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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山中,一间民房里灯火如豆。
少年撑着的脑袋重重碰到桌子,随即发出沉闷“咚”一声。
洛瑶吃痛睁眼,瞧见这陌生之所再见自己少年装扮,不由惊怔恍惚几疑身在梦中。她盯着自己掐得发红的手背,半晌,才渐渐想起未奉旨成婚前,她经常少年郎打扮出入百姓家给人治病。
眼下这病人……她瞄见桌上压着的纸张,心中一动,伸手拿了起来。
不错,这正是她亲笔写的脉案。
上面墨迹还未干透。
目光瞄过上面一行字,呼吸忽似窒住了。
元化十八年正月二十六日。离她死在太子府的幽兰殿,足足差了六年有余。
手一颤,纸张差点被窗缝挤入的山风卷走。
洛瑶嗅着空气中湿冷的味道,用力的吸了吸。手渐渐不抖了,让她惊喜想大笑大哭的激动也慢慢平静下来。
她还活着,有机会改变未发生的一切。
她记得当年从贺兰山回去之后,就接到赐婚圣旨。闭着眼睛慢慢回想,终于想起赐婚的日期是三日后。
她看了看手里脉案,眉头登时蹙起。
只有三日时间,如果她现在就启程回京,倒赶得及。她绝不会再嫁那个男人,这赐婚无论如何得阻止。
可眼下这病人……半途而废不是她做事的风格。默默思考一会,眉峰展开,她已执笔低头疾书起来。
只能先留下方子,待她赶回京解决赐婚一事,回头再跑一趟贺兰山了。
写好方子,洛瑶匆匆收拾一下便吹灯出了房外。
她借口喜静住得偏,摸黑出了房并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入马厩牵了坐骑便一头奔进茫茫夜色往京去。
为赶时间,洛瑶连夜出了贺兰山之后,只在路上草草吃了几口干粮又继续马不停蹄赶路。
一日后,她抄近道到了天险峰。只要穿过天险峰,再赶上一日半的路,她还有半日时间劝服自己祖父。
只要祖父出面,这赐婚圣旨就算再下,上面的名字也不会再是她。
她望着眼前确如天堑一般的羊肠小道,握着拳头给自己鼓鼓气,“洛瑶,加把劲!”
一言落下,鞭子已扬起,“驾”清叱尚流连山峦不散,那一人一骑已钻进密林包裹的小道里。
然而,一刻钟后,洛瑶听着迎面传来的单调轱辘声,眉头忽地便拧得快打结。
她骑术不错,可她并没有习武,这马蹄声与车轱辘声快接近了,她才听得出来。
迎面而来的人大概也是急着赶路,在这种路况下竟敢将马车赶得飞快,眨眼,那马车就出现在洛瑶视线内。
道路内侧是料峭山壁,外侧是万丈深渊。
洛瑶勒住坐骑漠然盯住对面马车,这路她没法让,这会她也不想让。如果她事前料到有人胆敢将马车驶进这地方,她或许不会改道。
“喂,你小子停在路中央拦道算什么意思?”
望见她端然不动,马车只能停下,车夫是个年轻酗,见她丝毫没有让道的意思,登时挑眉不乐意冷哼着吆喝起来。
洛瑶不惧他冷眼,气势甚足的冷笑道,“我已过了一半,这道要让也不该我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