心里竟然通透精明得紧,有这样的人跟着夏尔岚,也难怪她一路能平安到了栎阳。
叫柳叶收拾了些首饰银两,君瑜执意要带去给夏尔岚,因夏尔岚如今初为嫔妃,又得盛宠,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她娘家又离得太远,顾及不上。且夏尔岚又不依附于淑妃亦或者袁贵妃麾下,自然打点的银两比起旁人是更需要的。谷雨起先还推辞,但听了君瑜的话,还是收了下了。
到了兰漪阁,君瑜见夏尔岚趴在木台上盯着院落中的小桥流水发呆,连她与谷雨进来都未发觉。
“君瑜小姐吉祥。”如兰的出现有些出乎君瑜的意料,她不禁将疑惑的目光落在谷雨身上。
谷雨笑了笑,“是主子说要给君瑜小姐一个小惊喜。前两日,主子央求了陛下将如兰姑姑调过来做兰漪阁的领事宫女,陛下准了。”
君瑜真的诧异了,她还不知晓夏尔岚除了单纯的一面,是十分聪慧周到的,知晓选择自己熟悉的人,如兰姑姑的为人她是放心的,且又有紫蔻查过,身世是最清白的。
“阿瑜姐姐你来。”夏尔岚从木台上一跃而下,握住她的一双手半天不放。
“才人不可如此。”君瑜忙欠身行礼。
夏尔岚鼓着腮帮,“阿瑜姐姐不要这样,又没有旁人在。”
“才人与君瑜小姐且先进屋,奴婢这就让宫女们上晚膳。”如兰笑容殷殷,她也是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做嫔妃的大宫女,且她看陛下如今很是宠爱夏尔岚,又有长情的模样,故而下定决心要尽心尽力地做好,若有朝一日,夏尔岚有幸添得麟儿,她的下半辈子也算无忧了。
“多谢如兰姑姑。”夏尔岚挽着君瑜入暖阁,“阿瑜姐姐,太后娘娘待你还好吗?”
君瑜颌首,“太后娘娘慈爱对我是很好的。你呢,殿前伺候,可还好?”
“陛下说我聪明,学东西很快,前日还教我临摹他的字帖呢。”夏尔岚一脸的高兴之色,“陛下还说我比其他才人宝林多了几分灵性。从陛下那里得到的赞赏比我生下来这十四年的都要多。”
“我们尔岚本就是很聪慧解人的。”君瑜笑了笑,见她过得不错,心中的愧疚感才稍稍减下一些,且她深知尔岚并非是恃宠而骄的女子,所以并不担忧她会因此得罪了谁,只是在这后宫中,受宠本就是一种罪过。
夏尔岚脸红了红,将她拉到桌旁坐下,“姐姐莫要取笑我了。今日我在紫宸殿侍奉陛下时,太后宫里的张嬷嬷说太后去汤峪,你也要跟着去么?”
“是了。今日你不叫我来,明日我也要是过来拜访一趟的。太后这次的意思大概是没有半月是回来不了的了。我不在宫中,你若有事便叫谷雨去找紫蔻商量。”君瑜闻了闻谷雨递给她的茗茶,“好香,是南楚的六安瓜片,有种林檎果的香味,是极品哦。看来陛下很舍得嘛。”
“姐姐你又打趣我了。”夏尔岚害羞地低了头,“陛下说这茶有果味,说我一定喜欢。就赐了我两盒,姐姐你若喜欢我就送你一盒。”
“我可不敢要,这是陛下对才人的心意。”见夏尔岚脖子根都红了,君瑜也松了要玩笑她的心思,“好了,你也知晓除了敬亭绿雪,我多是偏爱红茶花茶的。女子身子本是寒的,你也该多饮些红茶花茶才对。”
“姐姐这么说,我还蛮想姐姐那里的玫瑰花,比宫里的还要好喝。”夏尔岚点头,宫中虽一切吃食都是好的,她却觉得与君瑜在翠轩阁时,一同分享时才是最美味的。
“这倒不难,我那里还剩下两罐,叫谷雨给你都拿来就是。”君瑜笑道,“你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让谷雨去找我说就是,即便以后我不在宫里了,你找紫蔻,我会与紫蔻尽力帮你的。”
夏尔岚倚在她的身旁,微微叹息,“还剩下不到三月,姐姐你可有法子了。这几日我侍奉陛下,见陛下对安王殿下很是在意呢。想来,安王殿下的婚事,陛下有许多顾虑。但姐姐放心,我会在陛下面前多为姐姐美言的。想来不论是谁,娶了姐姐都是莫大的福气,我倒是有些好奇安王殿下是何模样又何本事叫姐姐你倾心的。”
“才人,晚膳到了。”如兰在暖阁外通报道。
君瑜微微一笑,“就你饶舌,你侍奉陛下一日定然也是饿了的。”
两人一同用了晚膳不在话下。
次日一早,君瑜就去侍候太后娘娘,而齐玲珑总是比她晚,太后身旁的张嬷嬷便打趣她们说是分不清哪个是太后的亲孙女。
太后兴致不错,携着两人来寒香阁赏花,君瑜见昨日的雪落在花瓣上便有心想要收集梅花雪,谁知太后也正有此意,她便与玲珑两人一起与宫女们边采集边玩,好不高兴。
前几日君瑜剪了几枝梅花放在瓶中准备带回揽月轩,谁知太后得了眼缘,从她那要去了,说她插花比花房的人做的好看。
“君瑜,昨日贵妃过来瞧见你送哀家的插花,看着很是喜爱。不如你今日折些腊梅花送去给贵妃些,她定然喜爱。”太后对一旁的君瑜道。
君瑜应声,特意取了几枝红梅为主黄腊梅做衬,袁贵妃上辈子喜红梅多于黄腊梅,想来太后让她去送花给袁贵妃也非即兴,今日来寒香阁也并非单纯的兴致不错。
她做好插花后,太后特意命张嬷嬷跟着她去送,大约意在让贵妃莫要太为难她。君瑜心下对太后更有些琢磨不透,这个上辈子与自己并无几分交集的长辈到底在想什么。先是叫贵妃与淑妃同她一起去汤峪,若是说单纯地挑拨淑妃与穆贵嫔的关系也不对,毕竟这样后宫失衡了,淑妃一党独大,对袁贵妃是一种挤压。
袁家无法成为有力的外戚,一方面是有王家的压制,另一方面则是袁贵妃极力地劝解当今家主,也就是袁思真的伯父,莫要参与朝堂之争。齐煊这个安王殿下本有太后与贵妃两人在后宫坐镇,算得上是背景强硬的皇子,却不能去争那个位子,且母家看似也没有能力帮他争取。本就奇怪,而袁贵妃则一心为太子争取一切利益,她曾记得苏嬷嬷说过,袁贵妃未入宫前与王皇后是挚友,自小一起长大,情谊不比常人。故而,王皇后仙逝前,特意请肃帝善待袁贵妃,也拜托了袁贵妃对太子多加照顾。但即便袁贵妃没有让齐煊坐上那个位置的心思,并不代表袁太后没有。比起袁太后入宫时,袁家的地位已大不如前,君瑜忽然明白这个韬光隐晦的老人是在等着一个让袁家再次升起的契机。她也许就是袁太后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有着什么样的作用还未知。
捧着花瓶进了毓秀宫内,袁贵妃身旁的苏嬷嬷将她手中的花瓶拿上去给抱恙卧床的袁贵妃看,袁贵妃眼中露出了欣赏之意,“果真是心灵手巧,本宫多谢你的美意。”
“臣女不敢。”君瑜低声道,“望娘娘能早日康复。”
“其他人都下去吧,本宫想要与这孩子说两句。”袁贵妃对一旁的宫人道,一旁的宫人退下后,苏嬷嬷则与太后身旁的张嬷嬷一同出去。
再剩下她们两人时,袁贵妃朝她招了招手,“好孩子到我这边来。”
君瑜察觉袁贵妃的称谓改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跪坐在她的塌下,“娘娘有何吩咐。”
“对不起,是我前些日子吓到了你,那件事我很是愧疚。”袁贵妃歉疚道。
“娘娘莫要折杀臣女,那件事是臣女自己不小心,娘娘不过是略施惩戒提醒臣女罢了。”君瑜忙回道,她不明白袁贵妃为何要再提及此事。
袁贵妃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是我一时气急,做的过了些。我本知晓你这孩子心地纯良,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思真自幼丧母,在我膝下多时,我便失察了,需你体谅了。”
君瑜沉默,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惶恐,袁贵妃越是这样,她觉得越是有什么不对劲。
“你看这红梅开得多好看,正是因为有这黄腊梅的陪衬才显得更好。”袁贵妃见她不语,将话题拉到了她送的这瓶花上。
果然又是这个话题么,君瑜心道,袁贵妃待袁思真倒是极其的尽心了。
“本宫知晓你与煊儿两情相悦,如今还容不得旁人,但早晚煊儿还是要纳侧妃娶妾的,太子除了太子妃外也还是有五六个良娣良人的,礼王府中更是姬妾旁多。只要他待你真心,旁的不过是衬托你的人罢了。即便不是思真还会有旁人,你若没有接纳旁人的觉悟,本宫也是不能够放心将齐煊交给你了。你可想好了,若本宫不去向圣上为煊儿提及迎你做正妃的事宜,淑妃那边可是有意让你做礼王府中的诸多的姬妾中的一个。”袁贵妃字字坚定,半劝半威胁,并不留任何余地与她,要么接受齐煊纳侧妃,要么就放弃齐煊。这样的袁贵妃于她是陌生的,那个记忆中温和关怀她的袁贵妃并不是如此的咄咄逼人,也许是她上辈子与袁贵妃毫无利益冲突,更无如今的相对的坚持,所以她也曾为遇见这样的袁贵妃。想到这里,君瑜还是沉声道,“劳娘娘烦心了。”
“你。。竟然如此倔强。”袁贵妃见她似乎毫无回复她的意思,“罢了,本宫给你时间思考,一个月后给本宫答案。”
又是一个要她答案的人,大约在宫中高位处久了的人,真的以为他们有处决他人生活的权力,但他们都错了。没有人甘愿被人摆布,她司徒君瑜也不会受人摆布的。
辞别袁贵妃,君瑜方才走出袁贵妃的暖阁,就听见有人悉悉索索地说着话。
“方才户部尚书家的张小姐谴人来寻我们小姐,我赶忙趁嬷嬷在说话间就打发走了,”有一婢子轻声道,君瑜却认出了她,那是常在李雪晴身旁伺候的小丫头。
“有什么事?”又有一个小婢子问道。
“说什么上元节那夜的事情,还不是娘娘默许。。”那婢子还未说完,见廊上苏嬷嬷与张嬷嬷走过来忙噤声。
君瑜佯装才从暖阁出来,神情看似平静,心中却翻腾起千层波浪,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对廊上的苏嬷嬷道,“嬷嬷,贵妃娘娘唤您呢。小女先告退了。”
回千秋殿的路上,她只觉得心乱成一团麻,什么都想不清楚了。上元节的事情,若张碧华与袁思真勾结便也罢了,但又关系袁贵妃什么事情,什么叫做娘娘默许了。。难道袁贵妃默许了袁思真等人的做法么。一切变得扑朔迷离,让她毫无头绪,只觉得自己宛若掉在蛛网上的虫子,有种动弹不得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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