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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夜开始了全军部署,部署之后,议事堂内,异常安静。
“诸将,务必各司其职,若有怠慢,军法处置!”
众将拱手领命之后,面面相觑了会儿。
“还有什么问题?”十一问道。
马元忠一皱眉,说:“姒无昭军前叫阵,此战,王爷或可用以拖延时间。”
“对啊,王爷,先在城门上与那姒无昭骂上几个时辰再说。”**凤嚷道。
杨彦摇摇头,站了出来,一脸肃然道:“姒无昭向来以勇猛剽悍着称,王爷切不可以身犯险。”
“王爷,凭我城内八万之众,外加上容城百姓,不愁守他个一年半载的。”
“是啊,王爷……”
一时间,议事堂像是炸开了锅。
十一明白这帮人的苦心,便淡然笑了笑,说:“我意一定,此战必得亲自迎敌。”
此言一出,众皆默然。
十一微微皱眉,一改往日冷漠,道:“敌军总攻发起之时,四门务必出城作战,严防死守,敢后退一步者,杀无赦。我明告诸位,此战,没有援军,没有退路,城破之时,便是我等丧命之日。八万大军的性命便在诸位手中,本王,拜托诸位了。”十一说完,肃然躬身。
诸将闻言,胸中似有雷霆万钧之势,皆凛然向平南王还礼。
姒无昭仍在城下叫阵,不远处的袁君孺看着城外一切,身后的百越大军早已整装待发,只待他一声令下。
城门缓缓打开,平南王跨马徐徐自城中走出。
姒无昭看着这个十多天之前放走自己的年轻人,不由眯起了眼睛。
“十多日未见,姒将军近来可好?”待行至姒无昭面前,十一问道。
姒无昭低头微一皱眉,抬头看向他,回道:“劳平南王挂怀,末将一切安好。”
十一颔首,说:“十数日前,本王与将军约期再战,未曾想,这一战竟拖到了今日。”
这十几日,在百越军中姒无昭受尽冷眼,而今想来,姒无昭也是感触颇多。
“此战,无关两军战事,你我痛痛快快打一场,如何?”
姒无昭闻言,微微皱眉,旋即朗声大笑,道:“如此甚好。”
此时,上容城中,命令已下,百姓皆回守家中,闭门不出,原本人声鼎沸的大街,一时间变得空空荡荡,安静无比,只听见一辆马车奔驰在大道之上,御马者鞭声四起,烈马撒蹄狂奔。
上容城牢房,敬轩交代之后,狱卒便打开了牢门,放他进去。
狄岳一身囚服呆坐在角落里,形同枯槁。
“狄将军,姒将军已经来了,现正在城下与王爷交战。”
“怎么?”狄岳笑了笑,说:“你想把老夫作为诱饵逼姒将军投降?你告诉你家王爷,这点把戏,老夫还是看得出来的,叫他别枉费心机了。”
敬轩微微摇头,说:“王爷并非此意,叫我带将军出去,不过是想让将军看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一些事情?”狄岳一脸嘲讽之色,“仍旧是:百越王身死,百越易主实则并非是大齐所作所为而是摄政王的计谋?”
“这些话,敬轩相信,凭借狄将军的智慧,不会看不出来其中真假如何。”敬轩顿了顿,说:“可是我今日来告诉将军的确是另外一件事。”
狄岳背过身去,坐对着墙面,悠然道:“老夫不感兴趣,你小子,别白费劲了。”
“将军难道不想看看百越所谓的摄政王对于百越王族中人是如何态度?”
狄岳依旧不为所动。
敬轩皱了下眉,说:“若是姒将军此时危在旦夕,将军也不管不顾么?”
狄岳闻言,不由一怔。
敬轩见他如此,便有含讽带笑道:“敬轩听说姒将军对将军有知遇之恩,原来在将军眼里,姒将军的生死倒也不算什么!”
“你说什么?”狄岳霍然站起。
“敬轩说的是真是假,狄将军于上容城头一观便知。”敬轩说完,旋即离开。
上容城外,酣战已有半个时辰,盔甲内里已尽数为汗水浸湿,胯下的马不断喘着粗气。十一紧握者剑,立于马上,臂上,已身披数创。姒无昭喘着粗气,看着身上汩汩流出的鲜血,牙一咬,将伤口处用布帛勒紧。
正待进攻,却听到十一忽然问他:“姒将军可知此战究竟为何人而战?”
姒无昭怔了怔,旋即回道:“为我百越一统,为我兄长报仇。”
“是么?姒将军当真做此想?”十一笑了,不无嘲讽道:“将军可知道这百越而今实际上的统帅究竟是何人?是所谓的百越王还是你们的摄政王?”
姒无昭默然:王兄身死,百越易主,袁君孺摄政,这一切的一切,凭他在宫廷浸泡生活多年,自然看得出里面的诡异,只不过这里面所有事情都相互牵连着。袁君孺已然摄政百越,其在百越的势力在朝中已经无可匹敌,他若是贸然反叛,正好落人口实,叫袁君孺趁机灭了他这一支的王族势力。如此一来,不仅复辟无望,就连现在位的百越王也难保不会遭到袁君孺的毒手。
他明白此间意思,但同时也了解,袁君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打这一仗,便问道:“平南王所言何意?”
“姒将军是聪明人,本王的意思,怕是不会不明白。本王而今想给将军提供一条后路,一条更为通畅的后路而已。”
姒无昭一皱眉,忽然一剑斜劈了过去。
十一格挡开来,接着说道:“归顺我大齐,本王可驱逐袁君孺,保百越国祚永享。”
“小子狂妄!”姒无昭怒道:“我王兄身死齐人之手,姒无昭就算身死,也绝无可能投降。”
姒无昭说完,便纵马冲了上来,一夹马腹,姒无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平南王快走。”
上容城楼,狄岳定睛细看城下,又将目光放到不远处,忽然长叹一声。
敬轩见他如此,问道:“狄将军是看出什么了?”
狄将军扶着城墙,垂头默然良久,忽然看向敬轩,目中放出一丝光芒,转瞬即逝,便又看向城外,似是不忍,收回了目光,须臾,方道:“姒将军死于此矣。”
不远处有火箭正暗中瞄准,就在此时,东门发起了进攻。
“狄将军此言何意?”敬轩不解问道。
交战之前,平南王只告诉他,用那几句话,叫他将狄岳放出来于上容城观战,可具体原因是何意,敬轩并不知晓。
狄岳见状,目中露出一丝不忍,旋即便是恨意,缓缓说道:“你难道没看见城下不远处,那一丝火光么?那应该是火箭吧。”
敬轩以为百越会暗中放箭,念及格挡开箭镞这对平南王来说并非难事,便说:“那又如何?”
“城下姒将军与平南王交战,两马均是宝马,可姒将军的坐骑却明显有些不支,老夫想,那马背上应该还装有别的东西吧。”
马背载物,再引以火箭。
敬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只听见狄岳叹息着,说:“以姒将军作为诱饵,意在歼灭平南王,玉石俱焚。袁君孺此计,阴鸷毒辣,狠毒至极啊!”
就在此时,敬轩望向城外,立刻喊道:“王爷危险,快走!”
十一看向姒无昭,笑了笑,说:“姒将军,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不过本王今日既打定主意要招降姒将军,便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姒将军,请吧。”
“平南王,我姒无昭敬重你是一条汉子,便绝不会连累你,可今日即便身死,我姒无昭也绝不会投降齐军。”姒无昭顿了一顿,看着胯下的马,笑道:“这匹马随我征战多年,刀枪剑雨,历经生死,今日我身归黄土,这可惜了这匹马。”
姒无昭说完,便一拍马鞍。
“将军功未成,名为就,家国天下尚在敌人手中,便要身死异国他乡么?”十一喊道。“姒将军一味纠结于投降的名称,而要弃国家于不顾,当真迂阔至极!”
姒无昭勒缰,停了下来,此时他们相距不过十几步。
“将军,现在要不要射击?”一司马问道。
袁君孺摆手,说:“等等,再等等。”
他很明白,姒无昭是百越军的核心,若是贸然杀了他,军中必然会有异议。到时候,别说是攻城了,就连三军哗变,他也不一定镇得住。他以姒无昭作为诱饵,企图玉石俱焚的前提是,姒无昭必须是叛将,否则,他便没有任何名义杀了姒无昭。
敬轩见十一似是完全没有在意,心里面急得火急火燎,连忙看向狄岳,说道:“狄将军素来以谋略着称,将军定有办法可以化解此难。请将军指点。”
狄岳看了他一眼,闭了闭眼睛,说:“姒将军有心放过平南王,可平南王并不领情,我一个败军之将,还能有什么主意?况且若是平南王死了,对我百越军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天大的好事?”敬轩怒目相对,强忍住胸中怒气,道:“狄将军,王爷这些日子来对你不薄啊,你怎么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