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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蕊身子真正好起来的时候,蜀地的气温已经彻底冷下来,徐蕊待在重华殿,越发不问世事。.
张修仪之死,经调查是为含月所为,是她在喂张修仪喝过的茶水里放了千年人参的粉末,致使她血崩而死。
至于幕后主使,含月指控说是芳华殿的方婕妤。
方婕妤听闻此事大喊冤枉,张修仪难产前,是她去过采撷殿不假,但也只是循例话话家常,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她与张修仪素来交好,怎么会去害她!
若说这嫌疑最大的,还是徐贵妃。张修仪的丫鬟曼菁,谁都不杀,为何独独要刺杀徐贵妃,皇上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孟昶不听她这诡辩,含月一口咬定就是方婕妤指使她的,又拿出了一系列的证据,最后,孟昶下令将方婕妤和含月处死,至此,宫里才太平了些。
徐蕊那样聪慧的人,她知道凶手一定不是方婕妤,虽然她也可能有过杀人动机,但那人一定不是她。
孟昶这么做只不过是找个替罪羊堵住悠悠众口罢了,她明白,心里却还是那样难过。
为了扳倒她,背后那人竟不惜利用含月害死张修仪,只要一想起那个刚出生便没了娘的孩子,她就一阵心疼。
于是,这日晚膳,徐蕊向孟昶问起小公主的事,孟昶道:“朕已经将永宁交给乳母了,她和宫里几个比较小的孩子在一起,会平安长大的。”
原来那个孩子叫永宁,徐蕊默然。
孟昶携了她的手:“朕听闻爱妃日日闷在房里,无聊的紧,不若朕挑时间带你出宫一趟?”
徐蕊闻言睁大眸子,不敢置信的问:“真的可以么?”
“君无戏言。”孟昶笑。从前他忙于国事,又流连在宫里的脂粉丛中,不觉得徐蕊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若不是曼菁刺杀她一事,他真的体会不到即将失去的痛苦。
如今她平安无事的还在他的手边,怎能不好好珍惜。
“说说你想去哪儿,朕找人安排行程。”
徐蕊托腮,想了半天,她想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她想去沐蓉居,又想去北方看雪……
不过,堂堂天子,若是跟她去了长乐街那样的烟花巷陌,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难道要带着皇女婿回徐府?不行不行,只要一想起徐家人那副势利的嘴脸,她心里便不爽。
思及此,徐蕊拉着孟昶的手,微仰起脸,扑闪着大眼睛,道:“挑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我们去锦官城郊外放风筝好不好?”
“好。.”孟昶将徐蕊揽进怀里,轻声应下。
两日之后,一身便装的孟昶和徐蕊坐马车出了宫,随身带着的不过是几个便衣的蜀宫侍卫,赫德全原本也想跟着去,但是孟昶嫌弃他身上女人味儿太重,到时候一起走在街上都怪怪的,因而让他留在了宫里。
赫总管那叫一个委屈,拂尘一甩,不让去就不让去呗!
马车出了宫门,直往郊外而去。
马车内,徐蕊穿着一件白色绣着荷花的抹胸裙,白玉梅花簪挽发,除去宫里那繁复华丽的衣饰,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孟昶也应景的穿了一件月牙白的袍子,装束也换成一般人家的样子,手执白扇,风度翩翩。
“皇上,我们……”
“哎?”孟昶收了白扇,止住徐蕊的话头,“出了宫便不能喊我皇上了,要喊夫君。”言罢,凤眸得意的一挑。
徐蕊面上一赧,抿紧了唇不喊。
“娘子这是害羞了?”孟昶用扇柄挑起徐蕊的下巴,口气学着民间那些地痞流忙的样子,一身的枫流不羁。
徐蕊翻个白眼,将扇柄挡开,道:“出来得这样匆忙,我的风筝都还没糊完呢,我们这样去郊外,拿什么放风筝?”
“就你那速度,等你糊完风筝,再画完,我们岂不是要等到明年开春了。”孟昶睇她一眼。
徐蕊大囧,她的速度的确是有点慢,那也是因为是第一次做啊,大蜀哪条律法规定每个人都要会做风筝的?
“那现在怎么办?”
“爷有的是银子,咱们去买。”
说话间,赶车的侍卫停了马车,道:“公子,集市到了。”
孟昶拉着徐蕊下了马车,轻车熟路的带着她去找卖风筝的老人。徐蕊诧异,“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天天那么忙,还有功夫逛街?”
孟昶偏头,答:“你夫君我小时候可是经常和哥哥们跑来这里买糖人儿。”
“呃……”徐蕊简直无法想象,儿时的孟昶,就跟大哥小时候一样……挂着哈喇子,吃糖人儿……
二人找到卖风筝的小摊贩,孟昶拉着徐蕊的手问:“想要哪个?”
徐蕊目光巡视一圈,指着一只粉红色的金鱼风筝说:“这个好不好?”
“就那个吧。”
付了银子,拿了风筝,二人又钻回马车。
今日天气难得的好,虽有风,却无雨,暖暖的太阳照着,郊外的草坡还是一片绿意。
马车甫一停下,不等孟昶伸手将徐蕊扶下来,她便拿着在集市上买的风筝,掀了帘子便跳下去了。
这可把孟昶吓得不轻,他还没忘了她怀着身孕呢!可是这个女人似乎一点觉悟都没有,兀自跑的开心。
到了这宫外,她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自在了。
孟昶黑了一张脸,两步便追上去,拧了她的胳膊将人掳到身边来,沉着一张脸吓她:“你这样毛毛躁躁不懂节制,就不怕腹中的孩子向你抗议?”
“呃……”徐蕊伸手抚上如今才有一点起伏的小腹,俏脸皱成一团,“我忘了……”
孟昶白她一眼,紧紧拉着她的右手不放,唯恐这女人一会儿又看见什么激动起来。
随行的侍卫皆是默契的将目光放至别处。
不让跑,不让跳,这风筝怎么放,徐蕊纠结了,眸子转了两圈,她将风筝塞给孟昶,道:“你来放。”
“嗯?”孟昶看着怀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俊眉一蹙。
“我是孕妇,不能乱动的。”徐蕊捧着肚子坐到草地上,这会儿的自觉性忽然就高了。
身后侍卫们见皇帝陛下拿着一只幼稚的金鱼风筝,忽然黑了一张脸。那么多人看着,他堂堂九五至尊,如何放得了风筝?
徐蕊仰头看他,眸里净是赤果果的挑衅光芒,你倒是放啊?
孟昶拿着风筝,半晌才默默的绕开线,徐蕊看着跌跌撞撞飞起来的粉色金鱼,嘴角弯起来。
看着风筝,徐蕊竟起了困意,打个哈欠,摸了摸身后的草坡有没有硌人的东西,然后躺下去,没多久便呼吸平稳的浅睡了过去。
孟昶放着风筝回身看她一眼,便见绿草丛中那抹显眼的白,看样子是睡着了。
轻叹一声,孟昶收了线,将线轴交给侍卫,便也学着徐蕊席地而坐,一点儿也不怕染脏了白袍。
他将徐蕊的脑袋放到自己腿上,用手指梳理她凌乱的发丝,眸光柔和,只可惜徐蕊看不到。
不多时,起风了,天上的云被风吹的迅速游走,方才还湛蓝的天空,渐渐阴霾起来。
“启禀皇上,要下雨了,是否起驾回宫?”一名侍卫上前来报。
孟昶抬头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徐蕊抱起来,钻进了马车。
睡醒一觉之后,徐蕊惊觉自己已经在马车里了,她一轱辘爬起来,掀了帘子往外瞧,正是回宫的官道。
这么快就回去了,徐蕊瘪嘴,有些失望。
孟昶将她拉回来,故作不悦道:“说好的出去放风筝,你却睡着了,朕的好心情都被你给搅了,怎么赔偿朕?”
“啊?”徐蕊傻了眼,还要赔偿?
“快说!”孟昶板起脸来,一副要发火的样子。
“赔偿什么啊,您说了算……”徐蕊硬着头皮道,此番好像的确是她没理。
要的就是这句话,孟昶勾唇一笑,又将徐蕊拉近了点儿,“那先让朕拿些福利,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言罢,在徐蕊莫名的目光下,低头吻上她的唇。
徐蕊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囧的红透了脸颊,孟昶看着她这番醉人的模样,有些意乱情迷,大手抚上她的衣带,徐蕊被吻的晕头转向,身子软在孟昶怀里。
一阵疾风吹来,掀起一角车帘,冷风灌进来,徐蕊恢复了一点儿神智,伸手将孟昶推开,低头垂眸结结巴巴道:“现在,现在是在马车上,我还,还怀着身孕呢!”
孟昶也清醒过来,眸子里还残留着欲,求不满的神色,他瞥了一眼徐蕊的小腹,懊恼的放开她。
他方才怎么就失控了呢?
徐蕊束手束脚坐在那里,也是一脸尴尬。
下了马车,已经落了微雨,赫德全撑着伞等在宫门,春晓亦在。
见二人下了马车,赫德全迎上来,道:“皇上,匡圣指挥使安大人求见,此时正在御书房外候着您哪!”
孟昶将目光转向徐蕊,她道:“既然皇上有国事要忙,就快去吧,臣妾自己回去。”话落,徐蕊抬眸看向他,眸光羞涩,忽然伸手揽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了一吻。
“仁赞,今天我很高兴,是入宫以来最高兴的一次了,谢谢你。”
言罢,也不敢看孟昶是什么眼神,她便撒了手跑到春晓伞底下,脚步飞快的走了。
孟昶看着那越来越远的白影,回味着唇上的温度,展颜笑起来。